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ネル寝る 于 2013-8-3 20:24 编辑

雷点提醒：本文中有雄性生物存活并大量出没。

CH01　荒谬存在

「头发又变长了，你说我要不要去剪剪？」

我捏着额前的头发，自言自语着。

不过说是自言自语，却还是被同事听到。

于是座位在我左手边、与我只隔了个狭窄过道的同事织田忍转过头来，做出了回应。

「觉得有必要就去。不过你这只不过是短得要命的短发而已吧。」

我转头看了看她的头发——她惧怕剪刀，只会让远在老家的那位相熟的理发师帮她修剪头发，在这边则一直是能自己修就自己修，所以蓄起了相当长的长发。

反观我的，就算是「该剪了」的长度，也才勉强及肩而已。

「相对于你的头发长度来说……我这的确是短发。」

「所以没必要剪那么勤吧？何况你不是说要把头发留长吗？」

「的确说过，但……」

「觉得头发挡眼睛，又因为天热，所以没法坚持了吧？」

「大概是的。」

「半途而废是不对的哦，阿保老师。」

她眼神略带些责备地看着我，像是在为我惋惜一般地说着。

「……说得也是，那就再忍忍好了。」

于是我转回身去，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显示着的文档上，继续工作起来。

表面上看，我已经投入到工作中了。事实上，我心里正在哀叹。

——「又被后辈批评了啊！」

织田忍，是我的后辈，也是我的弟子。

我、阿保音琉，则是这家公司中的一名策划。

在这家游戏公司中，施行着师徒制度。

每一位新人，都会被安排一位前辈来做指引。

彼此之间，以师徒相称。师徒关系，通常是亦师亦友。不过一般说来，弟子对老师都是极其尊敬的。

每天早早来到公司帮老师打扫座位；下午茶时主动为老师拿茶点过来；下班时帮老师清洗茶杯……这些面子上的事情，虽不是每名弟子都在做，却也是很多人在坚持着的。

比起这些有服侍意味的举动，弟子对老师的敬意，更多还是体现在日常相处时的言行上——对老师使用敬语、绝对不直呼老师的名字，用请教和建议的口吻说话，命令和批评语气是绝对的大不敬之举……

我也有老师，毕竟我也曾经是新人。

引领我入行的日野老师虽然是男性，却多少有些「女性至上主义」。

他在引导我以及我那些甚至都没见过面的同门师兄师姐时，采用的是因材施教和放任式的引领方法，以至于「放养」成了我们的师门特色。

于是，在引导我的首席大弟子织田忍时，我和我的师兄师姐们一样、也将这师门特色发扬光大了。

没必要用我的理念给她设立框架，只需要在她遇到疑难时告诉她解决思路就可以了。

所谓「老师」，只不过是经验多一些的人，并不具备绝对权威性——这是日野老师曾对我说的话，于是我也对织田忍这样说了。

让人欣慰的是，织田忍成长很快。仅用了两个月的时间，便几乎可以独当一面。

然后……在她还不是我的弟子时就已经初现端倪的气场便彻底爆发了。

对某件事的主张也好、对某项工作的想法也好……全部不加修饰地直接表达出来。是不是会让他人尴尬、会不会显得不够尊敬，全都不管不顾。

在这一点上，不愧是我的徒弟呢——个性十足。

嗯，我是这样稍微有些自鸣得意地想着，哪怕自己才是她这脾性的最大受害者。

不过说实话，我毕竟是老师啊！首席大弟子养成了这样的作风，总觉得以后的弟子们也会紧随其后呢。

自鸣得意是有的，不安也是有的。想到自己说不定会得到「最软弱老师」的评价，理所当然地不安了起来。

虽然有威严扫地的危机，工作方面我可是不会输的。现在距离下班还有半小时，我已经完成了排在计划表上的明天上午的工作内容。再继续做事情，也不会有什么大进展了。于是我打开项目组内的聊天版，看见大家果然都扔掉了工作，开始交流一天的心得或者干脆开始闲聊了。

