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慧音從羽田機場的出口接到上白澤柏琢的時候，她左手拖著旅行箱，右手略顯艱難地抱著一隻大紙箱。她身邊就跟著兩個男的，慧音想他們不是不想幫姐姐拿東西，姐姐的性格就是這樣，不管什麽事不到萬不得已都不喜歡讓別人幫忙。
就連小學時候踩空樓梯扭到腳都是蹦到校門口再打車回去。
和她一起出來的男人一見到慧音立刻上來套近乎，“這是上白澤前輩的妹妹嗎？長得好像啊。”
“廢話么。”
不知名的男人被柏琢白了一眼。慧音在氣場上實在是敵不過姐姐，只好給他倆賠笑臉。
四人往機場出口走，路上柏琢時不時對慧音抱怨說爲什麽還不去考個駕照，但兩個男人邀請說要不要搭車時卻被秒拒。
“我和妹妹乘機場大巴回去。回見。”
上白澤柏琢如是說。
“姐你脾氣太差了啦…這樣會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
幫著柏琢把行李箱放到大巴下層儲物區，慧音對姐姐說道，她剛才有看到那兩個男人厭煩的表情，姐姐自己好像對此沒所謂，但作為妹妹的她並不想自己姐姐在背後被人亂說話啊……
“那兩個人一點能力都沒，光會耍嘴皮子。”
柏琢不屑地發出冷哼。
一點能力都沒也有點說過分…能跟著姐姐這樣的人出去的話，應該還是有點本事的吧。
不過慧音沒敢就這點反駁。
“和氣一些不好嘛。”
“慧音你忘了國中時候被那群混蛋欺負嗎，人善被人欺。”
“呃。”
她當然沒忘。父親在姐妹倆很小的時候就和別的女人跑了，母親一個人得撫養兩個孩子，家裡一直都是處於飢寒交迫的狀態。沒錢哪來的心思打扮，國中時的慧音戴著厚厚的眼鏡，一副土包子打扮，性格又內向，總是被班上一些女生欺負。
這件事被姐姐知道后慧音被訓了一頓，訓完以後姐姐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出去幫她出頭，把那些人痛揍一頓，自己也各種掛彩。
……好在現在兩人都有了穩定工作，收入也都還不錯，家境一天天好起來，母親可以享清福了。
“…傻笑什麽啊。”
“沒什麼哦。”
“哦對了，喏，給你這個。”
“嗯？”
慧音接過柏琢遞來的紙箱，啊說來，這個沒有放到下面寄存。
“什麽？”
嗚哇！？…好沉。
“……鍋。”
“啊？”
“你要的德國鍋啊。還有熏臘腸。”
“不是說超重嗎？”
“沒有啊可以帶上飛機。”
“原來沒有托運啊？”
“……”
柏琢一臉不悅地扭開頭去，那表情慧音從小到大不知見過多少次了。
嘛…反正姐姐一直是這樣啦……心口不一。
“謝謝。”
啾。
“嗚哇啊幹嘛親我！”
“咦很奇怪嗎？”
都是女生親一下臉頰不奇怪吧？而且還是親姐妹。
“好、好了，總之先上車，不然等會沒位子。”
“嘻……”
望著柏琢急衝衝地上車找座位的身影，不知為何慧音有想到藤原，雖然外表看起來很冷漠，不過其實是好人啊。果然不能以貌取人吧。
回到東京市區已經是臨近傍晚，平時慧音都不怎麼在外面吃飯，一般中午在學校食堂吃，晚餐就自己隨便燒一點。今天難得和姐姐一起，就挑了家看店面裝潢不錯的和式餐廳進去。
柏琢看了下菜單就說飯前她來付，慧音執著說不行。好久沒一起吃飯，怎麼也要她請客一次吧…
點的小菜清燉款冬和涼拌土當歸很快就上來，柏琢默默無言地吃著，不時會看一下手機。
“工作很忙嗎？”
“啊……嗯。下星期要去英國吧。”
剛好這時主菜也陸續上來，於是慧音不再打擾，專注于吃菜。
“……不好吃。”
“嗯？”
“沒你燒的好吃，這蘿蔔。”
柏琢眯起眼，拿筷子戳著碗裡的白蘿蔔，並以審視的眼光盯著桌上的菜。。
會嗎？慧音倒是覺得還蠻好吃的…還想說不愧是市內的高級餐廳來著。不過燉菜里的白蘿蔔確實比慧音自己做的要生一些，在家燉的話時間會更長，所以也更軟爛吧。
