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吻

白雪公主與睡美人，童話故事裡的經典，這兩段故事殿定下了「王子吻醒公主」的王道套路。

一吻清醒，一吻定情。

啊，對了，這麼說來也不能忘了青蛙王子的故事，那打破魔咒的一吻。

綜觀所有的神話、童話、傳奇故事，「吻」這個動作的意義早就不只代表一個單純的動作，它是情慾、友好、尊敬、服從以及愛情的體現。

當然，有時後吻也會建立在一個悲涼的情境之下，比如吻別。

吻可以是開端，也可以是結束。

本來，對我而言，一個單純的唇舌接觸的動作實在沒有甚麼了不起。

可是現在，我亦不禁開始思索，這一吻對我和她而言能造成甚麼改變……

當津時院凜子回到家時，已經是隔天傍晚了，在清水谷龍華家逗留了一個晚上，原本龍華為表達歉意想要送凜子去學校卻被後者婉拒，她也沒有先回自己住處，而是直接前往學校。

「不用回家去拿東西嗎？」

「借用」凜子身體一晚的怜走在她身邊問。

「不必，今天的課大多只需要作筆記用的紙筆就好，回去反而浪費時間。」 凜子搖搖頭。

「那麼，我就先離開囉？有甚麼需要的再來找我幫忙吧，園城寺前輩。」

「好的，真得很謝……啊。」

本想再好好表達一次謝意的怜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凜子已經加快腳步朝前方跑去，只留下一句簡單的道別。

「那我先走囉？再見！」

看著遠去的女孩，怜心裡想──果然，是個相當奇特的人呢。

上完一整天的課，當凜子再次返回公寓時天色早就暗下了，她才剛打開門，卻看見文乃兩手插腰站在玄關處，一臉怒氣忡忡。

「……這是怎麼回事？」

從昨晚到現在都沒有好好休息過的凜子此刻也有些疲憊，她皺眉瞄了眼文乃的樣子，淡淡的詢問。

「居然徹夜未歸，馬麻可不記得這個家有這樣的壞孩子啊！」

「甚麼跟甚麼啊……」

凜子一臉莫名奇妙的的推開了文乃，拖著略顯沉重的步伐朝浴室走去，「我現在沒力氣跟你玩，晚餐的話等我洗完澡就去準備。」

「欸，凜子你給我等一下！」

誰知文乃卻不屈不撓的從後頭撲了上來，整個人直接跳到凜子背上，雙腿夾住了對方的腰，她本想就這樣制住凜子進行逼問，誰知她才剛碰到凜子對方就順勢一個旋身，天旋地轉中她只覺得自己的手被凜子抓住，回過神時已經被凜子俐落的摔倒在地上。

砰！

「嗚嗚……好痛！」

文乃也不急著爬起來，她早就知道凜子的身手頗好，這幾年來也沒少被教訓

過，反正她知道凜子都會手下留情，就像這一下，雖然聲音響亮但也沒真的摔傷了她，反倒是文乃趁機裝出委屈的模樣含淚控訴對方。

「凜子妳這笨蛋！人家只是關心妳而已！笨蛋！暴力狂！長頸鹿！」

「長頸鹿是怎麼回事……？」

凜子無奈的搖搖頭，直接跨過了躺在地上的文乃，不想多做糾纏，「抱歉，我現在真得很累了，有甚麼事情待會再說。」

就在她正要進浴室時，背後卻又聽見文乃悶悶的聲音。

「……凜子妳，該不會是交男朋友了吧？」

「啥？」

這跳躍性的發言讓凜子不由得停下腳步，轉過身卻看見文乃整個人趴在地上，用悶悶的聲音繼續說道，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

「我、我也不想多管閒事啦，凜子這麼優秀的女孩有人追求也是很正常的，可是啊……可是啊……妳還那麼年輕就在男朋友家過夜我覺得真的不太好，再怎麼說也是要小心為上啊……」

