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局 事故
姐姐是一种很特殊的存在。
有时仅仅比对方早露头几秒,前者就需要承担姐姐的头衔。
这意味着幸福享乐时需要谦让,受苦受难时需要承担。
父母总会说,做姐姐的要让着妹妹,于是将大蛋糕给了妹妹;新闻里总是播放,做姐姐的为了妹妹的未来而辍学打工;人们议论孩子时总会鼓励道,妹妹要努力追赶上姐姐。
姐姐必须走在前面,自己开辟自己的道路,为妹妹做好路标,必要时还要将道路让给妹妹。
妹妹追赶姐姐是积极向上的,若姐姐被妹妹超越,反倒会被他人指责。
到头来,姐姐为何要背负那么多呢?
这是竹井空一直无法理解的。
姐妹是一种很朦胧的关系。
追根究底,姐妹之间真的有必要联系吗?
父母对于我们是不可缺少的,因为没有父母的基因,没有父母的养育,也就不会有我们的诞生与生存。
而姐妹则不同。
姐妹之间仅仅只是共有了一部分基因而已,本质上互不干涉。
姐妹俩长的再像,性格也不会相同;性格再像,行为习惯也不会相同;行为习惯再像,人生道路也不会相同。
总之,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一个人没有姐妹同样能生存下去,独生子女就是很好的例子。
但是即便如此矛盾,姐妹之间的这种联系还是存在着。
存在即合理。
空无法反驳。
反过来考虑,或许不是因为是姐妹而产生了联系,而是因为产生了联系所以才成为姐妹吧。
空这么认为。
因为竹井空和竹井久就是这样成为姐妹的。
没有直接血缘,从外貌到性格都是不同极端,自小的家庭背景与成长途径截然不同,就是这样的两人成为了姐妹。
准确的说,空承认了这个姐姐的存在。
姐姐对于妹妹来说究竟是什么?
空说不清。
但是空知道,久对于自己意义非凡。
不是因为是姐姐而意义重大,而是因为意义重大才成为姐姐。
如果有一天久遭遇不测,那空绝不会苟活。
空就是这样的喜欢着久。
有时候空真的觉得这种情感很怪异。希望那个人只对自己好,却又希望那个人被他人好好对待,希望将那个人据为己有,却又希望那个人不断向前开辟出新天地,希望那个人眼中只有自己,却又希望那个人顾全大局。
希望与那个人成为恋人,却又理所应当的叫她姐姐。
这样的我是不是很过分呢。
空时常那么想。
本来空以为,世界上最纠结的姐妹一定就是竹井姐妹了,可惜她错了。
她遇见了宫永姐妹。
空初次见到宫永咲时叫她呆子前辈。
因为一个人时常迷路还会平地摔,似乎什么都不擅长,确实很符合这个称呼。
结果空的骄傲不久后就被粉碎。
狂傲的岭上开花让空颜面扫地。
自己还比不过这个呆子,这样的事实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的。
那也是空第一次在清澄众前辈面前暴露出死神噩运这种能力。
还好,相处久了后,空发觉前辈们都有自己意料不到的一面。
咲也不例外。
看似身躯柔弱,实则无比坚强。
那种对麻将的纯粹喜爱是空所敬佩的。
咲前辈这声称呼,算是对咲的极大肯定。
空初次见到宫永照时,直接踢了上去。
竟然被久拥着,这个画面让空理智的底线瞬间瓦解。
更让空无法接受的是,她不久就看出了照对咲的情感。
那种炙热的眼神说明,照与空是同类人。
明明爱着自家妹妹就别对人家的姐姐出手啊你这混蛋!
之后一系列的展开暂时稳住了空的情绪,空也开始逐渐思考照的行为。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宫永照是个好姐姐。
真是不想承认。
但是事实就是事实,空是个不会否定事实的人。
爱着妹妹的姐姐为妹妹的情感问题奔波并且用尽一切手段放弃妹妹,这种无私让空有所触动。
但同时,空也难以肯定。
爱她就要说出来,想要就去拿,这是空的行为模式。
于是照在与咲交流时会刻意保持一段距离,而空与久交流时则会直接扑到久身上。
双方都没有错。
爱着妹妹的照和爱上姐姐的空没有错。
不知这份情感的咲和久同样没有错。
没有对错的事实是最令人头疼的。
“当人变得复杂了,就是真正的长大了。”久曾这么对空说。
“难不成空不复杂吗?”空不假思索的反问。
“只有一小点复杂啦。但是,这就是成长啊~”
“久姐很复杂?”
“怎么说呢……至少不简单吧。舅舅也一样。”
“死老头子那么懦弱的家伙算什么大人。”
“别这样说。舅舅,你父亲他,是真正伟大的人。”
现如今空还是和父亲关系恶劣,但久对于复杂的看法得到了空的肯定。
空恐怕还是没有复杂起来吧。
所以才一不小心说出了一件致命的事。
一件对空来说习以为常,对咲来说却是晴天霹雳的事。
空还是第一次见到,咲露出那样的表情。
闯大祸了。
空心想。
这一次,久不在身边。
失去了保护伞的空,头一次束手无策。
“小久,第一次比赛,要加油哦!”
“哦!大干一场!”
