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白鹿仙
陆白儿在屋里转悠了几圈，东看看西瞅瞅一刻不得闲。莫忘川则是坐在板凳上晃着手里的酒葫芦。
“这么多年，这儿也没多少变化。”
像是玩够了陆白儿终于在莫忘川的对面落了座。
莫忘川面对着带着微笑的陆白儿，微微眯起了双眼。陆白儿身上的灵力十分纯净，但她还未及仙级，只是比普通的妖怪高级些的神兽。很快莫忘川就断定陆白儿不是她真正要找的人，不过却也是个能传话的至关重要的人物。
“我是受姜久之托来此寻神医，还请陆小姐代为引荐。”
“凭什么？”
一句话像是一个巴掌扇了莫忘川的热脸。让刚刚站起身正要行礼的莫忘川僵住了身子，是弯腰也不对，直起腰杆也不行，就这么干晒着不能动弹。
“在村里的这几日我就一直听闻‘白鹿仙’的善行，爱一方水土护一方民。见死不救，袖手旁观的事必不会为之。”
“那是因为这是她自小长大的地方，她当然偏心。天下每日那么多人水深火热，都要救都要帮，管得完么？”
“我远行到此求药方，诚心可鉴。”
陆白儿歪了一下头，面上是天真无邪。
“若你觉得你扯谎骗过村人们是诚心的话，我只能道声‘佩服’。”
“出此下策也属无奈。”
瞥见莫忘川脸上全无愧意，陆白儿撤去笑，面无表情地从板凳上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裙摆道。
“我家的小哑巴太实诚，可不能把你这么个说谎不打草稿的家伙带去忽悠她。”
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近傍晚。灵动的眸子一转，想起村里传说的那个与莫忘川一块儿的大美人来。陆白儿虽修行数百年但仍有些孩子心性，又一直隐居山林，好奇心被憋得愈发严重。再者村民都把那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在妖界见过魅骨狐妖，艳丽花妖的陆白儿想见识见识这所谓美人能有多美。
想到便做，陆白儿出了房门就奔另一个屋子去，速度之快让莫忘川都来不及阻拦。一掌排开关着的房门，还没进门看个清楚就被一道阴风挡了出去。‘哪来的小鬼竟然如此大胆！’陆白儿聚法力就要还击，还没打出一招就被莫忘川从身后擒住了手腕。
“你不帮忙也就罢了，怎还要出手伤人？！”
陆白儿没料想到莫忘川居然能不费力地接住自己的一招。暗暗又加了几分法力，二人就这么互相牵制着较着劲。不一会儿就都有些疲累了，额上渗出汗水红着脸依旧互不相让。
翘袖见莫忘川支撑得困难想要出手相助却被莫忘川的一个眼神制止了。并非是莫忘川在打肿脸充胖子，而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她和陆白儿的法力持平，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若是有人冒然插手打破局面，结果就是二人都会受重伤。
“我知道你撑不住了，快点放弃。别想着用什么苦肉计，你即便是快死了我也不会让我家的小哑巴救你的。”
陆白儿喘了口气后对着莫忘川说道。
调理内息，再调动起一分法力，莫忘川没有撒手的意愿。
“不如你先放手可好。”
“凭什么？”
感到莫忘川的法力开始压制自己，陆白儿多加入了两层的法力。二人周围因为强大的灵力流动，隐约能听到‘噼噼啪啪’如干柴被炉火烧焦时候的声响。
“我数到三你们同时收招。”
翘袖的话并不是提议而是命令。她的目光扫过莫忘川和陆白儿的脸，看着两个满头满脸汗水的人却像是长不大的孩子一般在闹别扭。是的，明明没有真正要伤对方的意思，又都撇不下脸来不让步。
“一！”
也不等莫忘川和陆白儿答应，翘袖自顾自地开始数起数来。
“二！”
