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那晚吃饭时Elsa也依旧散发着冰冷的气息，Anna没有觍着脸去坐她旁边，两人就隔着长长的桌子默默吃完，然后各自离开了。

因为坐得太远，以至于Anna完全看不到对面的Elsa的盘子。所以当Elsa维持着表面上的友好和礼貌与她道别然后自己离开之后，Anna路过主位，看到那盘子里被冻成一坨冰的鱼排时不由得愕然去看Elsa的餐刀——冻成这样真的能切得动吗？

当然切不动……所以那块鱼肉才能这样完整的躺在盘子里啊。

不明白姐姐又在闹什么别扭，甚至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是毫无疑问Elsa坐在那里装模作样半天肯定什么也没吃。

Anna犹豫半晌，终于还是掉头去了厨房。

当她端着一盘子点心踟蹰在Elsa门前时时间已经过去了接近一个小时，因为在之前的一个小时里她都在厨房苦恼着Elsa到底爱吃什么。根据Gerda的说法女王不会在正餐之外的时间另行开宴，所以Anna不得不忍痛放弃新鲜的鳕鱼，山羊奶干酪，和肉肠这些她觉得美味的东西，改而选择比较能被接受的甜点。可是就连Gerda也说不清她自小照顾长大的女王到底爱吃些什么，因为Elsa几乎从不挑剔菜单，唯一会对菜品发表的评论是宴会之前象征性过目厨房呈上的菜单时发出的‘嗯’。

Anna所知道的仅仅只是两人小时候的共同爱好……Elsa喜欢巧克力。

这也是现在她手里端着一杯热巧克力的原因。至少这个Elsa不会拒绝吧？

“Elsa……”她敲了敲门：“Elsa？”

“有什么事，Anna？”白色木门之后传来被模糊过后的，女王略显疲惫的声音。

Anna不太愉快的皱起眉：“你承诺过不再把我关在门外的。”

就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门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她不经意低头的时候发现热巧克力都不再散发出热腾腾的白气了。而这时，她才后知后觉的感到冷。

“Elsa……？”疑心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Anna一边狐疑的反省着自己，一边问：“你怎么了？有什么事能让我进去再说吗？”

“Elsa！”然而无论她怎么说，门里都不再有声音，恍惚之间，Anna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些与Elsa一门相隔，不得相见的久远时光里。

这样的认知像是一片阴云覆盖住她的心，她有些惊惶而焦躁，事实上她真的很想直接破门而入，假如她可以的话。她有些窝火，她不明白她又做了什么惹得Elsa生气，她什么也没说不是吗？

不过至少她还有一点‘假如这个国家里还能有一个人让无所不能的女王陛下如此失态的话，那个人就是她自己了。’这样的自知之明，所以不管她做了什么，Elsa不高兴肯定都是她的错就对了。

“Elsa……让我进去好吗？好冷……”她故意将声音放低，做出瑟瑟发抖的样子，靠在门边好像她马上就要被冻死了。她低声咕哝着‘Elsa说话不算话’‘我好冷……’‘姐姐……’之类的话，并且知道Elsa肯定听得到，不过片刻之后，白底雪花图案的门就被Arendale的女王一把拉开了。

Elsa面若寒霜，微皱着眉头，抿紧嘴唇看着她。她冰雪的长裙让她看上去更冷，可是Anna还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到她那里去：“Elsa！”她高兴的凑过去：“你终于开门了……”她余光越过Elsa肩头，似乎看见墙上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

“不管怎么说……就算生气也要吃东西。”她难得聪明的决定先略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将手里已经不冒热气的食物呈上，然后懊恼的低头：“噢……算了，我再去拿些热的吧，这次你可不许再把我关在外面了！也不许再让这里降温了！”

她说完转身想走，却被Elsa叫住：“不用了，我不饿。”

Elsa双手环抱在胸前，在经历过冰封事件之后她并不再刻意的戴着手套了，虽然大部分情况下她的正装都自带各种各样的手套，但是当她穿着她的冰雪长裙的时候——这条裙子是没有配手套的。

原因不明，Anna非常在意这一点，似乎只要Elsa没有戴手套，就表示她还是会那么纵容自己，而不是将自己与其他任何人一样拒之千里。

在观察到这一点之后，Anna重拾严厉的语气：“不行，你整个下午都没有吃任何东西，我问过Kai了，你怎么可能不饿？好吧，就算你不饿吧，你的晚餐几乎一点没动，总之你必须吃点什么！”

她说完猛的一转身，却忘了自己手里已经不热了的巧克力，暖褐色的饮料顺着她的力道划出一个圆弧往外洒去。然而Anna错愕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挂到脸上，那道液体就在空中被冻成了一道褐色的冰柱。

“真的不用了……如果我饿了，我会叫人送吃的来的。”声音依然冷淡，但和刚才想比已经柔和了不止一度，不过糟糕的是，低沉下来的声音更加暴露了女王的疲惫。Anna转过去：“你很累吗？”

Elsa眉心蹙起一道淡淡的褶子，闭了闭眼：“不。”

那表情明明就很累吧！

Anna无奈的试图开导她的姐姐：“累的话就去休息，如果你觉得我很烦，我可以安静。Elsa，我不希望你讨厌我，我不是故意要让你感到厌烦的。”

“我没有厌烦你！”

