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章會有一些讓人不舒服的虐童描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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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如果破壞社會秩序的都是壞人，

那麼，堅守道德法律的，就能稱為好人嗎?

如果不是好人小隊長堅持按照法律的既定程序走，

米卡莎 • 阿卡曼應該已經成為葉卡家的養女。

福利設施，政府特別成立的機構，目的是照顧死亡率極高的調查兵團的遺孀。

也負責收留因故失親，孤苦無依的幼童。

按照規定，凡十二歲以下雙親遭逢事故，或因公殉職，沒有直系血親可收留者，

都必須送到福利設施，由設施提供照顧。

期間，若是有善心人士願意領養，就必須提出相關財力證明讓設施審核，確保孩童離開設施之後食衣住行等普通生活無虞，

設施才會頒發”撫育授權書”將孩子交為養育。

因為法定的財力門檻相當高，一般人根本負擔不起，有打算收養親朋好友孩子的百姓，都不會將失親的孩子先送到設施，

都是私下帶回家的，戶口方面也會拖到孩子滿十二歲之後再通報。

會被送到設施的，通常都是父母雙方都為人類捐軀的調查兵團團員子女，或是舉目無親無友可收留的可憐幼童而已。

沒錯，只有就算死了也沒人知道的孩子，才會被送到所謂的福利設施。

好人天真的相信社會存在著善良、公平與正義，

墮落的只有金錢與權力的核心。

可是他不知道，這個世界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平民百姓，

根本病到無藥可醫，腐敗的不是制度，是人心!

「我以為你是唯一一個正直的人，原來所有憲兵團都只是人渣嗎!」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不要再演戲了!福利設施是個怎麼樣的鬼地方，你怎麼可能不知道!」

米卡莎 • 阿卡曼被送到福利設施的第十八天，葉卡醫生的怒吼撼動了憲兵團駐希干希納區第二十六小隊的辦公室。

雖然不知道葉卡醫生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但恐怕他是已經明白福利設施的內情了吧。

亞妮心想，自家的好人小隊長肯定不知道，自以為從人口販子手中救出的小女孩，被自己親手推到另一個同樣的火坑。

所謂的福利設施，不過就是讓有錢的王公權貴、富豪仕紳用慈善的假面包裹骯髒的淫慾，光明正大的從政府手中買到新玩具。

而”撫育授權書”則是機構賣了孩子收了錢後開出的收據。

這醜陋的讓人難以直視的現實，就是構成這世界、社會的基本價值。

這是牆內的生存法則，所有在牆內的人都該知道。

但是，好人不知道!

果然，好人是無法在牆內生存的吧?

※※※

從聽到葉卡醫生的怒吼到接下好人小隊長命令，跟著小隊突破福利設施內門只過了三十分鐘。

亞妮站在自家好人小隊長的身後，看不到對方的表情，也無法判斷對方顫抖的身軀是因為震驚還是憤怒亦或是….恐懼。

對於意料之中的事，亞妮只是冷著臉看著設施內發生的一切和眼前天真的好人。

「我說是誰呢?這不是愛管閒事的二十六小隊隊長馬洛嗎?哈阿，你終於也想通了要來這裡享受當憲兵的”福利”了嗎?」

「……」

憲兵團駐希干希納區總隊長，希干希納區執法機構的最高負責人，本該是所有人的表率與模範，然而，象徵正義的獨角獸此刻，

只是憑著野獸的本能，用銳利的尖角不斷穿刺著無辜少女的下身。

「搞什麼，都來這裡了，還帶著自己平時愛用的玩具嗎?看來你不過是個表面上正經，實際上很會享受的傢伙嘛，馬洛!」

「……」

不斷晃動的身軀，男人粗重的喘息，空氣中溢滿著鹹濕的體臭，所有感官的刺激都讓亞妮覺得噁心的想吐。

此刻，在自己面前說話的生物，真的能稱作是”人”嗎?

「你後面…那個金髮的小個子我很中意啊!等等也借我玩一下…」

碰!

亞妮聽到了好人的天真破碎的巨響。

飛濺在無辜少女身上的鮮紅，是好人信仰的碎片。

「啊啊啊啊!!去死!去死!去死!你們這些人渣!!」

剝開了偽裝，裸露著的，是醜陋的真實，好人從前認定的天堂，對孤苦無依的孩子們來說，不過是個看不見出口的地獄。好人已經明白，

當孩子被送到設施的這一刻起，他們就不能再做為一個”人”活著的事實。

亞妮越過抱著槍蹲在地上痛哭的好人，默默的走向躺在桌上的少女，一腳踢開了仍然跟少女緊密結合著的屍塊，

將自己的制服脫下蓋在少女身上。看著少女空洞的眼神，亞妮不禁想著……

真是諷刺啊!妳一定……很討厭披在自己身上的黑色獨角獸吧……

我無法彌補對你們見死不救的錯，能做到的只有體會你們的痛和替你們報復那些，曾經傷害過你們的畜牲。

亞妮瞟了一眼地上的屍塊，又多補了兩腳。雖然對方已經死亡，還是很難抑制下想折斷不知道傷害過多少孩童的犄角的衝動。

真是殘念，你的遺願沒辦法實現了!如果人死了之後真的會上天堂或下地獄，我們大概會在地獄相見吧。

到時候再陪你好好的玩一下……如果你沒被我踢殘的話。

不知道自己又踢了多少次屍塊，直到地面的暗紅濺起弄髒了純白的褲管，亞妮才猛然回神。

我……這是在生氣嗎?

