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坟头纳彩 于 2014-3-18 07:35 编辑
(十四)一抹和煦的阳光轻轻吻上了季洁的脸,她睁开眼睛看着怀里熟睡的多多,禁不住伸手撩开多多额前的碎发,在多多额前轻轻印上一个吻,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希望今天一整天都不用加班。季洁内心这么祈祷着,她起身披上衣服走向白羚的房间,年轻的女刑警此刻亦安然地沉睡在梦乡里,脸上的表情一如多多一般沉稳纯真。季洁的心霎时变得柔软起来,她说不出这种奇异而舒适的感觉从何而来,但愿这种感觉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白羚的睡容似乎有着特殊的魔力,能让季洁忘了她们身处在这个熙熙攘攘黑暗丛生的北京,仿佛他们生活在一间远离尘嚣的武陵小屋,屋前还长着一株、迎风摇摆的杨柳。季洁轻轻关上了白羚房间的门,开始准备早餐。在平常闲适的日子,白羚总是在她俩起床之前就把早餐准备好了,坐在那两手托着腮等着她俩一块儿吃早饭。而今天,季洁决定不放过温柔阳光赐予她的早起时光。她知道自己不如白羚心灵手巧,但也还是依靠味蕾和视网膜的记忆模拟出了一桌欧陆式早餐。“哇塞季姐,今儿可真稀奇。”白羚早就迷迷瞪瞪地闻到烤面包的香味了,那香味直窜进她的心里,勾引她心内那头小鹿欢快雀跃地飞奔跳跃。她吃吃地笑着,最终把自己给笑醒了。“我说你做啥梦了,把自个儿都能给乐醒?”季洁一边倒着刚热好的牛奶,一边问道。她老早就听到白羚屋子里发出咯咯咯的笑,“中了五百万?”“比那个还好呢!”说话间白羚从冰箱里拿出了三个鸡蛋。“哎哎你别动,别动。今儿,我来。”“行,让你。”白羚心里的小鹿奔跑地越发欢快了,它先是绕着那棵门前的柳树不断打转,品尝它下垂的柔嫩枝叶;之后又在灿烂阳光的庇护下,撒开四肢往更远处的山丘和河流奔去。“哎,你今儿有啥安排没有?”季洁咬了口火腿鸡蛋三明治,又给多多喂了勺牛奶。“没啥特别的,看看电影看看书,懒散一天呗,”白羚喝了口咖啡,“好苦!好咸!季姐,就算我难得没做早餐,你也不用放盐来惩罚我吧?”“什么?!”季洁满脸不可置信,她拿过白羚的马克杯,小心翼翼地尝了尝,立马哭丧着脸叫道,“好咸!咳、咳咳,对不起白羚,我好像把糖和盐弄混了。”老天,她这三十年都是怎么一个人活到现在的,白羚不禁赞叹道。“算啦算啦,咸的咖啡也不是没有。”“真的?”这奇异的味道已经让季洁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了,她两眼汪汪地看着白羚,可怜巴巴地问道。“是真的。不过我什么时候回家给你拿点黄糖和方糖吧,这样你就不会弄错了。”白羚看了看那杯季洁喝过的咸咖啡,拿了回来继续喝。“对了,难得一周末,你不回家?”回到方才的话题,季洁帮多多抖了抖衣服上的土司碎屑,又喂了勺牛奶。“爸妈结婚三十周年纪念日,去马来西亚玩了,家里没人。”“哎,那要不咱们也出去玩吧?”季洁显然早有预谋,就等白羚松口。白羚立刻两眼放光:“好啊好啊好啊。多多,妈妈带你出去玩好不好啊?”“好!”多多含着满嘴的鸡蛋黄,含糊不清地应道。“多多,想去哪儿玩啊?”“我想坐碰碰车。”“那妈妈带你去公园好不好?”“好!”白羚和季洁看着多多快乐满足的样子,相视一笑。
