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高原上起风了,卷起层层的沙土向远方了。搅着黄泥的井水被吸着旱烟的农民挑上来,等着澄干。
太阳快下山了,天也就要黑了。太阳悄悄的溜走了,月亮亮勾上来,一弯一弯的。
“青线线那个蓝线线,蓝格英英的彩,生下一个兰花花,实实的爱死人。”歌声从那边传到这边,望不到个头。
解开你红肚带,撒一地雪花白。银亮亮的月光洒在窑洞上,却也不敢放肆。日子快到头了,吧嗒吧嗒吸着旱烟的农民:“女娃娃就要嫁人咧。”
对面山的那个圪梁梁上那是一个的谁。
唇覆在洛天依的脸上,一阵麻麻的触感。
是啊,是啊。明天她就要离开了,而她便嫁做他人妇。也许从此便不会再相见,永不再见。
“女娃娃终究是要嫁人的啊,不嫁人做个甚。”
当人们燃烧了自己的身体取暖时,洛天依咬破了唇。血丝丝渗出来,叫乐正绫舔了去。
【一马马的那个平川瞭不见那个头。】
她们叫自家玉米芯酿的酒飞红了脸,这是送乐正绫离开前的最后一次相见。土炕烧得烫人手,穷的连一床棉被也买不起的家。
【东山上的那个点灯呀西山上的那个明,一马马的那个平川呀瞭不见个人。】
洛天依背靠着熏黑了的土墙,看她解下头巾,流水一般的黑发。
【泪蛋蛋抛在沙蒿蒿的林,拉不上那个话话招一招手。】
洛天依任凭眼前人的泪水濡湿了衣襟,反而将她抱得更紧。怕是一撒开手,她就不见了。接吻也好,抚摸也罢,只是为了孤独的愉悦。
因为这次收割后,便徘徊在你的未来,徘徊在我的未来,徘徊在你的我的没有彼此的未来。也许是更好的人到来,也许是更糟的未来。
只是没有了你。
乐正绫的指尖划过她的脸庞,舌尖顺着泪水流过的地方舔了上去。
人们彼此仇深似海,收下了失败的战利品。只有夜是孤独又清醒的,清醒的饮下一瓢苞谷酒,清冷的不需要慰藉。
“天就要亮了。”洛天依勾住乐正绫的脖子,伏在她耳边轻轻的说。
乐正绫只是悄悄的咬了她的耳垂,将手向下摸去。
冬天太冷了,只剩下倔犟的秸杆燃着火炕,只剩下稚嫩的酒辣了人心。指尖掠过的地方迸出火花来,一下被那吻勾出火来。
【走头头的那个骡子哟哦,三盏盏的那个灯。哎呀带上的那个铃子哟,噢哇哇得的那个声。】
明天便将远行的两个女孩儿,约定好的最后一次放纵。爱也好,恨也罢,都叫这热烈的接吻点燃了,把两人点燃了。
从此天黑了,天又亮。灯熄了,灯又亮。泪干了,有重流。
“我不知道我要怎样才能不爱上你。”
“我们不会再相见了。”
鞭炮声炸起来了,唢呐声吼起来了,新娘子上轿了。鞭炮炸起来,黄沙飞了起来,和那天一样。新娘子哭了,一路哭到了新人家。
【你哭成个泪人人,怎的叫我走。】
“你那天,一定会很漂亮的。”
那天的她笑着,泪珠儿顺着脸蛋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