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botasiki 于 2014-4-18 22:09 编辑
其二 斩首祈愿。
好好回想一下的话,还是能略微地想起来的,那是幼稚园时候的事情,还是中班的时候。也是最为日常的时候,和班级里任何一个孩子都无异的,双亲健在的普通童年。
那时候的社会好像还没有什么儿童保护法,调皮的孩子会被老师打,被打了的男孩会转而去欺负更为弱小的(通常是女孩子)孩子以寻求平衡感。
不太走运的,铃谷就是那个被欺负对象。喝剩下的牛奶倒在中饭里搅得一团糟看着就很恶心根本没法吃,午睡起来发现自己的袜子不见了,在厕所。趁着老师不在把铃谷围在教室角落冷嘲热讽。到底是谁爆料出来的铃谷的父亲欠了一屁股债已经不得而知。为什么不反抗?现在的铃谷也很想知道当时为什么不敢反抗,被扯头发很痛,她一度想剃成光头好摆脱这个困境。
这样的情况一直从小班持续到中班,老师就像瞎了一样对这样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那位大小姐跳出来,用稚气又不乏魄力的声音对经常欺负铃谷的男生群体大吼。
之前好像也有听说过,领班有个暴力男人婆——小孩子的词汇量,在奇怪的地方会意外的丰富,尤其是骂人的脏话或者难听的绰号——现在是同班的一位女孩子。
小小的身子挡在铃谷跟前,如果一块站的话她并不比铃谷高,但当时铃谷跌在地上,面前她的身影看起来异常高大,背后光照不到的地方形成阴影,铃谷将身子缩在那片阴影里,本能感到这是庇护所。
女孩和那些男孩子打了起来,非常勇猛。像一只幼年的野兽,无知无畏,朝敌人嘶着还不尖锐的獠牙。
很厉害。
女孩把那些人全部打跑了,初中年级之前,男女的体格差 还没有那么大,所以这种情况也是会有的。
衣服被扯得破破烂烂,脸上手臂上到处都是擦伤和抓痕,铃谷急匆匆跑去医务室,下午的这个时间值班老师都占领着床呼呼大睡,她很轻易就拿来了医药箱。
女孩好像很喜欢打架,铃谷帮她包扎时候看到她手臂和脸上还有别的地方贴着旧ok绷。
“如果被欺负的话,打回去就好啦!”
女孩挥着拳头说,那上面还残留着不知是谁的血迹。
明明自己也被揍很惨,牙都掉了一颗,但还是笑的那么灿烂。
小孩子能理解“美”这个词的含义吗?大概吧,也许,总之铃谷想到了这个从字典上偶尔看到的词,并把这幅画面和这个词深深联系在了一起。
“我叫熊野,和你同班呢。再被欺负的话,要和我说哦。”
“…嗯。”
熊野。
熊野。
熊野。
重要的名字,要默念三遍。
萌发爱恋这样的情愫,大概最早会在什么时候呢?
铃谷后来有听说有人在小学会有,那么再提早一点应该也没问题,比如说幼稚园。
近于茶的发色,碧玉般的眼眸,贴了ok绷的脸。
铃谷深深地将那张脸映在脑海里,她的记忆力很好。
熊野=喜欢。
之后再没有人欺负铃谷了,没有人搅乱她的中饭,也没有 人把她的袜子丢进厕所。和熊野打架的男孩子群被狠狠教育了一顿,奇怪,明明之前那么那么多次,都完全没有被这样过。反倒是同样打了人的熊野,一点事都没有。
铃谷很久以后才知道,那应该是熊野的父亲的关系,熊野的爸爸,是个黑道大佬。
——美好时光总是转瞬即逝,原本还想着至少到读完幼稚园也好。每天能和熊野说话,和熊野一起吃营养餐很开心,比待在家里开心。
就是有这样的事啊,回到家后发现父母亲倒在血泊中,榻榻米被染成红色,虽然不喜欢父母,但这样的景象这样的气味,还是令人恐惧到瘫坐在地。尤其是进一步发现屋里还有人的时候。
铃谷差一点就被杀掉了,比她高上快一个人的男子拔出刀,与此同时男子边上的人厉声喝住他,冠冕堂皇地说我们不杀小孩子。
该为这句话庆幸。
之后,铃谷被带走了,残破的尸体和残破的家被留下,成为永久的回忆。
她也以为熊野会变成被埋葬的记忆,那个在童年中唯一出现的光亮。铃谷后来都没去上过幼儿园,你知道那种吗,小孩子,从小就被培养成杀手的桥段,铃谷就是那种。
不是好事,打个更易懂的比方来讲,就像是那些被折断手脚故意造成残疾然后丢到街上去乞讨的孩子那样吧,大家都是道具,健全或不健全的区别而已。
说回正题——阔别十余年后,铃谷终于又见到了熊野,虽然这样的形势是想都没想过的。
负责收铃谷“乞讨”来的钱的那几个男人,绑架了一位大人的女儿,那位大人是熊野的父亲,女儿也就是熊野。
男人负责谈判,铃谷负责看守。
她不可能忘掉那张脸,未说出口的爱恋永远比既定关系的爱恋能维持得久远的多,近于茶的发色,碧蓝的眸,变了的只有与记忆里的印象相比更成熟的模样,这毫无疑问是熊野。
“…熊野?”
