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黑曜石obsidian 于 2013-11-4 20:27 编辑
Part 1 Chapter 5
“呼,夜晚的空气正好呢!”
轻松地跑在刚刚下过雨的石板路上,脚下是啪嗒啪嗒的水声。可以说,我是最喜欢下过雨后出来玩了。
空气也这么新鲜,还可以闻到泥土和清新的草叶味,心情一下子都好得不得了了。
真可惜啊,哥哥从来不许我夜里出来玩。
不自觉回想起上次被他发现以后,他很生气地说:“miku,以后不许这么晚跑出来还弄得一身脏了,知不知道大家多担心?!”的样子了。
其实明明没多晚啊,现在也才十点多一点而已的。
今天去哪儿玩好呢?
想到这个问题,我倒是有些犹豫了。这么晚,骑马出去肯定是不行了,门口那些死木头才不会让我出去的。
啊对了,说到骑马啊,我应该先去看看小威尔斯了,好几天都没去找她了。
不同于哥哥那匹高大纯黑的上弦月,小威尔斯是我最喜欢的一匹才一岁多一点小母马,毛色是通体雪白,之后额头上有一撮黄棕色的毛,不过这样子也很好看。
哥哥当时挑选这匹马给我是因为这个高度正好合适我骑。
不知道这么晚去马棚,小威尔斯是不是已经睡了呢?
一边跑向马棚,我一边四下张望着。
实话说我很讨厌这个王宫啊,周围的人都是那么一副虚假的嘴脸,对我的称呼都是“路克勒西亚殿下”,对我冠以虚与委蛇的顺从。真不明白妈妈当初干嘛要把我送来这个地方?!唯一对我亲近的哥哥毕竟是王,又不能每天都陪着我。
“好寂寞啊!”
忍不住地叹了口气,我突然听见左前方似乎有什么声音。
会是谁呢?这么晚了在这种地方?那里似乎是牛棚哦,难道是仆人么?
不过仆人的话,会这么晚还干活么?
被好奇心所驱使着,我缓缓地向着声音的源头走去。虽然觉得也可能是什么危险的东西,不过这里是王宫,不太可能让什么人随便溜进来吧?
再说就算真的有人溜进来,也不会来牛棚这种地方吧?
究竟是什么呢,我小心翼翼地靠近一根柱子,探出头向里面张望着。
“诶?”
没人?
不对啊,明明听到了声音的,怎么会没有呢?
仔细听,似乎是从斜前方传来的,很微弱的声音,很像是什么野兽哼哼似的,要不是很静很用心去听,根本分辨不出来。
到底是什么,我从柱子后面蹑手蹑脚地走出来,尽量轻地像那里走去。越来越近了,马上就要到了。是从一个棚子里发出来的。那个棚子里,到底有什么呢?
要是溜进来的小野猫什么的,就抱回去养好了。
不过当我看到声音的源头的时候,我却不禁捂住嘴惊呼出来。
“啊!”
——是人!
竟然有人在这儿?!
怎么可能啊?
听到我的惊呼,对方反倒吓得瘫在地上。冷静下来,我仔细地看着眼前的人。
是个趴在地上的人,有一头几乎及地的粉色长发,不过看不太出颜色。现在已经入秋了,可身上只穿着一条薄薄的裙子,而且上面还血迹斑斑。
看样子,是个女孩子吧?
我又往前走了两步,想看的更清楚些。
她看上去年纪和我差不多,正抬起头看着我,我注意到她的脖子上锁着颈枷,再仔细看的话手脚也被锁链锁住了。似乎刚刚淋过雨似的,身上的衣服不但湿乎乎的而且很脏,似乎还沾着血什么的。她的手上胳膊上似乎也有些伤口。
是奴隶吗?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好奇地弯下腰,问道。
但是听到我说话,少女反倒颤抖起来,她不断地后退着,脖子上的锁链哗哗作响,嘴里也咿呀着些意义不明的话。我注意到她的脸色很惨白,嘴唇被冻得有些发紫,湖蓝色的眼眸中满是恐惧。
“不用怕哦。”我伸出手想摸摸她让她安心。
“咿呀!”在我伸出手的一瞬间,少女惊恐地尖叫着,然后她整个人匍匐在地上蜷缩起身体,几乎僵硬的双手抱住头哀嚎着。就和我养的小狗做错事时求饶的表情一样。
“……”恹恹地缩回手,眼前的少女还在颤抖着,似乎还没从恐惧中恢复过来。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站起身,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怕我呢?
