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雙重星 于 2014-4-26 10:24 编辑
CP:知櫻
<影戀慕>
一﹑It's time to say goodbye
大道寺知世右手的指尖輕拂過老舊木製桌面。
校園的課桌椅都是些合成木,加之使用已久學生又無心愛護,觸來粗糙不堪,全然沒她房內那張書桌光滑又帶些自然氣味。但她細細地撫著那些凹凸不平的痕跡,好像藉著指上觸感要將那樣殘缺的形象刻進心內。
她那沒待在桌面上頭的左手握著她的畢業證書,黑色捲筒上繫著鉻黃繩結,那繩結末端晃呀晃,隨那只握著證書的手正不住顫抖。
當木之本櫻在她的班級全員打算拍張合照留念時發覺她最好的友人不在操場中,自告奮勇地奔回教室去找人的時候,看見的正是這副景象。
櫻稍稍氣喘靠著門框,忽地有些遲疑是不是該喊醒那看來正緬懷一些事情的好友,眼眶開始泛紅。
若要論其緣由,知世的指尖所觸並非是對方的課桌--而是她的--櫻的桌子。
離別是很奇怪的一回事兒,尤其當一個人已呼吸般自然地待在妳身邊好些日子。
畢業之後,我要出國留學了。
就是這樣簡單一句話,當時知世側著頭,仍強自擠出一個笑來安慰她。可她看不著那樣的景色,她身體的反應快過了她被震撼的腦袋,撲上了知世,雙手環過對方的脖頸,什麼也沒說。
那樣的沉默持續了好久,她幾乎覺著時間讓「時」牌給凍在那個點上了,直到知世的手輕輕拍上她的背脊。
突然的溫暖讓她不自覺抽了抽鼻子,可一下子又回過神來,將調皮的淚水硬是塞回了眼框裡頭。她仍有些迷糊,但這不影響她明白自己該做的事情--她明知知世看不見,還是在臉上勾勒出一抹微笑,並試著讓自己的聲音別顫得太過厲害。
「這樣啊。」
櫻聽見自己囈語般模糊的聲音。
她不少狼狽的蠢樣都被知世見過,此時卻不知怎地收緊了手臂,將臉埋入知世的頸窩裡頭,惟恐讓知世看清她現下的表情。
和她過往面對小狼要回香港時的心情如此相似卻又不同。她沒法平和而同時又怯於表現自己真正的心思,最終她僅止表達了她的祝福,不捨全都返還自己心底的一角。
「那知世要加油喔,我也會加油的。就算一段時間看不到妳,知世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覺著自己大約是說對話了,因為她的耳畔傳來知世的聲音。知世的呼吸打在她一邊耳廓上,柔像春日和風,暖似冬日朝陽。
「嗯。」
隨著這聲音落下,知世輕拍她背脊的手停了。她背上的溫度不再是一陣一陣地透進心底,而是長久--時間之砂再次止了它的流動--停駐在她的背上,撫平她內心因這消息而來的訝異與失落。
知世的手真神奇阿。她緩了圈住知世的力道,可仍舊沒放開這個懷抱。
從小學到高中,如此長的一段時間呵,總是那只手在一旁幫著她,總是那個人在一旁聽著她說話,僅管她有她的交往對象,她仍更習慣向知世訴說她一些心底的想法,知世亦從未有怨言,總是那樣淺淺笑著,關心她替她著想。
就是小可在她耳邊成天叨念她真是太過依賴知世,她儘管不好意思,這習慣就是改不了。
而這消息在她心底敲響了警鈴--知世也不會總在的。
想到這兒,她的鼻頭又開始發酸。
「……小櫻?」
有個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將她自回憶中抽離出來。她抹乾淨讓淚糊了的眼睛,看見知世在她跟前,紫水晶一樣純靜的瞳裡銜著擔憂。
她搔搔臉頰,面上泛起薄紅,對這就因她發呆引起的憂慮抱歉。
「啊,對不起,我稍微有點恍神了。」
為免讓知世再擔心,她撓著後腦勺嘿嘿笑了起來,之後也沒給知世反應時間,捉住那只兀自顫著的手,邁開步子帶著知世跑離那承載她們三年時光的空間--幸好,她沒忘了要在過程中說明來找人的理由。
當她帶著知世回到操場上,她才自同學們的口中明白自個兒的思緒究竟耽擱在回憶裡頭多長時間。她免不了被一陣數落笑罵,沒一會兒又都讓知世擋了下來。
「抱歉呢。」知世微瞇著眼,笑裡難得的讓她看出淡淡惆悵。「因為馬上就要走了很不捨得,所以我在教室待久了一些……」
這一開口所有人都拋開了她遲了的事,轉過頭安撫起知世來。不時會有一些感慨和擔心飄進她耳裡,她只是笑笑,習慣性又搔了搔臉,將目光投放到那已讓不捨的同儕圍繞住的女孩上頭。
「我沒事喔。」她朝那些關心她同長年好友分別的友人們笑道。「就算在國外還是可以連繫嘛,而且也不是就見不到了。」
也不是就見不到了。
她心裡重覆著這話,將幾要洩出唇間的嘆息藏回胸臆。
這臨別慰問也沒持續太久,在導師的呼喊下,所有人都各自找各自的位置,準備烙下她們在這時間這空間最後的記憶。
櫻毫無疑問是和知世一起的,她們並著肩讓一個短促的啪擦聲留下她們生命又一個階段的結束。
這結束不存在眼淚。在閃光燈消逝的剎那,她們望了彼此一眼,眼裡是給予對方的祝福。興許裡邊尚還有些不捨,那也並不是個問題。好像她當時送小狼離開時相信對方會回來,她肯定知世同樣會回到這裡,給她們繫上緣分之結的地方。
攝影結束後,她又一回拉住知世的手,向校門口跑去。
她與知世的家人等待已久,李小狼百無聊賴地抱著胳膊椅著校門,不時晃著手上那管畢業證書,金黃繩線一晃一晃,讓她又想到了方才在教室裡頭看見知世的畫面。
她深深吸了口氣,加快了腳步。這會兒她們要給知世辦個餞別會,隔日清晨,她們便會隔著一個太平洋寬的距離,能聯繫對方的唯有文字與聲音,最多就是一些照片。
啊,不行,不能想這個。
她甩甩頭拋開這些讓她情緒低落的想法,卻又止不住衝動不時回眸瞄著知世的臉,一些悵然的情懷在心口凝成石塊壓著她。
--It's time to say goodby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