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戴帽子的猫 于 2013-12-25 05:27 编辑
第十二章—县城庙会
并不急于赶路，马车走得缓慢，到巢湖竟花了五日的时间。一路都是小狗子赶车，莫忘川坐在另一边的车辕哼着不成调的歌儿，不过唱不完一首便会被坐在车内的绿绮喝止。多数时候莫忘川摸摸鼻子住了嘴，偶尔也会理直气壮地与车内的绿绮争执几句，当然结果均是她以落败告终。
“小道长，你真的和绿绮姑娘是那种关系么？”
小狗子晃着小皮鞭犹豫了一会还是问出了口。
正仰着头喝酒的莫忘川愣了一下。
“什么关系，你年纪小小想得都是什么呀，我和她不成仇家便是不错得了。”
“果然，我还当小道长你有特殊喜好，这成天被骂被损。”
莫忘川把葫芦口一塞挂回腰际，抬手给了小狗子的后脑勺一巴掌。
“好好赶车，少想这些有的没的事。”
说罢掀开身后的车帘子钻了进去。
摸着被打的后脑勺小狗子低声嘀咕着。
“原来真有嗜好啊，这又上赶着找骂去了。”
“前面就要入县城了，我打算在这儿待两天。”
莫忘川说着话的时候对着绿绮身旁的翘袖笑的灿烂。
“怎么，那县城里有妖怪作祟么？”
翘袖把一本翻看得有些残破的书递回给莫忘川。这本书是莫忘川从黄袍子老道身上搜刮来的，当时她就想到行车赶路难免无趣，怕闷着翘袖，这类志异书籍倒是可以给翘袖看看也能打发打发时间。
接过书随便往衣内一塞，莫忘川摆了摆脑袋。
“不好说，且去看看。”
合县虽是个不大的县城倒也繁华，莫忘川一行人正赶上庙会的日子，说是庙会不过是比市集热闹些，小摊小贩沿街叫卖，有汤面馄饨，有甜点小吃，也有胭脂水粉与饰品小玩……来往行人在各个摊位前流连，遇上喜欢的就与小贩讨价还价一番，直到双方都满意。
小狗子驾车走在中央大道上，扑鼻而来的各种吃食的香味勾得他的肚子咕咕直叫，他扬起小皮鞭抽打了马屁股，催促马儿走快些，可还没走多远就被钻出车的莫忘川拉住了缰绳，马车便停了下来。
“大婶，镇里最好的客栈在哪？”
莫忘川本就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再一收拾打扮，配上此时笑容满面，着实是个讨人喜欢的样子。被莫忘川喊住的大婶是个卖煎饼的，她用小铲子把锅中的煎饼一卷，拿油纸包好递摊前的客人，然后抬头看问话的莫忘川，憨厚地下笑了笑，抬手指向街尾。
“街尽头向东，来福客栈是镇里最大的一间客栈。”
“多谢，一会我们来吃你的煎饼~”
话毕，莫忘川一催马儿，向着街尾而去。
来福客栈是合县最大的一家客栈，却还没‘天上天’一半大，内部的装饰摆设也有些旧了。莫忘川把马车赶到客栈前，自己率先跳下车，然后掀开车帘喊里面的绿绮下车。此刻的翘袖回到了那块方巾之上，在外人面前翘袖是不露面的。
“店家还有天字号的房间吗？”
带着绿绮入店的莫忘川一下子就引得全店内的人的注目，不止是她响亮的声音，更多的是因绿绮过人的样貌。
“有的有的，客官你要几间？”
“要一间天号房和两间人字号的。”
店家打量了一番莫忘川身上的行头，又看看等在一旁的绿绮，心里有惑也不敢出口，唤来了小二让其领着人上楼。
“天字号在楼上，人字号在后院。”
绿绮知道莫忘川抠门的毛病又犯了，反正也不碍着自己，一扭头就向着楼梯去。安顿好马车和马匹的小狗子从外头进来，看着正掏钱袋付押金的莫忘川道。
“你与绿绮姑娘住一间不就又省下一间房钱了么。”
“再多嘴今晚你就去睡马厩，把你那间的房钱剩下来。”
“也就对只能着我横。”
小狗子丢下一句话就提着绿绮的随身包袱一溜烟地跑上了楼，独留下莫忘川一个人被旅店中的其他客人窃笑打量。
因为正巧是庙会，莫忘川就提议去逛逛，但被绿绮不屑地拒绝了。本来莫忘川也只是出于礼貌问了问，被拒绝后到也落得清闲，转脸喊了小狗子，二人就上街去了。莫忘川照约去了方才问过路的煎饼摊子前，掏出铜板来向卖煎饼的大婶要了两个煎饼，手拿着热乎乎的煎饼二人在边上的面摊坐下，一人要了一碗鸡蛋面。
“咱们把绿绮姑娘留在客栈里，自个儿出来吃喝，是不是不厚道？”
小狗子就着面汤吃着煎饼，带着满嘴的油渍说着。
莫忘川拿筷子挑了根面‘吱溜’一嘬。
“她手头上有钱，让客栈给她弄几个菜或是叫小二去馆子买，法子多得是，还能饿死不成。”
“你就不担心她被恶人盯上？”
“那恶人得多倒霉啊。”
想到翘袖的莫忘川笑了笑随后继续吃面。