铃谷呼唤着她的名字,对方愣了愣,她生命中遇到的人远比她多,一下子想不起来也很正常。
“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你……”
“我是铃谷哦。”
铃谷笑了起来,真的好开心,已经好多好多年没有那么高兴了。
——知道导火索之后被引燃会发生什么吗?
对。爆炸,如果导火索接到炸药的话。
绵延十余年的导火索被点燃,火星跑的飞快。
铃谷的手上现在什么都没有,她走去厨房打开冰箱拿了牛奶和面包,不可以让熊野饿肚子。
“喂,铃谷,你脑子秀逗吗?给那种换钱用的垃圾还吃东西?”
“……”
已经说了吧,现在的铃谷是炸药桶。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杀人而已,对象是谁都一个样。
生活了很多年的屋子里突然飘起那腥臭的味道,还是有点不习惯。
现在是凌晨两点,铃谷趁男人睡觉时候杀了他们,然后给 熊野松了绑,递给她被拿走的手机,熊野拿到后立刻给家里打了电话。
怎么说呢,这个世界本就是很混乱的,人的性命有时候比拇指饼干还脆弱。
熊野家里没有人接电话,电话打不通。
铃谷和熊野一块回去看了,小心翼翼地,不过快要到的时候她们发现这已经没必要了。
楼屋火光冲天,楼下围着消防车和警车,鸣笛声刺耳。
那时候的情侣酒店管制比普通酒店要松。
十六岁的铃谷和十六岁的熊野住进情侣酒店,前台看她俩的眼神怪怪的,但很快就被熊野瞪了回去。
小小的屋子没开灯,熊野抱着膝盖缩在床上,铃谷明白的,她也经历过类似的事。
“…会伤心吗?”
“还好。习惯了。”,铃谷听到她在吸鼻子,“毕竟是那种家庭,什么事都不奇怪。”
“要报仇吗?”
“应该吧。”
对话中断了。
情侣酒店毗邻马路,汽车穿行的响声在窗外响起。
这样的时候,能做什么呢。
铃谷沉默地望着床上黑黑的身影。那种事,由别人来做的时候,她一点都不喜欢,很厌恶。
但是熊野的话…………
——我把这当作好的意思。
“熊野。”
她爬上床,从背后抱住她,将脸埋进她的后颈,学着那些人对她有时会做的,用舌尖去触碰。
……触碰到了异样的凸起,像是伤疤愈合后留下的,那种异样的触感。
熊野的身体在颤抖。
“…这个?……”
“…我也是差点掉过一次脑袋,的人呢,所以什么状况,都不奇怪的。”
来自他人和自身的死亡总是令人恐惧,像是被触到泪腺开关,抱着的人眼泪终于决堤。
在那种家庭生活,一定很辛苦吧。
铃谷的手伸到熊野的胸前解开衬衣扣子,她身上的伤疤,一点都不比小时候要少。
“我们两个,以后是一样的了呀……熊野。”
这种事情,如果是和熊野的话。铃谷很喜欢。
不管谁死了,死多少人,地球还是照样转,太阳也照常升起。
“今天该去哪里呢…?”,铃谷缠在熊野身上,附有伤疤淡淡的凹凸感的皮肤,铃谷很喜欢。
“去投靠父亲的朋友吧。但如果昨天的事是他们干的,那我们可能就得死了。就算是这样也要跟我去吗?”
“嗯,没关系。”
白天太招摇,她们等到晚上才去了熊野说的父亲的朋友家,幸好,做那件事的似乎不是他们。
“我已经听闻了…真是噩耗。…总之,待在这里你们就安心吧。”
说话的女生年龄也不大,剪了利落的短发,整个人散发出 一种极道会有的威严和忠诚,她边上的那位看起来稍微轻浮一些,但能感觉出这两人的身体里淌着同样的血脉。
“日向。”
“伊势。”
“今天开始就是一家人。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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