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

“紫，宴会上没有出现呢。”幽幽子漫不经心地咬住丸子，一口吞下，“真的好吗？”

没有出现……

……而不是没有来。

一旁的妖梦情不自禁地挑眉。

刚从漫长的冬眠中醒来似的，八云紫伸着懒腰，几分慵懒地笑着，“幽幽子，莫非看上十三代了吗？我可以，吃醋嘛？”

幽幽子眸子沉下来，而眉梢稍稍挑起，“紫，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太久没有和博丽的巫女们交流了，若是没有异变，……你连灵梦都不会见吧。”

紫低声笑了，幽幽地道，“谁知道呢……十三代可是个，可爱的孩子。”

幽幽子叹道：“还在叫十三代。那孩子是不一样的。”

紫微微停顿了片刻，又是戏谑的笑容，“是是，灵梦是不一样的……但是，幽幽子你觉得，她还能这样多久呢？”

放下筷子。

幽幽子坐直身子，“灵梦确实有灵力衰弱的迹象……所以，又要逃跑吗？”

紫不紧不慢地摇开扇子，“怎么会，明明每次起源，都不是我这边……呢。”

八云紫走在白玉楼的长阶，她没有选择便捷的隙间。

一步步走下去。

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自己多余的思绪。

昨夜她一直坐在神社的走廊上，精心布下复杂纷繁的式法和结界，让众人无法察觉她的存在。或许幽幽子有些感受到吧，在宴会中偶尔会向这边望望……

也许，她只是在担心博丽的巫女罢了。

……毕竟自己，就坐在巫女身边。

漫长到几分无趣的夜晚，巫女没有加入到欢乐的宴席之中。自始至终忐忑地在期盼什么，等待什么，直到最后才放弃了希望，独自舞蹈。

而她，则莫名其妙地立在风里，静静地看完了那一场原本只属于月光的舞。巫女倾身倒下时，她瞬间走进隙间，再也不回头地走去。

灵梦，是不同的。

八云紫可以欺骗自己很多事，但这件事确实不能做到。

春雪里打上来扰人好梦的小姑娘，有着近乎张扬的笑容和天真，在夕阳里骄傲升起的初阳。一切一切都像极了初代，像极了那个魂飞魄散的傻瓜。

她以为她可以说说笑笑地旁观下去。

她以为。

春天，追着蝴蝶奔跑在花海里的灵梦，外出钓鱼遇见妖精拦路的灵梦，独自煮新茶的灵梦。

夏天，趴在茶桌上一小口一小口消灭点心的灵梦，听着蝉鸣声也能睡着的灵梦，消暑游泳总是变成比赛的灵梦。

秋天，靠着长廊念书的灵梦，扫着空荡庭院的灵梦，到人间之里庆祝丰收的灵梦。

冬天……她以为她睡着的冬天……

渐渐的，小姑娘长大了。

沉默多过了欢笑，发呆多过了游戏。

足迹遍及幻想乡角落的她，没有如她的金发傻瓜朋友一样加入到妖怪们的欢乐里，也没有像是过去的巫女们一般走进人间村落，嫁给普通人家。

她不过是在等待什么，而变得越来越孤独。

八云紫迫使自己不去说出那个就在嘴边的答案。她不想再和博丽灵梦扯上更多的关系。

只是靠近就想亲吻她的柔软……与其称之为“不同”，不如称之为异变。异常到自己不敢继续接近……异常到自己害怕起来……

这份清澈与纯粹的美丽……只是旁观而已，只是旁观就放不开了。

继续下去……怎么可能呢。

没有必要为了短暂的心乱而打破自己百年千年不变的日常。没有必要参与一场结局注定的悲剧。

要知道……

伸出白皙得透明的双手，大妖怪凝视着那越发复杂的纹路。

……身心疲倦，并非是人类专属的词语，呐。

『为什么……为什么圣洁的巫女要和你扯上关系啊！！』

『博丽……』

『请你速速离开，不然，就只好治退妖魔了！』

『……办得到，就来吧。』

初代那孩子消散的时候，月亮也是昨夜那样明亮呢。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幽幽子大人，抱歉我……”

幽幽子笑着戳戳妖梦的小脸，“不是妖梦的错哦。有什么想问的呢？”

妖梦惭愧地低下头，“那个……紫大人为什么不去神社呢？灵梦应该是在等紫大人吧……幽幽子大人？”

幽幽子抑制不住地笑起来，“紫哟，连妖梦这样的孩子都明白的事情，当局者迷么……”