发起人：尾地辽太郎　主题：周末惯例

喂，アボ君，周末大家一起出去吃点什么吧。可别总是叫外卖，我知道一家新开的店，那里的文字烧还不错。

阿保音琉：可以哦，如果我能找得到那地方的话。

尾地辽太郎：到时叫你一起出发就没问题了。

阿保音琉：那样便多谢了。尾地さん真是个好人呢。

渐渐地，其他项目组的人也登录进来。这种时候，就是在聊天版上举办八卦会的时候。

在进入这家公司之前，我曾以为这种男性比例占七成的地方会是死气沉沉的。然而第一次登录聊天版，便颠覆了我对男性的认知。「八卦是女性的专利」——这句话，至少在这家公司，毫无疑问的是对男性的轻视评价。这些男人，八卦起来真的远比女人还恐怖。

发起人：Osama Laden　主题：广撒网

听说了吗？有两位男士被女生们公认为「广撒网男」了。而且很荣幸地这两位男士都是infinitas项目组的成员。不知infinitas项目组的各位有何看法哦？

军曹：我们组有两个这样的人？我只知道安田春希这混蛋是这样。另一个是谁？

Osama Laden：尾地さん咯。只要有新来的女孩子，这家伙一定会去搭讪的。

尾地辽太郎：为什么我会中枪？

军曹：混蛋！居然是你！

尾地辽太郎：谁造的谣！

さちこ：是真的，我作证。

ももちん：是真的，我也能作证。

しろちゃん：虽然不想掺和这话题，但我是被人拉来一起作证的。

尾地辽太郎：我只是喜欢帮助新人后辈而已！这怎么能叫搭讪呢！

マトにゃん：真恶心。

哈哈，果然被人这样认为了啊尾地さん！

在我还是新人时，就曾过来主动询问需不需要帮助，还主动介绍公司内一些约定俗成的事情。平心而论，这家伙的确帮了女性新人不少事情。当然，如果也能帮助一下男性新人就更好了。

发起人：军曹　主题：快来看日野二代！

日野太太顺利生产，日野阳一喜得贵子。大家鼓掌！

みんな死ね：恭喜老师！

クロス：恭喜老师！

尾地辽太郎：恭喜老大！

……

阿保音琉：恭喜老师！

クロス：アボ君不再是最小的弟子了呢，你有师弟了哦。

阿保音琉：哈哈……是啊。

军曹：不过アボ依旧算是日野的关门弟子吧？

クロス：应该是这样的。

今天请假的日野老师发了照片给他的青梅竹马——绰号是「军曹」的我们infinitas项目组的负责人，告知了日野二代出生的喜讯。胖乎乎的小婴儿照片发出来的瞬间，祝贺的留言就刷出了十多屏，光看着就觉得喜气洋洋。作为日野老师的关门弟子，我当然也发了祝贺。

不过我旁边的织田忍嘀咕了一句「大家只是想快点刷走那张满脸褶子的婴儿照吧」……虽说玩笑是可以开，但那好歹是你老师的老师的孩子哦，不要做出那种评价啊织田同学。

发起人：触手魔人　主题：资源

下星期会有一位美术新人入职，是女孩子哦。各位单身男士做好准备，加油攻略吧。

荒木苍马：没图你说个屁。

代码翘地球：你们美术部有可爱的女孩子来，不都先被你们内部解决掉了吗？这么大方的放消息出来给大家，可见女孩子的质量不怎么样吧？

安田春希：有资源就上，管她什么质量。

触手魔人：不愧是两大「广撒网男」之一的安田君！

忍：你们这些男生难道是把女生当货物一样掂量挑选的吗？活该你们和自己的右手共度一生！

安田春希：…………

触手魔人：…………

哇哦……果然这样直白的话只有我阿保音琉的首席大弟子才会说呢！不过在场发言的可都是前辈啊，作为后辈这样直接……在担心我自己获得「最软弱老师」称号之前，是不是要先担心一下这孩子会先获得「最凶暴后辈」的名号。好像应该找个机会和她好好交流一下了。

发起人：noname　主题：丑闻预告

C3项目组的三浦君好像又把人肚子搞大了，据说那女孩子明天要到公司来闹，请诸君备好点心准备看戏。

……

如此类的留言不断冒出，我则托着下巴一边刷新页面围观着，一边等下班。

说起来，今晚回家还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呢。

自从前两天しおりさん在推特上说了自己将要忙上一段时间的事情之后，她便没再更新过推特。看不见しおりさん的夜晚，相当寂寞啊。

这样一回想，我这两个月的私人时间完全是和しおりさん一起度过的嘛！

到家之后连空调都来不及开，立刻登入线上游戏对しおりさん的游戏行为进行跟踪记录。一名游戏菜鸟成长为游戏高手的过程，我认真地观察并记录了——这真是相当有价值的玩家行为研究材料！

