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标题

作者:eve
更新时间:2014-02-02 0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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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eve 于 2016-3-3 23:31 编辑





03



山精長老曾經提醒,冰雪之力將隨年紀成長,最初的徵兆很快顯現,女孩眺望窗外春景,為鮮豔的花圃綻出微笑,眨眼間,窗框連同玻璃凝結出一層厚霜,Elsa不敢置信,她沒有半分不悅,方才僅僅興致高昂,而這也會影響,驚恐害怕等強烈情感不再是唯一要提防的,力量逐漸和她的細微情緒連結。


父親替她戴上手套,交予她控制力量的口訣,隔絕封鎖,避免牽動,使它止息。小心翼翼地接近,指尖、指腹、手心、平放,膽戰心驚的等待……什麼也沒有發生,孩子氣的歡呼吞回嘴中,Elsa提醒自己訣竅,待心情真正平靜,她回過頭仔細察看,擺在那裡的是一張乾淨的桌子,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多麼正常,多麼美好,那是Elsa首次心懷希望的時刻,甚至能露出輕微罕見的笑。彼時她尚不知繼承人的責任與義務,未認識出生就背負的使命,她的父母再三拖延,為了讓她能多笑一點,女兒的壓力已沈重得超過這個年紀所能負荷,何苦增添更多煩憂?


拖延有其極限,Elsa公主重拾學業,放了太久假,家庭教師差點以為自己要被解雇,他捏著山羊鬍嘮嘮叨叨,地理、歷史、文法、算數、詩詞,一名公主所需具備的相應教養,家庭教師觀察沉靜許多的學生,深感殿下終於有自覺,Elsa公主成為繼任者的消息尚未發佈,然而王后已向他暗示,準備讓Elsa公主接受更深入的教育,若無意外,她將成為Arendelle的女王。


「陛下的長女理當表現更好,請別讓您父母的期望落空,殿下,」家庭教師越過紙張看向站在桌前的學生,他的綠眼顏色很淡使目光格外刺人,「大部分的答案,如我所要求,接近完美。但最後一題是怎麼回事?這種拙劣空洞毫無內容單單一行的答案……」他按著胸口緩了緩後說道:「本人要求一個合理的解釋。」


金髮女孩半聲不吭,低著頭不敢直視長輩,雙手不自覺環住上腹,見到她局促不安的標準姿勢,家庭教師的消瘦面容如冒火骷髏,手中幾張紙啪地一聲丟在桌上,「站好。」他又再問了一次,這次Elsa不敢不答。


「我以為它不重要,所以、恩,略過沒看。」大概連她都不相信自己說的鬼話,家庭教師想。他不打算戳破,「黑瘟是足以名列建國以來的五大事件之一,您方才的發言是認真的嗎?」


Elsa抿著嘴,猶豫良久才開口,「不是,我很抱歉,先生。黑瘟的資料很多,而我太過懶惰……」


又一個謊言,如果真是懶惰,其他答案不會如此詳細正確。家庭教師嘆了口氣,容許逃避只會讓君主之心軟弱,他將親自編撰的講義交給Elsa,「從第三章開始朗誦。」變相罰站的公主捧著資料,戴著手套的雙手微微發顫,幸好她的聲音聽來很鎮定,起碼這是個好現象,膽小鬼的命令沒人會聽。


耳邊是學生規律的誦讀,家庭教師再次梳起山羊鬍,稍微分神於自己的思緒,Elsa公主還是個難搞小鬼時的大作,那杯急凍熱茶給出大半解釋。身為著名學者,他通曉大多數人不熟悉的知識,身為皇室雇員,他懂得三緘其口,他從不說他知道。


這名身懷魔法的女孩會不安不是沒有道理,黑瘟因感染者死去時會全身發黑故而得名,它還有一個廣為人知的名字,南方大陸上與教廷關係緊密的地區與國家皆是以「巫瘟」稱之,乃因這慘絕人寰的災難係由巫師引起,犯下惡行的巫師據稱來自東方樹海,此人突破鷹嵐騎士團的防線,偽裝旅者潛行至Weselton人口密集的首都……黑瘟之後,人數極少、本就弱勢的魔法擁有者面臨更加不公平的處境,誤會和過度害怕釀成的悲劇時有所聞。