「……」

凜子看依然維持趴倒姿勢的文乃沉默一會後，又嘆了一口氣，緩緩走到文乃身邊，抬起腳──狠狠的朝文乃的腰戳了下去。

「呀！」

文乃慘叫一聲，在地上一個翻身想要起來但是凜子卻搶先用腳輕輕踩在她的肚子上，也沒有多用力，可是卻讓文乃剛好無法施力起身。

「板井文乃小姐。」

凜子掛起微笑，笑得燦爛卻讓文乃看的打冷顫。凜子邊說邊用腳尖搔癢文乃的肚皮。

「原來妳就是這樣看我的啊？嗯？」

「哈哈哈，等、等一下！？哈哈哈，凜、凜子住手……」

文乃被呵癢的大笑不止，在地上滾來滾去卻躲不過凜子的攻擊。

「說啊，妳的意思是我昨晚沒回家是跑去跟男人鬼混了，妳是這個意思？」

「不、不是！？我……哈哈哈……我、我沒這樣說哈哈哈。」

「意思差不多。」

凜子冷酷的打斷了文乃的辯駁，又狠狠的惡整了對方一頓後才撤開腳。

「下次再給我亂猜，我就把你丟出去。」

「對不起嘛……」

喘不過氣的文乃辛苦的爬了起來，一臉委屈的小聲低咕，「我也只是擔心妳啊。」

「唉。」

凜子今晚第三次的嘆氣，回到家不過短短幾分鐘，她竟覺得自己的疲勞度上升了不止一倍。

「我昨晚是去照顧一個朋友，她得了重感冒又一個人住，我總得顧。」

「……朋友，哪個？」

文乃眨眨眼，好奇的追問。

「妳不認識的。」

凜子快速的回答一句後，就走進浴室了，留下文乃一個人困惑的站在原地，以她和凜子的熟識程度，她還真不知道凜子居然有她不認識的朋友。

洗完澡，凜子精神好了許多，替兩人準備了簡單的晚餐，餐桌上文乃還是鍥而不捨的想要從凜子問出有關昨晚的事情，可是凜子卻輕描淡寫的閃躲過她的問題，讓文乃甚麼都問不出只能埋頭繼續吃飯。

「別老是只問我，妳呢？最近有發生甚麼有趣的事嗎？」

見文乃累了，凜子也順勢把話題從自己身上帶開。

「我嗎？能有甚麼有趣的事情……啊。」

文乃話說到一半忽然停住，貌似想起了甚麼，凜子自然也是感覺到她的異狀，但她沒有追問，只是靜靜的又吃了一口飯等文乃自己說下去。

「雖然不是有趣的事情，不過今天下午的時後……」

文乃放下筷子，視線低垂，神情看上去有幾分羞赧。

不知為何，凜子有了種不太舒服的感覺，才剛喝完一碗熱湯，可是胃部此刻卻是一陣發冷。

「XX君，他，想吻我。」

「……」

這一句話，無疑是承載著相當大的衝擊力，可是凜子臉上表情卻並無太大的變化，不是因為她鎮定，只是單純的愣在當場來不及反應。

然而，由於意識在瞬間當機的關係，手裡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今天回家的路上，他忽然就湊過來，我其實原本搞不太清楚狀況，然後他的臉就貼得很近很近……」