是待在好人的小隊太久，做了太多多餘的事，才會被影響的嗎?

對一個戰士來說，情緒是必須被排除掉的，因為情緒會影響一個人的判斷和行為，失控的情緒更可能導致任務失敗。

明明離開故鄉之前我就已經把做為人類的”心”給拋棄了才對!

因為我沒有心，所以我可以殺人不感到愧疚。

因為我沒有心，所以我可以看著人在我面前墜入地獄而不出手搭救。

因為我沒有心，所以我就算看到弱小的孩童和少女被慘無人道的欺凌也不會感到憤怒。

剛剛的……不過是用來欺騙同僚的演技罷了!

因為我沒有心，所以我不會生氣，更沒有同情。

「燒……燒起來啦!!隊長!」

「失火了，快救火! 快救火啊!」

「媽的!打算把孩子和證據連同我們一起銷毀嗎?」

並沒有太多的時間讓亞妮思考自己行為失控的原因和理由，炙熱的高溫和嗆鼻的濃煙已經包圍了亞妮和其他隊員所在的房間。

「救孩子!快去裡頭救孩子啊!」

「不可能的，隊長!整個設施都燒起來啦!」

「不行!裡頭一定還有被關著的孩子，不能丟下不管!」

「再不走我們都會被燒成灰啊!」

「你們快帶著能自己走的孩子先逃!我要去裡面看看……」

最終，建築整個被火舌吞噬，高熱和刺鼻的黑煙形成一到屏障，阻止人們靠近。

結果沒有一個孩子從燃燒的設施中走出來……

得救的，只有幾個年紀較小，被憲兵們扛出設施的。

「可惡! 可惡! 可惡! 可惡! 可惡!不該是這樣的! 不該是這樣的呀!」

「隊長!」

「會死的啊!」

「還有孩子在裡面!他們還在裡面啊!」

「……」

明明放著這個好人衝去火裡不要再回來，對自己來說再好不過，往後待在憲兵隊的日子可以清閒的多，亞妮自己都不明白，

為什麼偏偏手就是不聽使喚，擅自動了起來，牢牢抓著眼前這個大麻煩不放呢?

「放手! 亞妮 • 雷恩哈特!」

「……」

「再說一次，放手!這是命令!」

「……如果你還把他們當作是”人”的話，就該尊重他們的自由意志!」

「……」

「他們在最後選擇了做為一個”人”尊嚴的死去。」

好人神情扭曲的雙膝著地……這是今天第二次看見這個男人放聲大哭。

「嗚啊啊啊……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這把火燒掉的是男人的信仰和天真，還有醜陋的真實，以及無數個悲哀的生命。

因為我沒有心，所以我不會感到悲傷。

臉上淌流的，是被高熱逼出的，額角的汗水。

※※※

對於米卡莎 • 阿卡曼這個孩子，好人小隊長是滿滿的愧疚，畢竟不是因為自己愚昧，那孩子也不會受那麼多罪。

所以好人小隊長對那孩子特別的寬容和寵溺。

不止米卡莎，連同收養了米卡莎的葉卡家的孩子和那孩子的朋友都被賦予了可隨意進出憲兵團駐希干希納區第二十六小隊辦公室的特權。

好人小隊長本來的用意是想讓米卡莎重拾對憲兵團的信任，可是沒想到這個決定卻害慘了亞妮。

身為一個間諜，夜晚才是亞妮真正活躍的時間，除非遇上重大事件，不得不外出，不然早上值勤一向都是用來補眠的黃金時段，沒有例外……

「亞妮，快看!快看!這是我從爺爺那裡新找的書，裡面寫好多關於外面世界……」

「……我對外面世界沒興趣……」

「騙人!明明上次我和艾倫討論的時候妳也很有興趣的，而且還說了好多書上沒寫的，就好像妳去過了一樣!我跟艾倫都還想再聽妳多說一點啊!」

亞妮舉起拳頭用力的朝金色腦袋掃去。

「囉嗦!再跟我講壁外，我要把你當異端份子逮捕了……」

看到金髮小鬼一點都沒有退縮的意思，亞妮沉著臉，一把搶過小鬼手上的書，用力的朝路上丟了出去。

「嗚啊!亞妮那本書是爺爺的寶貝啊!」

亞妮瞇起眼，盯著小鬼衝出辦公室的背影。

明明是個比女生還像女生的娘娘腔，卻很有骨氣不會對暴力屈服，最可怕的是與眾不同的異端思想，還有敏銳的觀察力。

是必須要謹慎提防的對象，縱使對方只是個不滿十歲的孩子。

只有一瞬間，天藍色的雙瞳閃過一絲帶著殺氣的混濁。

如果有必要，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殺你滅口!

亞妮才從思考中回過神，緊接著就聽到了另一個讓人心煩的聲音。

「亞妮!快教我格鬥術!」

「……找別人」

「可是這裡的家伙都說妳是最強的!」

到底是誰說的?真想滅了他。

「上次妳扳倒人口販子那招，就是那個咻!衝過去抓住手，在碰!踢倒那個混蛋的那招，超酷的!快教我!」

「……」

「亞妮!教我格鬥術啦!」

真是煩死了…

「教我啦!」

「…你想學那招是吧?」

「嗯嗯!」

「那招的要領就是速度，想要有速度就必須鍛鍊小腿的肌肉，所以出去繞鎮十圈…」

「又是繞鎮十圈?已經繞了很多天啦!到底什麼時候教我啦?」

「你懷疑我就別要我教你!」

「好啦!十圈就十圈…回來妳一定要教我喔，可別耍賴!」

亞妮嘆了一口氣，終於趕走第二個了嗎…

還剩下一個最麻煩的，不把最後這個也打發掉，今天自己補眠時間又要報銷了。

「亞妮…妳看起來好像很累的樣子?」

「……」

也不想想是誰害的!