“那,妈妈过会来接你。”
“恩,路上小心。”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对父亲保密!”
“嘿嘿~”
记忆中,那是母亲最后的笑脸。
悔恨,无奈,愤怒,悲痛。
如果那个时候自己没有接触麻将就好了,如果那个时候没有和母亲提起那场比赛就好了,如果那个时候没有让母亲接送自己就好了。
如果自己从未存在过就好了……
母亲,就能健康开心的活下去了吧。
啊啊,这样的自己,真是讨厌。
黑暗中,久看见了一双手。
那双手拉住了自己。
就像小时候一直拉着自己的母亲一样。
你要带我去母亲那里吗?
求你带我去吧……
手冰冷得可怕,力气也大得异常。
久感觉自己被拉着往前进,走向黑暗的深处。周围越来越黑,直至伸手不见五指。
不过久没考虑过反抗。
如果,那就是我真正的归宿的话。
不行!不能去!
似乎有谁在呼喊。
求求你,醒过来……
为什么要呼唤我?从一开始,我就——
熟悉的人拉住了自己的手。
上野同学!久!
红色与蓝色的光芒相交印,照亮了整个世界。
久想起了,那是与母亲一样的,紫色的目光。
你是……
【唔……】
陌生的天花板,浓密的医药味。
还有滴答滴答作响的心电图仪,以及把久包围的严严实实的各种治疗仪器。
【我到底是——】
眼泪,一滴一滴的从久脸上滑落。
但那不是久的眼泪。
【美穗子……】
我真是太糟糕了,又把你弄哭了。
【别哭了,我没死呢。】
【呜呜……】哭得更大声了。
从哽咽变成了嚎啕大哭。
真想摸摸那个人的头,安慰她。
只是手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
真是没用啊,竹井久。
【不用担心了,已经没事了。笑一个啦。】
无奈美穗子就是美穗子,这种时候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她紧紧搂住了久,害怕一放开就会失去眼前的人。
久闭上双眼,享受着美穗子的怀抱。
“知道吗?蓝宝石与红宝石的成份是一样的呢。”
能遇见你,真好。
抱歉呐母亲,我还不能到你那里去。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要好好养伤,清澄的前部长。】
【天江……衣。】
【敝姓龙门渕,龙门渕衣。美穗子去看你的诊疗结果了,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我躺了多久?】
得知美穗子不在,久稍微放心了些,右手稍一用力,希望撑起身体。
【嘶……】
左肩瞬间传来钻心的疼痛刺激着久,仿佛上万只蚂蚁撕咬着自己的神经。
【你还不能动!】
【唔……】硬是凭借蛮力和毅力坐起身来,久背靠床,喘着粗气笑了。【没那么夸张。】
【真是个倔强的家伙。】衣叹了口气,【一个月了。】
【这么说来今天是——!】
【恩,全国大赛开赛前一天,大家都已经去东京了。】
【我这一觉睡得可真久,对得起我的名字。】
【你能醒来已经是个奇迹。医生都说,运气不好这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真遗憾,死神不想要我。一定是找我打麻将,结果被我打怕了。】久自嘲般地笑了。【那么,】收起笑容,久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龙门渕同学是怎么发现我的呢?】
也许是沉睡了太久,久对于倒下之前发生的事有些模糊。依稀记得一些片段是,自己收到了那个男人发来的短信,周末回到长野,约定好在母亲的墓前见面,之后就……
【你被人盯上了。估计来人是想彻底致你于死地,用的可是狙击枪。】
狙击枪……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清澄前部长,你无意识的一个举动救了你的命。】
记得自己是在……回短信?
久看向一旁的桌子,桌上散落着零件,以及一个被打穿一个大口的手机。
原来如此。
【看来你也知道了,杀手明显是对准你的心脏瞄准的,不幸中的万幸,你回短信的瞬间,手机恰巧挡在子弹的路径上,子弹虽然贯穿了你的手和手机,但是路径出现了细微的改变,没有直击心脏。不过……】
【不过我还是躺了一个月啊……】而且,左手不听从任何指令。
如果左手刺痛但是能动可以接受,或者不能动又无感觉也能接受。
可是现在是又不能动,又痛得要命。
【嘛,一只手换回一条命,值了。】只能逼迫自己乐观起来。
【你也要感谢美穗子,她刚好带着孩子们郊游,听到枪响后找到了你,如果不是及时发现和应急处理,在那种地方受到枪击,就算没击中心脏,也会失血过多而死。】
【总之,福大命大,清澄的前部长。】
真是高兴不起来的称赞。
【不过究竟是谁和你那么大仇,非要用如此狠毒的手法?】
【龙门渕同学。】
【恩?】
【听说,龙门渕同学她……啊我是指龙门渕透华同学。】
【叫我衣吧,好区别。】
【衣,龙门渕透华是不是……】
【恩,透华,去世了。】衣眼神一暗,低下了头。
【衣,透华究竟是怎么死的?】
【绝非事故。】
无比肯定的语气。
【那我大概明白原因了。】
【什么?】
【上野久,这是我以前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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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们这群等着看照咲的,就不给你们看{:4_376:}
意外的双部长展开{:4_390:}
我可怜的久帝{:4_3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