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我見過你……你是那棟公寓的住戶吧。
“慧音，花生米撒了哦？”
“啊…抱歉。”
听到同个办公室的稗田阿求的提醒，慧音慌慌张张地去拾起落在玻璃桌上的花生，“啊那个脏了啦不能吃”，阿求这么说着，伸出手，指尖刚好和慧音的手背碰在一块。
上白泽慧音像是触电般收回手。
“怎么了？”
“不…没什么。”
慧音摇摇头，去边上的沙发坐下。
国文、历史、英语三组的教师联谊弄得居酒屋这个角落吵吵嚷嚷，招架不住前辈的热情，她拿花生米回来后又被倒了满满一杯酒，和第一次被倒酒不同的，这回她一口气就喝掉，然后叫边上的同事给倒了可乐，一个人坐到沙发旁。
——我見過你……你是那棟公寓的住戶吧。
本该没什么的，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自己是喜欢男性，也就是他们口中说的“直女”，罗切斯特和简·爱，斯嘉丽和巴特勒那样的爱情，在读书时候都很让她向往，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她没和男性交往过，但慧音依旧坚信自己喜欢男性。
若是在两个多月前这么问她，她肯定会回答“那又怎样？”
【那栋公寓】。代号似的，现在慧音瞬间就明白那个金发女性说的是指什么，并且为之语塞。
藤原妹红……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住在隔壁的她，不…我不是那个，但为什么……
像被看破一般，慧音慌了神。
等到大家都没在注意这边的时候，慧音悄悄起身，去到刚才和她对话的女性身边。
“……慧音…？”
她没注意到坐在桌子另一边的阿求一直以疑惑又担心的眼神看着她。
慧音和那个人从吧台坐到另一边的空桌。
“要喝点什么吗？我请客。”
金发女性比起刚才似乎酒醒了些，说话流利了许多，她讲话很快，听起来有些不像日本人会有的口音。
“不用，我不太喝酒的，我喝可乐就可以了。”慧音摇摇头。
“那来点小食吧，薯条怎样？”
“啊……嗯。”
炸薯条很快送上来，金发女捻着薯条沾上番茄酱放进口中。
及肩的金发看起来很自然，总感觉不像是染的，睫毛很长…像人偶一样精致的女性呢…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爱丽丝·玛格特罗伊德，在涩谷那边经营一家人偶店。”
“上白泽慧音…职业是历史教师。”
“不用那么严肃啦。”，她摆摆手，“只是想聊聊天而已……我大学之后就一直待在日本，也不太想改名字的，叫我爱丽丝就好。”
“好。”
慧音的手指摩挲着盛可乐的杯子。对面的爱丽丝其实也在打量她这边。
语调温和但说话拘谨，有种大和抚子的气质，这样的女人，是受系吧。爱丽丝托着下颌想。
“有兴趣听我说话吗？”
“嗯？…啊，可以，没关系。”
看着像小孩子一样直摆手的上白泽，爱丽丝感到好笑，也觉得轻松不少。
她在日本这里没什么友人，也许是因为个性不合，又或者是自己本就不太擅长打交道，经营店铺遇到的也都是客人之类。和那个人遇到之后她才有几个和她共有圈子的友人。
其中最熟的是星熊勇仪，属于认识程度的藤原妹红，河城荷取，据说有个和魔理沙很熟，但总是神出鬼没的巫女，爱丽丝没见过，魔理沙说那家伙总是每天为生计奔命。
她当然不可能把自己的这些事和她们说……不过，和这个与这些事都无关的人诉说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这样随便说可能不好，但一直压在心里胡思乱想也十分让人心烦。
没什么不好的。爱丽丝对自己说。
“我啊，喜欢一个笨蛋，住在你们那栋公寓的某个白痴。”
“呃…”
爱丽丝把酒杯里剩下的一点酒一口气饮掉，喉咙和胃在发烫，没头没尾的，她开始讲起来。
说出口后她有点后悔说了那后半句，不过算了，都已经说出去了。
“是个浑身上下都没优点的家伙，花心，轻浮，再糟没有了。”
第一句出口她就像打开了话匣子。
“但…我很喜欢她，看不下去她那样，然后打电话给她说分手想刺激她，我没有当面说…如果是面对面的话，我肯定没有那勇气。”
“但你知道她怎么答吗？”
“怎么答？…”
“她直接就答应了，没有任何挽留，也不问原因…什么都不问。”
鼻子好酸。
爱丽丝觉得现在的自己无聊透顶，像电视上放的那种情感节目的女主角，这很丢脸，她不想哭的，极力克制，可是说话的声音还是隐约带上哭腔。
“所以我也赌气去和另外的人交往。那白痴前几天和人打架被打得很惨，我知道自己这样很犯贱，可我放不下她，我…我还是喜欢她啊……”
