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托莉亞，萬聖節你店裡會做什麼嗎?」愛麗絲菲爾一邊計算著這個月的進帳，一邊問在門口準備關門的阿爾托莉亞。

「嗯?應該不會吧。」阿爾托莉亞收起了原本放在門口的招牌，將「營業中」的招牌反轉露出「準備中」的那一面，然後走回愛麗絲菲爾所在的櫃檯。

「總覺得如果可以做一點節慶裝飾的話應該不錯喔。」愛麗絲菲爾咬著原子筆的一頭，任腦海裡的想像天馬行空的走盪。

阿爾托莉亞將原子筆從愛麗絲菲爾手裡抽走，放回圍裙的口袋裡。

「要裝飾的話妳也要幫忙喔，學校功課都沒有問題嗎?」

「當然!妳以為我是誰啊!」才剛交上了期中報告，愛麗絲菲爾自從上了大學之後從來沒有那麼空閒過，講這句話的時候心中是滿滿的自信。

「那就好，萬聖節的話還有一個禮拜，要定貨的話大概要3到4天之前先講好吧…」心裡開始盤算需要的準備，愛麗絲菲爾只是微笑的看著阿爾托莉亞略顯苦惱的表情。

「反正，今天就先這樣吧!其他事情明天再想就好。」將店裡的圍裙脫下來，掛在旁邊的掛鉤上。

「要回去了嗎?」

「嗯，要回宿舍的話也要一段時間呢。」愛麗絲菲爾想到那群聒噪的室友，不禁露出苦笑。

「我送妳回去吧。」阿爾托莉亞也脫下圍裙，找了件外套穿上之後就牽起愛麗絲菲爾的手，兩人就這樣走在黃昏的街上。

秋天的腳步越來越近，路邊的樹葉與山邊的夕陽互相呼應，呈現出一片橘黃色的風景。

隨著陽光的減少，氣溫也以可以感知的速度不停的下降。阿爾托莉亞與愛麗絲菲爾十指相扣，手心的溫度一路傳入心裡，驟降的氣溫似乎也不算什麼了。

兩人步調一致，以散步的速度前進著。

「為什麼愛麗絲菲爾會想要念心理學呢?」

愛麗絲菲爾考得很不錯，上得是附近首屈一指的大學，但是在選擇科系的時候，她不顧家人的意見，選擇了心理學。

阿爾托莉亞雖然沒有太多的意見，畢竟這間大學的心理學課程也是有一點名氣的，但是還是會對她的選擇感到好奇。

「我覺得啊，人心是世界上最難懂的東西，也是最有趣的東西，如果能夠知道一個人在想什麼的話，不是很好嗎?」愛麗絲菲爾笑得單純，給了阿爾托莉亞一個簡單的理由。

阿爾托莉亞稍做思考，又丟給她另一個問題。

「明明開車不用10分鐘，走路也頂多半小時的距離，為什麼要搬出家裡?」

「好不容易有個藉口可以搬出家裡，怎麼能就這樣讓它溜掉呢?」其實愛麗絲菲爾當時也跟母親進行了激烈的抗爭，不過這就不是她會跟阿爾托莉亞說的事情了。

另外一邊，阿爾托莉亞進入思考的狀態，不吭一聲。

「怎麼了嗎?」對於忽然的沉默感到有點擔心，愛麗絲菲爾看著阿爾托莉亞。

只是搖搖頭，阿爾托莉亞露出一個讓人安心的微笑，卻沒有讓愛麗絲菲爾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那跟我一起住吧，什麼的，果然還是很難說出口嗎?

