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Ache 于 2015-7-26 14:46 编辑

【醉酒（下）】

“怎么在这里？和真姬ちゃん会面了吗？”

听到耳畔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绚濑绘里坐起身子，抬头向隔壁望了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嗯，刚刚在走廊上已经打过招呼了。”

“怎么了，这可不像平常的绘里亲呢。”东条希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伸手示意，点了一杯AROUND THE WORLD。

绚濑绘里瞄了一眼，也跟着点了一杯MANHATTAN。

东条希苦笑了一下。

“见到她了么？”把杯里的酒一口喝下，东条希问道。

绚濑绘里愣了一下，“还没……”

“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么？绘里亲。”东条希转过身来，看着舞动，交谈，品酒的人群，舞台上还有乐队在唱着今年最流行的歌曲，七彩的灯光透过玻璃照入吧内，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撒入一片明亮炫目，更增添了吧内诱惑暧昧的气氛。

“现在的你，好像不用占卜就能知道别人的心呢。”看着东条希眼中的了然，绚濑绘里轻声说道，“和过去相差真大。”

“啊拉，谢谢绘里亲的夸奖呢。”东条希得意地笑着，但是在听到绚濑绘里口中那个“和过去相差真大”时，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哀伤惆怅。

坐在吧台前，绚濑绘里的黑色晚礼服被七彩的灯光镀上了一层灿烂的色彩，看不明她眼底的情绪，此刻的她像极了几年前的那个当绚濑绘里离开后的园田海未，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神情，那样的微笑。

“为什么要那样做呢？”良久，东条希才缓缓地开口，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动不动。

绚濑绘里抿了抿嘴角，“希是第二个这么问我的人呢，但是，我也是有苦衷的。”

“我知道，关于绘里亲的苦衷和痛苦，我都知道。”东条希把目光投向窗外那广袤无垠的夜幕中，“绘里亲从我认识你开始就这样，一直都把事情藏在心里，尽管很痛苦很无奈，但还是紧咬着嘴唇不发一语。”

“连希你也在怨我么……”

“不，绘里亲，你错了。”在心中叹气，东条希说道：“没有任何人会怨绘里亲，当然也包括了海未ちゃん。”

听到那个名字时，绚濑绘里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见她没有任何表态，东条希继续说道：“因为大家都爱着绘里亲，都尊重绘里亲的选择。虽然当初听到绘里亲说要回国的时候，很不解，但是大家相信着绘里亲，绘里亲会突然选择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同理，绘里亲会突然与海外ちゃん断绝来往，也一定是有原因的。”

“呐，希你知道么……”绚濑绘里转头，出神地望着手中的酒杯，“其实几年前的突然回国，是因为接到了那边有很高名望的芭蕾舞导师的邀请，让我致力发展芭蕾舞事业，当然她们出的工资不菲……呐，你知道的吧，几年前在日本新建起的那家关于俄罗斯芭蕾舞的跨国公司……”

“难不成……”东条希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嗯。”绚濑绘里的嘴角扯出一丝笑容，“那家公司是我的，几年前，当我回到日本后，就注册了一家公司，并与俄罗斯那边签订了合同……”

“辛苦你了，绘里亲。”

“其实我的初衷是希望能够好好地保护好海未她，不想让她受到委屈和痛苦，想要给她最好的生活……”绚濑绘里地垂下眼眸，把杯中剩余的酒饮下，“我希望自己可以变得强大起来，可以对她负责……当收到那边的邀请之后，我也犹豫了很久，但是想到这样就可以保护好海未，可以给她所有想要的东西，才会答应了邀请……”

绚濑绘里的声音很轻，自我防备也开始被一种很深沉的哀痛所瓦解殆尽，她趴在了吧台上，脸埋进手臂中，声音哽咽着，“但是……等我得到了一切之后，却发现……自己好像……把海未丢了……”

东条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的身影，用手拍了拍绚濑绘里的后背，希望可以平息一下她的情绪。

——果然呢，就算是绘理亲，也不是万能的天才，也只是一个普通平凡的人。绘里亲也需要有人在她难过的时候安慰她，在她痛苦的时候陪着她，在她伤心的时候鼓励她，在她开心的时候可以听她说话。而我，大概只是想有个真正懂绘理亲的人，真正爱绘理亲的人陪在她的身边吧。可是，那个人现在又在哪里呢？如果我说，绘里亲现在很伤心的话，她会出现吗？