笑声渐渐小下去的时候，幽幽子端起茶杯，讲述了很久很久前的故事。

那是大妖怪尚年轻，她还没有成为幽灵主人的时候。

幻想乡还没有成为完整的世界。

最初的博丽巫女，为了帮助好友们自愿跑到前途未卜的世界，日日夜夜忙得昏天黑地。

不成熟的巫女和妖怪常常一起合作，击败垂涎这块土地的各方势力。

“不成熟的紫大人……总觉得难以想象。”妖梦小声嘀咕着，发现幽幽子早就留意到自己后又红了脸，“对，对不起！”

幽幽子摇摇头，“……都说了不是妖梦的错。妖梦愿意听，我也很高兴。”

妖梦小心翼翼地问，“那，紫大人是什么样子的？”

幽幽子难得有些狡黠地笑起来，“……有点像，当年打到白玉楼的红白巫女呢。”

“诶？！！”

并非夸张。

八云紫年轻时，强大的能力使得她难逢敌手，正因此，自信满满的紫才会想要建造幻想乡。

这样的梦想，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想到，更不要说做到。

真正到幻想乡的创建维护时期，陡然增多的问题和危险，让强大的妖怪贤者也颇感压力。

对于朋友们理所当然的援手，八云紫有些别扭地接受着。

……她没有计算过，那到底意味着什么。

……直到初代去世。

“平心而论，‘博丽巫女’只有两个人，初代和灵梦。”幽幽子慢慢咽下茶水，“她们毫无偏见地爱着幻想乡。”

初代毕竟只是普通的人类，幽幽子也想象过友人生老病死，毕竟她也曾经是人类。但事情以谁都想不到的方式宣告终结。

初代为了维护大结界而耗尽了力量，魂飞魄散。

“怎么会……紫大人和幽幽子大人……”

“妖梦……我的力量，是用来杀人而非救人呢……所以，”异常认真的幽幽子一字一顿，“要好好珍惜自己。”

“……呜……幽幽子大人……”

八云紫从此爱上了旅行。就连幻想乡建成的时候，她也在天涯海角里游，丢下一群妖魔鬼怪让幽幽子招呼。而随着博丽巫女代代传递，冬眠的时间越来越长。

博丽的巫女只有两个。剩下的巫女们往往会偏袒一方，或者对妖怪畏惧，或者是憎恶……

十二代巫女则是，不忍心杀生，最终却被人类和妖怪双方排斥。灵梦在年幼的时候，收到的不是孩童该得到的爱，而是鄙夷畏惧和疏离。

这样的孩子，为什么会想要追求平等，为什么会创造弹幕，走上和所有巫女都不同的未知的道路呢？

无与伦比的、默不作声的温柔。

这一点上，与紫一模一样呢。

幽幽子默默望向窗外，西行妖的枝被风轻轻地吹拂着。

“紫，你来晚了哦。”摇晃着双脚，在神社走廊上坐着的小小声音含糊不清地叫着，“灵梦她出门了哦。”

金发的大妖怪转了转手中的伞，没有回话。

“紫阿，”萃香看向坐在她身旁的八云紫，“不来一杯吗？”

伴着酒，鬼絮絮叨叨地讲述了冬雪融化之后的日子里，巫女一日日消瘦下去的事情。

“我，不是来听这个的。”八云紫轻轻放下手中的酒碗。

萃香蓦地抬起头，眼睛里有些泛着血色，“你要听什么？……结界吗？！”

鬼的力气很大，紧紧抓住八云紫衣领的手上青筋隐隐暴起，欺近的鬼王身上是如深深云雾的酒气和怒火。

“到底要到什么地步……难道就是要收尸才能来吗？！……”

“灵梦她，一直在等……一天天……巫女也好，吸血鬼也好，人形使也好鸦天狗也好，哪个……都不能让她停下来！”

“……八云紫！”

被勒着脖颈的妖怪低下头，浅浅笑了，“……所以呢？”

伊吹萃香用尽力气地把她扔到一旁，一口气喝尽自己碗中的酒。

“你该记得她是人类，会嫁人生子、生老病死。”抚摸着自己被掐红变紫的脖子，八云紫淡淡地说，“……更不要说，她似乎撑不过很久了呢……”

太阳温和又明亮，让抬头的孩子流出眼泪。

ps:

证明确实是结界组……T V T 你看灵梦抛弃了众多cp……何等专一。

人物崩坏什么的，走向一路悲什么的，来一个虐一个神马的……掩面……TT

……长篇了啊作者君你在干神马！……你写的完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