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R.O.O.T 于 2014-1-28 00:18 编辑

楔子

冷。深入骨髓的寒意让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在了血管里。

这是在哪里？好想抱住身体，蜷缩起来。可是手和脚在哪里？为什么完全没有知觉。像是在梦里，拼命地想动，身体却没有能没有一个部分能接受大脑的信号，听话地动起来。

头好重，从后颈到腰僵硬的紧绷着。

一片漆黑。为什么什么都看不见？是因为眼睛还没有睁开？

用尽全身的力气想睁开眼睛，眼皮却像黏住了一样，再一使劲，只觉得突然凭空生出的一股剧烈的疼痛在左侧太阳穴里炸裂开来。

「唔」少女忍不住呻吟出声。

「醒了。」头顶上方，一个嘶哑的男声响起。

脚步声响了几下就来到她身前。

「头抬起来。」说话的是另一个粗犷声音。

她也想努力把头抬起来，把眼睛睁开，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身体还是不听话地一动不动。

「别装死！」说话的人一手揪住她的头发，头发拉扯着她的脖子，被冻僵了的错位关节互相挤压着发出几声嘎嘎的脆响，在一阵直刺神经的锐痛中，她的头被拉着抬了起来。

「啊——」少女疼得几乎叫出来，却发现嗓子也干得冒火，声带振动发出的不过是微弱的声响，通过喉咙的气流却把咽喉和气管刮得生疼。

昏黄的光线透过右眼皮的缝隙钻进了她的眼睛。左眼大概肿得很厉害吧，半边脸完全没有知觉，眼睛也睁不开，只要尝试动一下眼皮，太阳穴上的疼痛就会再次直冲脑顶。右眼也无法聚焦，辨别不了眼前的场景，只能看见两个背光晃动的黑色人影。

「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吗？」之前那个嘶哑的声音问。

为什么在这里？这难道不是她应该问的问题。她尝试回忆。车站……人……混乱……

「跟她废什么话！」粗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似乎有人问了她一个名字。

陌生的名字，她昏昏沉沉地在记忆里搜索了一遍这个名字，似乎并不认识这样一个人。

「我……」本能告诉她，她必须赶紧跟这个名字撇清关系。「不认识……」

「操，还他妈不老实！」

一瞬间，头发一松，一股向下的力道让她的额头和鼻梁猛地砸在了硬物上，反弹起来的时候，咸腥液体直接从鼻腔流进了喉咙，呛得她忍不住咳了起来，可是咳嗽换来的是一阵天旋地转，她不禁想抬手扶住额头，却发现手腕被勒得紧紧的，绑在了凳子的扶手上。似乎不仅是手腕，她挣扎着尝试扭动身体，却发现双脚也被绑在了凳子上。另一种冰冷彻骨的寒意顿时淹没了她，泪水一下子涌出来，混着血水在脸颊上爬。

「别乱动，好好配合，把知道的都说了就放你走。」嘶哑的声音说。

「我来帮你回忆一下。」有什么东西被丢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这个人，你认识吧。」

短暂的麻木后，似乎所有痛感都恢复到了身上。被击打过的太阳穴、眼睛、鼻梁、被勒住的手腕和脚腕、冻坏的膝盖，每个部位的疼痛传达了现在的状态，反而让她的脑子逐渐变得清醒。

她努力睁开右眼，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视线的焦距。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上面的男人长着一张五官端正却乏善可陈的脸。她不认识，却似乎在哪里见过。她似乎明白了身边的两个人问的是这个男人，也明白了自己落得现在这样大概就是因为这个男人。到底在哪里见过？她努力地想。

对，她见过他。在下午的车站，他们还说了话。她开始以为他是一个想偷她手机的贼，后来觉得他只不过是一个慌慌张张的路人。那是唯一的一次见面，难道他们就是凭这个认定她跟他相识，并且断定她知道他的行踪吗？

「我只见过他一次。」她发出微弱的声音，「下午在车站。」

「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显然并不相信。「提出来的钱放哪儿了？」

「钱？」

房间的门被打开，又一个人走了进来。少女隐隐约约地听见压低声音的对话。

「……那边也没什么进展，这边加快……」

「这女的身份证上的住址没改，早不住在那了，浪费了点时间。电脑拿过来了没有？拿过来查记录。」

「来不及，两边一起……她是最后跟他接触的，用这个，撬开她的嘴。我去另外……」

巨大的恐怖感袭来，少女感觉上下牙关嘚嘚嘚地叩出了声响，随着牙关的颤动，整个身体像筛子一样抖动了起来。

「我真的不认识他……」她再次哭了出来。

没有人理睬她。她感觉手肘以上的地方被抓住了，抓住她的手像铁钳一样紧紧地箍住上臂，手臂因为充血微微有了点温度，平时抽血的地方被狠狠地拍了几下，随着一丝细微的疼痛，似乎有针扎进了血管。冰凉的液体流进手臂，下一个瞬间，因为寒冷而倏地收缩的血管似乎爬进了千万只蚂蚁，先是一阵麻痒，随即而来的却是所有蚂蚁一起噬咬神经一般的痛感，从液体流进的地方顺着手臂一直蔓延到肩膀，再直冲上头皮。

「啊……啊……疼……」她缩起左边肩膀，剧烈地扭动起来。心跳像擂起的战鼓，咚咚咚地敲打着胸腔，她仿佛看见自己的心脏疯狂地跳着，要冲破胸口带着血肉蹦出来。

「喂，怎么不对头啊！老关！快来看看。」嘶哑的声音擅抖着低吼。紧接着的是凌乱的脚步和桌子被撞倒的声音。

她大口喘着气，可是好像已经吸不进一点空气。耳朵里只剩下心脏的轰鸣。

「妈的，把她放平！」

她似乎感觉到自己划了一个弧线往后倒，却并没有摔下去，脊背轻轻地触到了又湿又冷的地板，手脚终于得到了自由，可以蜷起来抱住自己取暖了。咚咚响的战鼓啊，太吵了，什么都听不到了，安静，安静一点。好困，让我睡一会儿。

战鼓渐渐平静下来，她终于不再感觉到痛苦，沉沉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