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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这一笑倾国倾城
“这个世界会好吗？”“当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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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秋水年岁不足又太受宠，一直住在宫中的雁栖殿不曾开府。此次大婚仪式也在这里举办，赵建福只是过来和这位从纸上认识了十六年的驸马爷打了个照面就离开，大概心情确实不怎么愉快。昨日在张家府邸一切仪式已经尽可能从简，今日本来算是归省一类，只是那些步骤却也不能就这么算了。省掉讨喜、拜别的仪式固然有些古怪，但敬茶、拜天地一类的事情还是又重复了一遍，倒像是张百鸟嫁入赵秋水这边一样。顶着重重头饰的赵秋水总算有点满意了。外面有人烧了裁断的竹竿作为炮仗，三响结发同心，六响恩爱百年，九响吉祥长久。这阵势倒是比昨天看起来还要浩大一些。二哥赵合欢正在江南流连，派人送来一对如意。九哥赵九州送来一整套文房四宝，十一哥赵长歌则派人给驸马爷送来一把宝剑。留在望京里的也只有大公主赵满月和刚刚回京的三公主赵虞城，这两人只要人到也算是礼物了。在宫殿的大婚仪式完成，赵秋水进宫和姐姐们叙旧，而张百鸟则同前来参与道贺的宠臣、文臣这一拔不知道怎么凑起来的人喝酒聊天。这群人的聊天内容令人厌烦至极，但张百鸟也只好耐心应对。“张…张兄，你…你可是昭元以来的第一位驸…驸马爷，真是……”也不知是心醉还是酒醉，对方的舌头十分打结，“真是一朝……一朝荣华啊。”旁边还有有人帮腔借势，“十三公主追求者甚多，张兄不如透个风声是如何追到那公主殿下的？也叫我们羡慕羡慕？”喝得再醉，心思也密不透风。文人就是文人，除了拿话挤兑人之外，大概也真的没什么能做的。嫉妒得发狠的眼光，林林总总也看见了不少，有人羡慕就有人怨恨，一点儿也不特别。若不是赵秋水还在，我为何要在这里听你们呱噪？想想赵秋水确实与这个两位姐姐很久没见，张百鸟也收了请人通报的心思。上辈子和这辈子的张百鸟都没有丢下同伴的习惯，放赵秋水一个人在这里也不见得就会安心，还不如留下来等待。百无聊奈之下，张百鸟默不作声敬酒喝酒。反正对方只是借酒装疯，并不需要她答话，要是答错话反而麻烦。至于敬酒嘛，这会儿大家基本上都已经醉到不需要说话只要有人上前来就主动端起面前的酒一碗干掉的地步。这感觉好像她第一次去**，第一次走进凌楚楚的房间，楼下楼外奚落声不断。第二次再去，只有惊叹声和倒地声，有人喝得烂醉需要帮扶。因为不需要担心有人敢在酒里下药，喝起来也痛快了几分。在座的没人知道，长着张娃娃脸的张百鸟其实天生酒量如海，尤其白酒是越喝越清醒。上辈子张百鸟被人灌酒，红黄白乱喝，无论喝了多少，只要加一杯深水炸弹就能立即清醒回来，度数越高越好。奇怪的是如果光喝红酒或啤酒，基本一瓶就倒。不过在这个没有红酒和啤酒的时代，张百鸟显然要古来圣贤皆寂寞了。