兩人在一起也半年了，阿爾托莉亞自己覺得目前的關係進展相當的順利，雖然還沒有到讓人難以啟齒的地步，但是自己已經開始思考起兩個人的未來。

如果現在告訴愛麗絲菲爾的話一定會被她說想太多，可是每當阿爾托莉亞的腦袋出現空閒時間的時候，固定的畫面就會一直出現在她腦海裡。

跟愛麗絲菲爾坐在客廳，兩人穿著的是剛買的，配對的情侶裝。

剛吃完晚餐，削好的水果放在旁邊的桌上。

兩人的腿上各自坐著一個孩子，兩人的孩子。

一個金髮，一個白髮，坐在腿上咯咯笑著。

雖然聽說現在同性也可以生小孩，不過一切都看愛麗絲菲爾的意見。

至少，在阿爾托莉亞的腦海中，孩子還是大部份像愛麗絲菲爾，一點點像自己就好。

「阿爾托莉亞，妳又在想什麼?」伸手在她面前揮了揮，愛麗絲菲爾看得出來旁邊的人已經完全恍神了。

「嗯?沒有啊。」將思緒拉回現實，阿爾托莉亞對自己的想像感到頗不好意思。

「我們已經到了喔。」愛麗絲菲爾看向旁邊的學生宿舍。

「喔、喔…抱歉我今天有點不專心。」阿爾托莉亞露出一個抱歉的表情。

愛麗絲菲爾只是無奈的笑了笑，阿爾托莉亞在隱藏情緒這一點從來不是最厲害的，但是自己還是解讀不出現在的她在想些什麼。

選心理學其實也有一部份是想要弄懂阿爾托莉亞現在這種有點不好意思的表情背後是什麼意義。

將阿爾托莉亞的臉拉下，來到自己的高度。

對於親吻已經相當習慣，阿爾托莉亞享受著愛麗絲菲爾唇瓣柔軟的觸感，並不多做停留，畢竟大樓的窗戶邊已經可以看到有人開始探頭出來看了。

「那…明天見?」阿爾托莉亞將愛麗絲菲爾摟在懷裡。太陽已經下山了，路燈一個接一個的亮起，因為呼氣而出現的白氣在路燈的白光下清晰可見。

「嗯，明天見。」

「聽說明天會很冷，記得要多穿一點喔。」

「知道了啦，不用像老媽一樣叮嚀我也會注意的。」

「愛麗絲菲爾，有一個那麼體貼的男朋友真好啊…」

「是啊，真是讓人羨慕嫉妒恨啊…」

「如果我也有一個這樣的男朋友就好了…」

「妳們幾個!不要太過分了!而且也不是男朋友啊。」見室友們用極其幽怨的眼神看著自己，實在是不知道該笑還是該臭罵她們一頓。

阿爾托莉亞還在樓下，看到愛麗絲菲爾遠遠的向她招手之後，她也揮了揮手，然後往花店的方向回去。

的確，阿爾托莉亞可能是一個人能在世界上找到最完美的戀人了，愛麗絲菲爾自己也對能夠與她相戀感到幸運。

真是，溫柔得有點過頭了啊，感覺自己像是個公主 一樣的被溺愛著。

「愛麗絲菲爾，妳一個人真的可以嗎?」阿爾托莉亞語氣裡滿是擔心。

「至少讓我試試看嘛，阿爾托莉亞妳自己先去做別的事吧!」

硬是將阿爾托莉亞推出門外，要她去清理一下門口已經積成小山的落葉，愛麗絲菲爾自己則是坐下來，興致勃勃拿起雕刻刀。

這天是公休，阿爾托莉亞決定要來刻幾個南瓜燈放在店裡當裝飾，而愛麗絲菲爾就坐在店裡休息室的地板上跟那些南瓜奮鬥。

為了要刻南瓜，阿爾托莉亞很難得的整理了原本東西亂放的房間，所以現在整個地方看起來是異常的整齊，而數顆南瓜就這樣擱置在矮桌上。

南瓜的頭已經被切下來，裡面能吃的部份阿爾托莉亞已經幫忙挖掉了，所以愛麗絲菲爾做的只是在外面刻圖案而已。

不過對從來沒有拿過雕刻刀的她來說，這項工作還是相當有難度的。

明明只是一顆平凡無奇的南瓜，為什麼偏偏要跟自己過不去?愛麗絲菲爾努力的想要在上面刻「萬聖節快樂」的字樣，卻發現出乎意料的困難。

「做得怎麼樣啊?」阿爾托莉亞推開門進來，看到愛麗絲菲爾正在跟那個橘黃色的東西乾瞪眼。

「好困難…」將手裡的刀片交給阿爾托莉亞，愛麗絲菲爾開始覺得這是個無趣的活動。

