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发疯了一样狂码字……终于把第三章写成了!
叁
埃尔文坐在桌前,蓝色的眼睛越过纸张的上端,与那双停留在自己面前的深邃墨色对视,稍一沉吟,又放下了手中薄薄的申请。
“你为什么突然要申请独自壁外调查?现在外面巨人出现更加频繁,一个人去是有很大的危险性的。”
“明天我父母就死去11年了,根据东洋人的习俗,在亲人死去的那一天,要回到他生前居住的地方,进行祭奠。”
“每一年都是如此吗?为什么你之前都没有提出?”
“由于训练兵团严格的管辖,我已经三年没有回去了。”
“你们东洋人都相信亡灵的说法吗?一个人死去之后会在另一个世界得到永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书的利威尔细长的眼睛瞟了一眼三笠,随心问道
“这算是我们的一种传统文化。我们相信的并不是死亡会带来永生,而是相信死亡会带给一个人新的一次轮回。”
“那你何必还要去祭奠?照你的说法,他们是会回来的,不是吗?”
“话的确如此,”三笠转向利威尔,以示敬意,
“但是转生是需要时间的,而且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转生的资格。在那段时间里,我们活着的人要给他们送去祝福,祈愿他们转生顺利,来世可以获得更好的一生。”她十分简短而又清晰地解释道
利威尔又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不予表态,继续低下头去扫视书本上的文字。
埃尔文低头,沉吟思忖片刻,最终同意了三笠的申请。
三笠道谢,敬个礼就转身离开了。
利威尔眼角余光看着三笠走出门去,他放下之前一直在看的书,面朝双腿伸直搁在桌上,整个人向后倒去靠着椅背,双手背在脑后,眼睛直直看着天花板的埃尔文。
“不派个人去看着吗?”他像埃尔文那样把腿一翘,
“她自己的私事,我们还是别去多管。”
“但是你难道没有觉得,自从三笠和艾伦他们这一届兵团新入生毕业之后,巨人的活动与日俱增地频繁起来了吗?现在正是战事最紧急的时候,她却要走。”
“首先第一点,兵团里有内奸是肯定的。但不能因为一件事就断然下决定,谁就一定是潜伏在兵团里的内奸。”埃尔文把双腿交换了一下位置,
利威尔张口又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打断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担心三笠这次借口去祭奠父母,实则是向墙外的同伙汇报情况。的确,照现在这个状况,谁都在我们的怀疑名单上。”
“昨天她擅自离开的事我也告诉你了,你为什么刚才不问她呢?”
埃尔文嘴角略微勾起一个弧度,
“这个问题很傻啊,利威尔。以你的精明,不可能不知道那样做可能会打草惊蛇,不管她是不是无辜的。但你刚才会那样问,说明你还是愿意去相信她的。”
利威尔又往椅背上靠了靠,
“说得没错,毕竟不管怎样三笠还是这期毕业生里最优秀的人才,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还是相信她为妙。所以我才说,不派个人去看看吗?起码证明一下她是无辜的也好。”
“免了。以她入微的观察和敏锐,派谁去都是徒劳,轻则挨打,重则流血。我的宗旨,不是喜欢牺牲或者看着部下受伤,而是以死最少的人为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利威尔看了一眼埃尔文,耸了耸肩膀,又继续拿起那本书读了起来。
莱纳一边啃着从让那里搜刮来的他在昨天晚饭时私藏的谷物面包,一边走过训练场,正巧看见路过的三笠,便和她打声招呼以示友好,三笠回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礼貌地回复一声便走开了。
这算是司空见惯的事,莱纳便没有多想,但当他的视线落在三笠那红色的围巾上时,却感到了一阵微妙的违和感,皱了皱眉头,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等三笠和他擦肩走过去,他才想起来,之前看到的三笠围巾的打法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以前她系围巾时虽然很认真,工工整整,但是结却打得是比较简单的那种,往脖子上围一圈就好了,今天这个……莱纳估计只要围巾够长,再打几回,差不多都可以打成中国结了。
回头看看三笠走去的方向,莱纳耸耸肩膀,懒得管那么多,继续啃着面包向着男生宿舍的所在地走去。
宿舍里,高大的黑发男子倚墙而立,看着窗外WALL SINA的方向,连莱纳已经推门进来了似乎都没有察觉。
“贝特。”金发男子叫了一声。
贝特霍尔德像是有点被他给吓到了,在辨认出了是莱纳的声音后,猛地转过头来,朝他笑了一下。
“别看了,看了她又不能飞到你面前。”
贝特霍尔德没有回答,依然直勾勾地看着窗外,视线越过一幢幢民房,找不到聚焦的那一点,目光的终点飞过千山万水,落在那小小的一个点上面。
莱纳走到他旁边,
“既然你知道现在要忍受分别的痛苦,你当初为什么不和她一起加入宪兵团呢?”