明明我不会伤害你的呀!?
似乎是看没发生什么事,少女缓缓地放松开,微微地抬头看了一眼我的方向,眼神中满是戒备和疑惑。
“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摊开手向她表示我并没有恶意。
不过她似乎并没有听我说什么,四脚着地缓缓地退到墙角,并不过来,然后蹲坐在那里,双手护着自己的前胸。看上去她的神情十分紧张,似乎在担心我会不会伤害她似的。
我突然明白了,大概她以前经常被其他人欺负,所以才会害怕生人吧?
不过也不至于我都这么说了,她还是一脸戒备吧?还是说,她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呢?
“诶?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问着。
不过少女依旧没什么反应。
还真听不懂?
突然想起来,大概一个多月前哥哥说送来了个玩意儿,是个叫“流歌”的家伙,该不会……
我看了看蜷缩在角落里的少女。
该不会就是她吧?
“咕噜噜~~”
正在我思考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什么声音。似乎是从流歌的肚子里传出来,看来,她似乎有阵子没吃东西了吧?
可惜,我今天没有带点心来。
就算带了,她这幅“生人勿近”的样子,也不太可能吃我的点心吧?
“抱歉啦,我今天没有东西给你吃。”我无奈地摊摊手,尽量做的温和一点。想起以前看驯兽师训练从野外捕获的小猎豹时,似乎就是靠“温和说话+喂食”这样的方法来获得信任的。
也许在她身上也可以行得通?
“不过呢,明天吧,我会再带着点心来看你的。”我甜甜地一笑,冲她摆摆手,“拜拜哦,明天见,流歌!”
“该午睡了,路克勒西亚殿下。”一旁服侍我的女仆恭敬的说着,“床铺已经整理好了。”
“嗯。”
心不在焉地回答着,从昨天遇到那个被锁在牛棚的、名叫流歌的少女后,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她的事。
明明那么小,还是应该快快乐乐地生活的时候吧,就要被关在那么脏的地方,还要被虐待。究竟是哪个讨厌的家伙干的这么恶趣味的事啊?!
我想起她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又一次我不小心手被餐刀划破了,就流了好多血,疼得不得了。那么多伤,她一定很疼吧?
而且还吃不饱,我刚到王宫时跑去花园玩结果迷路了,那次太阳落山了我饿的只好坐在地上哭。她也没吃的,那么冷的天还只穿一条薄裙子,一定非常难受吧?
躺在柔软厚实的被窝里,脑海中又浮现出她躺在干草上、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
哼!要我知道是谁这么残忍的对待她,一定不会轻饶他的。知道了一定要告诉哥哥,让哥哥好好惩罚那个讨厌的家伙!
“呐,”我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对着一旁正在给火炉添柴的女仆说着。
“您有什么事吗?”女仆恭敬地鞠躬问道。
“今天的下午茶,我要吃点心!”
“殿下不吃草莓奶油蛋糕了吗?已经吩咐厨房去准备了。”女仆很惊奇地问着。
“不管!我就要吃点心!一定要!”
“是是,我这就吩咐厨房去重新弄!”女仆惊恐地说着,“殿下别生气!”
“弄不好看我不收拾你!”
“是,我这就去!”女仆急忙慌慌张张地跑出门去。
见她离开,我偷偷从床上下来,从一旁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盒子。
等着我哦,流歌。
“殿下,该起床了。”迷迷糊糊听见一旁有什么人在说话,“您要的点心和红茶已经准备好了。”
“哦……”揉揉惺忪的睡眼,我缓缓地坐起身,一旁的桌子上确实已经按照我的要求码放着一碟点心。
换好衣服,来到桌子旁坐好。我捏起一块点心,咬了口尝了尝。口味比较清淡,不是太甜也不淡,酥脆也合适,很适合给流歌带去呢。
“你出去吧!”倒了一杯红茶,我对一旁静候的侍女说着。
“是,殿下。”似乎是鉴于中午的经验,这次倒没有让我再多废话。
“我就在门口,有什么事您吩咐就好了。”说完便缓缓地带上门,偌大的屋里只有我一人。
没人在,我便从枕头下取出之前找到的小盒,将几块点心放了进去,又把小盒收好。
喝着自己最喜欢的红茶,想着晚上拿食物去找流歌的事,我不禁为自己的小聪明而有些沾沾自喜。
真的是好期待能赶快见到她呢!
