美琴最后还是走进了黑子的教室。那一瞬间,时间变得凝固。沸腾的课间忽然变得好安静。
黑子失神的眼眸从窗外重定格在她身上。
「黑子,下个月我就毕业了。」
「哦。学姐想怎样选择,我无权干涉。」
黑子平静地陈述着这个事实,再一次将她与她间的分界划得无比清晰。
美琴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不,只是想最后一次拜托你。」她顿了顿,习惯性地将那绺滑落额前的茶色碎发重新理至耳后,「毕业式上,能帮我戴上胸花么,黑子?因为我所认识的低年级中现在还空闲的人,似乎只剩下你了。」
抑或说,从一开始她就未曾打算拜托任何其他人去完成这个仪式。
那朵象征结束的花,她只愿是她亲手为自己佩戴,仅此而已。
「原来是挑剩了才想起我么?学姐你还真是狠心呢。」黑子的语气有些刻薄,但语调一转,却渐渐压低,「这件事我可以答应你,但作为回报我也要问问学姐你。」
「问吧。」
美琴沉着地应了她,没有停顿和犹豫。或者说,有些东西,美琴终于开始后悔未曾亲口告诉过黑子。
「学姐这一年似乎经历了很多。那么、又有几件事学姐真的跟黑子提及过呢?」
樱色双马尾的学妹一脸认真地凝视着自己,那不容欺瞒与质疑的语气让美琴恍惚看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个对待工作格外认真负责的少女。
但这个问题,终是她始料不及。
「。。。。。。」
片刻的缄默最终演变成了再无法开口,美琴纠结着如何讲清。
然而黑子却寸步不让,不肯给她整理思绪的时间。还是说,黑子从一开始就默认,自己来寻她时便早已想清所有往昔?
「没有一件吧?现在我知道了,终于。不过既然学姐已经回答了我,我也没有必要不给学姐台阶下。那么、毕业式上的胸花,会由我为您戴上。」黑子忽地起了身,樱色的刘海滑下,再看不清她的表情,「失陪了——」她迅即转身,朝教室门外走去。
「黑子!」美琴在她身后唤她,她却固执地不肯停下脚步。
黑子很想静一静,但几乎是在做出这么任性的决定的瞬间,被那人狠狠抓住的手臂上便传来了一阵辛辣的疼痛。
蓝白色电光缠绕着攀沿上她的手臂。
黑子不禁抽出手,倒吸一口冷气。
「痛。。。。。学姐你。。。在校内使用能力可是违反校纪的。」
然而迎上她的却非那双暖棕色的瞳孔,只有大片大片的阴影勾勒出了那人的决定。
「我不管。就算使用电击也要留下你。」
她第一次别无他法。
美琴拽着黑子出了教室,身后是一片浪潮般的窃窃私语。
黑子却吃疼地忍耐着来自那人的电击,完全无法架设十一次元的计算式。
直到两人走出常盘台的校园,直到走出学园之舍,美琴才抛下这样一句话。
「想走的话用Teleport就可以了。」
黑子皱眉,几乎是在她再次想挣脱的瞬息,缠绕手臂的蓝白色电光消失了。
但黑子愣怔之后,却还是选择了留在原地。
低下头,用最轻的声音告诉她。
「。。。。。你明知我不会走,学——」
「别叫我学姐了。听着好奇怪。」即便是这样轻的话语,却还是被那人听的一清二楚,美琴叹气,干脆地将那个蹩脚的称谓阻断在黑子嘴角,「那么讨厌那个称呼的话,就直呼我的名字吧。」
「可我们并非同级。」
黑子一脸庄重地告诉美琴,她们只是学姐与学妹而已。
她没有资格称呼她的名字。甚至连"姐姐大人"这个满载记忆与感情的名字都不愿再提起。
岁月荏苒,谁又能无伤前进?
美琴却忽然驻了足,她扬起脸庞,微冷的风在她耳畔絮语将要离别的气息。
「那不重要。」她回眸,茶色的发丝在空中划过一道亮丽的弧,仿佛温柔的光辉在一点点穿透距离,「呐,黑子。你还记得么?去年那个残夏的最后一日你是站在这里跟我说那句话的。」
黑子有些茫然地扫视了一周,终是定格在了那座高耸而古老的钟塔。
刹那,过往曾经的刻骨铭心都浮现在眼底,她却勾起一抹冷笑轻启朱唇。
「我不记得了。」
美琴很久没有说话。
谁在骗谁,又是谁先伤谁,原本就是个无法用演算解析的是非题。
「黑子,你说你喜欢我。」
果然会是这句。
黑子似乎看得云淡风轻,只是别过脸颊不去凝视那灼人的暖棕色眼眸。
「哦。那不过是童言无忌罢了,学姐别在意。」
「可那时你不是小孩子,我也不是。」
美琴陈述的事实,让黑子心悸。
樱发的少女倒退了一步,险些跌坐在长椅上。
美琴却还是垂下眼睑,无法释怀地告诉她。
「因为不是小孩子,所以没能在当时给你答复。对不起,黑子。真的很对不起。」
即便她早就知晓,一句对不起不能挽回曾经。黑子的离开是这样匆匆而又决绝的决定,她是绝无可能仅凭这一句话就重新拥有她。
「我不用道歉的话语。」
黑子终是厌倦了,冷冷地开口拒绝。
「那你要我什么?」
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给你。
「我只要你离开,御坂学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