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白色的晶体粉末倒入火中，化作各种绚丽的焰色——铜的浅蓝祖母绿，钙的砖红；金黄的盐化作蓝绿的锌……

“好像焰火！”

她惊奇地喊。

桔梗的眼神温柔，微微低头，睫毛如织，映衬得瞳孔中有两团火在燃烧。

“那我们就来做焰火吧。”

素白的手捧着喷灯，照出窗前的一轮朔月。戈薇微踮起脚尖，铁丝沾着细细碎碎的晶体粉末。火舌卷上，将碎钻般的晶体吞噬——红焰爆开，形状烧成彗星长长的尾。

“好温暖。”她喃喃说道。

桔梗仰头，以近乎虔诚似的姿势捧着这团火，宛若向着魔鬼祭祀的少女，用生命在祈求。

“戈薇，”她安静地说，声音有些破碎，“要是能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说什么傻话！”

她轻轻摇头，眼中水光朦胧，语气里却带着故作轻松的意味：“没，我们的实验报告一定会很成功。”

然后呢？然后——

一团团烟火似的光迷了戈薇的眼，五彩十色光怪陆离在一瞬间炸开，蔓延成灼热的黄。红莲之火始于窗帘之尾，又在倏忽瞬间爆开——清脆的响，灯管的玻璃片四溅，每一残存的碎粒之上，都映出明晃晃的地狱景象。

她的腿在颤抖，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茫然无措。

“嘘，跟我走。”

她听到温和而镇定的声音：“戈薇，别慌，我在这里，我会保护你。”

细瘦的手臂搂着她的头，像是抱着最心爱的玩偶。桔梗的长发扫在她的脸颊边上，微痒，她眨眼，深呼吸，有种落泪的冲动。

火也没什么可怕的——

在这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获得了无比的安全的庇护。明明身高相差无几，明明一样的脆弱，那个少女却将她小心翼翼地护在怀中。

“桔梗……”

“嗯。”回复的嗓音温柔，“我会保护你，我……”

咸涩的液体漫出眼眶，又被迅速地蒸发，只留下一道几不可见的浅痕。

“……我喜欢你啊……”

梦魇迎来了结局，那双手将她推下去。灌木的枝叶像无数的钝刀，在身上心上狠狠划过，让她遍体鳞伤。可是她怔怔扬起头，看着火舌卷起，吞没桔梗带笑的脸。

风轻得像一声叹息。

“我喜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