「亞妮…」

「我說…米卡莎…妳不覺得很熱嗎?」

這天氣還戴著紅圍巾根本有病。

女孩搖了搖頭「…不會。」

「…可是我覺得很熱…你能不能…別坐我身上…」

這裡又不是沒椅子!

女孩又搖了搖頭「…不要。」

「……」

搞什麼?就不能體諒一下我是個柔弱的少女嗎?

我的腿很纖細的，妳又不是嬰兒，都幾歲了?

很重耶!天天都坐我腿上，都快被妳坐殘了!

而且天氣這麼熱，妳還戴個圍巾，還整個人巴著我，害我熱到衣服都給汗水濕透啦!

不管了，趁著好人小隊長外出巡邏的空檔，自己一定要來補眠!

亞妮把黏在自己身上的米卡莎抓起來就往旁邊的椅子放，然後直接趴在桌子上閉起眼睛…

「……嗚…嗚嗚…」

果然馬上就聽到小女孩開始哭泣的聲音…

轉過臉，把耳朵摀起來，亞妮決定徹底無視米卡莎。

「亞妮 • 雷恩哈特!」

出現了…亞妮最不想聽到的聲音。

「說過多少次?憲兵團必須親民!讓一個小女孩坐在妳旁邊哭怎麼回事?」

你不是去巡邏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這算是打混吧?

當然，這些話亞妮只能在心裡想著，不能說出口。

「米卡莎乖，告訴叔叔，發生什麼事了?」

「…嗚…亞妮她…不讓我抱…」

「……」

「亞妮 • 雷恩哈特!妳什麼毛病?讓她抱著你會怎樣?會死嗎?會嗎?礙到妳什麼了?妳又沒在辦公!妳以為我為什麼沒分配事情給妳做的?有自覺點!」

「…天熱…隊長…」

「管妳天冷還天熱!身為憲兵，就該要有為民服務的精神跟熱誠!米卡莎說她想坐，妳就給她坐!這是命令! 亞妮 • 雷恩哈特，有什麼問題嗎?」

擺出這種不讓她抱就讓妳跟調查兵團一起去當巨人飼料的威脅態度，我能說有問題嗎?

「……」

抬頭看一眼完全無視下屬意願，直接就把人抱起來放到自己腿上的專制上司，再低頭看了下揪著自己衣服蹭，一臉幸福樣的死小鬼……

亞妮只能在心裡破口大罵，當初真該放你們兩個在該死的破設施燒成灰才對!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是輪到亞妮出外巡邏的時間。

以往，下午的外出巡邏對亞妮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情報活動關鍵時刻。

由於跟亞妮組隊的老鳥憲兵總是偷懶跑去駐紮兵團的營裡喝酒，亞妮當然也就跟著到駐紮兵團，假裝打混摸魚，

但實際上是在收集希干希納區城防守備和兵力配置等情報。

偶爾，亞妮也會趁著前輩留在駐紮兵團喝酒的空檔，前往秘密地點和其他的臥底同伴會合，互相交換情報。

但是，這個重要的諜報情資活動時間已經完全被破壞掉了。

罪魁禍首當然是每天到辦公室騷擾自己的三個死小鬼……

最初，亞妮為了到秘密地點跟其他臥底會合，使用了反跟蹤的技巧，輕鬆的就擺脫了跟在自己屁股後面跑的三個小鬼。

當然亞妮不是沒聽到米卡莎在路上大哭的聲音，不過對亞妮來說，就算米卡莎跑去找好人小隊長告狀，自己頂多就是被罵一頓，不是什麼嚴重的事。

沒想到亞妮認為不嚴重的小事，卻給自己帶來了嚴重的後果……

聽說是為了安撫哭泣的米卡莎，艾倫和阿爾敏跑去拉了幾個鄰居的小孩加入他們跟亞妮的捉迷藏遊戲裡。

亞妮可是受過專業訓練的諜報人員，不要說增加十幾、二十個小孩，就算全希干希納區的小孩都攪和進來，想要甩開仍然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但是，全希干希納區的居民都動員起來的話，就算是訓練有素的精英，狀況也會變得相當棘手。

當一大群孩子找不到亞妮時，就會開始問父母、親戚看到人經過了沒。

被自家的孩子問的煩了，家長們就開始問鄰居看到人了沒。

像這樣一個問一個，莫名的，全鎮都開始注意這位叫做” 亞妮 • 雷恩哈特”的憲兵。

「媽!有沒有看到亞妮?」

「雷恩哈特小姐剛剛從前面那條巷子穿過去啦!」

「叔叔，叔叔!亞妮剛剛經過這裡沒有?」

「雷恩哈特?五分鐘前從這裡往花店的方向走了。」

「麥可! 雷恩哈特小姐在那個雜貨店啦。別玩太晚，記得回家吃飯啊!」

不管往哪個巷子鑽，總是會遇到在樓上晾衣曬被的大嬸高喊自己的名字，暴露自己的行蹤。

就算是走在街上，混到人群，也會有莫名其妙的路人指著自己大喊” 亞妮 • 雷恩哈特”，根本沒地方躲藏。

簡直就像過街老鼠一樣!