Part 1 Chapter 6
平安无事地度过的一夜,我却一点也不觉得轻松。
伤口的肩膀还是好疼,再加上昨天晚上没有吃东西,我都怀疑自己今天还能不能干活。
已经听见了“咔咔”的脚步声向着我这边靠近,这个时候能来的,大概也只有那个负责看着我干活的人类了吧?
挣扎着赶在他到之前爬起来,肩膀痛的我整个左臂都没有支撑自己的力气,但还是咬咬牙硬挺了下来。
身上的伤已经够多的了,即使不想动,我更不想再挨打了。
“小贱畜,滚起来!”
听到了意料之中的声音,我急忙杵着工具站好。不然的话,他大概会立刻用皮鞭来实施惩罚的吧?
“呵!你个小贱畜今天倒是挺勤快啊!呸!果然一把贱骨头,挨打了才长记性!”
听着人类的话似乎有些不满的感觉,不过还好并没有要惩罚我的意思。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走!干活去!”人类说着甩甩鞭子。
虽然不愿意动,但我还是拖着脚缓缓地向着马棚走去。
平安无事地度过了上午,然后到了吃饭的时候。
似乎并没有因为我昨天偷吃马的饲料而断绝食物,不过很显然,今天下午还想这么做是肯定不行了。
其实明明那饲料很好吃的。
不,应该是只要能少挨打就好了。
一边用手抓起地上的食物,一边偷偷看看一旁坐着的人类。
今天几乎是异常顺利,身后的人类一上午都没有发出不满的声音,看上去他现在似乎也没有要惩罚我的意思。
看来下午应该没什么事了。
吃完,又拉着车爬去马棚干活。身后的小车上装的是准备更换的新鲜干草,并不是很沉。不过因为昨天挨得打很严重,就连这平时做起来挺轻松的活,现在我都觉得有些吃力。
小心地干草铺在地上,不过不知怎么,感觉铺位上的那匹高大的黑马并不像以前那么安静,总觉得他很暴躁似的。
不过不管怎样,我只要干活就好了。
“啊!”
胸口突然一阵闷痛,忍不住叫出声,整个人痛苦地蜷缩在地上。
好疼啊,真的好疼!
为什么。
“叫什么叫,小贱畜!不就是上弦月大人踢了你胸口一下嘛!”身后传来人类不满的嘲弄声,接着一阵疼痛从背后传来。“滚起来!”
不过我却没有去管身后的事,胸口真的好疼啊!
“呃啊!”呻吟着,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敢偷懒?妈的,看你是皮痒痒了是吧,大爷给你治治!”
皮鞭如雨点一般落下,挣扎着爬起身却又再次摔倒在地上。
不行,不爬起来的话,这样我会被打死的吧?
不要!我不想死啊!
再次试了几次,终于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
“哼!干不完活,就没有饭吃!”恶狠狠地声音。
虽然胸口疼痛难忍,但还是不得不继续刚才的工作。
忘记回到棚屋休息时已经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天已经非常黑了。然而,我最终还是因为伤痛没能按时做完。
结果是不但没有饭吃,而且还要继续做完剩下的才行。
“呜呜……”
躺着蜷缩在地上,胸口和肩膀都好疼,可是,真的好饿啊!已经两天晚上没有吃东西了,好想吃东西啊!
“流歌酱~”
突然听到的什么声音,我警觉地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猛地从地上起来,后退着直到靠紧木板。颤抖着盯着站在身前的人,是来执行惩罚的吗?不要打我啊!
像以往一样蜷缩在地上求饶,不过伤害并没有降临,管用了吗?
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却发现眼前的这个人似乎有些不同。不是我经常见到的黑色的,而是葱绿色的。
“晚上好哦,流歌酱!”葱绿色说了什么。
听到声音,我再次紧张起来,通常人类在执行处罚前都会发出声音。再次缩成一团,等待着伤痛降临。
不过我很快发现了异常。
缓缓地舒展开身体,我警觉地看着眼前的人。
葱绿色在相隔大概一只手臂的距离外坐了下来,似乎没有惩罚我的意思。虽然我并未见过人类坐着执行处罚,但也不能说明没有危险。
葱绿色只是安静地坐着,什么也没有做。不过我依旧缩在角落里。人类是支配者,是很狡猾的,也许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开始处罚了。
接着,葱绿色再次开口了。
身体再次绷紧,不过眼前的葱绿色只是坐着说而已。没做出任何像是要执行惩罚的动作。
而且,虽然听不懂这个人类在说些什么,不过语气很奇怪。我从没听过这样的声音。声音时高时低,而且语调略带柔和,充满了一种奇怪的东西,让我感觉到了温和。
不知不觉的,我舒缓了身子,安静地蹲坐在角落里,看着这个不停冲我说什么的葱绿色。
听着葱绿色的声音,让我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虽然本能告诉我不可以这么快就对人类放松警惕,但是,我还有种感觉,感觉眼前的葱绿色人类不会伤害我。
也许因为这个人类看起来比其他黑色的人类要小一些吗?