「然後呢？」

幾秒的空檔後，凜子很快就恢復過來，她從容不迫的撿起地上的筷子，口氣一貫的沉穩。

聽著自己喜歡的女孩與男友相處時光，這是多麼諷刺又可悲的場景然而凜子依舊表現的平靜如常。

從文乃交到男友的那一刻起，凜子就預料到了自己未來可能會面對的種種難堪和傷害，是以此時此刻她反倒淡然。

胸口，免不了一陣刺痛，但那痛還不至於無法忍受。

這不是因為她對文乃的感情淡了，只是這點程度的痛她早已習慣。

不是不痛，只是麻木。

面無表情的將沒有味道的食物送入嘴裡，不帶半點情緒的目光投向文乃，那張羞紅的臉孔，實在，很可愛。

──啊啊，我果然，無藥可救了呢。

凜子泛起一絲苦笑，幾年來的相處她對文乃的情感是越來越濃了，那份可望與思慕，越是壓抑、越是難以忍耐。

「所以呢？妳們接吻了？」

嚥下這口米飯，凜子裝出滿不在乎的模樣問道，握著碗的手卻應用力過頭而隱隱顫抖。

「沒有，我最後把他推開了。我好怕他生氣，可是他說會等我……」

「這樣啊。」

凜子點頭，手裡的力道放鬆不少。

「欸，凜子……妳有跟人接吻的經驗嗎？」

「和自家姊姊算嗎？」

「雖然很好奇妳為何會有這種經驗，但我認為不算喔。」

「喔，那就沒有了。」

凜子無視文乃狐疑的視線，敷衍的答道顯然對這話題沒甚麼興趣。

「這麼說來也對，凜子妳好像沒交過男朋友嘛……」

「真是不好意思，我可不像妳如此受歡迎喔？」

「少來，凜子要是願意的話男朋友早就能組一隻棒球隊了。」

「可惜，我不願意。」

「嗚……」

見凜子態度如此冷淡，文乃也只能一個人苦惱的趴到桌上不時發出奇怪的呻吟，凜子看了一會後總算是看不下去主動開口，「唉，好吧，所以妳到底想問甚麼？」

「沒有啦，只是……因為我，沒有接吻的經驗嘛。」

文乃縮起身子，神色苦惱。

「我也知道我正在和XX君交往接吻應該是很正常的，可是那個當下就是不由自主的推開了他，總覺得莫名的就是很害怕，但應該不是怕XX君本身，而是怕『接吻』這件事，而且以前也從來沒有過這種經驗……」

凜子好不容易有了興趣和自己聊，文乃立刻一股腦的把煩惱通通倒出來，「哪，凜子，妳覺得我該怎麼辦，我連自己為甚麼會害怕和人接吻都不懂，下次要是XX君又被我推開肯定會很受傷吧？」

