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初音未来,我最讨厌的东西就叫希望了。
我讨厌那些堂而皇之的人,张开殷红的唇刺痛本就稀薄的梦想。
我厌恶那些丑陋的钢铁怪物,它们像是炫耀着向前方移动,却不知脚下的路途。
我亦凡人,又亦癫狂之人。
我看着我被时间一点点折磨致死,眼睁睁看着我最后一滴血溜出了我的躯壳。
我看见那个有着异样发色的巡音流歌笑着走近我,但她的头颅却突然被不具名者盗走。
我看到血从她斩断的脖颈中喷涌而出,而坠入尘世的面孔上还是那安静的笑容。
我从噩梦中惊醒,却只看到自己一人被窄小的房间包围,巨大的黑暗笼罩着我。
好想哭。
我坐在床上,心中萌发了想要去找她的念头。我便穿好衣物,拿起家中的钥匙。
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去找些钱比较好吧?
永远不会休息的梦,在街道上笨拙的舞蹈着。
我尾随着一个瘦小的男人,他的皮夹漫不经心的塞在上衣口袋中,露出丑陋的边角。
我伸出手,用最温柔的方式夹出了那个钱包,将它塞进了自己的帽衫中。
男人毫无察觉,犹如熟睡的婴儿。
我笑笑,加速跑过,将那人远远甩在身后。
像是恶作剧得手后那种兴奋。
我跑到街的另一端,用最快的速度将钱夹中厚厚的纸币拿了出来,然后将装着信用卡与证件的钱夹丢进垃圾桶。
毕竟那家伙是干嘛的,才不想费力气了解。
我将一叠千元纸币扔在柜台上:“66号。”
老鸹不敢多看我一眼,直接将她叫来。
“我的钱,是偷来的。”走进那间破败的小屋,我直接招供出了我的罪行。
我炫耀般将那些纸币扔在床上,大到万元钞小到五元硬币:“这家伙还真老土呢。”
她看着我,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既不悲伤也不快乐。
“怎么了?”我看着她,“吓到了?”
她摇摇头,突然哭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连忙抱住了她。她的下巴抵住了我的肩膀。
“怎么哭了?害怕我吗?对不起……上次是我不好……”
她轻声说了句不,却还是在哭泣。
我抱着她坐在破旧的榻榻米上,感受着她身上的温暖。
此时街道上乱作一团,人们互相指责着对方才是小偷,低等生物的嘴脸一览无余。
只可惜真正的小偷却逍遥法外,观看着眼前的一切,像是享受操纵傀儡的快乐。
她还在哭泣,身体微微抖动着。我却被她身上的香皂味道所吸引,开始轻轻亲吻她的肩膀。
她没有反抗,我便这样一路吻下去。
果然还是最厌恶快乐了。
只可惜常常做着噩梦的我,也想拥有的温馨结局。
只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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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在有你的世界中欢笑,曾将你所见的未来怨恨,你的声音、温暖、态度、还有爱,一切都……
一切都犹如梦一般。
令人生厌万众瞩目。
我好像看到老鸹吸着烟斗,令人厌恶的烟味撞击着天花板。
我感受到她轻轻含住我的耳垂。
想要用力屏住呼吸,却止不住泪流。
她伏在我耳边说:“你看,我们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肮脏,一样被社会抛弃的我们。
我看到那些贪得无厌的男人,漫不经心的问着:“你多大?”
“十八岁。”
我昂起头,一步步走向黑暗的制高点。
她的舌尖挑逗着我的痛楚,不安分的手指挑开了紧闭的门扉。
“说你爱我。”她冰冷的要求。她身上的帽衫拉开了,异样的发色在豆油灯的映照下显示出异样的色彩。
面无表情的你。
优柔寡断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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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怎样啊?”我走出了房门,看到他站在我面前,脸上是玩世不恭的笑。
“怎样,是来上供的么?小鬼。”我将两只手抄在口袋中。
“不,反而是来恭喜你咧。昨晚的事情知道吗?”
“昨晚?怎么?”
