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sturm 于 2013-6-14 03:52 编辑
终章
我曾经碰到有人问,我是不是在做莉莉安娜的人物时候那个出现在房子里的法师。我必须要说,那个家伙面目平庸,一看就是法师加点完全失误的角色。我作为一个支线的隐藏角色显而易见地有更加高傲的权力。很显然法师怪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我就处在一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尴尬位置里。
凭着还凑合的外貌,我曾经在B社的还有一部作品(因为程序员要早点回家接孩子,我和他做了个小小的交易)质量效应三中扮演一个人类女性,我被一个蓝皮姑娘拉着手,站在神堡平民区的门口。姑娘挺热情的,让习惯龙腾世界的我有些不适应,据说可以用吻把我压在墙上。作为一个业余的演员专业的法师,我向造主起誓,我从来没有偷看姑娘扣到下巴的高领当然还有在高领之下的东西。直到我和蓝皮姑娘被塞伯鲁斯炸飞之前,我一共有四句台词,我觉得这比起在龙腾中一个不开口的NPC,已经是好的多的待遇。
啊,我的朋友们,回到我的故事上来,入了夜之后的黄金城是凉爽的,甚至微微有些冷意。长风侵袭,吹响了不知道哪里的金色铃铛。
铃声带着雨水水洗后润泽的清音,让长风像吹动游丝一般将它们吹满了整座黄金的城池。
我们已经躲过了六次黑灵的袭击,正围坐在黄金城中巨殿边的高塔脚下。
黄金色的高塔耸入云霄,那铺就高塔的金砖上刻着不知名的图案。蛮荒的巨兽,半人半机械的怪物,长着翅膀的人类。他们在砖墙上静默地战斗着,厮杀着,似乎有着无数的故事。
但是到现在,什么也没有留下。夜风呼啸,铃声清脆。
只有这座黄金垒就的高塔,月光的清辉,还有旁边已经倾颓成一地黄金碎片的执政官大厅。
清碧色的天空,显得冷清又遥远。
万丈的金色水流沿着高塔悬空落下在我们身边的那一泓小小的泉眼里,水波不惊。好像有天神用无穷的力量托住了这金色的水流一般。金色的泉水沿着水渠不断地流向城内的各个角落,那平静的水波还倒映着今晚的新月。
夜色里,成群结对的黑灵围在离水潭不远的地方,却不敢靠近一步,仿佛这里有一种无名的力量在驱逐它们似的,但是我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任何的魔力波动。
黑夜给了黑灵们最好的掩护,让人无法搞清楚它们的数量和弱点,只有风中传来淡淡的腐臭提醒着你,只要你稍有不慎,这里有成千上万只怪物愿意终结你的性命。恶魔领主的呼吸似有似乎,不知道从城中的哪一方传来。
我一边端详着这夜色,一边为了让我的两位女王陛下睡地更加惬意一些,我加大了一点火球术的法力。火焰熊熊燃烧,我拿出一瓶蓝药,抿了一口。在习惯这药的药效之后,我就再
也不会想以前那样晕晕乎乎,一个劲的傻笑了。当然这样做并不是没有代价的,以往两小瓶就能够补上我大半的魔力值,现在就连这样的强力魔药都只能拿来给火球术做做燃料。
玛泽琳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醒了过来,看着我,火光映在她的脸颊边。她透过火光盯着我,我能看赤色的火光映在她的眼睛里,沉默了一会,她说:“法师。”
“我在。”我抬起眼睛,回答道。
我想玛泽琳是个奇怪的女人。
当然不是指生理上,生理上我的夫人该饱满的地方就饱满,该盈盈一捏的地方就盈盈一捏,我对此没有丝毫的怀疑。
我指的是更为深层的一些东西。比如我提出我们应该沿着水脉向高塔走的时候,她丝毫没有反对,仿佛笃定我会知道答案似的。她是个充满着冒险精神的女人,或者用另外一种说法,是充满着自我毁灭欲望的女人,但在有些时候却表现地格外宽容镇定。——这是个让多种矛盾结合结合在一起的女人,我想她自己也不会反对这一点。
