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桃花朵朵开啊
本来摘掉面具的蚂蚁已经令小院里的众人惊艳过，没想过接下来到来的这一位更是干脆惊动了整个天山镇。天下第二好看的凌楚楚姑娘要上天山了。江闲云虽然顶着“天下第一好看”之人的名号，可他再漂亮也毕竟是个男人，还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而凌楚楚是个二十岁的女人，是天底下最有名的花魁，比起来，自然是凌楚楚更有看头。戴了抹额特意遮掉眉间朱砂痣的江闲云似笑非笑，站在李野鹤身旁不吭声。之前提过，凌楚楚排行天下第二好看完全是因为受到**女子身份拖累。尽管江闲云一直都觉得有点胜之不武，又觉得和一个女子比好看真丢脸，于是各种纠结之下，他实在欢迎不了这个女人的到来。江闲云不吭声，李野鹤也不敢随便放人进来。于是大家都这样站在院子门口眼对眼，互相瞪到日上三竿。这种情形一直僵持到六合推着张百鸟出来。看见张百鸟来，江闲云松掉一口气，整个人没骨头一般趴到身旁站得笔直的李野鹤身上。李野鹤搂住他，难得有些脸红。张百鸟忍不住掩面。这江闲云真像是个小孩子，连发脾气都发得像是小孩子在耍赖。蚂蚁还是穿着那身男子青衫，不过反正依她的身材，大概只有穿了宇航服才会遮掩掉那些前凸后翘的美好线条。蚂蚁乍一见这位人称天下第二好看的凌楚楚姑娘就忍不住扬起下巴，眼神里尽是挑衅。要不是中原人对她们这些蛮夷有偏见，蚂蚁才不相信天下最好看的人就都是中原人。无视掉蚂蚁的挑衅，凌楚楚一派落落大方，“张公子，我们又见面了。”自恋如江闲云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确实长得极美，美到难以用字句形容。若不是出身**……或许真的自己也难占上风。张百鸟点头，“请。”时过境迁，张家稍露獠牙，也许凌楚楚要来交底了。江闲云尽管不开心，也还是拉住李野鹤向后退了一步让开路来。走得近了，凌楚楚这才清清楚楚看到如今消瘦得仿佛连一件旧衣裳都撑不住的张百鸟，心轻轻一跳。张百鸟本来就不胖，如今更是消减得瘦出颧骨削尖下巴。只是这脸上轮廓出来了，眼睛反而显得越发有神。一身如今穿起来宽大了了不止一分的月白衣裳，整个人懒洋洋靠在轮椅上，神情淡然，显出一股说不出的安适意味。叫人看来就觉得安心。凌楚楚打量着张百鸟，也打量着自己的心动。“张公子，你瘦了一些。”张百鸟微微一笑，“凌楚楚姑娘，你倒是别来无恙。”过去十八年虽然辛苦却不痛苦，头一回挨鞭子头一回中毒头一回被人下蛊头一回为情所困，张百鸟疲倦得很。而且最近她脑子里多出来的画面太多，前尘往事种种都上心头，颇有几分看破红尘堪破生死和泰山崩于前亦面不改色的淡定。这种看破和束缚同时表现出来，反而令张百鸟多了一点难言的魅力。凌楚楚捂嘴一笑，“张公子笑得真好看，差点连我都要动心了。”“是吗？我还以为，凌楚楚姑娘的心……”张百鸟眨眼示意六合把轮椅推进去，一面道：“早在我这里了。”凌楚楚笑而不语，跟着两人走进了天下第一好看别院。江闲云继续挂在李野鹤身上，扬起下巴哼了一声，“混蛋，都把我这里当客栈了！”
且不提李野鹤如何安抚炸毛的江闲云。张百鸟如今暂住的后院里也有个鱼池，鱼池旁也种了一棵梧桐树，而梧桐树下也有石桌石凳。这是江闲云给张家人特别安排的小院，所以长得几乎同望京那间小偏院的布置一模一样。凌楚楚主动坐到石桌前烧水煮茶，一面问道：“张公子，可还安好？”张百鸟的眼神表达出欣慰。你我仍是敌人，也是知己。首先关心我而不是问利益，这样也足够了。“目前好多了。”张百鸟指指脑袋，“就是最近混乱不堪，有些事情忘记了。”听明白了张百鸟言外之意，凌楚楚弯起嘴角轻轻一笑，笑声如琴弦拨动，令人倍有好感。
站在院外偷窥的李野鹤摇头，“这个人也是个祸害。”江闲云先点头而后反应过来，一把揪住他衣领，“也？”面对具有严重威胁意味的眼神，李野鹤不动声色，“那张百鸟也个是祸害，才来多少天，桃花都开满天山。”