似乎过了很长的时间。葱绿色的人类停止了说话。接着从身后,拿出了一个东西。
葱绿色的人类说着什么,然后把手冲我伸了过来。
要惩罚了吗?我疑惑地看着,不过葱绿色的声音和之前的并没有什么变化。而且手距离我还有一点距离就停下来了。
怎么回事呢?
我只是疑惑地看着那只随时可以带来惩罚和伤痛的手。脖子上拴着沉重的铁环和链子,不可能躲开的。
不过,处罚依旧迟迟没有实施。葱绿色的人类只是那么把手冲我伸着,我注意到手上有个什么东西,闻着味道像是食物。
而肚子此时又搅动着,让我想起自己晚上还没有吃东西。
不过我没有碰。
虽然那块食物看上去没什么不好,不过对人类是不能没有警惕的。看起来没什么,也许后面就隐藏着什么未知的伤害。
以前吃东西时被惩罚的经验告诉我,这种惩罚是很可能的。
最后,葱绿色的人类将那块食物扔到了我的面前的地上。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闻闻了,真的味道很好。眼睛紧紧盯着葱绿色的人类,缓缓地俯下身,叼起地上的食物,嚼了嚼,味道真的很好,以前不像我以前吃过的那些东西。
葱绿色又向我伸手,手上依旧是那种食物。不过我拒绝从葱绿色的手里吃。于是葱绿色还是把食物扔在地上。
就这样,重复了很多次。
但是后来,葱绿色的人类拒绝把手上的食物扔到地上,而是坚持用手给我。食物很好吃,而我依旧很饿。只好小心地一点一点向着葱绿色的人类靠近,伸直脖子,用牙齿轻轻地叼起那块食物然后立刻后退,远离那只可以带来伤害的手。
不过没事,没有惩罚。又这样从葱绿色人类的手里吃了很多食物,也没事。
处罚依旧迟迟没有实施。
我舔舔嘴唇,继续等待着。不过葱绿色的人类没有再拿出来食物,而是开始说话,是我开始听到的那种声音,让我觉得很好听很安静。其中,一直重复着一个音节,叫“流歌”。
心中不知不觉升起一种以前从未体验过的感情,感到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满足,就好像是有什么没有的东西出现了一样。
接着,葱绿色人类那只狡猾的可以带来伤害的手又伸了过来,向着我的头上落了下来。虽然那只手充满了威胁,不过葱绿色人类的声音还是很温和。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做,记忆中人类的手一向是要远离的,但是一种奇怪的感觉让我觉得葱绿色的人类不会伤害我。
虽然很害怕,但我没有蜷缩身体,手落了下来,越来越近,随着我的畏缩向下靠了过来。还是不自觉地压低了身体,手轻轻地落在了我的头上,然后向着后背移动,再移动到肩膀往下一点的位置时又轻轻地抬离了我的身体。
接着葱绿色的人类重复着这个动作,手落下来、移动、又抬起,一遍又一遍。并没有伤害。
但谁知道等一下是不是又变成让我痛苦不堪的伤害了呢?
然而,葱绿色的人类继续平静地讲下去,手一直是轻轻地移动抬起又落下,并没有敌意。虽然依旧不敢太过放松,但是不知为何,我觉得这样很舒服,并没有造成痛苦,反倒有种舒适而愉快的感觉。
舒服地趴了下来,我享受着这种从未体会过的感觉。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这就是人类所谓的“爱抚”。
大概又是过了很长时间,葱绿色的人类停止了这样的动作,我看着葱绿色的人类站起身,冲我摆了摆手,然后就离开了。
我坐起身,眼睛一直盯着葱绿色的人离开的方向。第一次心中没有了恐惧和畏缩,我甚至在期待着能再见到这个葱绿色的人。
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