亞妮惡狠狠的瞪著跟在自己屁股後面的一大群小鬼，心裡盤算著對策……

「喲!憲兵小姐。」

「午安，漢尼斯先生」

右手握拳放至左胸，亞妮做了一個標準的敬禮。

「哈哈哈，今天又帶著小憲兵團巡邏嗎?」

「……」

「喂喂，別擺出這麼嚇人的表情啊，孩子們可是會害怕的。」

「……」

啊啊……那我還真希望這張臉可以嚇死那群臭小鬼……亞妮在心裡想著。

「不會的，大家都知道，亞妮很溫柔的……」一直揪著自己衣角的黑髮小女孩難得的露出了笑容，一臉堅定的看著自己。

「……」

回覆小女孩的，是半閉的死魚眼跟一張比平常更陰沉的臉。

謝謝妳喔，米卡莎……妳的說明超多餘的!

※※※

從突破福利設施開始，亞妮覺得自己身為戰士的能力正在不斷的下降。

最明顯的就是，自己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尤其是對上被賦予特權的那三個小鬼。

亞妮不禁在心裡吐槽，這三個小鬼該不會是人類用來對付自己的秘密兵器吧?

整理了一下桌面，拿出懷表看了一下……

九點整，估計馬上就要來這裡報到了吧?

亞妮嘆了一口氣，開始思考今天要用什麼方法趕跑這三個煩人的臭小鬼。

「亞妮亞妮!」

出現了啊……

吵著學格鬥技的笨蛋，喜歡讀書的異端娘娘腔……

還有愛哭的欠揍東洋人今天也是很自然的爬到了自己的腿上坐著。

「……」

「亞妮!」

「……幹麻……」

「…我可以改名叫做米卡莎 • 雷恩哈特嗎?」

六隻眼睛閃閃發光的看著亞妮。

這是什麼意思?是在等待自己許可嗎?

「……為什麼?」

「昨天我媽說啦，她嫁給我爸之前也不姓葉卡，改名子是成為一家人的證明啦!」

「……那妳可以改成米卡莎 • 葉卡……反正妳已經是他們家的人了。」

所以說……到底關我什麼事?

「……米卡莎 • 葉卡 • 雷恩哈特……」

「……不准!」

「……米卡莎 • 雷恩哈特 • 葉卡……」

「……換順序也不行。」

「……米卡莎 • 阿卡曼 • 雷恩哈特 • 葉卡……」

妳只是把自己的姓加回去而已嘛!真是煩死人的臭小鬼!

「……妳給我聽好了，除非妳嫁給我爸，不然妳一輩子都別想姓雷恩哈特!」

「……不能……嫁給亞妮嗎?」

總覺得，頭又開始痛了。

「當然不行!就算是我將來跟誰有婚姻關係，那我也是嫁出去當妻子的那一方，絕對不可能娶。」

「……」

黑瞳已經佈滿了霧氣，似乎下一秒就會潰堤。

「亞妮妳真囉嗦!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乾脆妳改名叫亞妮 • 阿卡曼好了。」

「對……對啊!米卡莎，不要哭。亞妮說她不娶妳，那妳娶她好了!她嫁給妳就要改名字亞妮 • 阿卡曼了，這樣就有當一家人的證明了!」

大概是看到黑髮的同伴快要哭泣的樣子，兩個小鬼頭連忙出聲安撫……

但是方向完全錯了啊!你們到底懂不懂所謂的婚姻關係?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們就是了，畢竟都是八、九歲的小鬼。

想當初自己也是十四歲了還不明白男性和女性的差別，一直到在訓練兵團上了關於巨人的生理構造和生殖理論才知道的。

因為自己變身前和變身後除了體型，並沒有構造上的差別，當時還問了自己的同鄉，同樣擁有變身能力的金髮大個子，

到底當人類的時候有，變身之後沒有的”生殖器官”是長在哪裡?這種蠢問題……現在想起來都覺得丟臉。

不過算了，總覺得跟三個小鬼解釋這個很麻煩……

「……那亞妮妳當我的妻子，名字改成亞妮 • 阿卡曼好嗎?」

聽了兩個同伴的話，終於破涕為笑的黑髮小女孩，再次用充滿期待的眼神抬頭望著自己。

「不好!」

「……嗚……嗚嗚嗚嗚嗚……」

看著在自己懷裡大哭的的傢伙，亞妮開始思考，究竟是跟三個小鬼解釋兩性跟婚姻關係比較麻煩，還是應付某個寵小孩的上司比較麻煩。

「亞妮 • 雷恩哈特!」

亞妮不禁嘆了一口氣，似乎沒有考慮的時間了呢。

「妳要不要說明一下，為什麼今天又把米卡莎弄哭了?」

「……」

她哭是因為她愛哭啊，關我什麼事?亞妮只能在心裡吶喊。

「馬洛叔叔!因為亞妮不改名字，所以米卡莎才哭的。」

「改名字?」

「米卡莎想要跟亞妮當家人，可是亞妮不要嫁給米卡莎，也不把名字改成亞妮 • 阿卡曼!所以米卡莎就哭了。」

「亞妮 • 雷恩哈特!妳要不要這麼幼稚?小孩子玩過家家的遊戲呢!幹麻這麼計較?」

「……才不是遊戲!」

亞妮瞪了一眼，拿自己衣服擦鼻涕的死小鬼……

「是，是，是!米卡莎是認真的，不是遊戲，都是叔叔不好，叔叔現在就叫亞妮 • 雷恩哈特嫁給妳好不好?」

「……嗯!」

寵小孩也要有個限度，好歹問一下當事人的意願吧?連我父親都沒說過要我嫁給誰。

「我以王政受權憲兵團駐希干希納區第二十六小隊小隊長身分宣布，

今天起憲兵團駐希干希納區第二十六小隊所屬亞妮 • 雷恩哈特與希干希納區公民米卡莎 • 阿卡曼成為夫妻!