“這樣的店顧客很多嘛…不可能燉的時間那麼長。”
“既然是高等餐廳就要有這種覺悟，既然客人要點燉菜就早點燉起來。”
“也有喜歡吃生一些蘿蔔的客人啦。”
“哼。”
“我的手藝也都是從媽媽那邊學來的嘛……對了，這次回來不去看下媽媽嗎？”
“不清楚，事情有些多，看能不能擠出時間吧。”
柏琢低頭繼續去看手機。嘴上這麼說，其實姐姐也是很想媽媽的吧…每個月都會匯工資的很大部份回去，家裡放了許多她從國外帶來的禮物，只是工作忙很少有時間陪。媽媽也有向慧音抱怨說姐姐不孝順，慧音每次都幫著姐姐說話。
“我說啊…慧音你要不要找個男友，我的話總是飛來飛去都待不住，你應該還好吧。媽上回打電話時候就暗示我說最好要我倆裏面的一個趕快結婚。”
又吃了一會后柏琢抬起頭，對慧音說。
“結婚…”
“嗯。”
慧音為難地望著姐姐，和姐姐的紅瞳對視時候很讓人不自在…有些像對上藤原的眼睛那樣。像是什麽都能看穿似的。
“目前還沒有打算……”
她低下頭，搗著碗裡剩下的魔芋。雖然對食物不敬，但總想找點什麽事情做分散下注意力。
“有喜歡的人？”
“沒、沒有…”
暫時還沒有喜歡的人，但現在考慮這個會不會還有點早啊。
一戀愛結婚就得考慮生子，懷孕的話對工作很有影響啊。
不…其實也不是重點。以前就有考慮過，如果真的很喜歡的話，慧音覺得自己爲了心愛的人去當家庭主婦其實也沒關係。
…反正，現在不想要。
“我認識幾個同事其實還蠻不錯的，收入不菲，也很有教養……擔心工作嗎？”
“啊…嗯。”
慧音順著柏琢給的臺階下。
“也是，結婚生子什麽的真麻煩呢，我也覺得煩。媽什麽都不知道…算了我打電話回去再拖一拖吧。”
還好姐姐比較好說話…
慧音一瞬間覺得有時姐姐那種一根筋的性格還蠻和藹可親。
晚上時候聽到有人按門鈴，於是我去開門。
“啊，晚上好，上白澤小姐。”
門外站著的是上白澤，手上提著個塑料袋，向我打招呼后，她從袋子里揪出一節……嗯？…什麽東西…看起來像香腸……
“這個是？”
“我姐姐從德國回來帶的臘腸，因為帶了很多所以給大家都分一點。”
她把臘腸分給我。煙燻味好濃呢…我也有聽說過德國產的臘腸味道不錯，不過沒有吃過。
從國外特意帶來…用臘腸當禮物嗎。
好奇怪的姐姐哦。
雖然有些失禮，但我下意識這麼想。
“謝謝你。”
“嗯，那我去給別的住戶送啦。晚安哦管理員。”
“嗯，晚安。”
我提著上白澤小姐送的臘腸回客廳，青娥才剛出現在我視線里她就叫起來。
“芳香！你手上的硬又黑是什麽！！！”
“…請不要用那麼讓人誤會的詞。”
“又沒用錯。”
顏色和質感來說……好吧，是差不多。
“…德國臘腸啦。上白澤小姐送的，說是姐姐從德國回來帶的。”
“奇怪的姐姐啊。”
“很失禮的快道歉。”
…該說真是變成母女之後某些方面會同化么。
“你看人家多好，回來還記得帶禮物。”
“胡說，我上回從美國回來也有帶充氣娃娃給你。”
“誰要啊！！”
啊啊真是的……
一回來就從行李箱里鏘鏘鏘地拿出充氣娃娃送給自己女兒的除了她還有第二人嗎。
感覺和青娥對話一久就脫力……
叮咚——
嗯？
不是門鈴，聲音方向是客廳沙發，我的手機。
我去接起來，是個陌生的號碼。
“一定是來租房的！”
“不要吵…那廣告貼了那麼久都被城市牛皮癬蓋了一層又一層，早就沒人看得到了。”
估計是打錯電話之類。
還有這種藏著偷窺密道的公寓，根本沒人想來住吧。
“喂？啊……我是宮古芳香，咦……”
電話里說話的是個女生。
等等……搞不好青娥的直覺還蠻准的。
“怎麼樣！”
“別吵啦聽不清了……啊，嗯，還有。”
……那個女生問說我們這裡還有沒有空房。
——可以的話找個時間詳細說吧，我想來住。
——嗯，我是L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