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botasiki 于 2014-3-9 19:11 编辑
1.
——怎么判断自己所处的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
——回想最开始的,最初的事情。
你到底是怎么来到这的。
“!!?……”
睁眼。
白色,第一秒映入眼帘的是纯白的天花板,没有任何多余装饰,仅仅就只有白色。风扇在我头顶缓慢旋转。
身体很热,或者说,本该是发热状态的身体正在冷却下来,汗水浸透了身上的衣服黏哒哒地粘在身上,很不舒服。
医院…病号服……
这里…是……?
“啊,终于醒来了,小焰”,边上有人在对我说话,那是听上去很干净的女声,而我也对这个声音非常熟悉,“把我差点要吓死了……”
身体使不上力气,我吃力地扭动脖颈看去她所在的方向,那个人也很配合地坐过来一些,帮助我能让自己看到她。
她拿着湿巾温柔地擦拭着我脸上的汗水,医院专发的湿巾含有酒精成分,酒精挥发带来的凉意令我逐渐冷静下来,来自胸腔的压迫也渐渐减轻,好让我的神智变得清醒一些。
对…这里是…医院。
这个人是……
鹿目圆。
“圆…”
“嗯,我在。”
对,鹿目圆。
没记错…太好了。
得到对方确认的我松了口气。
总觉得这件事比所有事都要重要,首先得确认圆是安全的,再去考虑其他事情。
“…我怎么了吗?”
喉咙很干,说出来的话沙哑得连我自己都有点辨认不出了。圆贴心地递过来水杯,不烫也不凉的温水,真是温柔的人呢。
“焰高烧昏迷了有三天吧,烧到四十度还昏迷不醒,我都担心这次会不会不行……啊抱歉。”
意识到自己讲了不太吉利的话,圆立刻闭上嘴。我摇摇头,示意这并不会造成我的不悦。
“对不起,新药的副作用果然还是……呃。”
“没事,我感觉比之前好多了。”
高烧昏迷啊…
难怪我连自己是谁在哪里在做什么都快想不起,不过幸好我还是回忆起来,那说明没什么大碍。
我的名字是晓美焰。
身处的地点是见泷原综合医院。
因为非常严重又罕见的心脏病,正在接受长期治疗。
“还要些水吗?”
“不了,谢谢…能扶我坐起来么。”
“好。”
圆托住我的身子慢慢让我坐起,将软软的靠垫垫在我背后。
过于干净而显得格外冷清的病房,差不多有十平米,墙上钉了一张日历,上面被谁用红红绿绿的马克笔在某些日期上涂了圈圈。
一张木桌上放着几本书和薄薄一沓白纸。
……让人感觉熟悉又陌生的景象,我好像见过这样的场景很多次,发烧前?
“小焰…你没事吧?”
圆那边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嗯?没事。可能我稍微有点烧糊涂了吧。”
我不想让她担心,虽然很累,也勉强扯起一张笑脸。
“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呢,你并没有做错啊,本来就是我自愿的。”
对,我是自愿成为这个人的病人,她开发的新药临床试验的试验品的。
倘若没有她的话,我可能…不,是肯定,肯定早就死掉了。
“而且我确实感觉比之前好很多。”
“真的?”
“嗯。”
她听了我的话紧张的表情和缓下一些,然而很快也想起自己是个医生,药品作用的好坏可不是病人一两句话就能说明的,一边嘟囔着“晚上做个检查吧…”,她一边拿起刚才放在桌上的笔记本写了什么。
鹿目圆和我的年龄相仿,但和我这样一事无成的人不一样,她十分优秀。
早年留学美国,年仅十五岁就被世界著名医科大学录取,十八岁便成为了一名出色的心脏科医生,十九岁研发出一种对心脏病有特效的新药,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就算和我讲我也不可能会懂吧。
毕竟是个年轻女孩,年龄所限在那里,就算再优秀,上手过的经验也少,愿意当小白鼠的人寥寥无几,再加上之前好像出过一起事故,敢来的几乎没有了。
所以呢,现在敢给鹿目圆做实验用的只有我一个人。我认为对于一种新药品来说,中途的小挫折总是必要的。
我倒是没什么所谓…医生说我十六岁就该死了的,能活到十九岁已经是天大的奇迹了,因此哪天突然死了我一点都不会感到奇怪。
圆还有其他事情——虽说我是她的专属病人,但她也不能成天围着我转,平日圆也接手一些不是那么严重或普通的心脏病人——和我这种每天躺在床上吃闲饭,被作为物品观察的人有着本质区别。
了无生机的白色,堆起来多到能把我埋没的空吊瓶,从一个医院到另一个医院的小小风景——这几乎就是组成我的日常了。
回想起来,我甚至连几天学都没好好上过,在之前的医院站在窗前望着和父母有说有笑地出院的孩子,我的心里总会滋生出一些邪恶的情绪——父母把我遗弃,生活也把我遗弃,我是被全世界遗弃的孩子——然而每天和与我截然相反的鹿目医生对视时候,我竟然完全不会起嫉妒之心。
鹿目圆有着看起来毛茸茸让人联想到兔子或者小鹿一般的及肩粉色短发,平日扎成略显稚气的双马尾,因为那头发并不长,所以绑起来多出的部分只有那么一小簇,更加显得孩子气了。她也时不时会念叨一下要不要改变发型之类,我觉得这样很好,她真的很适合这种发型。
——是吗?那我也懒得弄啦,小时候开始就习惯扎这种发型了。
她这么说完,继续投入手中的工作,转眼大概就把这事忘了。
我喜欢圆的笑容,她笑起来很好看,以具体物件形容的话,我想应该是太阳。
边向我说着自己遇到的趣事边笑着,粉色的短马尾随着笑声微微摇曳,望着那样的笑容我感到很满足——总觉得只要有她陪伴的话,就算天上没有太阳也没关系。
“那么,我先出去了。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想吃炸鸡。”
“哎?不行哟,小焰,才刚好起来还是吃一些清淡易消化的食物比较好——”
“我开玩笑的。”
“……”
她停下话语。
对,我就是那么脆弱的人,像摆在玻璃框里的陶瓷花瓶,不仅没法像正常人一样跑跑跳跳,甚至连想吃炸鸡之类的卑微愿望都难以达成。
“…真的想吃吗?…唔…少些的话应该还没什么问题。”
圆在作为医生和友人之间摇摆不定,我有些后悔前面顺口说了那句。我不要她为难。
“南瓜粥就可以了。炸鸡什么的,太油腻了,其实我不是很喜欢。”
“嗯……”
“可以的话再带点芝士蛋糕?”
“那个很甜吧?…啊。”
“不是说少吃一点没问题吗?”
“也是,好,我晚上帮你带。”
她吐吐舌头,挠了挠头,过来帮我添一杯水放在床头。向我摇摇手,从房间退出去,带走了这边仅有的人气。
我继续躺回去,苹果绿色的药液一滴一滴落下,我数着那液滴,打发从下午到晚上的时间。
无聊的生活,除了死亡就无尽头的生活。
但我还是感到无比安心与幸福,光是每天能见到鹿目圆就让我很开心。
真的很幸福,有种现在的安稳生活都是历经无数苦难换来的感觉,我渴望这种日常,这就是我所期盼的。
……倘若能一直这样下去的话,也很好不是吗。
我如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