赵秋水和姐姐们出来的时候，只看见偏院里躺倒了一地的醉鬼，唯有张百鸟仍旧端坐原地，不紧不慢一杯接一杯。大公主示意老三拦住赵秋水，快步上前呵斥道：“堂堂驸马，聚众喝酒，成何体统！”张百鸟站起身，端起杯子，“恭祝大公主福寿安康。”又转身对着三公主，“恭祝三公主文成武功。”说完，一口饮尽，放下杯子，抬头笑了。醉中的张百鸟面带红晕，牙齿雪白，外加经过天下第二好看的人特别训练，笑容温暖如春风，不但能催促十里花开，还顺便融化了一下旁边宫女的心。此时大家也才注意到张百鸟的眼神清亮，不像是灌醉满院文臣喝了太多酒的人。赵秋水走上前假装扶住张百鸟，低声道：“过了。”张百鸟闻闻味道很熟悉，放心了，于是凑过脑袋靠在对方肩膀上，“你回来了。”赵秋水急忙抱住朝自己倒过来的张百鸟，再一看，这家伙居然就真的睡了过去。张百鸟瘦归瘦，骨头架子摆在那里怎么都不算轻。刚才她怕把人给摔了紧紧搂住，虽然会武但手上力气也不能一直撑着，顿时窘了。回头看忍笑的大公主和三公主，赵秋水软声道：“大姐，三姐帮帮忙。”“这可是你的驸马，你确定要让大姐下手？”三公主显然对大公主的为人很不放心，主动上前一步又挡在大公主身前。但限于男女授受不亲，只是扶了一把张百鸟靠到赵秋水肩上，减少赵秋水的扛人难度。大公主收了笑，从三公主肩上探出脑袋观察了一遍张百鸟，从上至下非常仔细。赵秋水有些紧张，往怀里带了带。三公主也很紧张，被咽下去的口水呛到。“好啦，天下好男人多得是，我还不至于和小妹抢一个男人。”大公主似乎觉得自己猜测有误，干脆转身，踢了脚边的一个宠臣一脚，“这些笨蛋，让他们灌醉驸马，居然反过来被驸马灌醉了。”“大姐啊……”赵秋水声音怯怯的，手上的力气也松了松。眼看十三就要抱不住了，大公主一面招呼宫女过来收拾残局，一面吩咐道：“今晚就让驸马在这里休息吧，去你小时候住的地方。”赵秋水乖巧点头，“好。”三公主吩咐完一旁宫女，又唤了几名太监前去通传这些醉鬼的家里人，顺便同大公主一道，一脚一个把醉过去的人一一踢醒。毕竟是在宫里，大家再怎么喝也都留着三分清醒在免得什么时候掉了脑袋都不知道。这次遇见喝白酒如喝水一般的驸马是他们的不幸，也是他们的大幸，谁都不想醒着看几位公主的交锋。被踢醒的人发现踢自己的人是三公主，出了半身冷汗，再起身看见大公主，出全了一身冷汗。这下正好能彻底清醒过来，甚至可以镇定告别驸马爷和十三公主殿下再出宫。赵秋水半拖半抱带着张百鸟回到自己寝宫，虽然只是离开了一个晚上，却总觉得这地方冷清得要命，就好像从来没有人住过一样。张百鸟往她怀里钻了钻，“真冷。”赵秋水环视一圈偌大的房间，忽然笑了，说道：“确实很冷。”只是自己以前怎么从未发现过这一点？至今她仍然记得寝宫外的偏院里曾经血流成河，那颜色鲜艳甚至染湿了自己的裙摆和鞋底。她呆呆站在众人中，听着有人高呼，却怎么也听不清楚对方说的是什么。而那些友好或者不友好的脸，迟早永远也不会再开口。她站在那里的时间太长，长到闻讯前来的三公主只见她面色苍白嘴唇发紫连呼吸都几乎停止，老三吓得急忙抱起她冲去找御医。呆在三姐温暖的怀抱里，她才终于哇一声哭了出来，将那口憋了太久的气放掉。