比如说她从来没有问过我的名字。
“你在想一个人,一个女人。”玛泽琳笑得像一只猫一样。
我点头。尽管这个女人就睡在她的旁边。
但是,我必须承认,睡着的这个女孩既是也既不是我的莉莉安娜。小小的莉莉安娜睡地很沉,她现在还没有接受过夫人对她的游侠训练。这一天我们东躲西藏,对她来说显然是个不小的考验,不过,在某些方面她已经显出了比我这个大人更好的耐力和韧性。现下,她全身都笼罩在火光温暖的橙色光芒里,看来是不用担心会受到夜风的侵袭,但我还是将我的法袍把她伸在外面的手仔细盖好,我希望不论她将来在什么地方,总会有点亮光在她的周围。
话说回来,果然法师在体力方面真是脆弱地连个十二岁的孩子都比不上。
“给我说说你和那姑娘的故事吧。”玛泽琳坐了起来,偏着头,唇角凑近我的耳朵,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说,她黑色的眼睛,像黑曜石一般,有着微微的光,那又似乎是火焰的光芒,我又有点怀疑。
我倒是从来不知道,她有倾听别人的欲望呢。然而,故事在我心中发酵太久,久地我连自己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又或许故事早就在开始之前便已经结束了。
我笑着摇摇头。
玛泽琳善解人意地一笑说:“你睡一会吧,我来值夜。”
我点点头,我确实是需要休息了,疲惫像我最爱的女王一样紧紧地束缚着我的四肢。
闭着眼睛,听着火焰“毕剥”地跳动声,我似乎做了一个梦。
四周是邓利姆附近碧蓝的海波。海风都是腥甜而湿润的。
也是这样一个有着清辉的凉夜。莉莉安娜走在我的身边,我们应该是在港区的火把下穿行。
海面上都是是星星点点的渔火。偶尔有小船从港口出发,滑向停泊在更远处的三桅大船,那灯火就像寒星般闪灭,最终在海面上投出一泓赤金色的倒影,映出方寸间一块海水的纯蓝。火把的光渗进夜空里,却照不到远处的那些船,大船重重叠叠地在黑夜里映出些更深的黑块。
我记得灯火下她下颚的剪影。
她唇角甜美的弧度,她微微下垂的眼睛。
尽管我离她足足有一尺远,尽管我的另一只手始终放在口袋里握着一串项链,可是我记得我的姑娘说话时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白银项链的重量绕在我的指尖,似乎滚烫地像是刚从熔炉中铸炼出来,沉重地好像矗立在荒野的巨大岩石。但我知道这项链从离开熔炉到我的手中,已经过了数个世纪,它应该和镔铁一样冰冷,在秘银上篆刻的咒语的光辉下,它应该像羽毛那样轻盈。(这是我晚上在没有系统检查时去城的另一边给精灵们治病时得到的礼物。那些得了瘟疫的城市精灵们在主角到来之前都不得不一直病着,晚上的时候很多NPC也想从担架上下来走动走动。我就让他们暂时恢复一下健康来赚取一点零用钱。)
在我的梦中,莉莉安娜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微笑着。
普希金曾经写过一首很美的诗,写的是一个姑娘,静立在风暴里岩石上的少女。
尽管那天邓利姆风平浪静,寒星清朗,火把的光渗透在夜空里。当我时隔多年读到这首诗时,脑中就恍然出现了这个晚上。
你可看过岩石上的少女,
穿着白衣裙,立于波涛之上。
当海水在混乱的幽暗里
和岸石游戏,澎湃和轰响,
当闪电以它紫红的光线,
不断地闪现了她的形象,
而海风在冲击和飞旋,
扬起了她轻飘的云裳?
……
恍恍惚惚中,我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滴落在我的脸颊上。我皱着眉头睁开眼,看到我的小莉莉安娜正不怀好意地蹲在我的脸颊边,湿淋淋的双手,放在我脸颊上方两三英寸的地方,她手指上金色的水滴,正如金色的珍珠一般落到我的脸上。莉莉安娜努力用成熟地像大人一样的语气说:“法师,你在哭。准是做了什么噩梦?”
