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海洋龙祥 于 2013-6-28 22:46 编辑
前言：因为慢热，所以清水……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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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七
鲜红浸染了整个房间，爸爸最爱的皮具，妈妈刚完成的刺绣，已然分不清色彩，凌乱地铺散在本是木色的地板上。所有门都被破开，锁眼处的空洞一望无底，仿佛要吞噬它能窥探的一切。“吱唔吱唔”，阳台上传来低鸣声，推开玻璃参差的门，低头便看到“艾克”在呜咽。棕色的毛发上凝结着黝黑血块，尾巴断在一旁，双耳只剩下残骸耷在潺潺流血的脑袋上。
艾克……爸爸！妈妈……
黏稠的腥液溅在鞋面，溅上粉白的裙子，污点扩散，连成一片，湿重感袭来，奔跑的双腿愈发铅沉，抬不起脚。
妈妈……你在哪里……
“三笠！快跑！”
“妈妈？”
“快跑！”
“你在哪里？”
客厅变了模样，身体在血海中翻腾。伸手要逃，却摸到一个温热的浮木。
“快跑……三……笠……”
浮木……妈妈？！
没了臂膀的妈妈……
“快跑啊！”
漩涡乍起，暗影突袭，闪亮的刀光迎面刺来……
“妈妈！！！”
“叮铃——”
尖锐的机械声刺激着听觉。
啊，是梦啊……
梦魇的残余让三笠不禁扶额，手指所到之处皆是涔涔冷汗。头，好痛。颓然闭目，妈妈血色的脸出现在眼前。心跳慌突，再次睁眼，不过一方昏暗。没有妈妈，也不在血海，自己所在的是耶格尔家的一个房间。床头的泛绿小台灯奕奕闪烁，五年过去了，面对夜的幽黑，从最初的不适应，到现在的惧怕，三笠深呼一口气，她这算退步吧。
“叮铃——”闹钟不依不挠。
松开不知怎么拧成一股的被单，三笠转身，按掉聒噪。六点半，起床的时间。
厨房声音响动，耶格尔太太忙碌的身影穿梭其中。
“三笠，醒啦？快去洗漱，早餐马上就好了。”
“我已经洗完了。太太，我来帮你吧。”
“不用啦！这孩子……”
就像什么都不曾发生，就像一个普通的家庭，在这温馨的初秋清晨，妈妈和女儿共同烹饪浓香的食物，爸爸和儿子先后揉着惺忪睡眼等待一天之始的能量补充。大人们上班，孩子们上学，太阳羞涩得扬起笑脸，洒下灿烂辉光。就像，那些梦也只是梦而已。
“艾伦！三笠！”迎面跑来一个男孩，金黄的头发映着朝阳，闪闪发亮。三笠总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但又像失忆一般搜寻不到脑里的信息。
“阿明！真准时！”艾伦拍拍喘着气的男孩的肩，一把搂住，一同向车站的方向走去。
男孩叫阿明阿诺德，艾伦从小的玩伴。十岁那年，三笠第一天跟着耶格尔医生来这里，迎接她的不仅有耶格尔太太，还有一个长发齐肩差点被她误以为女孩的男孩。这个误会持续了很久，就算撇去头发长度和男女莫辨的姣好面容，平时在一些孩童游戏中，阿明也一般充当被保护的角色，而这种角色往往应该由“柔弱”女生担任的。直到后来上了中学，和艾伦一齐跨入青春期的阿明用沙哑的低音呼唤他们名字的时候，三笠才最终万分肯定，阿明是不可能长成耶格尔太太那样拥有如同自己母亲般温柔嗓音的女人了。
或许没有男子汉的强壮，然而却有一颗能赢过强壮男子汉的头脑，阿明是他们三个中最聪明的一个。虽然学科成绩和三笠不相上下，但在更高一层的深入研究方面就远远表现出比三笠更大的兴趣和更亟待挖掘的潜力。敏锐的分析和观察，让三笠也不得不佩服。就如现在——
“三笠，你的……腿怎么了？”终究雄性激素少了些，身高发育差艾伦太多，被搂在胳膊下的阿明艰难回头，询问走路明显不自然的少女。几周前那次事件之后，就发现三笠膝盖上缠上了绷带，阿明很奇怪，明明昨天早上看起来已经没事的她，今天怎么突然感觉——更严重了？
“腿？”艾伦也扭头，弯腰看三笠的腿，仔细盯了一会儿，才发现有一条窄窄的肉色布条贴在膝盖下方，之前怎么没看到呢？
“没……没事。”三笠下意识地压低裙子边缘，膝盖的红肿并不是主要问题，真正难受之处……无法启齿。