不过这几天她都没出现，也就是说从进入家门到爬床睡觉的这段时间里，我得找点其他事情来做了。

STK……不、跟踪观察玩家的事情做了太久，反而想不起以往的夜晚是如何度过的。于是思考着这个问题，下班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

瞄了眼聊天版，主要话题已经变成购置房产相关。尾地辽太郎君凭借在中国风水学方面的造诣，正独霸全场。我稍微挺直了腰背，让视线越过面前的电脑显示屏，看见了和我隔了一个宽过道的坐在斜对面的那孩子……果然一向超讨厌尾地さん的她正一脸嫌恶呢。

啊，说起来。那孩子叫什么名字来着……只记得聊天版上用的名字是マトにゃん。

茶杯被织田忍拿去清洗了，于是我只要简单收拾一下桌上的东西，就可以下班回家。

临走之前，习惯性地确认了一下しおりさん的推特……果然还是没更新啊。

しおりさん是我最喜欢的画师。

作为同人画师，在网络上活跃着。

自称是十七岁的美少女JK。

自画像是流着鼻血的长发淑女。

比起漫画，更偏向插画的风格。

投稿作品全部为百合向，是相当狂热的百合控。

有超乎寻常的妄想力，有用插画让原作中本不存在的CP变得合理的能力。

从未出过同人本，这让我在同人展上一睹真颜的愿望一直未能实现。

最近沉迷于一款名为『∞』的线上游戏，投稿频率激降。

一些因为她的插画而follow她推特的人，因她频繁发表游戏相关的内容而解除了follow。而我则对她不离不弃，满怀着爱与憧憬进入游戏对她进行跟踪观察。

——如果被问起「本命」，那么我的本命毫无疑问是しおりさん。

「しおりさん是谁？」而后会被人这样询问。

「しおりさん是超高校级的百合天使！」我便这样回答。

可惜到现在为止，都没被人问过这种问题呢。

大家会关心的问题，都现实得很。什么时候加薪啦，有没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啦，最近有没有什么联谊会啦，什么时候结婚啦……

抱歉，加薪这种事情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另外我虽然是女孩子，但不怎么想找男朋友。联谊会的信息，我不了解，请去问那个万事通尾地さん。结婚？啊哈哈哈哈哈哈。

如果我回答说，想和しおりさん结婚，一定会让人一头雾水吧？我是百合控的事情，在项目组内虽不是秘密，但我喜欢的是女孩子这件事，尚对大家保密着。

事实上，大家对于同性恋者的态度，也并不是那么排斥的。至少在公司中存在着公开了恋人关系的几对男性，大家看他们和看其他情侣也没什么不同。不过在这个男多女少的环境里，很多时候被视作「资源」的女孩子彼此相恋的话……不知道男士们会有什么反应呢。

很想公布一下试试。很想看看他们的反应。在我的想象中，他们大概会呼天抢地大喊命运之不公生存之不易，然后想办法纠正相恋着的女孩子们的恋爱观之类。总之，大概会是有滑稽喜剧效果的场面呢。

