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本心

魂魄妖姬平静地跪坐在院落的中心，那把不知斩杀了多少妖怪的长剑被她郑重地摆放在自己的膝前。

武士的使命是服从，所以即使她难过得几乎要发狂，但还是选择尊重主公的决定，在这里等着那个人的归来，然后阻止她的一切行动。

她看得到主公对着自己这样说的时候，眼睛里的点点泪光。她也听得到自己内心的呐喊。

【回答我，你做出的承诺呢，半灵。】暴怒的女声带着冻结灵魂的冰冷从屋顶的方向传来。

绿色长发的花主双眼血红地站立在苍冷的圆月之下，身旁弥散着几近实质化的翠绿妖力，仿佛神祗。

空气里弥散着压抑到可以让人发狂的寒意与杀意，那属于大妖的疯狂而暴虐的气息已经让方圆百里内的所有生物下意识地瑟缩在了原地，没有人愿意触怒这位已经处于暴走边缘的上位者，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告诉他们，躲开，躲得越远越好……

只有那个白发的半灵剑士睁开了眼睛，将手放在了自己的长刀上，然后握紧。

凌厉的剑气劈开了大妖的气场压制，不下于那一位的磅礴灵力同样激荡开来，但不知为何，原本应该与花主力量不相上下的剑意，却始终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力量……

【那是幽幽子大人的意志……作为下属的我，即使不愿，也没有资格质疑……我只是为了幽幽子大人而活，她的意志是我绝不违逆的原则。】

【那你的剑心为什么在颤抖！你的剑意一点犀利的意思都没有！就凭这点能耐你能重创八云紫！你把我们这些大妖怪当做了什么！】名为风见幽香的大妖暴虐地咆哮道，重重地一跺脚。

妖力的暴风直接将庭院的大地撕裂，而她脚下的房屋却毫发无伤，魂魄妖姬也没有动，只是用手中的剑一横，挡下了风见幽香的开场试探。

【我的心属于幽幽子大人，我的剑为她而挥舞，只要我的心和我的剑还在，前方就没有可以挡下她们的存在。】魂魄妖姬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神凝重地盯着以圆月为背景屹立于半空的风见幽香，【所以，想要过去的话，就把我杀掉吧，风见幽香。】

剑出鞘，身影闪烁。

妖族中近身战力的最强者之一的大妖，与人类巅峰的剑客，毫无保留地战在了一起。

那是一个难忘的夜。

巡视着庭院的魂魄妖姬看到了在一群僧侣簇拥之下到来的西行寺主持。

那是噩梦的开始。

他们用大义为名，强迫着幽幽子大人应许以身为祭封印西行妖。

当时的魂魄妖姬，已经把手握在了腰间的剑上，凌厉的剑意蓄势待发，只要对方再多说一句胁迫的话语，她就会选择出手，让这群家伙永远永远地沉睡在这里。

这种事，对于并不忠于西行寺的魂魄妖姬来说，并不是什么艰难的选择。在西行寺幽幽子救了她的那一刻起，魂魄妖姬就决定把自己所有的意义都托付给这个温和地笑着的樱发女子，无论是剑，是心，还是身。

死亡对于魂魄妖姬来说，远远比不上看着西行寺幽幽子在自己面前受到哪怕一点点的委屈来的重要。

可是幽幽子微笑着答应了，一点点的犹豫都没有。

当夜，幽幽子收拾好了所有东西，等待着第二天的迎接队伍来接她去西行寺等待仪式的开始。

【呐，妖姬，对不起哦……我知道你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我，对吧？】幽幽子落寞而软弱地坐在院子里喝着清酒，沐浴着温柔的月色，对着浑身颤抖着的魂魄妖姬说道。

【但是啊……我出生，就是为了这一刻啊……活着的我，只会给别人带来死亡和悲伤，如果我的牺牲，能为人们的脸上添上那么一丝笑容，我啊，也就满足了呢……】她用温柔到让人悲伤的语气说道。

魂魄妖姬彻底地动摇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什么才好，如果阻止她，那就是违逆主公的意愿；顺从，就是看着幽幽子去死。

【没关系哦，妖姬……我能遇见你和幽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大幸福了……我啊，已经没什么遗憾的了啊……】幽幽子温和地上前，用手抱住了魂魄妖姬的头，低声地说道，【所以啊，不用为我悲伤了哦……要笑一笑啊，妖姬……】

魂魄妖姬努力地做出了一个，勉强比哭泣好看那么一点点的笑容。

【真难看哦，妖姬……】幽幽子笑着拂去了魂魄妖姬脸上的泪水，【这样可不像你哦……我还有事情想拜托你的……】

【幽幽子大人，请随意吩咐！纵使是万死不归之路，魂魄妖姬也不会有半点迷茫！】泪水已经止不住了，魂魄妖姬一边流着泪，一边用自己最郑重的声音说道。

【帮我劝一劝幽香，好吗？她的脾气不好，知道这件事情以后恐怕会很生气……不要让她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好吗？】幽幽子松了口气似的握住了魂魄妖姬的手，【我能拜托的，也只有你了啊，妖姬。】

【我知道了，幽幽子大人……】半灵剑士点了点头，郑重地答应下来。

我用手卡住了魂魄妖姬的脖子，将她狠狠地砸进了地面，然后暴虐的妖力柱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爆散成令人不安的绿色十字。

【再试着阻止我啊，魂魄妖姬！你这个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楚的懦夫！再站起来啊！】

狂气地嘶吼着，我将已经奄奄一息的魂魄妖姬从已经融化了的大地上扯起，用尽全力地一记膝撞砸在了她的腹部。

半灵剑士无力地吐出了含着内脏碎片的血液。

【你倒是说话啊！当时信誓旦旦说着会用自己的命保护幽幽子的魂魄妖姬在哪里！那个敢与大妖怪一战的绝强剑士在哪里！把你知道的东西都吐出来啊，魂魄妖姬！】

那嘶吼之中，已经带上了疯狂之意。

【难道幽幽子的命还比不上一棵你连见都没见过的妖樱吗！难道你发誓效忠的女子的性命会不如那些毫无关系的杂碎的性命吗！回答我，魂魄妖姬！】

【幽……幽子……大人……西，西行……两天前……】身体已经快变成一块破布的魂魄妖姬，用已经破损了的声带空洞地说道。

果然，我不配做一个好的武士啊……连自己那份呐喊着的，不想要幽幽子大人牺牲的心，都认不清……

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信息的我不耐烦地把魂魄妖姬丢到了地上，用最快的速度朝着西行寺的方向冲去，啊，不如说是西行妖的方向。

而好不容易赶上来的樱见，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再一次消失在天际。

随后她看到了已经快要死去的魂魄妖姬。

【笨蛋……明明和幽香大人有着一样的心意的……】无奈地叹了口气，樱见蹲下了身子，用自己体内的【春】为魂魄妖姬疗伤。

【幽香大人……我帮不上什么忙了，只能期待您，能成功了……那位，是您的爱人吧？】

若希望能成真的话……幽香大人也会再露出那戏弄我时的，充满坏心眼的笑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