摸了摸包里的手机，东条希犹豫着。

“呐，希，如果有一天，一个人跑来拿走了你的东西，你会怎么办？”可是下一秒，绚濑绘里的话却打断了她的思维。

“拿走了我的东西？”努力让自己的大脑跟上绚濑绘里的节奏，考虑了一下，东条希答道：“我的话，大概是，会夺回来吧。”

“会夺回来么……”绚濑绘里呢喃着重复道。

“那绘里亲呢？”东条希望向她，看着她那双湛蓝的眼睛，“是选择就此放弃，还是夺回来呢……”

“是放弃还夺回来……”绚濑绘里的眼里流露出一丝迷茫。

——绘里，喜欢一个人是不能用时间来衡量的。

——如果非要用时间来衡量的话，那么，小鸟我可以告诉绘里，我喜欢海未ちゃん有21年了，从我五岁的时候开始。

南小鸟的声音又开始飞快地从耳边闪过，像坚硬的利器一般狠狠地贯穿了整个心脏。使得绚濑绘里痛得快要窒息一般。她还清楚地记得，当南小鸟说出这两句话的那一瞬间，自己全身的血液仿佛已停止流动，心脏轰然炸开，难以思议的痛楚仿佛潮水要将她彻彻底底地吞没。

绚濑绘里曾告诉自己，如果还有一次机会，自己会选择好好地去爱园田海未，不管命运如何地安排，她都会拒接导师的邀请，好好地呆在她身边陪着她，不会再一味地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她身上，不会再为了物质生活而选择轻易放开牵着她的手，不会再让她为了自己而伤心哭泣。

绚濑绘里知道她们还爱着对方。

但是，已经六七年了，这么漫长的时光，什么都可能发生。两千多个日夜，她们的距离越来越远，很多事情，已经不是爱不爱可以决定。

在园田海未眼里，她不再是绚濑绘里，而是一个陌生的不愿意再去回想再去碰触的存在。而绚濑绘里，却不希望自己再成为过去那个轻易就放开手的绚濑绘里，不想再活在那个回到俄罗斯之后的阴影里。

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用一个园田海未不会再次拒接的身份去接近她，又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忘记掉以前那个不懂事的绚濑绘里，忘记掉那段自己没有陪在身边的，孤单寂寞而又痛彻心扉的过去？

绚濑绘里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不伤害任何一个人，才能让大家都幸福……

“我……不知道呢……”用右手按住了胸口，绚濑绘里无奈地苦笑。

东条希依然静静地看着她，“既然这样，绘里亲要把海未夺回来么？”

一句话，终于把绚濑绘里的视线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是想的吧。”在她脸上，东条希终于满意地看到一抹被揭穿心思后才有的异样神色，然后她微微勾起嘴角，“不去么？”说罢，东条希晃着手里的红酒杯，用眼神向绚濑绘里示意了一下酒吧的某个地方。

刚刚是不是说的太过火了呢，绘里好像哭了……

走在宴会厅的走廊上，南小鸟一直在回忆着刚才的事情。

大家都说，爱情本身是自私的，当一个人喜欢着另一个人时，她就会希望跟对方的爱能够开花结果。那些所谓的“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的话，只不过是说来安慰人的。当爱情到了难舍难分的程度时，谁都会身不由己的渴望永恒。

虽然话是这么可，可是如果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的却不是自己呢？

推开了宴会厅的门，在一旁的服务生的盘中中端起一杯红酒，整理好情绪，南小鸟朝会场内走去。

在会场上刚好遇到了西木野真姬等人，南小鸟笑着走过去，向她祝贺了一下。

大家在一起聊了一下关于自己的近况后，便独自去玩了。

南小鸟和大家分开后，只能独自在会场上毫无目的地游荡着，同时也不自觉地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南小鸟到现在为止还清楚的记得，自己独自在国外学习服装设计时那段孤独的日子。在国外的时候，南小鸟经常会失眠，在上学的时候也老是出错。每天放学后除了必要的课外实践外，南小鸟哪里都不想去，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坐在书桌前不停地涂改着自己设计的作品，希望自己可以忙碌起来，这样就不会有空余的时候去想着园田海未的事情。