但是，前提是……我得有个女朋友。

曾经无数次地想象过しおりさん的模样。根据她的自画像在脑中拟出三次元人类的样貌。无奈二次元和三次元之间终究有堵墙，无数次想象都以失败告终。

しおりさん就是我的神明啊！神明的样貌，怎么可能是我一个凡人能想象得出的！

如果不以しおりさん为对象，去想象一下女朋友的模样呢？

大概是……长发？嗯，黑长直。然后是眼睛……哈，根本想象不出。

「不以しおりさん为对象去想象女朋友的模样」——这件事是不可能做到的。

事到如今，已经只想和しおりさん结婚了。

就算她连我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也没关系。

一直当一名安分守己的偷窥者也很好。

不被她所知地注视着她结婚、注视她生子什么的……啊，仔细想想，真是悲惨的人生啊。如果是这样活着，那还不如干脆冲上去犯罪算了——这样的想法，还是停留在妄想阶段就好。

事实上我也只不过是网络上的窥视者，连在现实中对她做出什么犯罪行为的资格都没有。

从公司到租住的房子之间的距离，乘电车大概要十五分钟左右。

一路上都在思考「网络偷窥者生存之道」的科学命题，十五分钟很快便过去。

走进公寓楼的电梯后，注意力不由自主转移到了「这部电梯的安全性」问题上。不知是哪个部件老化了的电梯，吱吱嘎嘎地响着。明明只有我和一个瘦子男人在这里，电梯君你至于这样不堪重负吗？

这么想着，我转头看了眼那瘦子男人。伸手进包里，握住了防狼手电筒。

就算那是个男人中的瘦子，对我来说也是孔武有力的家伙。就算电梯里有摄像头，也不可能完全杜绝电梯犯罪。凶器不离手，才能勉强保得安全！

想到被袭击的可能性，全身都进入了紧绷状态。呼吸变得急促、心脏也剧烈跳动起来。这种时候，只要有一点声响，都会让我毫不犹豫抽出手电筒直砸过去吧？

「喂，你也住这里？」

全身汗毛直竖，手也颤抖起来。平时在脑中演练过无数次的事情，真的要做却困难得很。明明抽出手电筒抡过去就好，为什么做不到呢？

「你一个人住这里？」

那瘦子继续询问着，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到多少凶恶感，但是史上有名的变态杀人狂似乎都是微笑着杀人的家伙啊！这样的人才最可怕！

身体动弹不得，好在视线所及能看得见楼层指示灯，我住的那一层马上要到了。

如果被跟踪到家门口怎么办？或者确认了居住楼层后开始盯梢寻找机会怎么办？

17楼的灯亮起，电梯停下并开了门。

「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慌乱中，我留下这么一句，飞一般冲出了电梯。

我是笨蛋吗！

一言不发的逃走不就好了吗！

甩出那样的话，万一激怒了对方怎么办！

不过，好像身后没有人追来。

已经逃得足够远后，停下脚步回头看看，果然身后只有空荡荡的走廊而已。

虽然如此，还是觉得不太安全。

在这一层绕了好几圈，想着再绕下去或许会被看监视录像的人认为是可疑人士，这才回到自己家门前。

左右看看，没有什么人在，安全！

迅速开门！

从门微开的缝隙溜进去！

迅速关门！

开灯！

Safe！

啊…………

回一趟家，像是进行了一场战役。

都是电梯里那瘦子男人的错。不是坏人的话，就不要随便在电梯里搭讪啊！

躺在沙发上，平复了心跳和呼吸。

果然在家里的感觉最好了。

しおりさん最近不会上线的话，我也不用赶着去开电脑了。

泡澡这样重要的事情，也不用挪到半夜去做，可以现在就去。

热气蒸腾，很容易就让神智变得虚无。

这种状态下，无论是构思还是妄想，都能有良好结果。

有人用毒品之类的致幻药物来激发灵感，大概也是这样的原理吧？

我开始想象一个人类变异的世界。

每个人的身上都出现了原本不属于人类的东西。

右手变成了钻头的少女在厨房里快乐地打蛋，头上长了猫耳的少女在她旁边准备做黄豆糕；左耳是手机的男孩子边走边和恋人通话，而他口中有喷火器的恋人则是用腹语和他交谈着；那恋人此刻正躺在Love Hotel顶层房间的大床上，被舌头上长了细小绒刺的少女轻舔着身体……

我会变成什么样呢？

大概是无脑废人吧？空有躯壳，没有脑子的家伙。

思考都是用心脏的，还写了本《论唯心主义的唯一正确性》。这书不知道为什么被放在了各大书店的显眼位置，但至今为止从未售出过一本。那存在简直就是在羞耻Play。

恋人也很特别，是长了六个**的少女。左三右三，排成两排。我无数次抱怨，明明自己是贫乳控，为什么会爱上乳量这般奇特的人啊。不过「为什么会喜欢上」这种问题，本来就很难回答清楚吧？