“……哦。”毕竟不是女生，阿明懂得有些事情他们男生不该追问，“不舒服的话，就向老师请假吧。”
“嗯。”
望着平静的黑眸，阿明知道三笠肯定不会提前离校，除非拐着他的这个人半路回家。哎，心里默叹，艾伦这个傻小子啊……
“三笠！今天别参加社团活动了！”郑重但又在眉挑中泄露兴奋的突发提议。
“为什么！”
三笠看了一眼立刻帮他质问的阿明，迷惑地转向艾伦。
“嗯……三笠你的腿受伤了，要好好休息。”艾伦挠头，他可不敢说另一个原因。
“我，没事。艾伦。”
如果有第四个人在场，看到那个老师们交口称赞的无论任何状况下都能宠辱不惊的优等生此刻居然露出像被抛弃的家犬一样的哭丧表情的话，一定会大跌眼镜，“这绝对不是我认识的阿克曼！”
“三笠你……”艾伦烦躁，“你去了肯定还会跟雷恩哈特打架，我还怎么向她学格斗！”就要脱口而出时，被阿明抢了先。
“艾伦，你也不能去了。老师说上次考试在分数线以下的人从今天开始要补课，直到下次考过了再说。”
“啊啊啊！”意气风发的少年被戳了气，哀伤地闷头向前走，他不止想过一次要扒开阿明的脑子分给自己一些！
“所以，三笠，今天就早些回家吧。课后辅导是我负责，你可以放心。”
“……嗯。”
走在后面的两人轻声交流。他于她，多年的友情无须再多言语。
三笠很无聊，坐在最后一排的好处有很多，其中一条就是，睡觉老师看不到。当然，她也知道，即使在前排，无论她做什么只要没有扰乱课堂，老师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能拿到几乎科科满分成绩的学生，何必再费多余的心呢。
“三……笠……”前方正小心翼翼回头的棕发少女是萨莎，嘴里不知嚼着什么，看唇边的渣滓，像是三笠刚给她的面包。
“……”伏在桌子上的脑袋一动不动，只有油黑的发丝被呼气吹起了几根，努力扬了几秒，便觉无聊落回大本营。萨沙一直很羡慕这头黑毛，加上全校少见的东方肤色，让她在刚开学时就不由得多瞄了几眼这位跟她同班听说入学考试是第一名的冷酷美女。显然，她已经忘记了第一天她对人家手里的面包垂涎三尺的情形。
“真的不去练习了？”咽下最后一口，萨莎又一次确认。今天的三笠很奇怪，一整天都无精打采的虽说是常态，但马上就到能跟艾伦长久相处的社团时间还如此萎靡——午饭没吃饱吗？
当萨莎以为三笠真的睡着时，她看到搭在桌沿的食指点了一下。
“唔，那我也不去了。箭道部的学姐说要请我吃肉呢，叫我下课去找她。嘿嘿嘿……”说起肉，萨莎的口水犹如开了闸，没来得及擦就滴到了桌边的手背上。咦呀——！迅速转身，“逃离”现场。
“嗯~嗯~”承受着后背被抿上什么东西的压迫感，萨莎拧眉，要不要一会儿从学姐那里偷一块肉给饿着肚子的三笠吃呢。
放学铃声终于响过。教室只剩三笠一个人，两手掂着清洁工具，教导处的惩戒期还没过。今天不用太快，刚透过窗户看到阿明拉着艾伦往辅导教室里跑，并且收到了阿明的短信，说可能会很晚，不用等。
艾伦不在，萨莎也跑了，去社团也就没了意义。打扫完就回家吧。
赤色夕阳还挂在西边，三笠锁上门，把钥匙放进单肩挎包，遮眼瞭望远方那团火红。
小时候听妈妈讲，天使是穿着纯洁无暇的白袍降临到人间，给人们播撒恩泽雨露的。于是在那个名叫三笠的小小女孩心里，白色就是天使的颜色。她喜欢天使，她想做天使，她爱上了白色。从细柔的头绳到各种各样的鞋子，从纤薄的连衣裙到棉厚的运动裤，所有三笠能决定颜色的东西就像雪花般铺满了她全部的空间。直到十岁那年，在那之后，向她讲述天使的人不在了，也就不可能再有人告诉她，天使原来不止一种颜色。
——还有金色。
金色的发髻挽成完美的圆，柔顺的细丝像光芒一样四散开来。遗漏的几缕随风而起，划出一道光，溶进暖黄的空气里。发丝之下，秀拔的脖颈如流金般延伸到衣物之下。那不是校服，那是天使的羽袍，佑护着天使的翅膀和双脚。
也许刺穿高楼的阳光太闪耀，也许泼洒在天空的绯红太浓重，也许上了一天课的眼睛太酸涩，当冰凉的液体滑到颚下时，三笠才骤然回神。
她，流泪了？
——怎么可能！那种东西早在五年前就干涸枯尽了！
——泪，是假的。
所以——
天使，也是假的，不管白色还是金色。
——因为如果是真的，为什么没有来救爸爸和妈妈！
三笠抬手，抹掉了“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