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 第十七章

通往黑涡镇的公路上，一个被摔得底盘朝天的车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了动静——一个人从一个已经变形且玻璃破碎的车窗爬出。

“唔·······”千歌音发丝凌乱，额角还被划了个口子。左手臂已经用不上力，钻心的疼。（手臂受伤了。不过···龙卷风到底是怎么回事······）挣扎着从情况惨烈的车子里全身而退。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呈现在眼前的车子，千歌音感到背脊冒了点冷汗。

“而且今天我小跑的时候突然刮起了个很迷你的小旋风哦！”脑海里忆起自己高中时期姬子发给自己的简讯中的一句话。

“原来那时·······”心里一寒，冷汗更甚，“这一切早就算计好了的啊·······”勉强站起身，腿还有点疼得哆嗦，刚走一步就一个踉跄。

（我不在的时候，镇上一定发生什么事了！）以现在最快的速度抄山路进入黑涡镇。

但是···

额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而左臂也疼得厉害。

沉沉呼出一口气，感觉整个人快虚脱了。

（感觉空气好重。嗯？）刚才自己呼出的气形成了漩涡。千歌音瞪着那个漩涡消失的地方，心里不安的感觉愈发汹涌。（难道···整个镇已经完全被诅咒了吗？漩涡的诅咒···）脑海里想到姬子的身影，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前方的树木越发稀少，而且视野也愈发开阔。（要走出去了。嗯？这里也有翻到的车子？）道路两旁都有翻到的车子，千歌音此时的目光专注在这些车子上。（到底怎么了。）

抬起头，原来已经是山路的尽头，视野开阔。眼前就是黑涡镇。

依山临海的黑涡镇本来景色就不错。但是，此时青山脚下瓦砾遍布，映入眼帘的尽是被毁掉的房屋的残墙坡顶，只有稀少的水泥建筑还屹立在破败之中，格外显眼。例如黑涡小学就是个例子。小镇十分寂静，没有生机。

如此惨景压在千歌音的心头，她有点踹不过气。

“怎么···怎么会这样···”不顾一切的冲进破败之中。

就在这时听见上空传来螺旋桨的声音。是一架直升机飞在黑涡镇上空。千歌音还没来得及去招呼直升机救援，下一秒就从直升机旁刮来一龙卷风，将直升机卷走逃逸了。但是走了没多久，这个龙卷风突然被什么吸食了，直升机坠落，最后还听见了那个大家伙砸出水花的声音。

（蜻蜓池···一定是蜻蜓池···）千歌音看着坠机的方向，脚步朝那个方向移动。

听得见水花声，坠机的地方并不远，千歌音几分钟就步行到了，而且还是走在破败之上的条件下。

惊诧的合不拢嘴的便是这个蜻蜓池早就没了往日的平和，它汹涌着巨大的漩涡，巨大漩涡的中心便是蜻蜓池的中心。说来，蜻蜓池是自然形成的，但是是个十分规矩的圆形。

千歌音打算调头离开，转头便见三根立着的短柱上各个都紧绑着一个小孩。小孩全身都被绑住，根本动弹不得。而且嘴也被布死死捂住。

“小朋友，你们怎么了？”（这种情况下她会这么做的。）所以千歌音走过去，“我救你们下来。”

一只手解绳很麻烦，过了好一会儿那三个孩子才全被救下。

但是救下后那三个男孩子只是不领情地瞪了一眼，脸上都有着埋怨的神情。接着什么都没说就扬长而去。

“什么啊，这三个···”千歌音心里郁结，见这三个孩子走路的姿势像是要复仇一样，不太对劲，便慢慢跟了过去。

那三个孩子走到一栋还没有倒的房子前。令人不安的是他们都相视一笑，而笑容都阴仄仄的，不知脑子里有着什么不好的想法。

“呼——”三人统一的向房子吹了一口气。令千歌音感到难以置信的是，那股气竟然汇聚在一起，形成漩涡状，接着漩涡变成了个好几米高的龙卷风。

龙卷风凶残地将那个房子摧毁成残墙破瓦。

“哈哈哈哈！”三个孩子幸灾乐祸地大笑着，也像是在为自己的这种行为感到激动兴奋，心里的积怨也借此发泄出来了一般。

（怎么回事···）千歌音心里一阵寒，心里揣测起来（难道这般景象是他们一手造成的？但是···不对···啊···漩涡！漩涡真的开始诅咒每一个人了！如果刚才的猜想没错···那么···）