「那換我來吧。」接過刀片，阿爾托莉亞坐在愛麗絲菲爾旁邊，繼續她還沒完成的部份。

阿爾托莉亞技術好得令人驚訝，剛剛愛麗絲菲爾辛苦了很久的地方她沒幾分鐘就搞定了，還順便將原本愛麗絲菲爾不順暢的刻痕修了一下，似乎也變得有模有樣了起來。

「…阿爾托莉亞，妳為什麼還會雕刻?」

愛麗絲菲爾覺得自己表情應該挺難看的，到現在為止阿爾托莉亞的缺點就只有小挑食跟不愛打掃而已，反而是優點跟擅長的事情這兩條列表不停的加長。

「國中的時候有參加工藝社，看來技巧有點退步了，感覺不是很順手。」阿爾托莉亞專注於手上的工作，愛麗絲菲爾也只能在旁邊略感自卑的看著她。

如果要愛麗絲菲爾選一個阿爾托莉亞最帥氣的表情，大概就是像現在這樣，專注於一件事時露出的那種，毫無雜念的表情吧。

「嗯?怎麼了嗎?」阿爾托莉亞忽然抬起頭來，看見的是愛麗絲菲爾一臉花癡的看著自己。

「總覺得，阿爾托莉亞認真的時候好帥喔。」

「其他時候就不帥了嗎?」阿爾托莉亞聽到對方的話，也不害羞，手臂一伸便將她摟在懷裡。

阿爾托莉亞發現自己很喜歡從背後抱人，那種保護著對方的感覺很不錯。她將愛麗絲菲爾圈在懷裡，嗅著她的髮香。

「難得稱讚妳一下，不要得寸進尺啦。」愛麗絲菲爾在阿爾托莉亞的懷裡掙扎著；

雖然她也很喜歡她的擁抱，但是每次給她抱著一段時間，兩人周圍就會呈現出一種慰暖的氣氛，弄得兩人都有點羞澀，接下來幾天就算是簡單的聊天都講不起來，

為了防止這種情況發生，愛麗絲菲爾只好在事前預防。

「後天就是萬聖節了，必需要加緊趕工才行啊，愛麗絲菲爾我先教妳怎麼控制刀刃方向好了。」阿爾托莉亞一邊說，將雕刻刀交給愛麗絲菲爾，然後握著她的手，一路引導著刻劃。

設法讓自己專心於手上的動作，別去在意那個將下巴架在自己肩膀上的阿爾托莉亞，還有她身後傳來的溫暖。

阿爾托莉亞這天晚上仍然是住在花店的休息室裡，她鬱悶的將自己包在棉被裡，還在回味愛麗絲菲爾身上的味道。

父母親去環遊世界一年之後，在今年的夏天終於回來了，看見阿爾托莉亞將店面顧得好好的很是高興，看到愛麗絲菲爾的時候也表示歡迎，這一點讓阿爾托莉亞放心不少。

阿爾托莉亞打從心底佩服這兩個老人家的體力，環遊世界似乎並不能滿足他們，這次他們倆決定去環日本一圈，只是留了張紙條就毫不客氣的離開了。

當阿爾托莉亞無奈的將紙條拿給愛麗絲菲爾看得時候，愛麗絲菲爾只是微笑著閱讀上面的文字，然後說了一句；

「阿爾托莉亞的父母真是有趣的人呢。」

「比我還要有活力啊…」只能嘆氣搖頭，對有著如此有朝氣的父母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

那棟看著自己從小嬰兒一路變成大人的房子已經很久沒有人住了，似乎慢慢失去了家的感覺，而阿爾托莉亞也不知道該怎麼留住那種味道。

實際上阿爾托莉亞對於愛麗絲菲爾住在宿舍一直都不是很贊成，一來這樣每天走夜路回去的話不知道會不會遇到什麼危險，搞得自己每天都要親自護送。

二來光是想到有跟自己一起住這個選項，阿爾托莉亞的眼裡就容不下其他的可能性了。

三來，沒有第三個理由了…

難以出口，又難以割捨的想法嗎…自己也是相當的自私的人啊…

時間總是在煩惱中流走，萬聖節轉眼間就來了。

這天，阿爾托莉亞將她跟愛麗絲菲爾刻得南瓜燈都搬了出來，加上橘色與黑色的裝飾品以及幽靈的吊飾讓整間店也挺有過節的感覺。

應了愛麗絲菲爾的要求，阿爾托莉亞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袍，又在嘴邊劃了兩顆長長的牙齒，扮成了吸血鬼的模樣來看店。