所以，现在的自己会有这么高的设计水平，大概要得益于那时候吧。

其实南小鸟很希望自己可以留在日本，很渴望那些有园田海未的日子还能再延续，即便园田海未眼里看着的不是自己，可是只要一看到她的笑脸，南小鸟就觉得安心。但是，现实里有太多的无奈迫使她不敢再奢望自己与园田海未的将来。

她也曾经在自己的日记本里写过，只要园田海未的一句挽留，她都可以为了她留下来。可是，在听到自己说要出国深造后，园田海未并没有挽留自己，而是选择了支持和鼓励。这让南小鸟有些伤心，直到自己通过安检门时，还是没有等到园田海未的那一句“留下来”。

所以，南小鸟才会选择在那时候悄悄地，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里做出了那两句话的口型。这是南小鸟活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对别人说出自己的心意，虽然是无声的。

有的时候，南小鸟会在心里责怪自己爱的不够坚定。她也曾怀疑过，是否是自己不够爱园田海未，要不然怎么会舍得放手，然后独自出国去学习，明明曾经一起许诺过要永远在一起，不管如何都不分开。

有好长一段时间，南小鸟都希望自己可以忘记园田海未，为了让自己能够尽快忘记，南小鸟曾狠狠地删掉了园田海未发给她的所有邮件。但是，她却没有意识到，手机中的记忆可以随意地删除，但是脑海中的记忆不可以。在南小鸟的脑子，一切都是那么的犹新。

所有的一切都谨记于她的心中，无法忘坏……

南小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红酒饮尽。

正当她准备寻找西木野真姬，想要告诉她自己要先告辞的时候，包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南小鸟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股很熟悉的感觉。

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要接么？南小鸟犹豫着，但是手机还是在不停地震动。南小鸟放弃了挣扎，拿起手机，按下了通话键——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小鸟……”

听到了曾经在梦中无数次想要听到的声音，南小鸟的脑子出现大片大片的空白，愣在了原地，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早已流泪了。

为了不让对方发现自己的异样，南小鸟把手机拿开，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后，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地重复道：“海未ちゃん……”

“嗯……”

听到她的回应，南小鸟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了脸上，原来，自己只要一听到这个声音，就会有这么强烈的幸福感……

自己，还真是糟糕呢……

“那个，小鸟，我现在在会场的大门里，毕竟已经迟到这么久了，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嗯？不把话说清楚的话可不行哦，海未ちゃん。”

“呃，那个，就是……”听到园田海未在电话一端那吞吐犹豫的声音，南小鸟的脑中不禁浮现出了她害羞别扭时的表情。

“唔，小鸟，你在哪里？”

“小鸟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哦。”

“唔，小鸟你又在耍我了，还真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呢。嘛，算了，不如小鸟就在会场大门隔壁的那个放香槟的地方等我吧。”

“嗯，海未ちゃん我等你。”

拿下手机后，南小鸟发现自己脸上的笑容已经止不住了，仅仅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通话，但却可以令自己这么开心，这还真不像平常的自己呢……

这么想着，南小鸟整理了一下着装，调整好心情，朝宴会里摆放香槟的地方走去。但是，她却没有选择直接走到那里等待园田海未，而是站在了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等待着。

不一会，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南小鸟不禁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来，静静地在远处凝视着她。

海未ちゃん变瘦了呢，可是，却变得更加有魅力了，成熟的气息渗透在每一寸肌肤之中，更多了几分从容淡定的沉稳，少了往日的那一股畏惧的害羞。

看着她在角落里等待着自己的身影，感受着这曾经最让她安心的感觉，看着这样的园田海未，南小鸟的鼻头一阵发酸，虽然已经用手捂住了嘴巴，但是眼泪却已经无法控制地涌出了眼眶。

海未ちゃん……

原来，几年的光阴，我们都改变了，时光都在我们身上留下了不同足迹。

海未ちゃん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注视着绘里的园田海未，而小鸟我，也不再是那个胆小懦弱只会逃避自己的感情的南小鸟了。

这是不是说明，海未ちゃん，我们还是……存有着一线的可能？

——海未ちゃん，小鸟我……想继续喜欢你……

——想要，一直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