亞妮 • 雷恩哈特正式更名為亞妮 • 阿卡曼!這樣可以嗎?米卡莎。」

「嗯!」

看著男人寵溺的摸了摸小女孩的黑髮，亞妮只覺得渾身脫力。

已經怎樣都無所謂了……

亞妮心想，反正小孩子都是三分熱度，這遊戲玩膩了就會換別的玩了，自己卻實也沒甚麼好在意的。

但是亞妮沒想到，自己完全低估了米卡莎對”家人”的執著有多強烈。

離亞妮被迫改名已經過了兩周，連亞妮本人都幾乎忘記了在辦公室裡自己不姓雷恩哈特這回事。

今天煩人的小鬼們依舊準時的來憲兵團報到。

「亞妮，簽名!」

「……什麼東西?」

「成為家人的證明!」

亞妮掃了一眼小鬼們丟在自己桌上的兩張紙，似乎是政府專用的制式公文，於是又仔細的看了一遍。

這不是民政處用來登錄戶口變更的申請書嗎?

上面的婚姻狀況變更欄位還打了勾……

「……為什麼我要簽這東西?」

「因為我爸說填這個單子是政府規定的”成為家人”的必要程序嘛。所以就拿給亞妮寫啦。」

「……不簽!」

不想跟任何人有牽扯，因為這樣才能讓自己在執行任務時心理的負擔能夠減輕一點，當初被口頭強迫改名字的時候，

自己沒有特別反對，那是因為口說無憑，對方擅自起的誓言和自己毫無關係，也沒有任何約束力。

可是現在自己要是在這張紙上簽了名，那就是白紙黑字，想要賴都賴不掉。雖然好人小隊長說了，不過是小孩的遊戲不用太計較，

但對米卡莎來說並不是遊戲而是認真的，所以自己也不想隨便的應付。

畢竟，對於”家人”的執著，我們是一樣的，所以我不想欺騙妳!

亞妮 • 雷恩哈特在這世界上唯一的家人，是對自己說著”就算整個世界都痛很妳，我也會一直支持妳!”的父親而已。

如果沒有與世界為敵的覺悟，妳這輩子都不可能成為我的”家人”。

「亞妮 • 雷恩哈特!不對，亞妮 • 阿卡曼!妳給我過來。」

還沒有聽到某個黑髮小鬼的哭聲，讓亞妮頭痛的聲音就在身後響起了。

「我不是說過了嗎?不要跟小孩子計較，不過就是個遊戲不是嗎?」

是為了怕惹米卡莎不開心吧，還特別把自己叫到後面訓話。

「……米卡莎不覺得是遊戲。」

「妳就簽了是會怎樣?就算送到民政處也不可能變更戶口，幹麻這麼認真?」

「……我不覺得欺騙對小孩的教育是好的。」

「不是欺騙，是安撫!妳不是不知道那孩子忽然沒了爸媽，又遭遇了那麼多不人道的對待，內心肯定是有創傷的，

會對擁有”亞妮 • 雷恩哈特”這個拯救了自己兩次的”家人”這麼執著，不就是因為強烈的恐懼和不安在孩子心裡揮之不去嗎?」

「……我不過是完成你交代的任務，並沒有特別要救她的意思。」

「不論當時救人的動機是什麼，在那孩子最無助的時候，伸出手的都是妳”亞妮 • 雷恩哈特”，對那孩子來說，妳的存在不是我們這些人隨便可以取代的。」

真是太可笑了，為了執行任務救下的人，把自己當成救命的浮木拼死抓著。

當自己為了完成使命而必須痛下殺手時，在妳米卡莎的眼裡” 亞妮 • 雷恩哈特”又會是個怎麼樣的存在?

「現在能夠撫平那孩子心靈創傷的，只有妳亞妮 • 雷恩哈特了。況且，妳也挺喜歡那個孩子的不是嗎?如果她能過得開心，妳一定也能從中獲得喜悅。」

「……」

喜歡?是演技吧。

沒有任何人類情感的戰士，是不可能擁有喜歡上他人能力的。

「妳自己不想承認嗎?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自從那三個孩子來辦公室之後，妳臉上的表情有變化多了。