愛麗絲菲爾自己則是扮成一個白毛的狼人，獸耳加上不知道她從哪裡找來的服裝，脖頸，胸口，腰部還有大腿白皙的皮膚都露在外面，

阿爾托莉亞剛開始看到的時候還差點腦充血昏倒。

「…愛麗絲菲爾，妳這衣服哪裡找的?」

愛麗絲菲爾看見阿爾托莉亞扶著牆壁，一隻手摀住鼻子的樣子，心想跟舍友設計的整人計劃真是出忽意料的有效果。

「我朋友借我的，為了今天借得喔，好看嗎?」刻意原地轉了一圈，讓自己的白髮飄逸。

「好看，很好看。我先去一下廁所…」阿爾托莉亞又經歷了一次視覺的震撼，努力克制不要狼性大發，將自己關在狹小的廁所裡冷靜一下。

明明兩個人都不是小孩子了，對這種事還是會下意識的忍耐嗎?的確也該忍住就是了。

接下來的一天客人還不少，除了幾個熟客之外，也有不少因為好奇而進來的客人，營業額也比往日要來得高。

讓阿爾托莉亞很不滿的是，每個進來的男性顧客都會不停的看著愛麗絲菲爾，還有人真的想要上前去拍照。

當然每一次都在成真之前就被攔截了，但是這還是讓阿爾托莉亞過了不算輕鬆的一天。

從來沒有想過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吃醋啊…

為了今天，愛麗絲菲爾特別翹了課，不過她並沒有跟阿爾托莉亞說，看阿爾托莉亞她似乎也沒發現自己沒去上課，只是一股腦的盯著自己看，連顧店都不專心。

這衣服也挺冷的，等下趕快換掉好了，愛麗絲菲爾打了個寒顫，搓著自己的手希望可以暖一點。

忽然，她感覺到背上多了一個重量，才看見阿爾托莉亞將她常穿的外套披在自己身上。

「冷的話就去把衣服換一換吧，我也覺得化這個妝挺難受的。」

愛麗絲菲爾聽了之後馬上就去換衣服了，畢竟跟阿爾托莉亞之間不需要逞強什麼的，想要假裝的話不用幾秒鐘就會被她看穿。

從來沒有感覺一般的衣服是那麼的舒適，愛麗絲菲爾換下那套戲服走出來之後，卻發現店裡除了阿爾托莉亞都沒有人了。

「嗯?客人呢?」

「今天就早點休息吧，看客人的數量也夠了。」阿爾托莉亞已經將妝卸了下來，她把披風脫下，露出在下面的白色襯衫，恢復平時的樣子。

上前一把抱住愛麗絲菲爾，被抱住的人往後退了兩步才穩住平衡，差點就這樣倒下去真危險，在店裡面玩推倒會不會太快了?

「阿爾托莉亞，怎麼了嗎?」

「萬聖節小孩子要糖不是都會給人兩個選項嗎?不給糖就搗蛋之類的。」阿爾托莉亞將臉埋在愛麗絲菲爾的脖頸間，聲音悶悶的。

「愛麗絲菲爾，妳現在有兩個選擇，搬來跟我住，還是嫁給我?」

「咦? 」愛麗絲菲爾忽然回想起第一次看見阿爾托莉亞的笑容時，腦海裡傳來的鐘聲。

「妳選哪一個?同居還是結婚?」又重複了一次，阿爾托莉亞將愛麗絲菲爾抱得更緊。

「…阿爾托莉亞，妳該不會是對剛剛個客人們感到吃醋了吧?」感覺抱著自己的人抖了一下，知道猜對了。

愛麗絲菲爾伸手環住阿爾托莉亞的腰，兩人形成了擁抱著的狀態。

「現在的話，我大概會選同居吧。」

「為什麼?」雖然阿爾托莉亞已經在心裡放煙火了，但是還是想問原因。

「阿爾托莉亞，妳一定還沒準備結婚戒指吧?」

再次被猜中，阿爾托莉亞又抖了一下，什麼時候愛麗絲菲爾這麼懂自己了?

「沒有準備好怎麼能求婚呢?而且這樣就結婚的話感覺好快喔，我還沒準備好呢。」

愛著這個懷抱，愛著這個人的溫柔，愛著她身上那種不知名的芬芳，將她當作空氣一樣的需要著。

但是論及婚嫁總是讓愛麗絲菲爾感到一陣恐懼。如同枷鎖一般的誓言真的適合彼此嗎?

「愛麗絲菲爾感覺不安的話，我可以等喔。一年，兩年，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三十年我都會等的，期待妳說我願意的那一天。」

阿爾托莉亞低頭親吻愛麗絲菲爾，手撫上她的臉，反覆的品嘗著她唇瓣的味道，直到兩人都快要沒有氣的時候才放開。

想起第一次接吻的時候，兩人都是如此的羞澀，卻又像年少時那般的不想認輸而努力的回應對方，十八歲與二十四歲才交出初吻，總覺得有點不爭氣啊。

「那妳什麼時候要收東西?我排一天去幫忙。」眼睛忽然有神了起來，這樣的表情變化讓愛麗絲菲爾心裡猛然跑出一句「無賴大概就在這條線上吧」。

「過幾天就去交退宿申請吧。」整理了一下對方散亂的瀏海，愛麗絲菲爾看見對方像是小孩子拿糖果一般的笑容，感覺自己像是她的母親一樣。

「很期待呢，兩個人的日子。」

這是兩個人的心聲。

想到那間空蕩蕩的大房子將能夠被填滿，阿爾托莉亞就覺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