“一个蠢货警(和谐)察的铅笔被人夹了去咧,呆瓜一个。”男孩耸耸肩,“掏空的钱夹就扔在垃圾桶里,看到的人看着那张傻乎乎的警(和谐)官证快要笑死。”
“……”原来就那样也可以啊。
“哦,对了。”他突然换成一副严肃的表情,“有活儿找上门了。”
“恩?”
“那个老娈童癖指示的咯,去做一些不起眼的小活计就好了。反正我已经好几天没什么油水可以捞了……”他又换上癞皮狗一样的笑,“不赏几个钱救救灾么?高贵美丽的小姐啊……”
我从口袋中掏出三张千元钞丢给他:“住嘴,说时间。”
“下午两点,一区入口。”他将钞票塞进口袋,“谢啦,不过这钱……”
我转身走了。
街上的冷风催眠着腐烂的心,被丢弃的情感塞满垃圾箱。
我看到人们的心变得如同石头般坚硬,仿佛害怕孤独的二人紧紧相拥,却看不清彼此模样。
大人们之所以变成大人,一定是患上了不为人知的疾病。他们用好闻的缠尸布包住自己,用枯瘦的手指战战兢兢的触摸着对方。
我如果拒绝了成长,是不是可以拒绝死亡的邀请函?
深秋的街道狞笑着,我坐在熟悉的矮墙上看见那小子吹着口哨,笑着对我打招呼。
那个老东西走在路上,手里驻着一根拐杖,身边围了许多人,像是随从之类的。
我听到了他响亮的口哨声。
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那个老头面前,一拳撂倒了挡在最前面的佣人。我从矮墙上跳下来,钻过手忙脚乱的人群,解下了那个老头的欧米茄,顺带带走了他的钱包。
他冲我笑笑,我瞪了他一眼。老头像是害了失心疯一样。
人群骚动着,游行般狂热。
“这东西值多少钱?”
“不知道。”
“看上去好恶心诶,这种庸俗的光亮。”
“你要是不怕被砍断胳膊,你可以戴它上街。”
他吐了吐舌头,看着我一把将鳄鱼皮钱夹中的纸钞取了出来塞进口袋。
“这钱包看起来很贵诶。”
“管它的。”
我一挥手将钱包扔进垃圾桶。
“我好想长大,但比起那个。但我好想死但我好想死但我好想死但我好想死但我好想死但我好想死但我好想死但我好想死但我好想死但我好想死但我好想死但我好想死但我好想死但我好想死但我好想死但我好想死但我好想死但我好想死但我好想死但我好想死但我好想死但我好想死但我好想死——我最讨厌遗书了,也最讨厌死了。一切一切有关消失的事情我都不愿接受,胆小鬼一般的自责。”
下午两点,街上的浮土呼啸着。
我从心底憎恶这条街,因为在它的面前,你无法犯错。
被连同婴儿一起捅死的孕妇。
被砍断手脚的年轻人。
挑断手筋脚筋的中年人。
被打到颅内出血的老年人。
“只要曾经和这条街发生过什么关系,就一辈子也不能逃脱了。”当时还是寺院住持的爸爸喝着茶,说着,“就像是生与死那种紧紧附着的关系。”
爸爸是个面部表情近乎为零的人——甚至我想对于他来说,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哭相对于笑、痛苦相对于快乐、疼痛相对于舒适——这种事情
直到我们被逐出寺院的那天,他仍旧是这幅表情。
“不洁之人。”他抬头望着天,手上拿的是已经坏掉的油纸伞,“不洁之人。”
有时我甚至希望成为一尾鱼,游曳于深海之中——或是成为孤独的守灯人,独自生活在灯塔中,永不食人间烟火。
但爸爸却对我说,这样想是不对的。
每当他想要教导我时,他总是带着那种淡淡的微笑,仿佛嘴角轻轻上扬了一个根本不被察觉的弧度。
我发觉无论我日后怎样的吵闹,他的表情永远没有变过。
我牵着不同的女生回家过夜,我掏出一把一把来路不明的钱,我身上总是带着或轻或重的伤。
直到有一次我被人砍了,胳膊上缝了15针。包扎费是我今天偷来的钱,药费也叫那个神经病去缴了。
那时爸爸来了,看到我的胳膊,只是愣愣的站在急诊室的门口。