贝特霍尔德摇摇头,
“她是最适合加入宪兵团的人选,或者说,她加入了宪兵团,计划才能继续下去。”
“现在艾伦都死了……你觉得这个计划进行下去还有意义吗?”莱纳的眼睛盯着比自己高了好几公分的贝特。
“计划总是充满变数,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贝特回头看着他。
“准确地说,是阿尼的父亲说的。”莱纳纠正。
“对,阿尼的父亲……现在艾伦死了,唯一可以让我们知道人类最高研究成果的机会已经消失了,消灭人类也被证实是做不到的了。而我们现在在这连喝口水都要请示半天的调查兵团里又如同身陷囹圄,”贝特自嘲地笑了。莱纳敢保证,就算是从小就一起长大,了解对方比了解自己还清楚,他也从没见过这样的胡佛,
“我们存在的意义该是什么?我们该往何方?”
莱纳也陷入了沉默。
是啊,接而连三地失去了留在这里的理由的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去把她抢回来吧……”他用低沉的嗓音开口道
“什么?”莱纳一下子回过头来
“带走她,回到故乡去,过只有我们的生活。”
“如果真的有那么容易就好了。”莱纳像是气贝特怎么脑子老不开窍,
“阿尼是宪兵,先不说以一个调查兵团新入生的身份到WALL SINA去是违规的,哪有士兵敢没事到那里去闲逛?就算是以巨人之躯去把她抢走,你觉得有那帮缠人又碍事的家伙在,尤其那个自称东洋人的,我们有多少的胜算?他们联合起来我们打得赢吗?反而有可能会两败俱伤,让阿尼受牵连。而且这样也就等于暴露了身份,他们如果把阿尼抢回去了,对她严加审问甚至动刑,你于心能忍吗?如果追查到我们的故乡怎么办?还要连累更多的族人吗?”
莱纳一连串的提问,让贝特一惊,不由往后退了半步。
他低下头,黑发遮住了大半边脸,表情隐匿在了黑色的阴影中。
“对不起……”
“不要和我道歉。你现在扮演的角色,是一个训练有素的优秀士兵,不要让扮演出来的木讷堙没了你原先的聪明。”
原先的……聪明?
我何时聪明过?
“嘿,两位,聊什么呢?好高兴的样子,加我一个吧。”让一边带着他标志性的笑容,一边推门进来。
莱纳收起了刚才过分的严肃,换上了平时的表情,
“只是在讨论我们对离开兵团以后的生活有什么想法。”
“离开兵团以后啊……”让思忖片刻,
“好像从来没想过。你们呢?”
“我……”贝特刚欲启齿便被莱纳瞪了一眼。
“你什么?”
“没什么。”赶紧摇头否认。
让奇怪地看了一眼他,但也没有多问。
“说起来,莱纳,你还欠我一个面包。”
原来让居然是一个对于面包这么执着的人。
“好了好了,一会吃晚饭我把我的那个给你,行了吧?”
“非常行!”
阿尼今天已经是不知第几次推辞掉了宪兵团士兵一起去镇上玩的邀请。
说是“玩”,也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自从上次一方面考虑到自己是新来的,要和大家搞好关系,另一方面自己也很是好奇,便应了几个宪兵的邀请和他们一同去镇子上之后,当即就发誓以后再也不去了,就算是人家威逼利诱也绝对不去。
倒不是一同去的宪兵们对她不好,相反,他们十分热情地向阿尼介绍镇子上的事,还说以后有什么事困扰的话可以尽管来找他们。只是她看到了宪兵团夺人光辉背后无比阴暗溃烂的一面,强烈的自尊让她耻于与他们为伍。
她长吁一口气,向后倒在椅子上。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同意莱纳的提议,到这种地方来。和两个哥哥断绝了联系不说,谁曾料想这里又有这么多的腐败分子,和他们整天在一起,还真的是对自己的自制力很大的考验。
一定得克制住自己,否则整个计划就将毁于一旦。
这是她现在最经常对自己说的话。
但是看着那帮人盯着自己看的样子,就觉得一阵作呕。考进宪兵团的女生很少,就算有,一届训练兵团的毕业生最多也只能出1、2个,宪兵团虽然战斗力不如调查兵团,但也是很强的,而且由于是在国王身边,地位更是高的不用说。但以男性为主要中坚力量的宪兵团,自然对每一届新入的女生觊觎不已。
阿尼愤愤地踢了踢椅子腿,果然男的就没几个好人,整天脑子里就不知道在想点什么,有那功夫胡思乱想干嘛不去好好锻炼锻炼,毕竟现在宪兵团可是和调查兵团在联合战斗,和那么精锐的士兵呆在一起,这些人到底知不知道挫败感是什么?