见人一一离开，大公主转身看三公主，目光如水，语气挑逗，“三妹，要不要留下陪我喝一杯？”大公主伏在案上，衣裳太少又太宽，肩颈处露出一抹雪白。就相貌而言，三位公主都是人中龙凤，论长相谁也不差，最有区别的就是眼睛。大公主一双凤眼，天生不怒自威，平时都习惯眯缝着眼睛看人，带一股说不出来的暧昧之意；而三公主是一双杏眼，脸也略微婴儿肥，圆滚滚的看起来十分可爱，年幼时候是除开赵秋水是最讨人喜欢的一个。用张百鸟的话来说，大公主妥妥的女王，三公主就是个正太。三公主如防狼一般看她，“大姐家里还有人挂念，小妹不敢多留。”大公主站起身，整了整衣衫。只是那整理衣衫的动作倒仿佛是在脱衣服一样，带着说不尽的勾引意味。赵满月一面整着衣衫，一面含娇带俏地瞪老三，“真不好玩。”“三妹是武将，不是大姐府上的那些宠臣。”三公主变了脸色，紧了紧挂在腰上的剑，致意之后大步离开。大公主向来男女通吃，后宫被祸害的人也不少，之前死掉的几个兄弟姐妹也不少被她下手，但一向都是你情我愿从不勉强。老三学功夫最初是为了自保，后来才变成兴趣，要不是担心父皇又生出什么心思，怎么会常年留在江南打打山贼度日。望着昂头走远的老三，赵满月笑了。“老三啊，莫非只要我一心一意，你就会跟了我？”赵满月的声音在寂静的宫苑里传出去很远，两旁挑灯的宫女努力缩着身子想假装自己是空气。赵虞城脚下一个踉跄，下意识就伸手去扶剑柄，想了想又松开。随即将头昂得更高，步子迈得更大了些。只是这番举动，反而引起赵满月的张狂笑声。宫女们只好装作自己曾有眼疾当下立时发作所以什么也没有看见。
由于担心别人接触到张百鸟从而发现她的女子身份，赵秋水一直不让宫女插手，从更衣到喂水全都亲力亲为，却也无意间让宫女私下闲话以为这小夫妻感情居然好到这种地步。好容易收拾完毕，自己也累得不行连路都懒得走，而且在宫里还分床睡实在太不科学，于是赵秋水洗漱完毕也干脆倒在床上。“混蛋，你还真敢喝醉！”赵秋水气呼呼盯着睡得正好的张百鸟。张百鸟的眉毛不浓不淡，眉尾略上，闭上的眼睛弯弯一线，眼睫毛倒是很长，轮廓有女子的清秀，但怎么看都像是个不足岁数的少年。不过睡着的张百鸟要更可爱些，要是眉头不老这么皱着就好了。赵秋水忍不住动手抹平对方眉间的皱褶。这会儿张百鸟睁开眼，眼神清亮，藏在深处的一丝醉意增加了一分妩媚。赵秋水的手停在她脸上，竟然莫名有些心动。“你方才装醉？”“嗯。”“你知不知道你很重？”“嗯。”“那你好歹装作半醉的样子啊，我抱不动你怎么办？”“你会武功。”“喂，你为什么留下来？为什么要娶我？看你爹娘的模样，你要是有半分不愿意，他们绝对不会让我嫁给你，对不对？喂，你为什么会信我？你知不知道，现在我要杀你，你毫无还手之力的。”见说的话都没回应，赵秋水伸手到对方眼前晃晃，见那眼神都失去了聚焦，这才发现这个人的意识已经模糊了。其实张百鸟力撑的清醒其实不过三分钟而已，今晚确实喝得太多了。“喂，你为什么要撑到……确定面前的人是我才肯放松？”张百鸟哼了两声，也不知说了什么。“……好好睡吧。”赵秋水叹气，伸手合上她的眼睛。只是张百鸟喝得太多现在浑身发烫，连眼皮都烫。赵秋水被这温度烫到了手指，愣了愣神，忽然镇定下来了。她也干脆躺好，伸手抓过张百鸟的手握住。虽然对方全身滚烫，但这温度很能安抚人心，尤其在这清冷的寝宫里。“睡吧。”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枕边人。“嗯。”快要失去意识的张百鸟应道。
在只有月光和自己醒着的房间里，赵秋水笑了。这一笑倾国倾城，可惜无人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