「……」

「凜子？」

文乃講完後，卻發現凜子完全沒有回話，只是專注的看著她，眼神若有所思。 「抱歉，一時走神了。」

對方出聲提醒後，凜子也立刻回過神來，坦白說她剛才沒怎麼認真在聽文乃說話，當文乃講到自己並沒有接吻經驗時，凜子的視線和精神卻全部投注在文乃那一開一闔的唇瓣上了。

看著那柔軟的唇瓣，看著那至今沒有人吻過的雙唇……

「好過分，我是很認真在詢問耶！」

「抱歉抱歉，我還是有聽進去啦」

凜子淡淡的笑著道了歉，眼裡卻閃過了一抹更深的笑意。

──原來，還沒有人吻過啊。

「簡單來說，文乃妳的狀況就是對未知事物的恐懼吧？」

她身子前傾，倆手撐著臉頰，笑道，「畢竟沒有過接吻的經驗，又忽然面對這種突發狀況，會感到慌亂和恐懼是難免的，可是看妳的樣子要靠自己突破這心理障礙是有點難。」

「欸，那該怎麼辦？」

文乃一臉緊張的詢問解決方法，雖然她也不確定自己害怕的原因是甚麼，可是既然凜子都這麼說了那就肯定是如此吧？

這位友人在她心中的地位有多大，從文乃對她這種毫無保留的信任就能看出。

只可惜，和文乃比起來凜子就是隻狡猾的狐狸，單純綿羊對上了狐狸除去被算計外，恐怕還不知道自己被對方陷害了。

「很簡單嘛。」

凜子緩緩起身，俯視著文乃，見對方一臉認真的看向自己，她嘴角一勾，伸手揪住文乃的領子將對方拉了起來。

力道拿捏的剛好，既不會傷到文乃，卻可以強制她跟著站起來。

身高的差距，由下而上的動作。

倆人臉龐的銜接點形成一個完美的角度──適合接吻的角度。

然後，唇瓣相觸，吻的突如其來。

一個沒有任何前奏的吻，吻人的一方突然發難，被吻的一方毫無準備。

文乃瞪大了眼，恰好看見了凜子眼神理濃濃的笑意。

她驚愕無比，凜子卻是好整以暇的在這同時欣賞文乃的表情變化。

三秒，這個吻維持了短短的三秒。

三秒後，凜子鬆手退開，表情依然一片愜意。

文乃卻還沒有從那一吻的驚詫中脫離，睜大了眼、嘴巴微微張開、臉頰通紅、雙手在身邊胡亂舞動。

「妳還好吧？」

凜子眨眨眼，伸手拍了拍她的臉頰。

「我、我、那、那個、妳妳妳！！」

「說人話。」

「凜子！妳……妳、妳剛剛！」

「嗯，我剛剛吻了妳啊？」

相較文乃的結巴，凜子坦然平靜的說道。

「為、為什麼……？」

「為了幫妳打破對未知的恐懼嘛。」

凜子歪著頭，深深的笑意帶著一股妖艷的嫵媚，她輕輕撫摸著文乃的臉頰，以像是在歌唱般的語氣輕巧的說道，「如何？接吻並不可怕吧？」

「不、不、那、那個！？」

文乃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凜子。

凜子一臉鎮定戲謔的神情不管怎麼看實在是真的有夠奇怪，按照剛才談話的內容來看，凜子不是應該和她一樣從來沒有接過吻嗎！？

──為什麼作了這種事情後，還能露出那麼自然的笑容啦？

文乃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最後她近乎哭喊的說道：「比起接吻，妳更可怕啦，凜子！！」

「啊啦，真是過分呢。」

那一晚，倆人住的小公寓鬧翻了天，直到隔壁鄰居前來抗議才轉趨平靜。

「總之，雖然我明白凜子是為我好了，但這種行為還是太過分了！」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文乃，淡淡的喝了口茶，但表情依然餘怒未平。

「我倒覺得妳反應過度囉？」

凜子默默的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頭髮，依舊平淡。

「絕對不是我的問題好嗎？」

文乃拍了一下桌子表示自己的震怒，「就算我們都是女孩子……」

「都是女孩又怎樣？」

誰知，她的話才說到一半，又被凜子截斷。

「疑？」

文乃一愣，那頭的凜子卻已起身順手抓了件外套，朝著門口緩緩走去，邊走，她的話聲邊傳進文乃耳裡。

「文乃，妳可要小心了。有時後，女孩子的吻，要比男孩子的吻……還要可怕百倍。」

「什、什麼意思？」

「是呢，甚麼意思呢？」

面對文乃的疑問，凜子卻是拋回了一個耐人尋味的反問，隨後開門離去。

「我去找老姐拿個東西，妳先洗澡吧？」

「喔……」

凜子離開，小套房裡只剩文乃一人，她茫然的看著關起的門扉，思緒還是沒能跟上今晚一連串飛越性的事情進展。

腦海裡來來去去，只剩下那一吻時的觸感和凜子飽含笑意的眼神……

「啊啊啊！到底想怎樣啦！笨蛋凜子！」

文乃一抱頭，整個人倒在沙發上，開始逃避現實。

但門外那人，卻將她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

「呵呵。」

凜子靠著門板，輕笑出聲。

「好好去煩惱吧，小笨蛋。」

語氣裡，只有無盡的寵溺和憐愛，但她的眼眸中卻填滿了陰鬱的色彩。

今夜這一吻是為了賭一口氣，也是一種拼搏。

「只要能陪在她身邊就好」這種消極的想法在凜子身上完全找不到。

這名少女的思路總是積極的，甚至可以說是極具侵略性的。

──等她四年，夠了。

津時院凜子收起笑容，倆手插在口袋中朝著電梯走去。

──是時候放手一搏，為了我自己拼一回吧。

電梯門在凜子面前打開，電梯裡的鏡子恰好映照出凜子此刻的面孔。

雖然尚未成熟，卻以能看出不俗魅力的青澀容顏上掛著像是刻出來一般的僵硬笑容，黑曜石的瞳孔中一股不明的情緒翻騰著。

凜子知道，那是恐懼的色彩。

只拼一回，輸了便就此絕望。

反正，也不可能更慘了，不是嗎？

話雖如此，我卻赫然驚覺，此刻的我依舊顫抖不已。

原來我對現下這可笑的安逸，竟是如此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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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子，絕對是個，相當特別的孩子。

雖然文裡說她是狐狸，我卻覺得她更像狼。

要說得話，萬里反而更像狐狸就是了......

是說，這文可能還會插入一兩個原創角色，雖說是同人文但原創成分如此之高到底是花生甚麼事了(遠目

無論如何，請大家忍忍......

間章：為何不笑?(晴空&萬里&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