我为什么会喜欢上しおりさん？

这问题我也回答不清的。

我擦干身体，想穿衣服时发现又忘了拿换洗衣物到浴室。因为是在自己家中过于放松的缘故，这种事经常发生。反正光着身子走回卧室去拿内衣也没问题，反正窗帘也是拉上了的，又不会被什么人看见。

我走回卧室，伸手去墙上找到了电灯开关。

将开关按下，却没见灯亮。

卧室里依旧漆黑一片，没任何光亮。

诶？灯坏掉了吗？

这还真是麻烦，和房东沟通让她修理电灯什么的很麻烦啊。

总不能摸黑去找内衣。我便从包里拿出了刚刚在电梯里一直握着的手电筒。

顶端是狼牙棒形状的，砸在人头上不说即死也能把人砸晕。

有暴光开关，可以让亮度瞬间提升数倍，用来闪花对方的眼睛，给自己创造攻击或逃脱时间。

买了之后，就被日野老师评价为「这是给歹徒送凶器」。所以实际上，买回来后只是放在包里壮胆，还从未拿出来用过。

打开手电筒，重新回到卧室。

将手电放在床头柜子上，让光柱对着衣柜方向。

只是这么一道亮光，就足够看清楚衣柜中的情况了。

因为平时很少出门，衣柜里也没积下多少衣服。随便挑了条内裤，弯下腰去将之穿上。

就在我弯腰时，我看见了一颗女性头颅。

面部栩栩如生，双眼尚还睁着，正与我四目相对。

长长的黑发，略有些遮了她的全貌，但毫无疑问地——那是位美人。

是美人又怎么样？

这是………………？

这是人头啊！！我衣柜里出现了人头啊！！

心脏跳动频率骤升，我立刻向卧室外的方向逃去，却被穿到一半的内裤绊住，面朝下摔在了地板上。

鼻子磕到了，似乎流了鼻血。但这也根本就不重要不是吗！

为什么我的衣柜里会有人头啊！又不是刚刚搬到这里，这明明是我已经住了两年的地方啊！每个角落都很熟悉了，连哪里的墙角有什么形状的缝隙都一清二楚！

衣柜里衣服不多，看上去有些空空荡荡的。但也正因这样，里面有什么平时都是一目了然的。那里面绝对不曾有过什么人头，也就是说这人头绝对是忽然出现在里面的啊！

报警！必须立刻报警！这附近一定发生了什么凶杀案。然后凶手为了毁尸灭迹把被害者肢解，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潜入我家中，将被害者的头颅放到了我的衣柜中。一定是这样的！

……「潜入？！」

如果凶手有潜入这屋子的办法，那岂不是说这个家根本就不安全吗！

报警！必须立刻报警！让警察把事情弄清楚，当然我也要立刻搬家！

想着这些，我手忙脚乱地想从地上爬起。能清楚地感觉到鼻血在向外涌，甚至滴到地板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就在我想要站起时，背上忽然一重。有什么东西压在了我身上！

应该是个人吧，这个形状绝对是个人吧！

救命，谁能来救救我！那个凶手难道一直藏在我家里准备下一次犯罪吗？

要被杀了吗！擦在我后脖颈上的是什么啊！湿湿凉凉的，是酒精棉球吗？！难道是打算先消毒，然后直接对活人进行肢解？！要杀就给我个痛快啊！再说反正都要杀，还消什么毒！快把那湿湿凉凉的东西拿走，不要用那种东西反复擦人家的后脖颈啦！

呼救声根本无法喊出，嗓子就像是忽然哑掉了一样。任凭我脑海里如何大吼着，实际上就是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卧室里只有我挣扎的声音，可是就连挣扎都渐渐无力。

凶手该不会是用了催眠药物之类的东西吧……总觉得身体渐渐没了力气。

和在电梯里那时一样，遭遇危机的我根本无计可施。在脑中计划并演练了许多次的防身手段，一个都派不上用场。

认命了……就这样被杀掉好了。

只要不被**或者被奸尸，怎样都好……

被大卸八块也没什么的，如果残块能被摆成漂亮些的形状而不是被粗暴地切碎扔到下水道就更好了。反正死后烧成灰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大卸八块……就当是在自我安慰吧，仔细想想也就不觉得被分尸是多么难过的事情——不，烧成灰的话，八万块都有了吧？

