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

女王出访的事情很快被公开，这也是第一次，Elsa正式宣布将Anna作为王储。

相比民间惊愕的声音，宫廷中反而平静很多。

Anna不知道Elsa是在什么时候收买了那几个重臣，以至于让他们在一位年轻的女王不将王储之位留给将来的孩子，而早早的册封只比自己小三岁的姐妹为储君的时候，竟然还能保持沉默。

然而她别无他法，她抗争不过Elsa，无论是巧舌如簧的争辩，还是闹脾气撒娇，Elsa似乎都能得心应手的对付她。她毫无办法，因此只能在这个温暖明媚的天气里，在王公贵族们的见证下，一脸装出来的端庄稳重站在Elsa面前受封。

她撅着嘴板着脸，任由Elsa宣读完宣言，在她额心落下亲吻。

Elsa的唇印在她的皮肤上，那一阵冷香袭人，她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真想哭着叫她别走。

然后女王要与她交接事务，如同当初的Elsa一样，当国王不在的时候，当然要由王储主持朝政。

Anna哭丧着脸根本没有把她说的话往心里去，她现在满心都是想要偷偷躲进船舱里和Elsa一起上路的幻想，虽然她也知道那不切实际。

“如果无聊的话，叫Kristoff或者Olaf到城堡里来陪你吧，但是自己不要再在没有保护的情况下随便跑出去了。”Elsa轻抚她的脸颊，她们的脸靠得很近Anna几乎能尝出她指尖的恋恋不舍，她一低头吻住了Elsa的指尖：“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湖绿色的眸子欲言又止的看着她，Anna垂下头靠在她肩上：“Elsa……你一定要快点回来。我……”

“我真不想再和你分开，每一次和你分开，我都要等待好久。我不知道等待的期限，也没有人告诉我是不是等上十三年就一定能见到你，这感觉真难熬……”

她的声音发着抖像是要哭了，Elsa心疼不已搂着她：“抱歉……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让你等了，我很快就会回来，一定。等这件事确定之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怎么安慰都不够，怎么亲吻都不够，情深难诉，只有沉默酝酿着别离的悲愁。

Elsa终于还是走了，Anna没有去送，她站在书房里，第一次发现原来书房的视野这么好，从这里的窗户望出去，能看到城堡前那条笔直的道路，一直穿过城门向港口延伸。

不知道Elsa有没有注意过，她望着远去的船默默的想。

*** ***

Elsa离开的第一个晚上，Anna坐在书房里发呆，Gerda过来催了三次她才磨磨蹭蹭去洗澡——对了，跟整个国家都对她俯首帖耳的Elsa不同，即使十九岁了Gerda依然像是九岁时那样管教她。

幸好Gerda还管教她，不然她一定会在书房里一直坐下去，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回去卧室。

那个卧室突然之间变得陌生起来，Anna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如何推开门，里面没有Elsa，这个认知让她觉得无比堵心。

好吧，事实上她堵心了好几天了。

她自暴自弃的推开门，假装毫不在意一样快速的走到自己的床边，揭开被子躺了下去。

睡觉，她命令自己。

可是整个房间都空荡得可怕，她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心跳，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她烦躁不安的翻来覆去，然后又猛的从床上坐起来。

对面那张床在黑暗中显出模糊的轮廓，在她还没有和Elsa睡在一张床上之前，当她这样坐起来总是能看见床上起伏的，曲线玲珑的影子。

但是现在没有，那张床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被子平整的铺开，帷帐也被拉开在两旁，Anna盯着那床看了半晌，突然跳下去蹭蹭爬上了Elsa的床。她毫不客气的一把掀开被子钻进去，顿时感觉自己被熟悉的冷香包围。

像是凭此得到了慰藉，她终于蜷起身体闭上眼睛。

Elsa离开的第一个白天，她被Kai的敲门声叫醒，然后神思恍惚的在房间里看到了准备好的衣服——那比平日要隆重得多。

她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下床。

当她开门的时候，惊讶的发现Elsa的书记官正等在门口，抬着下巴向她行礼，然后就开始喋喋不休的报告今日日程安排。Anna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或者怎么打断他，她努力回想了一下Elsa是怎么做的。

似乎就是……对他点点头，然后自己走开。

她照着记忆里僵硬的对书记官点头笑了笑，然后自顾自的往餐厅走去。书记官习以为常的回应了她一下，自然而然的跟在她身后继续喋喋不休，就好像面对的是Elsa一样。

怎么可能……她明明就不是Elsa。

独自吃完早餐，独自接见了大臣，独自参与会议，独自在书房办公。

她沉默，忍耐，克制自己，努力的把想要逃跑的冲动全部都压回心里去。她忽然发现那些已经熟悉的政务都变了个样子，像是在Elsa面前假装乖顺的小怪物，一旦能够令它们臣服的主人离开了，就张牙舞爪的露出本来面目。

Anna手忙脚乱的应付所有人，整个上午都头昏脑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有时候她得在大臣们目瞪口呆难以言说的表情之下拼命回想自己到底是说错了什么。

她要拼命克制自己往王座上看去的冲动——她不能，Elsa不在那里。

她必须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也许是无心的，但是包括她自己，所有人都在不停的提醒着她——Elsa不在，不在这个城堡里，甚至不在这个国家里。

整整一天都浑浑噩噩，等到她突然从桌案上抬起头，发现今天的工作竟然已经完成了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西沉——在这北国的夏季，太阳通常要在下午十点钟才开始下落，不过随着短暂夏季的过去，这个时间也会变得越来越早。

Anna再次来到窗前望着远处的港口，这个国家一夜之间变得那么陌生，好像她根本不曾在这个城堡里出生长大，好像她根本不曾整个夏天都游荡在港口码头上，好像她根本不曾在热闹的集市上穿梭。

好像这根本就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另一个国度。

一个没有Elsa的国度。

她站在书房的窗口举目四望，茫然发现自己像是走丢在无尽的荒原。

她掰着指头数着日子，感觉开始变得麻木，心口不再闷闷的，不再动不动就眼睛酸涩，也不再茫然失措，就好像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无数年，就好像她生来就是王国的继承人，已经这样孤单的过了一辈子。

这样的孤独。

这种熟悉的感觉叫她想起Elsa，她要用尽全力才能不在大白天就懊悔得哭出来——她根本就不该让Elsa离开，她不应该让她走，就算撒娇耍赖用尽一切办法，她也不该让Elsa离开。

她每每想到这个，就觉得心口像冰片一样一丝丝的裂开。

幸而……她终于收到了Elsa的来信。

夹杂在一摞公文书信的中间从海上而来，报告女王已经平安抵达Corona的消息。

松了一口气之余，Anna迫不及待的拆开那封给她的私人信件。

信封一开，就从里面飘出几片雪花，落在她的手掌上，顷刻间就化了。

眼泪突然就磅礴落下，啪啪打在她的手掌上。

Anna不知道Elsa是怎么做到的，她也无心去想。

温热的泪水和刚融化的雪水和在一起难分彼此，Anna将脸埋进自己的手掌里蹲下去委屈的哭出声来。

“Elsa……Elsa……你怎么还不回来？”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