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神】同人 萬福召來
男人在荒野中前行,步履絲毫不及地,翩翩白髮形成肉眼所能見的風,使得兩旁比他高出許多的芒草都忽然像是鞠躬似的謙卑下彎。
他在一處舊式的倉庫前停下,面對倉門深鎖,他毫不遲疑的向前走去,甚至不需由門口進入,只要他希望,這世間的事物,有形也好,無形也罷,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他。
僅管這是在他數不清的年歲當中,算得上最久的,用以躲藏和安身之處,他的眼神中依舊沒有絲毫眷戀,直到他踏進閣樓之中,才露出一絲鬆懈和疲態。他放慢步伐,單手輕輕的沿著所及之處劃過,小心翼翼的將指尖控制在距離那些物品僅有零點幾公分的距離之內。
因為這些物品實在太過陳舊了,無論他再如何以外力強加之上,也僅能螳臂擋車的延遲著自然腐朽之力。他不能讓自己有稍微大意的機會毀了它們。
說是物品,由平常人的眼光看來幾乎都是一些早已不符合時代潮流,甚至看上去像是擺放在博物館中的出土文物般的老物件-生鐵炊具、竹子編造的矮櫃、簍、篩等等,都早已嚴重損壞到不能使用的程度。
男人將手伸向一個嶄新的矮櫃,打開後,裡面僅有幾件破舊的衣物。
他隔著稻草編織而成的面罩所透露出的目光,凝重而深刻。
有好一段時間,他只是佇立在矮櫃之前,將雙手放置在那份衣物之上,一動也不動,彷彿正藉由這個動作汲取些微的溫度,他僵硬的身軀線條一點一滴的消融。
「我很想妳,神奈。」
寂靜,一如千百個沒有了神奈的夜晚,對於他的思念毫無回應。
「真的,很想見妳。」
但是他,也一如千百個執著的夜晚,獨自持續著這份思念。
 
壹之章
「市子,妳聽好了。」
「從現在開始,不論我的身體起了任何變化,都絕對不要驚惶失措。」
「我,直到現在,終於做好覺悟了呢。」
「是守護妳,直到最後的覺悟。」
她的身影是緋紅色的,如同她那個響亮卻一直被自己拒絕的的名字,一旦由綠轉紅,就等於面臨枯死的來到,輕薄的,毫無聲響的從樹梢凋落。
「等,等等!」
市子想說什麼,卻被喉頭湧起的酸意哽住,發不出絲毫聲響,手、腳、身軀都不自覺的瑟瑟發抖,除了疲累,恐懼和那份縈繞心頭揮之不去的陰霾更叫她難以自持,她想拋下手中的蘇民將來向前跑去,她應該要立即拋下手中的蘇民將來向前跑去,可是她卻做不到。
───好奇怪,身體…動不了!?
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紅葉一步步的往前邁進,逆風行走似的身姿看上去很猖狂,而這份猖狂並不是源自紅葉的的強大與否,僅是因為從紅葉的眼神中和口吻所透露的決意。
直到她來到碇的面前,臉上還帶有一絲勉強的笑意。
「沒有別的話要傳達了嗎?」
碇看向她的眼神波瀾不起,彷彿她只是不值得費心細究的一個物件。
「嗯,已經沒問題了,」
就在此刻,幾乎毫無距離,第一次這麼親近的凝視著彼此的兩人都不禁產生了這樣的念頭:所謂的半身,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大概知道,對方心裡在想什麼的感覺。
於是,碇毫不遲疑的伸出手,給予紅葉粉碎性的一擊。
結束了,這個所謂半身的弱點。
比想像中還要來得輕而易舉,不痛不癢的毫無感覺。
但,幾乎是在他打算收回手臂的同時,胸口傳來一陣惡痛。
眼前他給予紅葉致命一擊的貫穿傷口,忽然也同時反彈回自己的身上,碇不明所以的瞪大眼,目眥欲裂的往後踉蹌退去。
「該死,妳…妳做了什麼?」
紅葉從他的面前重重落在地上,毫不在乎的往地上吐了口血沫,在她左手上有個小小的東西滾了出來,那是一個造型滑稽的印章。她伸出左手的手臂,上面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雙人塗鴉的印記。
「窮…窮神道具……『敵人的敵人即是朋友』,只要同時蓋上這個章的人,就會被認定為盟友而分擔彼此…的傷勢……嘿,看來是你…太大意了呢。」
「哼,只是些小把戲罷了……。」
碇將捂在腹部的手移開後,那些自傷處湧出的血水便自行止住了,他面無表情的再次向紅葉走近。對於他來說,這只不過是垂死掙扎的障眼法,不管是紅葉或是那個女孩,都沒有辦法撼動他即將製造出來的世界的一分一毫。
此時市子則因為碇的受創而擺脫桎梏,只見她架起蘇民將來和熊谷兩人搶先擋在紅葉的身前,眼神中所透露出來的是不容質疑的堅定和決心。
「絕不會讓你再次傷害到紅葉的,在來到神界之前,我就已經決定了!」
「這次,由我來守護紅葉!」
僅管對於碇來說,櫻市子這個既任性又笨拙,毫無優點可言的人類和他的神奈是完全不同的存在,但他卻不得不為市子眼中所透露出的那份意志動容。那個時候,她想必就是抱著這樣的覺悟趕來自己身邊的吧───無論如何也忘不了的,被她嬌小的手掌給覆蓋住的那份溫暖,和自己硬生生劃下業德之熊手的那個瞬間。
其實他,比任何人都還要清楚。
神奈是為他而死的,神奈是……被他親手殺死的!