“谁说我在哭。别人睡着的时候滴水在脸上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尤其是对一位法师!”我装着很严肃地说,其实应该在这时用斥力之印把她推到旁边的水池中,报一报那一脚和一二百十七次被笑话的仇,然后就可以在在下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大声嘲笑她。然而,我只是抓住她的手,作势要往她的脸上按,小姑娘咯咯地笑着来推我。我就又把她的手退推回去。
不一会,我就只能累得坐在地上喘气了。莉莉安娜毫发无损,站在不远抿着嘴发笑。
估计这姑娘从这时候起就没有想要当过法师了。
玛泽琳乐得在一边看热闹,这时将一点黄油面包和熏肉递给我。我看着这些食物,觉得颇为眼熟,估计是顺手在凯瑟琳的厨房拿的。我从来也没有搞清楚过这些游侠身上的口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似乎比法师还像有次元袋一类的东西。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叮嘱道:“别喝这里的水,别吃这里的食物。”这才接过面包。
玛泽琳给我一个微笑。“如果你指这些黄金的话,那还真是感谢你的提醒。”
我忽略她话里刻薄的味道,指指莉莉安娜。“她呢?”我毫不怀疑,以玛泽琳对人对事的态度,将食物分给一个毫无用处的孩子和天方夜谭差不多。
用手按着下唇,玛泽琳盯着我看了一会似乎在思索什么,莉莉安娜在旁边插嘴说:“我已经吃了,法师。”她坐在泉水傍边,手里玩着玛泽琳早上给她用来防身的小刀,一边轻声哼着什么,心态显然是比我好上很多。刀光在她的指尖闪烁,我盯了一会就觉得头晕起来。
玛泽琳好笑地撇了我一眼,又突然凑过来,轻轻地凑在我耳边说:“真奇怪,你喜欢她。”
我深深地看了莉莉安娜一眼回答说:“是啊,我喜欢她。”
无法说出口的心意,无法送出的项链,永远在我记忆里的那个海港的夜晚。
寒星和如碧的海水。
在换了一个环境中,如此讲来,居然轻而易举。
我笑着摇摇头,熄灭了火球,站起来说:“我们出发吧,时间紧急。”
晨光升起,三年的时限也将到来,我的时间实在不算很多。
一开始沉重地如同镣铐般的自由,现在也逐渐地感觉不到了。或许如呼吸般自然和无法察觉,才是这件魔法的本来面目。它本就不能决定人能做什么,不能决定海船的航向,不能决定旅人的脚步。它不过是给所有者提供一个机会,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
我的小姑娘跺着脚从位置上站起来,眯起眼睛注视那黄金高塔的尖顶,不知道知道在想什么。也许是哪个远古英雄的梦?
我似乎记得那天在海港里,她也是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但似乎又不是?
我回想了又回想,只记起那天她和我说话的表情:“对不起,法师,我要离开这里了。”
是的,我知道她要向南一直旅行,她要到那个酒店,等待那个吹响号角,击退枯潮,燃起战火的英雄。
英雄也许会选择她,也许不会。——但是她必定要前往那里,这是她不可抗拒的命运,使命。
项链缠绕在我的指尖,滚烫地像刚从熔炉中铸链出来,沉重地像是矗立在荒野的岩石。
我舔着发干的嘴唇说:“再见,再见,我的朋友。”
我们在见时,便只剩下魔法的光辉和剑影了。
而现在,我们这行人开始了缓慢(当然这缓慢可能特指我一个人)向着塔顶攀登的旅程。
我一边被阶梯折磨地气喘嘘嘘,一边满怀恶意地想,那些用鼠标点着甜言蜜语选项的家伙,谁知到是不是上个月才从蓝皮的外星人怀抱里跑出来,现实中又有个暗恋了三年零六个月的女友呢。
不知道爬了多久,我爬地汗流浃背,头晕眼花,我觉得黑灵没有打败我,我却已经要被这个高塔打败了。我只好像前面不远处的两位游侠大人打个手势,闭着眼靠在墙壁上休息一会。——下次做法师一定要选像老滚一样有传送门的世界。
突然,我感觉到我的法袍被碰了碰。我张开眼,就看到莉莉安娜就立在上面的一个台阶上。
“嘿,法师。来吧,我拉你。”她说,一边将手递给我。
我看着她的眼睛,她微微上翘的嘴唇。我觉得我内心各种的情绪翻涌纠结,好像邓利姆的海涛一般,似乎要将我吞没了。这许多年的时间,似乎都消失了一样。
我想哭泣,眼睛却是干燥的,我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只好轻轻地握了握姑娘的手,自己撑着墙壁爬了起来。
莉莉安娜耸了耸肩,正要转身,我哑着嗓子低声喊了一句:“等等。”
我将一直缠在左手手腕上秘银制的项链褪来下来,这次,它再也没有如同刚从熔炉里铸链出来般滚烫了。我感觉它的重量从我的左腕上卸下来,像一片羽毛般落在莉莉安娜的手心:
“等等的情况可能有时候会有点危险,你先戴着,这项链可以吸收一次法力的攻击,这样我和夫人可以少为你操点心,等到出了这里,你再还给我罢。”