Arendelle與教廷的關係相當微妙,倘若打破平衡,親教廷的國家恐有動作,而Elsa公主注定為這個關係添加壓力,不管未來結果如何,女孩都必須盡快精進各項能力,以期帶領Arendelle突破難關。


他逼得太緊,不巧Elsa的力量再次成長。


冰與雪沿血管攀爬,皮膚上的白霜擴散,末端手指凍如冰塊,溫水浸泡無法阻斷不化之冰,霜雪達到軀幹前,果斷侍從將家庭教師拉出房間,王后和公主面前不適合見血。那位侍從是恩典兄弟會出生,國王與公爵前往視察勒里斯山礦坑,為王后留下此人以防萬一,他有能力善後。


不久,侍從返回房間向Sonja王后報告,交談聲低得只存在於他們之間,接獲新命令的侍從躬身告退,臨走前瞥了一眼房內的公主,這才快步離去。


厚重的門關上後,王后緩緩轉過身往房內深處看去,四散的書本,翻倒的墨水瓶,東倒西歪的紅木椅,冽霜冰晶交錯盤繞在金髮女孩周身,Elsa站在角落,圈住自己的發抖模樣活像受寒的人,她好希望Elsa只是單純覺得冷。


王后想抱抱她的女兒,越快越好,兩人同時倒抽一口氣,針狀碎冰倏忽長成冰刺,直抵貿然接近的入侵者。


「我,我很抱歉,它就這樣跑出來,我控制不了,瓦特先生,那些冰弄不掉,我知道它變強了,我根本不應該上課,我……」Elsa雙手摀臉,指間的瞳孔放大,她喘得又急又重,思緒明顯很混亂。


「沒事了,Elsa,已經沒事了,瓦特先生正在休息,妳不需要擔心。」王后說,她往前挪動半步,冰刺閃出的冷光依舊銳利,但她等不下去。


「不、不要過來。」一如前日拒絕父親碰觸,Elsa縮到角落更裡邊,對母親來說,那卻是孩子再明顯不過的求救,比任何時候都強烈。


「等妳鎮定下來,我們可以一起去探望他。」王后繼續走向女兒,無視地面頻繁冒出的尖銳冰筍。


「不行!別過來!」


冰錐瞬間自天花板降下,直插地板,王后隨女兒驚呼急退一步,裙擺被死死釘住,她毫不猶豫扯開,原地留下紫色碎布,無數冰錐冰筍趁此時凝結成柱,她找不到路過去,那是座堅固牢籠,牢籠中有更多冰雪。


隱約聽到啜泣,王后焦急地透過冰欄隙縫尋找能看清女兒的角度,「別哭,媽媽在這裡,Elsa?Elsa!」她看到Elsa靠著牆壁滑坐在地,頭埋在腕與膝間,如此脆弱傷心。


「求求妳別靠近,太危險了……」她的聲音輕如飛雪。


冰欄杆掐磨肩膀,緊貼寒冰的臉感到刺痛,然而王后伸進去的手還是遠遠搆不著她的寶貝。


***


不同身份階級的人去的遊樂場所等級相差甚巨,大概只有浪蕩公子界的奇葩──Andrew王子──能夠達成玩遍王都所有酒館的偉業,快黎明才偷溜回皇宮的事兒他可沒少幹,Andrew王子如今是一位公爵,但並不妨礙他拜訪國王時順便找找樂子,回味叛逆的少年時光。


「饒了我吧,我老哥連我都不准夜宿皇宮了,你們還期待我能做什麼?」


「嘿!我可從來沒想關閉城門,那是我老哥自己搞出來的,他是國王,有意見跟他說去。」


「好好好,請你們喝一杯就是啦,約好囉,喝完可別再問我老哥的事。」


以前跟Andrew混的那些朝臣權貴之子,見到老大就會打探宮內資訊,期盼國王的弟弟能透露些好消息,每一次得到的不外乎失望,淤積於心終成怨懟,Andrew非常明白他們的感受,他的耐心也在接受不為人知的考驗。他唯一能做的僅僅是編織謊言,拉拔他們內心的期盼,而國王的態度自會令他們沮喪。