剛來這裡報到的時候，妳像個沒感情的人偶般，總是面無表情，對什麼事情也都提不起勁。

現在的妳，雖然不常，但是偶爾會微笑，會憤怒，就像普通人一樣會顯露情緒，這難道不是那些孩子帶給妳的驚喜嗎?」

「……」

好人小隊長微笑著，把紙和筆推到了亞妮面前。

「給那個孩子想要的，安撫她受創的幼小心靈，她的改變，將來也必然會回饋到妳自身，

亞妮 • 雷恩哈特。這個世界，如果能有更多像這樣”善”的循環，一定會變得更加美麗。」

「……」

亞妮 • 雷恩哈特是戰士，是沒有”心”的完美戰士。

因為沒有心，所以不會因為現在的欺騙而感到羞愧。

因為沒有心，所以不會為了將來必須背叛和親手撕碎簽下的誓言感到悲傷。

因為沒有心，所以全部都是討好上司的演技，為了必須達成的使命。

沒錯，就像是之前完美的執行了所有的任務一樣。

在相應的欄位上簽下了” 亞妮 • 雷恩哈特”這幾個字，亞妮轉身走出辦公室。

「等一下! 亞妮 • 雷恩哈特!不對，亞妮 • 阿卡曼!值勤時間妳去哪?」

「……巡邏。」

「妳排班在下午才對。」

「……和前輩換班了。」

「回來，妳東西忘了帶了。」

亞妮低頭檢視了一遍身上的配備。

照理說，只有駐紮軍團被要求巡邏時必須裝備立體機動裝置。

「妳忘了帶妳的”丈夫”!」

好人小隊長一把抱起黑髮小女孩放到了亞妮面前。

「……」

「啊哈哈哈哈哈! 亞妮 • 雷恩哈特，不對，亞妮 • 阿卡曼要好好保護你家小丈夫啊!」

「喲喲喲，曬恩愛哪!是去巡邏還是約會啊?哈哈哈。」

「噗嗤，米卡莎，牽好妳家老婆啊，不要走丟了。」

本來行事低調的自己瞬間就成了全隊的焦點，還是被調侃開玩笑的對象。

如果真的像好人小隊長說的，亞妮 • 雷恩哈特已經找回了心，那應該是會感到憤怒的吧?

如果自己正在生氣，肯定是會把取笑自己的傢伙踢翻，摔個腳朝天才對。

如果自己正在生氣，肯定是會馬上變身直接掀了這個破地方才對。

可是我什麼都沒做。

果然，亞妮 • 雷恩哈特還是個沒有心的完美戰士。

好人小隊長看到的改變，不過是我日精月益的演技罷了。

冷冷的看了一眼起鬨的同僚，亞妮頭也不回的朝著街上走去。

「亞妮……」

「……」

「……亞妮……妳在生氣嗎?」

「沒有。」

因為我沒有心，所以不會生氣。

「亞妮……」

「……米卡莎……妳不停的纏著我，到底，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我從來沒有因為示弱得到任何同情，妳卻因為無能得到了所有關注。

我很羨慕妳。

我從來沒有因為哭泣獲得過什麼，妳卻因為眼淚得到了全部。

我很忌妒妳。

旁人的關心，同伴的友情，家人的寵溺，妳已經擁有了亞妮 • 雷恩哈特成為戰士之前最渴望得到的全部。

妳到底還想從亞妮 • 雷恩哈特這個已經拋棄了所有的戰士身上得到什麼?

「……我沒有……想要拿走亞妮的任何東西，我只是……我只是……希望亞妮成為我的”家人”」

小女孩揪著自己的衣角，低著頭委屈的說著。

「……妳沒有資格成為我的”家人”」

「要怎麼樣才能獲得”資格”?」

「……打倒我，壓制我，對我展現足以令我絕望的強大力量。」

不過，那是不可能的。

亞妮 • 雷恩哈特是故鄉所選出的，最優秀的戰士。

我所擁有的力量足以讓全人類感到絕望。

亞妮 • 雷恩哈特是拋棄了所有，要毀掉整個人類世界的，最強戰士!

※※※

“憲兵團駐希干希納區總隊長及多名幹部，因奮勇闖入火災現場搶救無辜孩童壯烈犧牲，

憲兵團總部及所有同仁在此對所有為人類獻出心臟的勇士們表達最高的敬意。”

雖然政府用可笑的謊言遮住了事件的真實和憲兵團駐希干希納區高層醜陋的惡行，

造成這次騷動的憲兵團駐希干希納區第二十六小隊全員仍然獲得了加薪及榮譽表揚。

亞妮不會忘記，天真的好人受到上級表揚時有多麼開心。

「看吧!我們做的事情不會是沒有意義的。雖然政府還不能公開高層的罪行，但是卻給了替組織除去毒瘤的我們最高的肯定。

因為我們的努力，這個腐敗的官僚體系正一點點的出現改變，

只要持續不斷的累積”善”，””惡”必然就會消失，這個世界將因你們而變得美好!」

這不過是政府收買人心的騙局罷了。

咬傷飼主的狗，終究會被自己的項圈勒死……

突破福利設施後四個月，憲兵團駐希干希納區所有憲兵，除了少數精銳和新派任的高層外，已經全部被派去支援調查兵團的壁外調查任務。

「……妳是……第二十六小隊的?」

「……」

亞妮面無表情掃視了一周，腳邊散落的，全是昔日同僚支離破碎的肉塊。

半閉的青色雙瞳讀不出任何情緒，只是看著眼前和自己說話的”同伴”。

「我們趕到的時候已經晚了!整個小隊都被巨人吃了，沒有半個倖存者。」

「……」

「這是你們的隊長嗎?抱歉，只搶回了這個!」

默默的看著”同伴”手上提著的頭顱，那是亞妮絕對不可能忘掉的臉。

總是會為了別人的事生氣的臉。

總是會為了無聊的小事開心大笑的臉。

總是會把為善最樂掛在嘴上的臉。

那是，笑著對自己說，世界因為自己的努力而變美麗的好人……天真的臉。

應該已經警告過他了，比起巨人，更該小心的，是名為”同伴”的人類。

散落在地上的斷肢殘臂和”同伴”手上的肉塊，全部都有被利器斬斷的痕跡，根本就不是巨人撕咬造成的不規則碎塊。

「……」

「……!......咕......啊!」

沒有給”同伴”繼續說話的機會，亞妮手上的鋼刀已經俐落的刺穿了對方的心臟。

「雖然不知道上級給了多優渥的條件，讓你願意在巨人環伺的敵營動手砍殺同類，這一刀，是向你的勇氣致敬。」

亞妮雙手舉起了滾落地上的頭顱，靜靜的望著上面佈滿血絲的雙瞳。

還真是……面目猙獰呢。

是什麼讓你不肯閉上眼睛的?