吃过晚饭莫忘川又带着小狗子去了县里最热闹的茶馆吃茶，点了一盘花生，一壶用茶叶渣滓冲的水，三块撒了芝麻的白面糕。吃喝倒是其次，主要是为了听听县里最近发生的事，茶馆、酒楼都是见闻传得快的地方。
“听说了吗，王瘸子娶媳妇了。”
“他也三十好几了，取个媳妇常情啊。”
“又穷还是个残废居然取了个家境殷实的美人儿。”
说话的黑壮大汉一脸的络腮胡子，撕了一口牛肉愤愤恨恨地说着。他身边少稍瘦小点的男人倒不如他这般地不平，喝了一口茶后好声相劝道。
“王瘸子前辈子太过倒霉。幼年丧父，他娘给人洗衣服赚得那点钱要养活家里三个孩子，他是长子，十来岁就上山打猎养家糊口，没料到稍让家中生活好了点，他却摔断了腿。这个媳妇该是老天爷怜悯他。”
“有那么漂亮的媳妇热炕头我也愿意摔断腿。”
“要不我帮你把腿敲折了，看看能不能娶到个漂亮媳妇。”
一边拍打着大胡子汉子的背一边揶揄地笑着。
隔壁桌的莫忘川拿起一块芝麻白糕三两口就吃完了，然后看着对面在剥花生米的小狗子。
“你慢慢吃，吃完就回客栈去，我还有些事要办。”
想了想再说道。
“回去后问问绿绮有什么事要吩咐你做的。”
说罢从钱袋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小狗子。
“买些小吃回去。”
“你要去干嘛？”
小狗子仰着头问道。
“要是绿绮姑娘问我你去哪了我怎么答啊？”
“说我喝酒去了就行。”
莫忘川笑了笑转身出了茶馆，拐进一条巷子，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开始探测县中的灵力流动，一处在来福客栈，是翘袖，还有一处在县城偏南。莫忘川立马决定去看看。
小狗子拿了莫忘川的银子他也不省着留给自己，全数都买了东西，从水果到糕点甚至有糖画，零零总总买了一大堆，当把这堆东西堆到绿绮的桌上时换来她有点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
“留下水果就行，其他的你拿回去自己吃吧。”
绿绮有些为难地说道。小狗子看着满桌子的吃食，抓了抓脖子，只答了个单音后就开始收拾那堆东西，然后又在屋里站了一会儿，见绿绮全然没有要留下他的打算后才抱着东西离开了。
待房门关上后绿绮从怀里拿出方帕，将它轻轻摊平摆放在桌上，轻声呼唤了几声，却一直不见翘袖现身，她想翘袖是出去了，至于去了哪儿她却无从得知。
第十三章—鹳鸟
莫忘川来到王瘸子家门前。这是个有些破旧的三房单院结构的建筑，木质的大门已经有些破旧了，门环下部甚至已经扣出了深陷的洞，想来是住过几代人的老房子了。莫忘川在门前来回踱步了几趟，把自己的灵力发散出来，为的就是不惊动他人，当然也包括王瘸子。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木质的门扉就从里面打开了，走出一位穿着偏暗色朴质衣裳的女子，长相清丽还有一股子幽兰般的气质。
“不知这位大师夜晚造访有何事？”
“大师不敢当，只是个四处游历的小道罢了。今夜来此也仅仅是串个门。”
莫忘川带着微笑答得礼貌。不过这番话对方并不领情，只是冷着眼看着，如同已经谈完话等着莫忘川告别离开。
“今日路过的我并无恶意，但不保证以后的一些拿妖人也如此。”
“若是你要帮我，我感谢。若是你要劝我，就免了。”
“我好奇你为何会选王……瘸子？”
尾句最后一个词莫忘川斟酌了好久，最终还是没找到其他的词。
“王虎会变成王瘸子也是因为我的缘故，他之前的日子过得已经够凄惨了，我不愿意他之后的日子也那般过着。”
“哦？看来是一段结草报恩的故事。”
莫忘川扬着眉笑了笑。
“知恩图报固然是美德，但也得部署周全。倘若以后有个拿妖人当着王虎的面揭穿你的身份，他得知与他朝夕相伴、同床共枕的爱妻是只妖物，又当如何自处。原本是要报恩却把他伤得更深，这岂不是本末倒置。”
女子咬着唇陷入了深思，莫忘川也不催促，等着她细细想。可有人显然不满自家妻子突然从家中不见如此长的一段时间。
“琯琯~~琯儿~~~”
王虎寻妻的呼喊声从越过院墙传来，这打断了女子的思绪，她转过身向着家中张望。
“报恩的方法何止一种。”
目光一转瞥向昏暗的夜色中，莫忘川继续道。
“先回家去吧，别让他等久了。”
女子回身入了家院，透过关上的门传出夫妻二人不太清晰地窃窃私语，然后院子恢复了安静。
“出来吧。”
莫忘川转身面对空无一物的黑夜，笑着摇了摇头。
“悄悄跟着我好玩吗？”