Andrew到吧台替每位朋友點杯酒,侍者將一杯杯堵嘴酒送出,他暫時擺脫糾纏,靠著吧台稍事歇息期間,Andrew注意到有人同他舉杯致意,他知道此人,他關注這個人很久了,是恩典兄弟會的Georgeson。


Georgeson晚上來酒館只喝兩杯酒,從不多喝,他的克制個性多半與其養父有關,他的養父是格蘭傭兵團的醫生,傭兵團受顧於Visholm的國王時,那位醫生利用關係安插他到當地大學讀書,是少見受過高等教育的平民。聰明同時具備不拘泥貴族形式的實用主義辦事風格,此一特點讓身為黑瘟難民的他能抓准機會將自己推薦給現任的兄弟會會長,以及皇室──Harald國王,十八年前與教士的糾紛很多細節是靠他安排才穩妥過關,連兄弟會組織成立亦是仰賴他的經驗,他對Arendelle的貢獻知曉的人為數不多,僅僅國王、兄弟會會長和Andrew。


「何事讓我們無所不能的威廉苦著一張臉?」


「Georgeson,叫我Georgeson,否則談話到此為止。」那是個足以挑戰王權的緊繃微笑。


「好好,別火,Georgeson,你這麼計較稱呼不累嗎?」專家總是有些怪癖,幸好對稱呼有堅持不是會壞事的類型,Andrew想。


「只有我允許的人可以直呼我名,而你不是那些人之一。」他面無表情搖晃酒杯,Andrew聳聳肩表示隨他便。


「我最近聽說你被提拔成兄弟會首都管區管理者了不是嗎?恭喜,阿──難道這不值得恭喜嗎?說不定未來你還能接任會長,畢竟會長一直以來都兼任首都管區管理者。」


「公爵,我們都很清楚,」Georgeson嘴角冷冷一彎,又是那種使人發寒的微笑,「我得到的獎勵遠遠少於我的付出。」


只論功績,你就算在宮廷中擔任大臣也不奇怪,不幸的是,你是根在異國無家可歸的賤民,你當然不會被國王信任,Andrew暗想,他無畏對方的逼視,「真不喜歡Arendelle,你有換個地方討生活的自由,例如你度過大半人生的Visholm?」


「布衣到任何地方都是布衣。」Georgeson冷哼一聲,轉頭回去喝酒。


「所以你承認捨不得Arendelle囉?」他當然捨不得,換地方等於從基層重新幹起。


「我只是個替主雇辦事的人,目前,我勉強接受Arendelle開的價碼。」他隨手拋出金幣給酒保,兩枚金幣彈了幾下後巧妙地疊在一起,Georgeson有靈巧的手指,玩弄金幣彷彿變魔法,他的跟屁蟲也學了點,但Andrew知道那雙手真正擅長的是飛刀,格蘭傭兵團正宗出品的技術,知識、經驗、手段,Georgeson是個可用之人,有眼力者必會拉攏此人。


「我相信,在你的幫助下,」Andrew謹慎挑選字句,「Arendelle遲早能開出令你更滿意的價碼。」


「遵照格蘭傭兵團的契約精神,我的劍只為我的雇主揮砍,我的雇主是Arendelle的君主,不管是現任的,或是未來的。」Georgeson深深看了公爵一眼,Andrew登時領悟,自己同樣被對方關注,他們早就懷有相同的秘密。