莫忘川与陆白儿对视着，抓着的手上的法力并没有减少分毫。
“三！”
几乎是同时，相抗衡抵触的两道强大法力都消失了，莫忘川和陆白儿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后撤了数步，二人间拉来一段安全的距离。
“怎么回事？你又是谁？”
翘袖的两个问题问的是两个人。
被提问的陆白儿方才一直专心与莫忘川跤力，没有闲心也没有余力正眼去看翘袖，眼下才真正能仔细打量。巴掌大的小脸，姣好的脸型，空山欲雨般雾气昭昭的双眸，眼尾微微上挑，右边眼角下的一小颗泪痣更平添出一丝妖娆。虽说不比狐族的狐妖媚人，也不是那种气势逼人的艳丽，有几分傲骨又有几分娇柔。莫要说在凡人里，就算是在妖精中也着实是个大美人。
“我即是村里人所供奉的神仙的身边人。”
陆白儿颇为自豪地说着，再一转眼又看到在翘袖身后不远处的绿绮。不免一愣，眼光便在两姐妹之间来回转悠。
陆白儿长得十分不俗，是个极有灵气俏生生的小美人，此刻一脸吃惊的样子倒是显得越发惹人爱了。翘袖不自觉地柔了目光露齿一笑。
“绿绮与我是双生姐妹，所以长得一样。方才你突然闯进来，我怕会伤到我妹妹，才不得已出了手，冒犯到你，我先给你赔不是了。”
“罢了罢了，不知者无罪。”
对着翘袖摆摆手陆白儿笑眯眯地说着。
在人堆里打滚，八面玲珑的翘袖，她几乎马上就感觉到陆白儿对自己有好感，就笑得越发温柔了。
“我们来此就是为了向住在苍头山上的‘神仙’求个法子救人，还请这位姑娘行个方便。”
“这事我知道，可是我不想帮她。”
陆白儿从鼻间哼了一声，指着站在稍远处不敢轻易放松的莫忘川。
“为何？”
“她满嘴瞎话把村里人都骗了。我家的小哑巴最在乎丁家村里的老少，她这样的人只会让我家的小哑巴生气！”
“她是为了救人，何况我这样的身份只怕会吓到村人们，说谎也是不得已的。”
翘袖打眼去看莫忘川，见她扁着个嘴，和受了委屈似得。
“有道是救人性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家的……呃，她应该也是如此认为的。”
沉默了一会儿后陆白儿再狠狠瞪了莫忘川一眼。
“好吧，这个帮我帮了，但是我不想带她上山！”
“喂！”
从不在意自己长得是园是扁的莫忘川平生第一次开始在意起自己的容貌。她自认为自己长得还是不错得，即便不是什么倾城倾国的祸水，至少也算得上人见人爱，怎么一个绿绮一个陆白儿都看她不顺眼呢？望向走在前面牵着绿绮的翘袖的背影，莫忘川无奈地叹了口气。这趟若不是因为翘袖求情，那陆白儿是如何好说歹说都不愿捎带上她的，就像是防着黄鼠狼的鸡一般放着她。
“我长得不是挺忠厚老实的么？”
抬手掐了一把自己的脸颊，莫忘川喃喃自语道。
“后面那谁，你走快点。前面就是阵林了，跟丢了我才懒得管你！”
陆白儿催促的声音从最前方传来，莫忘川急忙加快了脚下的步子，三步并两步地赶到了翘袖的身旁。
“我帮你~”
“之前我与你说了那样的话，你怎么能回过头来又对我好呢？”
翘袖并未看莫忘川。
莫忘川想了想，最终只无奈一笑。
“忍不住吧。明明气恼得很，但一看到你我那骨子里的贱气就冒了头，舔着脸找不愉快。哪怕是你骂我打我，我还是忍不住想护着你，想对你好。”
“不值得。”
“什么值得什么不值得，我自己清楚。”
转眼去看翘袖身边的绿绮，只见她因走山路已经累得连嘴唇都泛白了，而翘袖虽然撑着她，但由于路途长，多少也有点扛不住了。莫忘川明白她若是提出要帮把手，绿绮会比翘袖还快地拒绝。‘都这么倔，慢慢耗着吧。’这么想着的同时，一手伸到翘袖的背后，在绿绮绝不会看到的情况下抵上翘袖的脊背，将自己的灵力缓缓地传给翘袖。
翘袖眼神复杂地看向莫忘川却没再说出什么拒人千里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