整个小镇都失序了。

“那个姐姐看到我们了诶。”三个小孩子注意到了身后失神的千歌音，“不可原谅！将她吹走吧！”

“呼——”一个小孩子用手用力的朝千歌音这边挥了一下。气流变成了漩涡状，形成了横向的卷形强风

千歌音见状敏捷的蹲下身，风从头顶掠过。

“不要用跑的哦，会引起龙卷风的。”

“我知道的。”

小孩间的对话像是故意提醒千歌音的。千歌音心下一沉。（要动作慢吗···但是···动作慢正是中了蜗牛人的诅咒······如果这样的话···我的蜗牛症状可能就不是意志可以压制下去的了。啊！）猜想到了不好的未来。前所未有的恐惧扼着。自己不得不落入诅咒的圈套的话，那么想再挣扎出去也非常困难了。

千歌音十分矛盾的向前走着，想快点的同时却不得不照顾着脚下，小心弄出龙卷风把那些废墟给挂起来。而时不时把注意力放在后面那贼笑着跟着自己的三个小孩儿身上。

这时，那三个孩子停下来了，千歌音正转过身去看看动静——又是一个横向的劲风朝自己扑过来。迅速蹲下身，幸运的又多过去了。

“姐姐又躲开了。受了伤的人应该行动迟缓才对。”其中一个孩子露出失望的样子，但是那小眼睛还是紧紧的盯着千歌音不放。千歌音那一直被右手捂着的左臂无力的垂在身侧，而额上的伤还没及时处理，而那半边脸的血只是被擦了擦。一身狼狈的样子，步伐也不太稳。怎么看都不像能及时躲开的状态嘛！应该是个软柿子才对。

但是——

“这次一定要吹走你。”说着就准备开始下一轮攻击。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千歌音似乎忘了不能快跑，就像那几个孩子奔去，想用武力制服他们（真后悔把这几个小子那么轻易地放下来。什么人啊这是。）

千歌音的速度很快，几下就跑到那几个孩子跟前，刚准备动手，就感觉背后袭来一阵风，竟然将自己和那些孩子都卷起来了。

（糟糕，一着急忘了，该死！）千歌音这么被风卷起来，弄了个措手不及

但是不知道撞在哪个地方了，身子更疼痛得紧，但是还没缓过神，感觉自己又被卷起。而且还隐约听见了孩子兴奋的小声。

不知在哪一处。

姬子带着满男寻找食物，这时突然看见另一处刮起了龙卷风，而且还隐约看到有人在龙卷风里面，还不是一个人。但是当那个风听了后，没多久又刮起来了一个龙卷风，风跑到了更远的地方。

姬子担心有人被风刮走，于是朝最后那个龙卷风掠去的地方追了过去。

但是所谓的追也只是用不会刮起龙卷风的速度慢慢的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姬子和满男到达风消失的大致位置。

只见废墟里侧倒着一个人，那人的右臂死死地护着头部，而头部要撞到的地方正好是个倒塌后废在那里的断壁。姬子有种窒息的感觉，因为那个人的身型好像···千歌音。

姬子见那个人毫无动静，走了过去，黑色长发狼狈地略略遮住的那个人的脸，探了探那人的鼻息，还是有呼吸的，只是那个伤······

“你没事吧？”姬子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肩，但是却没有回应。姬子又不敢妄动，只能着急的催醒那个人。

令人欣喜的是，过了几分钟，那个人有了动静——手指动了动。接着那人缓缓地动了动身子，姿势变成了面朝天，并且将右臂无力的摊在身旁，吃痛的低吟了一声。

姬子听声音更是吓得不轻，有些不敢相信的拨开那人的头发——

“千歌音！”姬子心急如焚，拍了拍面前人的脸（不要吓我···快清醒过来啊！）那双蓝色的眼睛终于绽了出来，但是看上去很朦胧的样子。她无力的转了转头，半睁着那双眼睛，无力的看着姬子。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似乎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千歌音！你清醒点！”姬子见那个那笑容像是看到自己所想的幻觉一样，心里更急了。尤其是自己还不敢轻易动她。

