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botasiki 于 2013-12-18 11:41 编辑
Raujika -Eldorado
5.
几个月前。
在出席完良香的葬礼的大约一个月后,青娥下了一个重大决定。
——从公寓搬出去。
“这些就是全部了吧。”
霍青娥望着地上摆的旅行包自言自语。边上的是垃圾袋,膨胀堆叠的黑袋子差不多有她全部行李的三倍大,她啧啧感慨自己真是清洁杀手,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居然在这样脏乱的地方若无其事住了那么久。
洗个澡,换上干净衣服,她坐到结着渍的沙发上,从衬衣口袋装着的烟盒里抽出根香烟,娴熟地捏碎过滤嘴里的薄荷珠,点上。
良香不喜欢她抽烟——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几秒后又怅然着将烟放回嘴里——首先是她这段时间早就不知抽掉多少条烟,再者是那个不喜欢她抽烟的家伙已经不在了。
估计是突然看着那么整洁的屋子感到不适吧。
玻璃茶几的木边缘还残留下抹布擦不掉的凹点点,某天她想着“香烟能不能融化玻璃”,一根接一根地抽,捻在玻璃上熄灭,结果没留下什么痕迹,于是她开始拿烟头烫木制边缘。
平添了这些斑点的茶几很难看,沙发也是一样,擦不掉的结渍落在本是驼色的沙发上看起来很恶心。
不过总比之前好多了。
脏碗盘在水槽里堆积如山,终于把最后一个干净盘子也用掉的青娥开始转战吃速食泡面,再后来她意识到每天吃的都是近似的东西其实根本不需要洗碗。
一件衣服一条裤子穿到起味,终日的打扮都是T恤和牛仔裤,好不容易出门梳下头,梳子牵扯油腻腻又打结的头发,把她疼的嘶呀咧嘴。
不过那又怎样呢。
就算是那么邋遢也没人来管。
深夜抱着脚看电视上放的恐怖片,里面的主角被鬼混吓得嗷嗷叫,她却开始幻想这时候有人突然拍拍她的肩该多好。
青娥辞去之前杂志社的工作,换掉手机号,现在谁都找不到她——有人来敲门她会装作家里没人,听绵延不断的敲门声让人烦躁,她戴上耳机,把摇滚乐放到超大音量。
青娥知道自己这样良香不会高兴。
她给自己找借口,把他看怒了可能会跳出来啪啪给她两个大耳光。
但实际上这样的行为除了自暴自弃和自暴自弃就没别的了,实在没值得称赞的地方,要交房租、水电费、网费、烟钱,钱还在不停地少,有时吃着包装和内在严重不符的泡面时候她都在考虑要不要去抢劫然后被关进牢里吃牢饭比较好。
理性提醒她这样不行,但身体动不起来。
什么都不想做,什么也没动力去做。
这样浑浑噩噩的生活持续了很久,地板落满扯下的日历纸,刷牙时候能在洗手台边看到抖动触须的蟑螂——更可怕的是她对此已经到了熟视无睹的地步。
某天重温老电影,然后想起书架里好像有以前买过这本书,之前就乱堆的书终于在她猛抽出要找的那本时候轰然倒塌,青娥从椅子跌落到地上,连同那本相册。
——那是和良香一起出去玩时候胡乱拍的相片集,不懂摄影(次得正常人水平都没有)的他把她拍的像个傻逼。
多贵一单反啊给他拍的跟山寨手机像素一样。
重影重得能让人连吐三天。
逆光逆到像被黑无常附体。
一百斤不到的她硬生生被拍成一百六十斤土肥缸。
想想他说“拍了半个人没关系吗”大概是指半身像,就说没关系,结果不是横着切是直着切的。
看到照片青娥简直气得要吐血,追着他大骂你真的爱我吗。
尽管如此,青娥还是边抱怨边把那些拍残成黑历史的照片给洗出来。
不管照片烂到什么地步,毕竟这些是良香给她拍的。
她翻那本相册翻了一下午,到最后眼前模糊得只剩下染着照片色的夕阳。
青娥想起再平凡不过的那天早晨良香对她说的话。
——呐,下星期我们去外面走走吧,去东京以外的地方。
去东京以外的地方。
这句话在脑海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