最近天山镇上也有不少姑娘因为偶遇过张百鸟，哭着喊着要倒贴来做丫头，被蚂蚁一一打发了。只是现在蚂蚁还没有得到六合的允许，也不敢就这么冲进去破坏掉这桩桃花，正咬着下唇扮可怜。张百鸟偶然看到她一脸的纠结，笑了。张百鸟自己并没多少自觉，但她这一笑在外人眼里看起来是有如吹面不寒杨柳风千树万树梨花开，蚂蚁和凌楚楚都怔住了。蚂蚁妥妥花痴起来。而凌楚楚笑得极有深意。江闲云感到很不爽，一笑倾城这满院子的人竟然只有李野鹤没有跟着花痴，这待遇连好看如他都没享受过。“干脆把天山改名叫桃花山好了。等她小娘子来了以后，那才真有热闹好看。”哼，样貌普通如你还居然桃花朵朵开，看你夫人你要怎么办！江闲云的小心思都明明白白显示在脸上了。李野鹤抬眉，有些惊讶，“赵秋水要来？”“怎么可能不来，情人在这里半死不活的，居然还那么多桃花盛开。”江闲云笑得万分可恶，“就是不知道她来了以后发现小鸟儿居然要失忆了又会怎样，小鸟儿得罪我我就拿她小情人下酒，哼哼。”人张百鸟又不是故意的，蚂蚁抹汗。不过想想自己也是扑上来的姑娘之一，蚂蚁就不敢多话，只是扭头望向李野鹤，崇拜之情油然而生。跟江闲云这等妖孽是怎么活到今天的？大神，你到底怎么办到的！看懂蚂蚁眼神的李野鹤很淡定，“凉拌。”江闲云没瞧见蚂蚁的眼神，“你们说什么？”蚂蚁转弯很快，“我和李管家讨论晚上要做什么菜。”“我要吃……”江闲云迅速被带离当前八卦的气氛，开始朝着吃货的路上进发。
凌楚楚倒了一杯茶，直接递到张百鸟手里，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张公子笑得太好看，楚楚自愧不如。”“是吗？”张百鸟保持微笑，喝了一口茶。“张公子。”凌楚楚顿足撒娇。张百鸟收敛了笑意，仿佛有些疲倦似地闭了闭眼，“凌姑娘，是怎么想的？”凌楚楚低头抿嘴。既然凌楚楚不开口，张百鸟也显得很有耐性。六合替代了凌楚楚的煮茶工作，给张百鸟茶碗里添茶水。总共添到第三回，凌楚楚才抬头，眼神里有一丝决绝。这眼神很熟悉又很陌生。张百鸟已经好多年没有看见这种眼神，竟然被呛到。六合给张百鸟拍背。凌楚楚拉起衣袖露出右手，虽有白布包裹，但也能明显看出来那手掌上缺少了小指。这根断指也是标志也是证明，凌楚楚已经决心离开**也已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从此以后就可以不再受那**主人的辖制。只是这样玉雕成的人儿如今却少了根小指，不能不算是缺憾。“何必。”张百鸟叹息道。“既然有得选择，为何不选择？”凌楚楚先是微笑，而后一副楚楚可怜模样，道：“可惜今后就更难以入公子法眼了。”明知道她是在演戏也还是动人。“直说吧，你我尚有知己名分在。”张百鸟睁眼，那目光竟令凌楚楚有些压力。“青娘如今怎么样？”“被送进宫里了。”既然凌楚楚交底，张百鸟也可以给她一个放心。“我想借江先生的地方一住。”虽然断指重生，但不排除还有意气未平的追杀者。何况，凌楚楚来这边也有张家老娘的授意，至于其中意义暂时还不方便告知张百鸟。“好。”张百鸟点头。大不了在这宅子外面重建一间新宅子，然后再挂一个天下第二好看的牌匾，以后这天山肯定更加热闹，江闲云肯定更头疼。但凡能让江闲云头疼的事情，张百鸟都很有兴趣。“对了，我学习张公子的字颇有心得。离开之前，留下了几封模仿张公子笔迹的信。”知道凌楚楚不会告知信件内容，但能够交代这一点已经算让步。张百鸟示意六合，六合点头离开去找李野鹤给凌楚楚安排地方住下。六合一出来，蚂蚁就冲进去。“少爷，你累了，去休息一下吧。”说着，蚂蚁就推动了轮椅向后转。张百鸟无奈笑笑，抬起手向后摆了摆，“我休息了，凌楚楚姑娘请自便。”蚂蚁回头瞪了一眼凌楚楚，这才抬着下巴走了。被人给莫名其妙敌视了的凌楚楚，倒是缓缓笑了起来。出于不同的居心，蚂蚁、六合、李野鹤和江闲云都很有默契地隐瞒了赵秋水将要到来的消息。以至于赵秋水真的到达的时候，竟然没人知道。
此时，从山下排到山腰处的长队业已消失。六合到来以后，为不耽误少爷一天三次的治疗，于是做了号码牌下发。要求从此以后看病的人必须先领号，然后根据号码牌上门求医问药，而且只有每月的初一、十五看病。虽然总体的看病时间是减少了，可是也避免掉了江闲云那种看病看心情的坏习惯，至少能拿准了自己到某一天是能看上病的，于是倒也没有引起众人太大的反弹。对于江闲云而言，这是个多么符合自己懒惰又喜静的好主意。至于一向只负责接待工作的李野鹤肯定是更没有意见了，腾出时间来他还可以继续在江闲云身上花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