那双蓝眼睛恢复了点。

“姬子？”声音听上去有种难以置信地感觉，“不···不是幻觉···？”

“笨蛋。”姬子不仅轻骂道，“哪里有伤？”但是这才是重点。

“唔···”千歌音没吭声，过了大概半分钟后，“唔，两只手。其···其他的倒没什么大碍”

“我先背你去长屋里吧。”

“不···不要！”千歌音受惊了似得慌张的拒绝，“你···你只要扶我站起来就行···我腿应该没事。”

“你现在还不听话！”

“不，不是的···”千歌音一时堵了，心里觉着怎么说都不好，“你扶我起来就行了···”（我的背不能弯，你一背我就发现了到时候我就真的不知道那什么理由搪塞了···而且···累着了怎么办···）

“你···”现在可不是拌嘴的时候了，姬子只好把气憋着去尝试扶千歌音起来。

千歌音看来脚还是没法幸免，在姬子生气的说服下，千歌音只好顺从了。

“你这样跟直接趴在我背上有什么区别啊。”姬子更急了。千歌音只是把整个人趴在自己背上，而那只只是伤了手腕到手肘的右臂，搭在自己肩上。而自己由于千歌音的极度不配合也只能围住她的腰。

“······”姬子急得快爆发了。千歌音见状，赶紧把左臂搭了上去，嘴里还说着：“哦，肩膀那里还是可以动的，你干脆就这样把我拖过去好了。”

“唉···”姬子又活生生的把情绪咽近肚子里，开始向前走，而后面的千歌音时不时点了点脚尖十分滑稽的一直跟着。

“那个，你刚才说长屋？难道那些破烂的长屋还在？”千歌音转移话题，不过姬子肯定的回答更是让她吃惊不已，随后冷静地想了想后说，“天哪。那岂不是挤满了人？”

“是啊，挤死人了。”一直走在两人身边的满男抱怨道，“但是很奇怪的无论多大的风，长屋都不会倒。”

“那镇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台风一号时都没这个来得···”

“也不全是台风造成的。你可能也知道了，现在只要动作大一点都会造成旋风。所以现在这

个样子也有人为因素在里面。”姬子说到这里有些难过，显然这个人为因素不像是无意为之

三人沉默了许久，就这么慢慢的走着

“千歌音···你为什么···”姬子打算问一件事情，于是扭过头去看向背后的千歌音，以两人才听得清的声音说道。但是这个时候···

“姐姐，长屋！”满男打断了姬子的问话，姬子这才注意到不远处那立在废墟之中的破烂长屋，刚才自己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背后的千歌音身上。

走到长屋跟前，姬子小心的打开门。正如满男所说，长屋里挤满了人，连落脚都难。

“啊，姬子你回···千歌音？你受伤了”来栖川夫妇在长屋的人群中，当他们看到趴在姬子背上的千歌音，露出十分惊讶的样子。

“恩···”姬子看了看背后的千歌音，而千歌音打了招呼后扫视了下所能看见的人群。

“姬子···”千歌音感受到那些人的目光，整个长屋阴沉沉的，即使是白天，“难道没有什么媒体记者或是救难队之类的来吗？”

“有很多···但是···”姬子顿了顿，一副难过的样子，“就连一些进来的人都遇难了呢。”

“有很多救难队，义工等来赈灾，但是当他们试图离开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离开。啧，那些人怎么可能活着离开呢。”一个男子阴森森地说着，“这个镇有个可怕的力量在运作，我们都被漩涡吞噬了。”

“是啊，手机的电波好像都无法发出。”另一个人也同意道。而他们说着这些事实，却露出淡漠的样子，一点都没有难过的意思。而一副担心，恐怕也只是担心自身罢了。不久后就证明了这个自私的事实。