当然,从小一起长大,同饮一杯水、同享一锅饭的那两个可靠的哥哥自然是属于少数的,阿尼认可的男生。优秀、坚毅。
抬头,视线越过窗外。不知道两个哥哥这时候在做什么,是不是又和以前那样,贝特一开口说话就被莱纳一个眼神直接瞪回去。
利威尔走在宿舍的走廊上,依然是一副平常的表情,这个时候是吃饭的时间,团员们都到食堂去吃晚饭了,整个宿舍都是空荡荡的,灯也暗着。
利威尔一边走一边确定这些房间里都没有人在,他来到一扇门前,掏出口袋里的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一圈,开门进去。
房间收拾的很干净很整齐,和别的房间都没有差别。房间的主人此时也出去了。利威尔搓搓手,在房间里踱着步,四处查看。
梳妆台上一个小巧的银质饰品映入眼帘,利威尔便立即走上前去查看。
好眼熟……
他忽然想起,之前看见过莱纳在休息的时候拿着和这个一模一样的吊坠在把玩,好像还很喜欢的样子。但三笠怎么也会有一只?或者说这本来就是莱纳的?
利威尔最后查看了一圈房间,确定这里没有别的可疑之处之后,把吊坠放进口袋,又大摇大摆地从门口出去,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两圈,把门锁好,很自然地走开了。
利威尔走后没多久,三笠便踏着稳健的步子回来了。过了将近一个月,她的伤早就恢复的差不多了,明天她就会回到那个家去,祭奠自己的父母。
三笠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却忽然察觉到有点不对。
自己刚才离开锁门的时候,明明钥匙只转了一圈,现在怎么要转两圈才能开?
不详的预感直涌上心头。
有人来过。
三笠扯扯围巾,似是什么事也没发生地走进去。
想起刚才吃饭时还被萨沙问怎么把围巾打成这样。她低头看看,一句话也不说,默默把围巾拉得更紧,连咽一口饭都很困难。萨沙见状,只能低头继续啃面前那堆成山,足足吓倒一大片人的烤白薯。
房间内很干净,一尘不染,和自己走的时候完全一模一样。
好啊,这样差不多就知道是谁来过了……只有那个洁癖得成病的人才会把房间保持得这么干净。
就算不经大脑思考也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利威尔虽然严厉冷酷,但其实是一个懂得尊重士兵的人,很少会做出趁士兵不在,私闯他们宿舍的事情。他是个谨慎的人,所以如果发生了什么,一定要自己亲自确认。这也就意味着,自己已经因为某种原因,上了他们怀疑的榜单。
三笠坐在床上,思考了片刻,决定还是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按照原来安排的日程进行。如果这时候突然改变原先的做法,反而更容易让人起疑心吧,到时候可就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阴霾的天空落下蒙蒙细雨,无巢可归的乌鸦停歇在枯枝上,不甘地控诉着,眼神不时望远,想找到一片腐肉,用短暂的血腥安抚自己的饥肠辘辘。
夹杂着尘埃的雨水漫无目的地飘向地面,落在乌黑的发丝上,顺着精致的脸颊流下。
三笠轻轻跪在那冰凉的石碑前,上面用黑色的墨深深刻着父母的名字,姓氏。
端庄的字体,方正一如其人,端端正正地刻在石碑上。
ACKERMAN
经历了多久的风吹雨打,墨色深处依旧刻骨铭心。
指尖温和触上石碑,体温瞬间被毫不留情地吸走。
父亲……母亲……
是啊,当时的状况,如果没有艾伦,兴许自己也早就已经命丧黄泉。那样惨死的父母,连尸骨都没有留下。只能仿照东洋祖先的习俗,在艾伦的帮助下,在家的旁边立了一个衣冠冢,然后自己再定期来祭奠。
树欲静,而风不止;
子欲孝,而亲不待!
失去双亲的痛苦被艾伦慢慢平复,自己便把艾伦当作唯一存在的理由和精神支柱。想起他的点滴,都是那么鲜活,恍惚间似乎在昨天……
糟糕,一不小心又陷入了回忆之中。
但这一次,就一次也好,没有艾伦的温柔在,就让自己陷入在回忆的泥沼里,多深也好,陷落下去吧!
冰冷的雨湿透了身上质地略显太硬的衣服。
遥想,只有那时,艾伦才会放空平时用之不竭的满腔热血,默默地,陪着自己忘记了时间地守在父母的灵前。
不知多少次,陷入回忆无法自拔的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潸然泪下,跪倒尘埃。
曾记,唯独当初,艾伦总卸下严酷的性格把自己拥入怀中,柔声地,安慰说就算整个世界都背叛了你还有我……
谁知多少回,被那柔情深深包裹的自己,安心向后靠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如果这都是一场梦,那就永远不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