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血契咒约
莫忘川几乎是被疼醒过来的，那感觉就像是一群牛从她身上踏过去一般，没一处是舒服的。她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床帘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当翘袖那张美艳的脸带着笑意出现在她眼前时才记起她与了空和尚打了一架，而且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赢了。挣扎着坐起身后莫忘川发现自己身上除了一条丝被居然一丝不挂。
“我的衣服呢？！”
轻咳了一声，莫忘川扯紧了被子。
“绿绮不会把她的床借给个穿着条又脏又破道服的人的。”
翘袖带着笑说着。
“所以就把你的衣服扒了。不用担心，是我亲手扒的，没让其他人看了去。虽然我觉得即便是看也没东西。”
目光扫向莫忘川的胸前，翘袖略有深意地眨了一下左眼。
莫忘川对于自己的外表打扮从不上心，任人怎么看待她都不在意，可当翘袖当面嘲笑她时她还是觉得有那么一点地难过。
“把我的衣服还给我。”
冷着脸显示着不悦，莫忘川用强硬的语调开口。
翘袖以指戳了戳莫忘川的脸颊。
“生气了？”
“衣服还给我！”
莫忘川侧过脸躲过翘袖再次伸过来的手，语气中透出了一些怒意。
对于孩子气地闹脾气，翘袖只是笑着不以为意，她离开床沿去到衣柜边。
“你的破道服是不能还你了。因为太脏太破，连清洗都嫌麻烦，直接给扔了。”
“扔掉了？！我就那么两套衣衫！”
若不是现在身无寸缕，莫忘川怕是要一跃而起冲到翘袖面前咆哮的。
“一套衣服而已，赔给你就是了。”
说罢翘袖从衣柜里面取出一套叠好的衣衫折回床边。
“这可是从全金陵最好的服饰铺‘锦衣轩’买的，如何？”
展开衣衫给莫忘川看，翘袖脸上是炫耀的神情。那是一套藏青底色上有隐隐水鸟纹的长衫，月牙白的衣领与腰带整体朴素却不失雅致。翘袖见莫忘川目光在衣服上逗留了一会儿就移开，知道她必定是喜欢却又不好意思收。
“穿上试试嘛，定是很合适你。都说人靠衣服，马靠鞍。”
翘袖把外衣往床上一放，只拿着里衣就去拉把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的莫忘川。
“你明明……知道了我的身份，为何……买了男装？”
翘袖没有马上回话，而是帮莫忘川把衣服从里到外都穿好，又把不知从何处弄来的一个铜钱做的小挂饰挂在腰带上点缀。退开几步端详了一番，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女孩家在外奔波还是穿男装方便，况且我想你穿惯了道袍，穿男装会比女装舒服许多。”
“还真贴心……”
莫忘川嘀咕着，由着翘袖摆弄衣装，不曾注意到自己的脸色早不似方才那么阴沉，嘴角还挂上了些许微小的弧度。
“你本就长得不俗，以前都被那破袍子给耽误了，现下换上这身衣衫，乍一看倒是像个世家子弟。今后在穿戴上还需讲究些，我看你也不是缺钱的人，何必一副生活拮据的样子。”
“钱！”
一个词让莫忘川从因翘袖近身而迷乱的情绪中忽就惊醒了。她记起她的那身破道袍缝了个内兜，而她的全部家当都在里头。
“你把我的道袍扔哪里去了！？”
“绿绮处理了，大概是在后巷给了个乞丐。”
“长什么样的乞丐？他住哪？我必须把他找回来。”莫忘川急着往外走，可还没走几步从胸腔内传来的一阵绞痛让她不得不撑着桌子才能站稳。原本气色稍好些的脸也变得苍白。
“等你身子好了再去吧。”
“那就晚了，我的全部家产……”“你说的是装在道袍内兜里的银票么？”
翘袖指着放在桌子上的一个木盒。
“如此一大笔钱你存了多久？”
莫忘川打开盒子看到一叠银票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里头，失而复得的心情无法言喻，她转身一把抱住翘袖。
恰巧绿绮端着熬好的粥进屋来正看到此情此景，她把手里那碗热粥直接向莫忘川扔去。虽然身体虚弱，但莫忘川察觉到有东西袭来时出于反射，她一个旋身带着她怀里的翘袖躲过了那只瓷碗和碗里的粥。接着怒目瞪向偷袭者。