听着他们的话，千歌音感觉一阵寒冷，心有不愿地扭过头去（不想看到那副阴沉冷血的脸）

“喂！黑色头发的姐姐，你还活着啊。”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姬子也转过身去

两个满身是血的男孩子站在长屋外，他们死死地盯着千歌音。

“你们···恩？还有个孩子呢？”

“他死了。当你再次被吹走后，我们才看到他没了动静。”两个孩子都是在千歌音速度快而造成的龙卷风中幸存的，而另一个却直接撞在尖利处上死了。

“···抱歉···”

“是你害死她的！呼——”眼见又是一阵龙卷风扑了过来

“快进长屋！”来栖川爸爸从刚才就努力移到门边打算帮姬子把千歌音弄进来，但是却没想到有这么个不好的插曲，于是借位置优势，拉着姬子的手，连着背后的千歌音一同拉入长屋里来。不，是两人摔入了长屋中，背后的千歌音可有点倒霉了。

但是来栖川爸爸马上麻利的关上门。也让两人幸免于难。

“···千歌音！抱歉···你的伤···”姬子感觉摔下去的时候背后被垫了，赶紧离开千歌音身上，看着吃痛不已的千歌音。

“···没事啦···”千歌音的背硬生生的摔在地面上，但是可能是背部硬度的原因，背部倒没事，只是刚才自己动手时一不小心动作大了，手嗑地了。

而屋内的人没有管跑进来的两人，而是到长屋的窗边，看着外面阴笑着的孩子。

“可恶，花了好大力气才把这孩子绑住的。他们居然挣脱了！”

“这些孩子可难对付了。”那些人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那三个孩子的父母在台风的灾难中去世了，他们成了孤儿。结果他们变得十分暴躁，到处吹毁没有被台风毁掉的房子，现在黑涡镇里一半的灾害都是他们干的。

“这种破房子，两三下就倒了吧。”在屋外的两个孩子相觑一笑。

“呼——”接着同时朝长屋狠狠地吹气，一阵比刚才还强的龙卷风扑向长屋。

屋内的人都低下头，等风通过另一边的窗子掠过去。虽然感受到了风的强度，但是长屋依然纹丝不动，毫发无损。

“奇怪，吹不倒呢。明明很破烂”

两个孩子十分吃惊，但是接着从背后废墟中找出两块破解的大木板。

“少瞧不起人了！这次用板子扇风！”

又是一阵劲风，比刚才更厉害。

但是长屋依然没事。

“咦？完全没用？”

“好奇怪啊。”

屋中的人可由不得这两个孩子为非作歹了。

“可恶！他们竟敢乱来！我们也反击吧！”他们十分生气的样子，像是一定要把这两个孩子铲除一样，了结心头大患。

“呼！”窗边的人都使劲吹了起来。

两个强劲的龙卷风粗暴的将这两个孩子带入半空之中。

“哈哈哈！你们看那两个小孩在空中转来转去的样子！”

“活该！谁让你们乱来！”

“这样就不会来捣乱了吧！”

像是看热闹一样，看着那群孩子在风中，欢呼着终于这两个麻烦要消失了。在他们心里，从来没有对那三个孤儿的同情，也从来没有劝阻教育他们胡来的行为。只有对他们毁掉自己的屋子而抱怨与恨得牙痒痒，巴不得他们早点消失。

但是没过多久——

“啊，他们在天上飞！”屋里人都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那两个孩子没有一丝慌张，反而丛中的旋舞在龙卷风中！

“他们···他们什么时候学会的！”一个人指着在风中飞的两个孩子，“就像蝴蝶一样飞舞！”

这些人惊叹的同时也失望得皱眉，因为那些孩子还活着。

“日子还安宁不了啊！”

“啊···”姬子转过头去，却见千歌音一脸惨白，嘴里像是喃喃念着什么一样，死死地盯着窗户那边，盯着屋里人，而额上还泛出一层汗。

“失序了···失序了···”千歌音目睹着眼前的事实，她像是受了不小的惊讶一样。

（都被漩涡诅咒了，大家扭曲在一起····）

“失序了···失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