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killkill 于 2014-1-17 23:37 编辑
第二章
风见幽香一手拿着太阳伞,一手抱着教案,侧身轻轻撞开教师休息室虚掩的门时,躺在沙发上的绿发教授慌慌张张地起身坐好,脸上用以遮光的《应用昆虫学报》“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什么嘛,是你啊。”
看清来人之后,莉格露•奈特巴格松了一口气,端正的坐姿再度歪斜起来。
昨晚又通宵了?
风见幽香以眼神投去疑问的一瞥。
她把太阳伞靠在桌边摆好,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莉格露打着哈欠,俯身捡起《应用昆虫学报》,丢到长桌上。
她穿着白色的长袖衬衫,皱巴巴的衬衣领口边上印着浅浅的口红印。
“这幅样子要是被你的研究生看到了可不好,奈特巴格。”
莉格露满不在乎地摇头,摆弄了一下衣领。“没关系,那就让他们看不到好了。” 她扯过沙发扶手上的黑色外套,披在肩上,堪堪遮去领口的一片狼藉。
风见幽香不太赞许地看着她。
“倒是你,风见,你不觉得自己有时太刻板了么?”
莉格露看着同事一丝不苟地扣到倒数第二颗纽扣的红色格纹马甲,挑了挑眉毛。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一击掌。
“对了,上周五的学术午餐会我没去——”
风见幽香整理教案的动作僵硬了一下。莉格露嘴角噙着天真的笑意,一边瞄着同事的反应,一边说下去,“听说那次午餐会上,发生了很有趣的事,能跟我讲一下么——”
“我想你不知道比较好。”
风见幽香暗红色的眼眸微眯,猛然打断她的话。
“还是说你已经知道了?奈特巴格,你认识比那名居这个学生?”
“比那名居……比那名居天子?”
莉格露重复了一遍,点了点头。
“我当然认识。比那名居嘛,隔壁地质学院出了名的问题学生。上学期她选修了我的地质学与古生物学,结果整整一个学期没有出现在课堂上过。这样公然的逃课简直闻所未闻——说真的,虽然我自己也不是什么称职的教授,但我还没见过如此不称职的学生。”
风见幽香皱眉。
“你fail掉她了么?”
“啊,有意思的地方就在这里。”莉格露耸了耸肩。“这学生在期末考前一周,试图往我的卡上打钱。这样的学生我见得多了,哈,照fail不误。但是……”
她的语调陡然压低了,“没过多久,我们的八云校长居然亲自找我谈话,跟我说这学生的父亲是研究所很重要的赞助人。所以,你知道的……”
话音消失了,莉格露警惕地望了一眼门口,没有说下去。
“又是八云。”风见幽香说。
“是的,除了八云,还能有谁呢?”
莉格露心领神会地苦笑。
“倒是你,打听这个问题学生做什么?”她好奇地追问下去,“那天在午餐会上把红酒泼到你身上的家伙,不会就是她吧?真是……”
“够了。”风见幽香“啪”地一声合上教案。“谢谢你的解说,我该去上课了。”
莉格露笑嘻嘻地起身,露出了然的神色,“好吧,我必须要为这孩子的勇气可嘉干上一杯。听研究所的人说,你最近被一个麻烦的小孩子缠上了,看来是真的啊。”
说着,她摇摇晃晃地走到风见幽香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说话的气息中掺杂着水果和酒精的气味。
“不用太担心,风见。比那名居天子不是我们生物系的学生,她至多只能选修你的公选课。所以,如果这学期她不幸正是你的学生的话,姑且收起你在学术道德上的洁癖,像我一样,忍一忍就过了……太过较真的话,可是会头疼的。”
她说完,看到同事的表情并没有变得愉快起来。
风见幽香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苍白修长的手指神经质地敲击着桌面,一字一顿地说:
“不,我想我很可能要头疼了,奈特巴格。”
在写着禁止鸣笛的红色警示标志下,响起了刺耳的鸣笛声。一辆跑车开到教学楼前,放课后的学生如同深海的游鱼般惊慌失措地四散。比那名居天子打开车门走了下来,银白色的布加迪在日光下闪成一片白光。
“风见教授……下午好。”她笑眯眯地说。
风见幽香站在教学楼前大理石石柱的阴影里,双臂交叉,抱于胸前,冷冷地俯瞰着她。
“找我有事?”
“啊,对。”比那名居天子点了点头。她今天穿了一身白色长裙制服,全然一副乖巧学生模样。“我来是为了上周五的事向您道歉。”
“那天不小心把酒泼到教授您的身上,实在是对不起。我特意买了一件新的衬衫,作为赔罪。”
她走上台阶,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将手上的暗咖啡色包装袋递到风见幽香面前。
“您能原谅我的一时疏忽么?”
风见幽香没有去接。她压低声音,语气嘲讽。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
“什么?”
比那名居天子露出茫然无辜的神色。
风见幽香直直地看着她。
无辜的神色慢慢融化,一抹挑衅的笑容浮现在比那名居天子脸上。
“对,我就是故意的。”
风见幽香深吸一口气,狠狠握紧太阳伞的伞柄,又缓慢松开。
“你找上我,是八云紫告诉你的?”
“嗯?”
“那她有没有告诉过你一件事。”风见幽香说, “我的脾气向来很差。”
“所以,现在是第二次警告了。”她语调轻柔,声音里浸着碎冰。“不要试图招惹我。”
比那名居天子愣了一下,再度笑了起来。
“哈,如果我偏要招惹你呢?”
“你——”
“您在生气么,教授?不过,就算正在生气,也拜托您稍微忍让一点。”
她好整以暇地站在风见幽香面前,一只脚踏进大理石柱下的阴影,身后是灿烂得炫目的阳光。
“毕竟这是在学校里呢。”她愉快地强调道,迎上风见幽香骤然变得凌厉的眼神。“在公共场合发火,未免有些失礼,您说是吧?”
风见幽香扫了一眼教学楼前往来的学生,沉默了半响,僵直地伸手,接过包装袋。
“啊,这样不就对了嘛。”比那名居天子看着植物学教授强忍着怒火却无法发作的样子,内心陡然升出一种报复的快感。“您最好开始习惯收下我的礼物,教授。”
匕首已经出鞘,恶意在阳光下闪着明亮的锋芒。
她的语气甜蜜如赌咒。
“因为我还会送给您更多意想不到的礼物,作为您上次羞辱我的报答。”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