“登徒子！你抱着我姐姐想干嘛！？”
在莫忘川开口质问前绿绮已先声夺人。她冲到莫忘川面前又是一记巴掌，这次直接把虚弱的莫忘川打翻在地。
坐在地上捂着热辣辣生疼的侧脸，莫忘川只觉得眼冒金星。
“我能对你姐姐干什么？我也是女的。”
“女子又有和不同，你是个会花五百两银子逛烟花地的人！”
“那是因为我要除鬼，必须接近根源所在。”
“是呀，除鬼。那么你做了吗？你拼命救了她，刚刚还一脸色气地抱着她。”
“我何时一脸色气了？”
“你看看你红艳艳的脸，简直春意满载。”
“这是被你打红的！！！”
“噗嗤~”在绿绮和莫忘川吵得正热闹时，翘袖不合时宜地笑了。她走向绿绮，拉住绿绮的手轻拍着安抚道。
“绿绮你是我妹妹，是对我最重要的人，这是无可替代的。适当地放下点戒心，况且我如今都不是活人了，你该为了你自己好好活地着别老惦记我一个死者。”
“姐……”
听翘袖提起她往生的事绿绮就红了眼眶，泪水在眼中打转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这让莫忘川都有些动容了。
“你……别哭了，只要你姐与我定下咒约就能分享我的灵力，只要我不死她就不会魂力散尽后消失。”
“又想占我姐姐的便宜，她和你定咒约不就离不了你了么。你果然心怀歹念。”
绿绮抹着眼泪对莫忘川的安慰并不领情……
在‘天上天’好吃好喝地住了几天，莫忘川身上的伤明显康复了不少，下地走动也不会脸色发白了，连之后几次绿绮的巴掌都能轻巧地躲过了。虽然她也奇怪于‘天上天’会养她这么一个闲人，但她认为她之前花了五百两得到这样的待遇是应该的。
休息够了，心情不错，莫忘川觉得自己是时候要考虑咒约的事。一来防止老和尚又来找事，二来也确实不希望翘袖因为没有稳定灵力来源而落个魂魄散尽，或是为了支撑现状吸聚过多戾气被噬。闭目打坐的莫忘川探测了一下自己的内息灵力，比起前几天已经充沛了不少，应该能承受签咒约时候的消耗。
所以在中午吃了一大碗阳春面，喝了点青梅酒之后莫忘川把自己的法器都拿了出来，逐一摆放好。看着满桌子奇怪的物件绿绮皱了皱眉，把翘袖的手抓得更紧了。
“不必担心，定咒约是没什么大危害的，只要处理得当，不强行毁约。”
莫忘川一边蹲在在展开的羊皮上用朱砂画着咒纹一边对着翘袖和绿绮解释着。待都准备得差不多后，莫忘川起身走到翘袖前面向她伸出手，示意她过来。
“我一会儿把咒约的一部分封印在你身上，可能会有点疼，你忍忍。”
在得到翘袖的点头首肯后，莫忘川把她按坐在羊皮为底的符卦的中心，自己则是在她一臂远的对面坐下。莫忘川闭上眼调理了一下气息，并拢食中二指，一催法力在指尖燃起火苗，再一抖手腕，小火苗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开始围绕着二人的周身飞快地绕圈，同时从一个火苗变成两个，三个，四个…直至九个之多，于此同时翘袖的身子也变得如琉璃似得通透。
“定下咒约后你便是我的‘役使’，我将我的灵力与性命同你共有，我会成为你留在凡界的媒介，不但是那些捉妖降鬼的不会再动你，就连阴曹地府的阎王判官也不能奈你何了。当然‘役使’不过是个称呼，我不会差遣你为我办事的。”
莫忘川语毕拿起小刀划破手掌，鲜红的血瞬时间汹涌而出。把手掌朝上一翻，引导着灌注了法力的血液向上浮，就像是两股红绳相互攀附着缠绕成了一个复杂而美丽的结。手掌一握，把那个血结抓在手心中，猛力地向着坐在对面的翘袖打去。莫忘川染着血迹的手穿入了翘袖的胸膛，血丝像是蛛网般在翘袖体内交织。慢慢放开拳头让血结停留在翘袖心侧处，然后又加入了一股法力把其固定，一切都完成后莫忘川才缓缓抽出还在滴血的手。
“这是我第一次定咒约，挺成功的。”
收了周身的火苗，莫忘川对着坐在她对面以手按着胸口的翘袖露齿一笑道。
翘袖却没什么心思去管由于失血多而嘴唇发白的莫忘川，她只垂着眼注视着自己的前胸。
“我……我的心，它在……跳？”
抬起眼，满眼是不可置信与遮盖不住的喜悦，她眼中起了雾，嘴角却是明媚笑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