“可是……”Anna不解的看着她：“可是你不开心，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那一定是因为我……对吗？”

她是这样认为的，但是这样的话说出来是不是有点太自恋了？

她看到Elsa惊讶的抬起眼，如同双眸间含着一块蓝色的薄冰。既锋利，又脆弱。

薄得她能透过那层冰冷看到她心里去，又顽固的抗拒着她的探寻接近。

那一刻让Anna本能的觉得要去抓紧，她觉得她抓到了Elsa，可是机会稍纵即逝，她下意识的丢了手里的巧克力冰柱，一把捉住了Elsa的手：“不管是为什么，但是你总要告诉我啊。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和你一起解决的，不是吗？”

Elsa的手冷得就像是一块冰，这让她确信自己的体温对于Elsa而言大概就像是火一样，就算这样。她想，就算这样，她也一定要捉住她不能放手。就像那次在宴会上一样，万一没抓住的话指不定她姐又跑到北山称王去了。

Elsa几不可察的抖了一下，就好像真的是被Anna的体温给烫到了，Anna清楚的看到她眼里的冰雪消融，蓝色的海湾又浮现出来。

“Elsa……”

“抱歉……不是你的错。”Elsa摇摇头：“我没有生气。”

一瞬间，地上的冰柱巧克力融化，无声无息的浸湿了地毯。

姐妹二人同时看了一眼脏了一块的地毯，Anna略感愧疚的发表评论：“我又对不起Kai他们一次……”

“噗……”Elsa笑出来：“放心吧，Kai不会知道的。”

她冲妹妹一笑，随手一指，一道白色的旋风像一个小型的暴风雪一样向着那块脏了的地毯冲过去，不一会儿地毯就被高度低温的清洗干净，不留丝毫痕迹。

“噢……无所不能的女王！”Anna叹道。

*** ***

虽然Elsa笑了，但是Anna觉得这件事并没有结束，因为她依然不知道Elsa是为什么在生气。

摸不透Elsa的想法是很正常的事，至少她在十三年间都没有和姐姐达成过任何有效沟通，在时隔十三年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二人就爆发了几乎毁了整个Arendale的冲突。她把她姐逼上了北山，她姐差点杀了她。

以前呢……其实那之前也没有，因为童年时期她跟Elsa沟通的最有效手段就是撒娇。

……得了吧，撒娇不算什么沟通手段好吧？

“你和你姐姐又怎么了？”今天的Anna无精打采的，即使脑子长在驯鹿身上，金发的男人也该知道是怎么回事。能让Anna蔫成这样，只有那位女王才有这本事。

Anna坐在草堆高处摇晃着双腿：“没什么……大概吧……”

“噢……Kristoff，我真的不知道，她什么都不跟我说。我大概说错什么话惹她生气了，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发誓我已经把我说过的所有话全部都捋了一遍，我说了什么？我不就是说我想搬回去跟她睡？跟她睡又怎么了？我们小时候不都一起睡？直到她把我关在门外为止……”

“咳！”Kristoff清了清嗓子：“那是小时候吧？我不太清楚，女孩子们很流行成年以后依然睡在一起吗？”

Anna瞪着他：“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Kristoff抓抓脑袋：“可是……为什么非要睡一起？你们已经天天见面了不是吗？”

“那不够！”Anna丧气的倒在草堆上大声抱怨：“那根本不够！她忙得都没什么时间理我，只是‘早安，Anna。’‘午安，Anna。’‘晚安，Anna。’怎么够把那十三年的时间都补回来啊！”

“有时候我会觉得我只是在妨碍她而已，她大概根本不想看见我吧！”

Kristoff侧头去跟驯鹿做了个‘女人真不可理喻’的表情：“Anna……那不可能，整个Arendale都知道你们姐妹的感情有多好不是吗？”

“真的吗？我都快觉得是我在做梦了……她就那么想我结婚吗？”

“结……咳咳！什么？结……结婚？”Kristoff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他脸涨得通红：“结婚？你？跟谁？”

Anna看他一眼，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微郝爬起来理了理头发：“我……呃……没有啦，我就是跟Elsa这么说了一下……不不不我没有说！是Elsa说……说我会结婚，然后……”带男朋友回去之类的被她及时果断的咽了回去：“……所以不能再和她睡。”

Kristoff心虚的扭开头胡乱摸着驯鹿厚实的皮毛：“噢，那当然……是啊……呃……你会结……结婚……”

“咳……所以我说。就算是姐妹，长大以后也会有各自的生活对吧？所以……”他仍结结巴巴试图把自己从窘迫尴尬中解救出来，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踏入了雷区：“就算你……那个什么，女王她也会结婚的对吧……反正……Anna？”

他一回头忽然对上红发少女双眼圆瞪，怒气勃发的一张脸。

“你说什么？Elsa……会结婚？”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Kristoff总算在她身上找到了一丁点王族气息——生起气来还是挺有威势的。

他不知不觉往Sven身后退了两步：“呃……当然的吧……”

Anna忽然一跃而起从他身边跳下，然后一把抓住了自己马的缰绳，Kristoff不明所以的跟来：“你去哪儿？”

“回城堡！”Anna翻身上马：“我有事要问Elsa，下次见吧。”

少女一声呼喝，马儿带着她像一道红色的闪电一样冲了出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