對巨人的恐懼?

同伴對自己刀刃相向的疑惑?

還是被自己信賴的世界背叛的不干心?

「你現在還會願意為這些人獻出你的心臟嗎?馬洛小隊長……」

你的善行，回饋給你的只有毀滅。

這個充滿”惡”的世界，終究什麼都沒有改變。

是啊，除了毀滅，誰都無法改變這個醜陋的世界。

※※※

第二章

我討厭這裡。

我討厭這裡，這裡沒有窗戶，看不到陽光，也沒有新鮮空氣，又濕又冷，到處都瀰漫著令人噁心的腥臭味。

我討厭這裡，這裡有很多活著的屍體，明明會呼吸，卻沒有任何反應，就像自己最後看到的，倒在地上還睜著眼睛的媽媽那樣。

我討厭這裡，外頭總是不斷的傳來淒厲的尖叫聲，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讓人害怕的無法入眠。

這是……被送來這裡的第三天……

今天有兩個和”那個人”一樣，穿著繡有長刺黑馬的外套的人來了。

和同室的其他三個人一樣手都被折到背後上了鐵鍊，一起被帶到了放滿鐵器的房間，

這裡到處都有濕黏的暗紅，特別臭，像是以前和爸爸一起在倉庫發現死掉長滿蛆的老鼠時聞道的那種味道。

然後，我總算知道，為什麼每天都會聽到令人恐懼的，淒厲的尖叫聲……

其中一個人，脫光了”室友”的衣服，一邊用身體不停的撞，一邊不停的鞭打著，

甚至拿起鞭子勒住了”室友”的脖子，一直到……”室友”雙手垂下，沒有任何反應為止。

「哈哈哈，就是這個，超爽的!人體很妙的，只要給予疼痛就會崩緊肌肉，這貨斷氣之前夾得超緊的，我都忍不住了哪。」

「真的嗎?我也來試試。不然這傢伙一點反應都沒有，都快沒興致了。」

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那人不知道為什麼拿起了小刀對著”室友”刺了下去。

「哈!真的，一刀刺下去的時候緊了一下。」

那人不停的拿小刀刺著”室友”，直到那人的雙手變成了暗紅色，他才放下了刀子，”室友”也從開始的尖叫到現在已經沒有任何聲音了。

「哈啊，哈啊，這樣吸一下吸一下的真的讓人受不了咧，特別是掛掉之前，吸的特別緊，真她媽的爽!哈哈哈哈哈……」

「還有兩個，來想想要怎麼玩吧?」

別看這裡! 別看這裡! 別看這裡! 別看這裡! 別看這裡! 別看這裡!

「呿，剩兩個嚇到尿褲子的小鬼啊?」

「……嗯?......等一下，那個黑髮的好像是”院長媽媽”交代過不准碰的貨啊?」

「為什麼不准碰?已經給哪個高官下訂了?」

「好像說是珍稀品咧，打算送給議長爭取今年政府提高”慈善補助”費用的敲門磚。」

「操!就是牆裡那些狗官把上等貨都撿走了，老子就只能吃他們挑剩的……真讓人不爽。」

「算啦，今年只要再隨便抓幾個人，扣個反對王政極端分子的罪名報上去，沒準，

下次就輪咱當內地的大爺啦。最近上頭對反對王政的傢伙特別敏感，有抓到的都有賞咧。」

「也是……那只好在將就一下了……不過剩下的那個看起來才五、六歲啊?會不會太小?」

「無所謂吧?洞就長在那，小的搞不好更緊，搞起來更爽咧。」

「哈哈哈，也對!聽說王都的地下黑市有些變態老頭專門再買這種”幼雞”吃，今天我們乾脆也來嘗嘗看好了。」

我看著年紀比自己小的”室友”被他們抓著綁上了鐵架，卻只能癱軟在地上動都不動不了，就像看著媽媽在自己眼前被刺死那樣，

”室友”們一個個的在面前死去，我卻什麼也不能做，連逃跑都辦不到……我……大概會死吧? 跟”室友”們一樣尖叫著死去……因為我很弱……我逃不掉……

「喂……太小了……根本塞不進去……」

「呿……五、六歲的小鬼就只長到能插兩根手指的程度啊?」

「試試看拿別的東西插怎麼樣?」

「不錯的提議咧，我想想看拿什麼……就……燭台怎麼樣?」

「哈哈哈!好像會很有趣!」

一直，一直聽到了”室友”的慘叫聲，可是我現在卻更害怕聽不見那個淒厲的慘叫聲。

當這個腥臭的空間回到平靜，那就意味著又有一人要在自己的面前死掉，變成真正毫無反應的屍體，就像爸爸和媽媽一樣。

「……喂……有什麼白白的玩意被拉出來啦?」

……聲音……最終還是消失了。

「……搞什麼……你太粗魯啦!腸子都給你拖出來了。這貨大概掛了吧。」

「嘖嘖……再去抓幾個玩吧?今天還沒玩夠呢。」

「今天已經玩死了三個，不收斂一點會惹”院長媽媽”生氣啊!我可不想被禁止踏入這裡兩周哪，沒得搞準會憋死。」

「放心咧，最近不管是哪裡的”福利設施”都已經人滿為患啦，全拜那些吃飽撐著想推翻王政的極端份子到處鬧事，

更何況聽說調查兵團最近又會有壁外調查的任務，到時候這裡一定會人多到住不下啦。

”院長媽媽”一定很感謝我們幫她清理這些垃圾!還有啊，政府可沒那麼多預算來養這些設施裡的米蟲啊，我們可是在幫政府和死老百姓節省稅金咧，你說是不是?」

「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今天”院長媽媽”只給了我們三十五房的鑰匙啊……」

「那就用這傢伙的嘴來吧?只要不玩壞就可以了不是?」

不要過來! 不要過來! 不要過來! 不要過來! 不要過來! 不要過來!