「退下,愚蠢的女人。」
他為了自己沒有辦法,對於擁有那張臉那種眼神的市子出手而感到焦慮,只是這麼一瞬間的動搖,已經足夠讓市子帶著紅葉往後拉開距離。在碇的靈壓急遽的減弱之下,她才終於能透過蘇民將來將十二神將再次呼喚出來。
乘著龍身往後方的峭壁之上飛去,現在她們能做的只有逃了。
並且,比起這一切是否奏效,她更擔憂紅葉身上的傷勢。
「市子……妳…妳聽我說……。」
被她緊緊擁抱著的紅葉氣若游絲,不停的叨唸著某些話,就像那時候一樣,拼命的,這次她真的是拼命的在回應著自己,直到倒下的最後一秒前都貫徹著那個諾言。市子的視線很快的模糊了,粗魯的抹去淚水後她趕緊壓低身體,側耳傾聽紅葉的話。
「把這個…把這個……幫我把這個解開。」
重複聽了好幾遍,市子才搞懂紅葉是在要求自己替她將右手上的石膏解開。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紅葉了,僅管市子深深清楚,一旦解開後必定又會是一場徹底亂來的大混戰,但是,只要那是紅葉的決定那就夠了。
石膏是一體成型的圓柱狀,順應著紅葉纖細的右臂,在肘關節以下的部位完全緊密包覆。這並不是市子第一次看見紅葉親自使用不幸能量,並且以往她使用時都並沒有展現出多大的威力後便急忙戴回封印,所以市子並不清楚,這份力量究竟和她自身所持有的幸福能量是多麼互不相容的存在。
紅葉從市子的手上搶過蘇民將來後,輕輕將市子推開,像是忽然獲得新生般站了起來。以她的右手為根源而生的青紫色瘴氣和許許多多憑空飛舞的經文字體飛快的圍著她打轉,當她擺手時,那些煙霧便依循著她的意志而形成一只黑色巨鳥。
市子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她乘坐著的龍型十二神將此時已和紅葉飛快的拉開距離,似乎是沐浴在神界的靈氣之下的緣故,十二神將並沒有因為蘇民將來脫離市子的手中而立即消失。她大聲的從紅葉背後呼喚著紅葉的名字,紅葉卻置若罔聞,執意回到戰場中心去。
「哦,妳不會真以為,用這種東西就能贏得過我吧?」
儀式區一片混亂,只有碇獨自佇立高空,像是在等待著她回來。
「妳只不過是我的分身罷了,妳所擁有的不幸能量也不過是從我身上剝離的一小部分,這場戰鬥根本毫無意義,因為我最後…仍然會贏。」
紅葉沒有回應,只是不斷的向前走去。她心中非常清楚,變得強大與否完全不是這個戰鬥的重點所在,她必須粉碎的,是碇對於神奈的那份執念,然而那又是比起能量或靈壓更加難以捉摸毀壞的存在。
將封印強行解開也好,奪過市子的蘇民將來成為自己武器也好,全都是表面功夫罷了,她真正的目標是……。
「記得銀杏大人曾經說過,『業德之熊手』是能除了業、德,連靈魂都能加以奪取的道具。而你當時就是使用了那個…或者該說,神奈當時就是使用了那個『業德之熊手』將自己身上的『德』與你被花菱注入的大量『業』互相調合後,使你神格化免於一死對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在從神奈的身上得到大量『德』的同時,神奈的靈魂當時也應該受到了難以挽回的創傷對吧?」
「說實話,受到這樣重創的神奈得以順利轉世再生,大概多虧了前代窮神長銀杏大人的暗中幫助吧,但是…既然神奈的靈魂已經順利的轉世再生成了我們眼前的櫻市子,那麼,藏在這面鏡子中的又是誰呢?」
不知何時,剛才和碇纏鬥沒有兩下後隨即被震飛的熊谷已經和市子一起乘坐著十二神將出現在紅葉身後。他手上拿著的,是一面和碇手下中名叫雲外鏡的付喪神本體幾乎一模一樣的圓鏡。
只見碇原先平和的臉色忽然變得猙獰,四周的靈壓又恢復先前那種使人窒息的強烈壓迫感。
「把鏡子還來!」
連話也沒有說完立即出手的碇,被紅葉以蘇民將來勉強格擋,僅僅只是擋下一擊就幾乎用盡全力,紅葉在心中暗自慶幸已先想辦法削弱了他的力量,否則實在…沒有和他平起平坐的籌碼可言呢。
「當時,看見雲外鏡被打敗時我就感覺很意外,如果在鏡子中的,真是神奈的話,你又怎麼可能讓她去冒任何風險呢?」
「稍微查了一下才發現這麼有意思的事情,這樣的鏡子居然有兩面,並且其中的空間是互通的。」
不斷往後逃避,消極拖延時間的紅葉四處躲藏。
「也即是說,如果將兩面鏡子都砸破的話,神奈就會永遠的被困在那個沒有出口的世界之中,但是…那真的是神奈嗎?」
「你也差不多該有所覺醒了吧,當市子轉世投胎來到這世界上的那一刻開始,就再也沒有所謂的神奈的存在了!僅有的只不過是你的執念罷了!」
碇將紅葉用以遮蔽的岩石打碎後,展開雙手往前揮去,只見那些碎石登時像是有了生命似的互相組合成尖銳的刀狀物往紅葉身上插去,避開軀體後從她寬大的外袍間穿過將她死死的釘在身後的岩壁上。
「不要說的好像妳有多了解我似的,直到現在仍然妄想和我一分高下的妳,驅使這樣的妳戰鬥的原因,也不過就是源自於妳對櫻市子的執念。」
「說到底,這不過就是我對神奈的愛,在妳身上所殘留的影響。」
「連愛情也不理解的妳,我可悲的半身啊,就在這裡畫下句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