可是……我现在未着寸缕，鬼晓得会不会碰到最恶心的死法啊！

「嗯，我知道哟。」

寂静的卧室里，有什么人这样说了。

那是女孩子的声音，非常轻柔的、略带些笑意的。

哈……我平时不信佛也不信上帝，没可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有这样的仙音给我听吧。

幻听也给我分一下场合、给我读一下气氛吗。

「噗、真是有趣的人。」

……

这次听得很清楚呢，那声音。

似乎……是从我身后传来的。

距离很近，用近在咫尺来形容也不为过。

若不是没有感觉到吐息，我甚至会以为就是在我耳边说的。

心跳莫名平缓下来，忽然间就不觉得害怕了。

原本因惊怕而紧绷得发麻的身体，此刻也渐渐恢复正常。

我背上的确是压着什么的，而我也的确正被压得再一次脸朝下趴在地上。

可此刻再去感知，压在我背上的那个……分明是具柔软的身体。

凶手……是女人？

「我不是什么凶手哦。」

「那你是什么？」

——自然而然地，就这样对话了。

「我是鬼。活在你柜子里的鬼。」

我想起刚刚看见的那个头颅。

也就是说，她是那头颅的主人的灵魂？

「所以你刚刚想着『鬼晓得会不会碰到最恶心的死法啊』，我就回答了。我是鬼嘛，当然知道，你不会碰到什么恶心的死法哦，因为我不想和死人做朋友哦。」

「朋友什么的……」

…………

………………

等一下！这是鬼啊！！

「放开我！救命啊！这里有鬼啊！！」意识到了这是只存在于恐怖灵异故事和传说中的事物，我立刻放声大喊起来。

「快不要喊了，很吵啊。」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管她如何抗议，我扯着脖子喊着，一声比一声高。

「从没发现，你还有这么吵的时候啊……」

「啊！」忽然间头被按住了，整张脸都被按得紧贴在地板上，呼吸都变得困难，更别说再发出什么喊叫。

鼻血流得更严重了，感觉蹭得满脸都是了，真狼狈……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有些重视体面的。就连被分尸，我都在希望被分得漂亮体面一些呢。

「别再大喊大叫的，安静下来听我说。」

少女的声音这么说着，我想点头，但头被她按着做不到。

「我是鬼，刚刚已经说过了。」

是的，你已经说过了。但还没解释为什么一只鬼会拥有这样一副具备真实触感的身体。

「为什么有身体，我也不清楚。从我诞生在这间屋子起，就是『虚无』和『真实』两种形态的呢。」

这个设定不错，可以考虑编进游戏设定里。

「不是什么设定啦……的确是这样的。然后我们应该很熟悉了哟，从你住进这间屋子开始，我们就是同居关系了。」

……求你了，松松手，让我说话！而且我真的快喘不过来气了！

按在头上的手被她拿开了，我赶紧大口呼吸起来。

「编谎言也适可而止，你的意思是我们同居了三年？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只不过你在家的时候，我都是虚无存在的，你当然不知道我在那里。」