啊啊……輪到我了嗎?

果然輪到我要尖叫著死去嗎?

因為我很弱……所以……要死了嗎?

「你們想幹嘛?」

我聽過這個聲音……

笑著跟”那個人”說會好好照顧我，卻把我關到地下室，鎖上門的，討人厭的聲音。

「我說過這傢伙很重要不准碰吧?為什麼帶到這裡?今年的額外補助就看議長的意思了，要是拿不到錢，你們知道後果的。」

「院……院長……我們沒有要動她啊，您別生氣啦!」

「給你們三十五房的鑰匙就是要你們把那間清一清，我打算給這個珍品一個房，不然要是有什麼損傷，壞了賣像可麻煩。你們是清乾淨了沒有?」

「已經清乾淨咧，院長，給我們一點獎勵吧?」

「去去去，這是十七房的鑰匙，玩完了記得放回老地方去。」

我被帶回了原來的房間。

裡面已經沒有任何的活屍體，只有我一個人的呼吸聲。

淒厲的尖叫聲還是不斷的傳過來……

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幾小時?

幾天?

還是幾個月?

忽然變得很暖和。

尖叫聲不見了。

「燒……燒起來啦!!隊長!」

「失火了，快救火! 快救火啊!」

好像聽到了有人在說些什麼。

「救孩子!快去裡頭救孩子啊!」

「不可能的，隊長!整個設施都燒起來啦!」

黑煙不斷的從門縫進來……

「不行!裡頭一定還有被關著的孩子，不能丟下不管!」

「再不走我們都會被燒成灰啊!」

「你們快帶著能自己走的孩子先逃!我要去裡面看看……」

眼睛被燻的一直流眼淚，好像快不能呼吸了……

我會死吧?

要死了嗎?

比起被拿刀子刺的痛，這樣死去比較好吧?

我怕痛……因為……我很弱。

房間都是煙，呼吸越來越困難了。

好痛苦! 好痛苦! 好痛苦! 好痛苦! 好痛苦! 好痛苦! 好痛苦!

我果然還是不想死啊!

死掉好可怕!

我好怕……因為……我很弱啊!

我好怕死好怕死!

救我!

拜託，救救我!

救命! 救命! 救命! 救命! 救命! 救命! 救命! 救命! 救命!

為什麼?

為什麼又跟上次一樣發不出聲音呢?

「其他房間的門鎖我已經用槍打壞了，亞妮你快跟著其他人出去!」

「……你呢?」

「我再去檢查看看有沒有漏掉的房間!」

我在這裡! 我在這裡! 我在這裡! 我在這裡! 我在這裡! 我在這裡!

「亞妮!快回來，你想死嗎?」

「……你先帶其他孩子出去，我過去看看……因為……我跑的比你快多了……」

請……救我! 我在這裡!

「喂!裡面有人嗎?快回答!」

是”那個人”的聲音!

「可惡!門打不開，退後點!我要撞了!」

聽到了門撞上牆壁的聲響。

聞到了和這裡的腥臭完全不一樣的，我喜歡的味道。

看到了很久沒看到的，天空和太陽的顏色。

「把嘴吧和鼻子摀著!」

就像上次一樣，她揹著我不停的跑。

終於，我感覺到了風。

睜開眼睛可以看到房子、人還有樹和月亮，這裡是我離開很久的”地上”。

「米卡莎!你沒事嗎?太好了!太好了!」

我看到了一個有點眼熟的男人和上次跑來救我的紅圍巾男孩。

她把我放了下來，拉著我的手朝著他們走過去。

「……喂……你沒事吧?」

這是，第一次跟紅圍巾的男孩說話，我還沒跟他說過謝謝呢!

「……我沒……哈啾!」

風吹著全身都是汗水的身體，感覺特別的冷。

「喂!妳幹嘛拉人家圍巾……算了……」

她把男孩的圍巾一把扯下來，拿來給我圍上……

這次，不是有帽子的衣服啊……

「……我的制服跟裡面不想出來的傢伙一起燒了……身上只剩這個，總不能讓我光著身子在鎮上走吧……」

她知道我在想什麼!

她總是知道我在想什麼，就算我沒有開口。

這次明明也開不了口求救，可是她卻聽見了!

只有她找到我!

只有她聽的見!

只有她能聽見，我心裡的聲音。

她系上的圍巾很暖。

男孩牽著我的手也很暖。

她只說”快跟葉卡醫生回家吧。”頭也不回的走了。

可是我已經沒有家可以回去了……

然後我聽見男孩對我說”我們快點回去吧。回我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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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裡米卡莎還沒有爆氣所以還很弱

只是一個愛哭的普通人

將來她還會再衰個幾次

心裡會開始病然後會爆氣

從我很弱變成我很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