尽管冬日的寒意并未全然退却,春日的骄阳已然迫不及待渴望出场,尽心抚触它的每一个观众,然而今时今日,它离退场已不剩多少时间。季洁惬意地坐在朝阳公园的长椅上,半眯着眼瞧着不远处向她走来的白羚和多多。这白羚,真是会玩。那些什么海盗船、碰碰车、卡丁车以及季洁听都没听过的大型游乐玩具,白羚都带着多多玩得不亦乐乎。季洁虽然作为刑警胆子不小,但对这类需要“胆量”的游戏还是敬而远之。至于白羚邀请她一起坐的旋转木马,她又觉得实在不好意思,只是站在下面帮她俩拍了几张照片。“喏,给你。”白领带着多多满头大汗地跑来,递给季洁一罐冰镇可乐。“哦,谢谢我不渴。玩儿什么啦?玩儿得这么一身汗?”这情形也许颇为滑稽,季洁还穿着春秋季的长款大衣,而白羚身上只剩下一件中长袖T恤。“嗨,这不是汗,是水。激流勇进,”白羚指指了东南方最长的那一队,“可好玩儿了,怎么样,季姐,要不你也去试试?”季洁顺着白羚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条几乎垂直地面的传送带上,一艘艘小船飞流直下,船上的人无一不发出不亚于“海盗船”上的尖叫声。“我?我还是算了吧。”季洁明知以她的体能和胆量,她不至于会害怕,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去尝试。“有的时候也要尝试新鲜事物才行啊,季姐。”白羚半开玩笑地说道,其实她并未完全说错。季洁并不是胆小如鼠或者有恐高症,她不过是害怕未知的事物、轻易放弃尝试的可能性。“换个简单点的吧,不那么危险,咱们三个可以坐一块儿的。”“那就那个咯,”白羚指了指东北方向那个矗立在空中的巨大圆盘,“咱们去坐摩天轮。”季洁抬头望着那个巨大的摩天轮,又瞧了瞧它底下的长龙,有点左右为难。“没事,季姐,我大概算了下,咱们去吃点东西再来排队,正好太阳落山,那时候坐,正合适。”白羚望了眼正欲西沉的太阳,信誓旦旦地说道。“好吧,”这白羚就是窝心,一准儿知道她季洁到底在想些什么,“那多多,咱们走吧,吃东西去咯。”季洁一把抱起了多多,跟上了白羚的脚步。
昼夜交际之时天边流动着的暧昧的暖红色,其实只是夕阳与粉尘偷偷**生出的幻象。明知这一点,白羚仍然看得如痴如醉。季洁不由得看呆了。沐浴在夕辉里的白羚美得不可置信,季洁这才明白什么叫江汉说的“干扰办案视线”了。她把怀里的多多放下,而多多,只是好奇地看着她两位妈咪之间亲昵和谐的互动。“看什么呢?”季洁走到白羚身后对她耳语道。白羚从来没有听过季洁那么温柔地和她讲话,那音色,就好像一个情人在夜幕下低吟倾吐着爱意,连夜莺也无可比拟,连甜蜜的月光都忍不住低头倾听。“季姐,虽然我是地道的北京人,”白羚并没有回过身去,她想多享受一会儿这样的感觉,这样和她说话的季洁,“可我有时候其实不怎么喜欢北京。”“也是,”季洁抱起胳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虽说是首都,人又多,又乱,事儿还那么多。哎,有时候我倒巴不得移民到天津去呢。”“这个时候,”白羚仍然目不转睛地顶着沐浴在夕阳光辉下的城市,“我就会来这儿坐摩天轮。从高处俯瞰这个城市,就觉得它没那么讨厌了。” 白羚转过身来,眼里是同夕阳一样认真而又深邃的颜色,季洁几乎要被这样的双眼摄去了魂魄。“我明白,为了这个城市,为了这个城市里的人,”季洁看到白羚的双眼里满是自己的倒影,心底的波光与之交相辉映。她握住了白羚的手,“我们愿意去守护。”白羚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彷如一尊蜡像,莫不是融进了夕阳的光辉里,便是融在了季洁的体温中。她反握住季洁的手,轻柔地说:“季姐,你知道为什么夕阳会这么灿烂又这么美丽吗?”若在平时,这样的对话内容季洁定会忍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而此刻,她只是轻声温柔地问,为什么。“太阳将自己燃烧殆尽,只是为了和心爱的人道一声再见。”而她心中的情感,无疑可以燃尽一整颗恒星。“嗯。”季洁伸出手去如往常一样拢了拢白羚的发丝,宠溺地笑了。季洁不知道她到底在答应些什么,但她相信,当她们携手离开夕阳、重回大地的时候,夜幕的降临会给她们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