「不信。那为什么现在又能看见？」

「你不在家我就是真实存在的嘛。然后在衣柜里不小心睡着了，之后就被你撞见了。」

哈，这种事我怎么可能信嘛。

「你怎么会在衣柜里睡着？那边的床那么大一张。」

那是一张比双人床还稍大了一圈的订制木床，足够我躺在上面滚来滚去的宽度。

「嘛……你看衣柜的空间也很宽敞嘛。我只是想体验一下漫画里说的『藏在柜子里』的感觉，就进去了。」

「嗯，那么感觉如何呢？」

「味道超棒！」

好像交谈几句之后，我有点信了呢……

「话说，可不可以从我身上起来？」

「不许再跑了。」

「不会跑了，再说我能跑到哪儿去。」

「那就放开你吧。」

于是我感觉到背上一轻，终于有了重新站起来的力气。

真是奇怪，如果是鬼的话，怎么可能会有重量的……

站起来之后，才想起自己还光着身子的事情。于是赶紧穿上刚刚穿了一半的内裤，捂好了胸前再去柜子里拿了内衣和睡衣出来。

鼻血不知不觉已经止住，大概脸上还有些脏，但暂且不是在意那个的时候。

壮了壮胆子，顺便往发现头颅的地方看过去……那少女的头颅已经不见了。

喂……就算我可以接受女鬼的存在，但想到这不明不白的头颅，还是很可怕啊……

「不用怕，刚刚你看见的就是我哦。大概是手电照射的范围有限，你没能看见我缩起来的身体吧？」

这么说，倒也有些道理。

身体是蜷缩起来的，坐在衣柜里面。从高度来看，的确有这样的可能。

然后手电的照射范围是圆形区域，圆形以外的地方虽然也隐约能看见，却远不如圆形以内看得清楚。没能看见她身体的其他部分，也是相当有可能的事情。

换好衣服，我深呼吸了几下。

还好灯坏掉了，一片漆黑之下我的裸体应该没被对方看见吧……

「看见了哦。手电的光从你斜后方照过来，虽然没能看清楚全貌，但局部可是看得很清楚的。」身后的女鬼用冷静的口吻，说出了让我羞愤不已的话语。

想一下当时她的位置和高度……所谓「看得一清二楚」的局部究竟是哪里，也是一清二楚的事情吧！

「那你还把眼睛睁得那么大！！！」我瞬间忘记了畏惧和忐忑，转过身来朝她怒吼了起来。

「好吵啊……第一次那样近距离看见女孩子的那个部位，不由自主就睁大了眼睛仔细观察而已嘛。」

「给我去死啊！！！」

「嗯，如果可以的话。」

借着手电筒的光亮，我看见她脸上浮起了笑容。

「如果可以再死一次的话，我会满足你的要求的。」

别说这样的话啊，会让我莫名其妙就感动起来的。

「感动了吗？感动了的话，就和我kiss吧。」

「谁会因为感动而和别人kiss啊！」我抬起手来，把双手按在她肩上，阻止了她前倾的身体。然后我抓起她胳膊，把她带向了客厅。

冰冰凉凉的，从体温来说，这绝对不是正常人类。

她说自己是鬼，这话的可信度又增加了。

「主动触碰我了呢……我是鬼哦，你不怕吗？」她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些喜悦。

「人是活着的鬼，鬼是死了的人。有什么好怕的。」我把她按在沙发里，这样回答着，然后自己坐到了她的对面。

在光亮的环境里，我终于能看清她的全貌。

披散着的黑色长发，和常人相比稍有些苍白的肤色……

还有，全裸着的身体。

「你为什么不穿衣服啊！」本想细问一些关于她的情况，结果被她这白花花的裸体惊得什么心思都没了。

「没有必要嘛。虚无的时候不会被人看见，实体的时候家里只有自己。再说我又不可能出门买衣服，又没有穿你那些毫无品味可言的衣服的兴趣。」

……被鬼吐槽了品味，我这方面还真是失败啊。

「那么睡衣可以吗？」

「为什么要穿衣服呢？就这样坦诚地交谈不好吗？朋友之间不是应该坦诚相见吗？」

「坦诚相见不是这样用的！」

「那是怎么用呢？」

「我没有指导你人类语言的义务！」

「真是粗暴呢……刚刚也是，都不考虑我身为鬼魂会不会害怕光亮，就把我这样拉了过来。」

唔……这个的确没想到呢。

「非常抱歉……如果不适的话，我就把灯关掉好了。」

「没关系哦。关掉灯的话，就没法和你坦诚相见了。」

「所以说不要乱用这个词啊！」

这家伙的思维不正常的吗？

「我们不要纠结什么坦诚相见的问题了。现在我想要问一些事情。」

「嗯，就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呢，问吧。」

「我是阿保音琉，或许你都已经知道了。你叫什么名字？」

「しおり。」

听到这名字的瞬间，我心跳骤然加速，几乎要这样直扑过去。可是我猛地想起，对面这个存在是「鬼」，是已经死了的人类，据她自己所说，是在这屋子里活了三年的「鬼」。

「骗你的。」

「你这混蛋……」

「因为知道你深爱着那位しおりさん，所以想要捉弄一下而已。」

「快告诉我真话！」

「嗯……」她点了点头，微笑着，然后向我低头致意——

「我是伊岐晃，请多关照。」

「いきてる……吗？」

我重复着作为「鬼」存在着的她的名字的发音，感觉世界都变得荒谬。

つづく

新人发文，请多指教。

话痨坑慢，还望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