慧音咬着嘴唇，她不擅于听这样的事情，一方面是不知如何帮人解决，另一方面是她很容易被别人的情绪感染。
住在那个公寓的，会是谁？…
她首先担心的是会不会是妹红，但想了想应该不是，妹红虽然受伤了不过那伤是给小桃洗澡才弄伤的，推理出那个人不是妹红后，慧音松了口气。
不是妹红就行了。
她不清自己为何会感到放松。
“爱丽丝小姐…很喜欢那个人吗？”
“…是吧。”
“既然喜欢的话，应该会有什么理由吧——或者，自己都说不清的理由。”
渐渐的，她开始不经意地代入自己，妹红…总觉得妹红和别人不太一样，但慧音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哪一点不一样，温和？帅气？体贴？…好像都无法用这样笼统的词语概括，既然自己不能说明，那么也不可以要求别人也准确说出来。
她只是知道自己看那个人和别人不一样。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想和她在一起，但那样很对不起幽香。不行的吧…这样……”
爱丽丝像是在自言自语。
慧音看着用手臂抱住头的她，觉得自己和这个人有某种共鸣。
——想和她在一起。
慧音被爱丽丝喃喃自语的这句话堵得心闷。是被她那边的情绪所感染到吗，慧音感到自己从来没有那么动摇过，比那天柏琢和她说妹红与另个人约会还要不舒服。
不是和那个黑长直怎样的关系。慧音不太想承认，但和妹红走的近的人里，比起那位从未见过的黑长直，更加左右自己情绪的人是——
姐姐……
“抱歉…我想要点酒。”，慧音自己都纳闷自己会脱口而出这样的话。
“可以啊。”，坐在对面的爱丽丝似乎也有点惊讶，还是抬手招呼店员，“冷酒，天狗舞，两瓶。有没有炒牛蒡丝和炸豆腐？”
“有的。”
“那再一份牛蒡丝和炸豆腐。”
店员走开后，慧音注视着她。
“爱丽丝小姐…是LES吧。”
“嗯。”
先上来的是酒，梅酒的味道比想象中的还让人不适口，慧音一点点抿着，试着接受那种味道。
“其实呢…我…我是因为错看招贴才住到那栋公寓去的。”
“错看？”，对方不太理解地偏了偏头。
“事先我并不知道那是LES公寓。”
“这么说……你不是LES咯？”
慧音有点听出爱丽丝那边的语气一下子变得警惕的感觉。也难怪吧。
可能是酒精作用，她继续说下去，那些句子用自己的声音讲出来，让她感到不可思议。
“我…不清楚。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但现在好像不是这样了……”
很奇怪，酒喝下一两杯后，突然觉得味道还不错。
暖暖的醉意，什么都能说的感觉。
牛蒡丝和炸豆腐上来了，她捻起一根牛蒡丝，嚼着自己不会去点的菜肴。
“姐姐她……她好像也喜欢那个人……我不清楚……”
“你……和你姐姐喜欢上同个人吗？”
听到这么说，爱丽丝警戒的语气和缓下来。
“大概吧。”
慧音的酒量不好，没喝多少就眼眶泛红，呼出的气都带着酒味。
“问一句吧，你喜欢那个人吗？爱恋的那样喜欢。”
慧音低着头沉默下来，半晌，她吸了口气。
“我想，是的。”
“这样啊。”
沉寂，不过并不是无话可说的尴尬气氛，就只是单纯的暂时不说话而已。
她看眼前这个金发女性变得亲切，都是喜欢上一个人，但因为某些事，无法在一起，至少，是暂时无法在一起。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大约五分钟，盘子里的小食被吃得只剩下最后一块豆腐，两人都没有再去吃掉它的意思。
“我想了一会，”慧音拿牙签戳着豆腐，开口道。
“嗯？”
“我不想放弃。”
“什么。”
“就算姐姐喜欢她，我也不想把她让出去。”
“……”
“所以…爱丽丝小姐，是依旧喜欢着你喜欢的人吧？”
“是。”
“那就继续下去吧，不想让这份感情消逝掉，顺应自己所想去做，什么都不要管。”
——就是因为太在意旁人的眼光，才会失掉很多东西。
慧音想起自己那时候为要选什么职业而动摇，如果不是姐姐支持她去走教师的道路，她现在可能在做着不同的工作，过着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可能也不会住到那所公寓，不会遇到藤原妹红。
她知道自己一直都缺少姐姐的那种雷厉风行。但这回她不想输。
“放弃的话，大概自己会后悔吧。”
“说的是呢。上白泽小姐。”
再喝下去，今晚恐怕是要大醉了。但爱丽丝还是又要了一瓶酒，现在的心情比起之前舒畅许多，许久不曾的宿醉也不坏。
这个头像不好吗； ；我经常在各种基佬头像之间换来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