看着显露出身形的翘袖，莫忘川走了过去，极其自然地就牵起了她的手。
“我从入县城就感到微微的妖力，所以才来探探情况。没有其他想法。”
“此地无银。”
翘袖本想要抽出被莫忘川握住的手，但看她笑得开心就作了罢，任由她拉着自己慢慢沿着回去的路走。
莫忘川对于翘袖的质疑并没有急于辩解，还愉快地晃荡着二人相握的手。
“还没和你说我们去蜀地要干嘛吧？”
“嗯？”
“还是姜久之事。他托我去蜀地一处名为苍头山的地方寻找一位医药精妙的地仙，把周子冉的状况描述于她并求一副药方。”
“看之前你给我的那本书上说到过地仙，都行踪隐秘飘忽，而且不与凡人来往。”
“这位有些与众不同，姜久说她百年不搬家，还经常给那片地界生活的人和小妖疗伤看病。”
二人再往前走便是大街了，由于是庙会，一些摊子还未收，依旧还是热闹的景象。
“我给你使个法术，咱们两个逛一圈再回去。”
莫忘川说罢便在翘袖的额心一点，将一道灵力输给翘袖。
“如此这般没有法术的外人看你就与凡人无异了。”
迎接路人惊艳的目光，这样的事仿佛是好久好久以前了，翘袖一开始还有些无法适应，但很快她就变得泰然处之甚至开始享受被人群注目。莫忘川牵着翘袖把庙会所在的街道逛了个来回，即便只是看看什么都没买，也足够讨得翘袖的欢心了。
翘袖与莫忘川二人气氛融洽地走入客栈，莫忘川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思把翘袖送到楼上天字号客房的门口时正碰到从里头出来的绿绮，三人对了个正脸。莫忘川倒是继续笑容满面，翘袖却顿了一下脚下的步子，嘴角的弧度也收敛了。
“去蜀地是为人办事，还是尽快办好别耽误别人。”
翘袖的人已经迈入了房间并且没有让莫忘川进来的打算，这显然是就此作别的意思。
莫忘川一时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但从翘袖面上的表情可以知晓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识趣地道了晚安后离开。
第二天，莫忘川甚至要以为昨夜与翘袖逛庙会的事不过是她自己的一场黄粱美梦，因为翘袖对她的态度比先前冷淡许多，莫忘川开始担心是不是自己不经意间做错了什么。好在她并没有太多时间纠结此事，因为王虎的媳妇琯琯主动找上门来。
一个已婚嫁的妇人独自去找个年轻且俊俏的公子哥，哪怕是个女着男装的假公子，也是一件好说不好听的事，所以琯琯选择用原型登门拜访。她原是一只羽翼丰满的白鹳，有着一身雪白的羽毛，翅末的羽毛则是如墨黑还透出紫色光泽，艳红如春花般的长长的喙和腿，灰色的眼眸。是极其美丽而优雅的大鸟。
“考虑清楚了？”
莫忘川把开了一早上的窗户合上，再回身已经看到变化成人型模样的琯琯。
“我想了一夜，我必然不能把实情与王虎说的，只得不辞而别，而我突然毫无缘由地不见，王虎定是要伤心的。”
“长痛不如短痛。”
站在原地与琯琯始终隔着一段距离，莫忘川只是注视着她与常人无异的黑色双眸。
“话是这么说不错，但……”
琯琯突然淡淡一笑，省去了过多的辩解。
“我不打算离开他。”
从琯琯的眼中莫忘川看到了坚定，是决绝的。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
“以后找上你的拿妖人怕是没我这么好说话了，今后的日子都将在惶惶不安、小心翼翼中过着。既然你已经下了决定，我劝也是枉然。”
莫忘川从袖子中取出一块墨色的石块，在指间把玩了一下后伸手递了出去。
“这块石头往后你要贴身带着，多少能掩盖住一些妖气。”
“你为何要帮我？”
“也不是完全无回报地帮助。也许直接说出来很无耻，若是你不幸被害请将你一身的鸟羽留予我。”
琯琯愣了一下道。
“那你给我这块石头岂不是与你的打算背道而驰。”
“它也不过是能帮你避开一些小麻烦。遇上真正的高人它是丝毫无用的。当然能遇到此类高人便是在劫难逃了。”
“真是如此只能说是命里注定。”
琯琯接过石头端详了一番后将其含入嘴里，人则是变回了鹳鸟的样子。
莫忘川会意地又把窗户打开了。
“倘若有机会还是与王虎说出真相为好，你们是夫妇啊。”
白鹳只抖了抖周身的羽毛，展开双翅拍打了几下后跃窗飞走，没有回答莫忘川的话。
PS：更新两章，圣诞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