“先生,您就不管管您家的女儿吗?小朋友,这么闹是——”想要开始说教的医生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而我却用没有缝针的左手抓住了他的衣领。
“你他妈的闭嘴。”
爸爸忙上来推开医生和我,嘴巴里说着对不起对不起,然后又是那种带着歉意的笑。
可是我分明看到有泪光在他眼中闪耀。
……
去车站的路上,我们之间一直沉默着。
到了车站,爸爸忍不住了,小声说:“对不起……”
我假装没听见似的:“车来了,走吧。”
……
我不想做一名会哭出声来的混账,就像即使知道自己是懦弱的胆小鬼,却还要掩饰在强势的外壳之下。
……
也许爸爸像我一样大——不,甚至是现在——和我一样吧。
会在很多时候有想要哭出声的冲动。
从小时候困惑为什么爸爸喜欢妈妈但我却对同班的男孩子提不起兴趣,和女生交往,去偷钱,肆无忌惮的放纵自己。
过着深陷泥潭一般的日子,却再一次刻意放纵自我的冲动。
明明知道自己已经坏掉了啊,但是又割舍不掉的疯狂植入血脉,仿佛一块错误的拼图却紧紧地嵌在画板上。
……
她的出现像是道黑暗却强烈的光束,从黑夜中照亮了我曾不见过的白昼。
我曾以为只要将爱建立建立在性的关系上,就不会不会得到的错觉一般的永恒。仿佛近在咫尺一般的恐惧将爱意一把推开,然后用匕首指着它,不停不停的对它说着:“我最讨厌你了。”
卑鄙的恋爱与爱意刺穿喉管,像泄了气的皮球,又像是被刺杀的小丑。
卸了妆的妓女在寒冷冬夜街头的路灯下吸着烟,烟雾飘散在半空中,她的眼神跟着那飘散的烟雾飞舞。
那时她掸了掸烟灰,说:“你会不会唱歌?”
我摇摇头,不说话。
她不管我,自顾自的唱了起来:“我的家庭真可爱,整洁美丽又安康……”
歌声随着空气飘散,她还在唱着:“兄弟姐妹很和气,父亲母亲都慈祥……”
空无一人的小巷中,她就这样唱着。没人在意着在意,时间只管滴滴答答的向前走着。
“我没有家。”她笑了一下,“我没有家。”
那一瞬间我有点想哭,但又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明明已经见过那么多事情——甚至是那么多匪夷所思的光怪陆离,但还是那么冲动的我。
电车呼啸着奔驰而过,行人匆匆赶路前进。
渺小的好似一粒尘一样的我们,互相碰撞着嘲讽着毁灭着。
大人们重复着最讨厌你啦然后举起了枪。
但我却想重复着最讨厌你啦然后紧紧抱住你。
我想要告诉你我是爱你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话语一旦走进空气就变成了伤害你的利刃。你不会相信一见钟情的鬼话,但我真的是相信一见钟情的异教徒。
我不相信人们不会喜欢上互相的鬼话,结果变成了将自己紧紧束缚于硬壳中。我不聪明,于是只能变成一个伤害别人与自己的笨蛋。
……
游戏已经按下开始键了,然后顺着心情一路down到极点。
对方是杂碎,对,就让我们煮一碗杂碎汤来庆祝吧。
我不会流血的,我是疯子。
我是穷奇。
我是梼杌。
我刀枪不入。
骗你的。
……
当时的你曾对我说过我不会死的。
就像爸爸那时对我说过的一样。
……
就像是想要为梦而活的人,最终叫自己的梦扼死在了枯竭的水池中。
这不是我的梦。
我找不到我的梦了。
像是发了狂的野兽奔波在大街小巷上。
手中的刀也不受控制了,和她的主人一起哭泣。
暗红色的血顺着伤口滴在柏油路上,一滴一滴的砸在沥青上,叫太阳刷的一下晒干了水分。
……
畸形儿已经决定成为这巨大社会机器之下的叛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