凝视了我片刻,莉莉安娜总算是点点头,拿起项链挂在了脖子上。
我念了一个咒语将它印在项链上,低声吟诵祝福:“卡兰西亚,
这个人的心灵是如此纯净,
但是邪恶和斗争终将困扰着她,
带领这个人远行到那个旅者永不疲倦,爱人从不离开,从不感饥饿的地方吧。
卡兰西亚。“
一阵蓝色的波纹闪过,契已经缠满项链。这个古老的祈祷语我是从神堡的一位年轻人的嘴里听来的。当时,他正在告别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将这段话留给一位年轻的军官,我非常喜欢那个军官念诵这段祷词的声音。也愿我的姑娘能够平静幸福。
我看着戴着项链的莉莉安娜,甬道里的火把闪耀,阴影好像要在壁上跳舞。我忽然觉得从刚才什么时候就盈满眼眶的泪水就要滑落下来,赶忙摇摇头,咬牙说:“走吧,我们要在日出前登上塔顶。”
我们又往上爬了很久,久到我几乎是手脚并用才爬上的塔顶。
塔的最上层是一个圆拱形穹顶的大殿,巨大的殿体,没有一根长住地支撑,殿壁四周雕刻着七座华丽的黄金人像。人像面前的黄金地板上,刻满了不知名的字体。
清晨那灰蒙蒙的晨光,从大殿高耸的圆拱中心透落下来。照地大殿都仿佛被抹上了一层清灰。
——黄金的人像们身披法袍,手持法杖,静静地矗站立在大殿里,既庄严肃穆。又带着一种超越岁月的宁谧。
所有的光线都恰好落在大厅中心地面上,那地面的材质古怪,像是透明的,又有颜色,好像是一面黄金制成的镜子一般。。
帝国的一位执政卢希尔微微地皱着眉头站在正前方,他身边的雕像是他的侄子。这个满头卷发的中年男子,满面严肃地看着厅中,他除了拿着法杖,还手握着军刀,穿着铠甲,似乎
正在昭示他才是特温特帝国的奠基人,统治帝国六十余年的唯一主宰,特温特至高无上的执政,巫师之王。
他妻子的雕像就在旁边。莉薇娅,这个两次嫁人的帝国之后,温和地微笑着,垂着眼睛,注视这手中放满谷物的黄金圆盘。
丝毫看不出,曾经有流言说这个女人曾经为了让她和第一任丈夫的儿子当上帝国执政,几乎谋杀了那个巫师之王所有有血缘关系的亲属,甚至包括他女儿的丈夫和两个孩子。
我也毫不不奇怪地看到那个身上布满血咒的大理石雕像,站在她父亲和后母的黄金人像前。
完全没有注意我们这群残兵败将,那座一开始就打算把我们一起献祭的雕像,仍然面朝前方,她大理石的嘴唇开合着,牙齿碰撞着,发出“切切”刺耳的杂音。
不知道是在诅咒着她恶毒的后母,还是在为天纵英才的父亲被这个女人用枕头闷杀在床上愤恨不平,又或是单纯地在絮絮自语。
她的双手高举着,像是完全不用施法时间一般,地狱之火的熊熊火焰,忽然出现在大理石像和莉薇娅的黄金塑像之前,巨大的旋转火柱从地面升起,吞没了那黄金神像,倒真的有点像是罪人降入地狱被造主审判一般。
我升起一个魔法护盾,将莉莉安娜和玛泽琳挡在身后,慢慢地像大厅中心踱去。
不过片刻,那黄金的塑像已被烧地融化变了形状,流水一般溶落下来,最后只剩下巨大的头颅,隆然落在殿阶上,露出下面黄金凝铸的一只小盒。那黄金上似乎被施放了什么咒语,除了能激起一阵淡淡的绿光外,那能顷刻燃尽黄金的地狱之火照样无法侵蚀这只盒子
传说中特温特人偏好火葬。巫师们又偏好火葬后的余烬会制成灵魂之瓶然后放在盒中置于墓园之内,这里恐怕是那些特温特巫师之王的家族墓地。特温特的帝王和法师们都用这个方式将他们的灵智最后保存下来,期待最后的永生。当然,如果被敌人得到了,他们的灵智也将会受到百十倍的折磨。
大理石雕像的指尖爆出咒印灿烂的光芒,她的手就这么透过熊熊的火光捏到了盒子上,咒语和咒语相碰,大理石雕像的手臂一寸寸溶解,那盒子上的光芒也组建黯淡下来。终于,叮地一声,盒子的盖子打开了。
我看到茱莉亚的雕像往前一倾,如果不是雕像的缘故,我想肯定是可以用面色大变来形容的。
盒中空无一物。
没有灵魂之瓶,也没有余烬,什么也没有。
茱莉亚等待了千年,献祭了一切,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已经将灵魂之瓶带出殿外,甚至找到了永生的方法。
我看着那黄金的盒子掉落地面,茱莉亚的大理石雕像单膝跪在地上,不禁地有些同情起她来。不管是千年以前,还是千年以后的现在,她都是那个和后母斗争失败的可怜的女子罢了。就连落在融化黄金上的头颅,看起来都像是在嘲笑她一般。
他的父亲不信任她,放逐她,她的儿子和丈夫从来没有死在她的怀里,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的可怜女子。
如果雕像会哭泣的话,茱莉亚现在会哭泣么?我不知道。
忽然,大厅的光线变成了些微的金色,那是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圆形穹顶上的方窗投射进来。
霎那间,那些争权夺利,阴谋暗杀似乎都不见了,那些雕像好像都沐浴在神圣的荣光之中。帝国的荣光。
大厅中间的地板也变化起来,透明的颜色一点一点的消失,在晨曦之下,展开成一面金色的长镜。
我转身朝着玛泽琳和莉莉安娜大吼一声:“跑!朝中心跑!”