「Arendelle將感謝你的服務。」


「我的榮幸,Arendelle的Andrew王子。」


離開高級酒館的Andrew又到暗巷的擁擠小酒館鬼混,事實上他有很多事要計畫,他需要更多時間,捨棄以往習慣卻非可行選項,酒館、女人然後隔天被母后捻到教堂告解,年少養成的習慣是偽裝,為他提供名正言順找教士談話的理由,而這對Arendelle非常重要──Andrew深信若自己沒有與主教接觸,戰爭早已爆發。Andrew對教廷的態度和國王有很大不同,他認為Arendelle遲早會他國被以維護教廷的名義攻打,而國王始終太過自信不覺得會來到那境地。


壁邊上站著的幾位暴露女子朝喝得醉醺醺的Andrew拋媚眼,Andrew笑一笑比出口袋空空的手勢,女人們頓時對他失去興趣,這種熟悉場面總是令Andrew喪失時間感,好像他還是皇宮中那個沒有煩惱的年輕王子,好像仍是被父母大哥關愛的無知小兒。


趕在今夜,他想回去皇宮看看,明日之後,讓親情見鬼去吧。


藉著少時發現的密門,Andrew溜回皇宮那叫一個輕車熟路,皇宮守衛裁減,巡邏漏洞比Andrew還住皇宮時大多了,他藏匿於建築陰影,難得的皎然月色將皇宮照得仔細,由下往上望,林立石柱,會議室的落地拱窗,閣樓的三角窗,公爵意外發現,他不是唯一清醒的皇族。


老天,Andrew想不起來自己多久沒見過姪女,七年?八年?久得詭異。他掏出上衣內袋中的單筒望遠鏡,三角窗之後,是隱然有女人之姿的少女,Elsa讓他想起初次和Sonja見面的場景,剛巧亦是光芒斜斜射來,勾勒出柔順圓尖的面龐,她們有相似的姣好美貌,可惜姪女給人感覺少了一分靈動,尤其被夜色襯著的現在,更顯死寂──這就是妄想將國家交給女人的結果,她們不比男人堅強,Andrew暗自論斷道。


「是想……幹什麼?」Andrew皺緊眉頭,他瞪大眼睛捕捉Elsa的每個動作,少女小心地脫下右手的白手套,定定凝視白淨的手良久,然後,她以比脫手套還要謹慎的方式緩慢靠近三角大窗,和她的苦惱遲疑相比,迅速凝出的冰霜簡直像種諷刺。


Andrew藏起的笑意燒得他很疼,他想為秘密大笑出聲,向天、向世界讚美秘密的存在。


一切都有了解釋,Anna的一撮白髮,避不見面的Elsa,關閉的城門,哀傷的王后,固執的國王,而他,國王有耐心的弟弟,終於等到適當的時機──


隔日,Arendelle最古老的大教堂其主教一見到來訪者,馬上裝模作樣地在會眾面前嘆息,「孩子,這次又犯了什麼罪?不小心又喝多了?」


「咳,請別這樣,不能到懺悔室後再說嗎?」難得見到公爵紅著臉討饒,堂中有與他相識的人忍不住笑出來。


他們來到狹小私密的告解空間,Andrew和主教間的輕鬆氣氛掃得一乾二淨。


「我一直很羨慕我的哥哥,他有敬愛他的太太以及可愛的女兒們,這種家人間的羈絆是獨身的我非常嚮往的關係,我有時還會很嫉妒……」


「大人,如果您娶了妻子便能組成家庭,自然也不會再嫉妒。」主教挑了挑眉,嘗試瞭解話中話。


「如果我能有位可人的妻子,我會把她當成我的至愛、我一個人的王后呵護寵愛……遺憾的是,您也清楚,我認識的女性都不怎麼、阿,合適。」


他們不約而同想起Andrew的過往事蹟,主教清了清喉嚨,「這個可以安排,我或許能幫您介紹。」一名來自親教廷國家的公主,這不會難到哪去。


「有勞。」Andrew頓了一下後又說:「我堅信,唯有要神的幫助方能恢復Arendelle的榮光,祂不會放棄我們吧?」


「當然,孩子,祂從不放棄真心尋求祂幫助的人。」


隔著告解小窗,Andrew看不清對方的表情,可是他確信主教臉上正掛著一抹笑,因為他們分享相同的願景。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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