几乎是和我动作是同时的,雕像也扭转了身子。
显然她和我几乎是同时认识到,这才是连接黄金之城和彼世的真正通道。
似乎比我的思维还快,我手中紧握的法杖上绽出青蓝色的光芒:“冰霜之触。”
轻霜结满了雕像全身。如果不是刚才她破除黄金盒子上的法咒花了太多魔力,我几乎没有把握可以暂时冻住她。
十个呼吸之间,玛泽琳琳已经拉着莉莉安娜跑出六七米,这时她们大概才意识到,我并没有跟着她们一起跑出去。
莉莉安娜不知道觉出了什么,完全停了下来,转身向我喊道:“法师!!!”便又要向我跑来。
我仿佛看到那天,我的姑娘看着站在浓雾前的那个可怜的小法师的表情。
我朝着玛泽琳喊道:“我出不去的,带她走。” 玛泽琳扭头看我一眼,似乎想要说什么,就又扭过了头,从后面一把抄起了莉莉安娜。
是的,黄金城是一座巨大的囚牢。法师的囚牢。
这里只有被法师献祭的人变成的黑灵和由高阶法师变成的恶魔领主。只有作为恶魔领主的法师,才有能力穿过这面黄金之境,回到彼世。
一个有茱莉亚这样的复仇之心的恶魔领主回到彼世会怎么样,我实在不敢想象。
冻结雕像的清霜消退,雕像左手高举的之间,有电光在闪烁。
她盯着我的眼睛里的憎恨,仿佛比电光还要刺眼,好像是她将对她后母的憎恨,移植到了我的身上了一般,作为一个可怜的连对话选项都没有的NPC法师,我真是何其无辜啊。
下一个瞬间,她指尖的雷暴已经降落莉莉安娜附近的空间里。
空中一片刺目的雷光。我刚刚印在莉莉安娜项链上的咒语骤然发动。——明明是在雷区之外,我却一个踉跄,感觉到五脏似乎都被炸雷击中一般,血都呛进了鼻子,我心中暗暗欣喜,知道咒语发生了效果,玛泽琳被两股咒印相激的力量,冲地向右滚了几步。
石像高举的左手在这时就要再次落下,我也灌落了一瓶蓝色药水,低声念出我最熟悉的咒语:“冰霜之触!“
冰霜轻结,覆盖在石像之上。如同给纯洁的新娘盖上婚纱一般。
玛泽琳的一只脚,已经踩到到那黄金色的镜面上,像是被人用手托着背脊一般,怀抱着莉莉安娜,整个没入了镜面。
我这时才发现我的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再见”我作出口型对她说。
——直到黄金的镜面再度平静。
你会去到那个人的身边。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在等那个人的降临,这个人将会将新王扶上王座,聚集起军队,剑锋所指之处,枯潮回退。所有人爱他,所有的战歌为他而唱,所有的号角悠扬,都为这个人,只为这个人。
而我的自由,将会在晨光转盛的那刻离我而去。
雕像吟唱的咒语已经完结。炙热的空气在我身边凝结,旋转的巨大火柱纷纷从地面升起,朝我卷来。仿佛抽干了所有的空气,我闻到令人作呕的焦腥味。
我目光所及,所有的一切都在火焰里,在火焰里蒸腾燃烧,好像造主在审判罪人,降下天罚的火一样。
我最后的吟唱也结束了。
“地震术!”
我听到有玻璃碎裂的声音,大理石地板断裂的声音,有碎石落下,有无数砖石在崩塌。
真糟糕,我想,还没有来得及将女儿嫁给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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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