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

“我来Corona是为了追查一个人，或者找到他死了的证据，或者制造他死了的证据。”后半句话带着戏谑的口吻从Eliza口中说出来，却似刀锋般凉薄。Anna每每都需要这个来提醒她——眼前的人是个不知道杀过多少人的政府杀手。

那样的感觉相当奇异，因为她一身冰清玉洁，仿佛与地狱远隔深渊。

“所以，你找到了？”Anna承认她是没话找话。

细长指尖从贴在玻璃上的照片一一划过：“这人是Arendelle的前特工，在他任职期间曾多次向国外组织出卖情报，也害死了不少同僚，我追杀他，不触犯你的规则吧？”

Anna抿著唇，摇摇头。

Eliza笑了笑，就好像那个人已经被记在了死神的备忘簿上。

Anna必须得说，她不喜欢那个笑容，即使Eliza不管怎么笑总是很美的。但是她真的不喜欢。

就好像她知道，也许Eliza很擅长杀人，但是她一定不是真的喜欢杀人。

白金色头发，雪色皮肤，清冷蓝眸，她整个人冷得如同冰雕雪琢，但是Anna潜意识中似乎顽固的相信，Eliza并不是一个冷血的人。

她的怀抱很温暖，她的眼神非常温柔。她在心底默念，有着那样温柔的眼神的人，一定不会是个坏人。

一直到深夜，Eliza一直在与同伴一起整理那个人的相关资料，二十多年间的经历过往，接触过的人，去过的地方，这可不是个容易的事，那巨大的工作量看得Anna头皮发麻。

一般来说这是技术部门需要做的事，Anna如果遇到这种事只需要打个电话，然后等回音就行了，但是显然Eliza没有这样的待遇。用她的话说，出了国门，她或者完成任务回去，或者身份暴露被遣回，其他任何情况组织都会当没她这个人一样，就算她死了，也不过是销毁一份资料的事。

Anna有些难以想象——这到底该是一种怎么样的人生。

Eliza展现出令人叹为观止的工作能力，她聪明得不可思议，又如此敏锐机警，Anna抱着个枕头半躺在沙发上看着她，心想她简直就像是天生就该干这行一样。

台灯下面她的头发染出绚烂的金色，Anna看着她，莫名的想起久远以前，在Arendelle的时候。

一般来说Elsa的作业早就在学校就做完了，她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留给Anna的，唯有一次她为了照顾感冒的Anna没去上学，同学帮她带回了作业。

Anna在床上睡得半梦半醒，睁眼间看见Elsa俯身在自己的书桌上写作业，灯光暖黄映衬她的脸，她的心情也一如现在，温暖而平静。

“El……”……sa！突然惊醒的后半截惊呼被咽回嘴里，Eliza回头看她：“梦到我了吗？”

Anna怔怔的看着她，就像一时间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她无言良久，点了点头。

然而却连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谎言。

“继续睡吧。”Eliza走过来替她把毯子拉上去一点，她做得是那么的熟稔自然，平日所有的艳色锋芒都尽数收敛，温柔得只剩一抹蓝色，海湾一样静默包容。

Anna忽然升起一种扑到她怀里去的冲动——但她不能！为了遏制自己的无脑冲动，她必须给自己找点什么事干，于是她匆匆开口：“你……你为什么要当特工？”

Eliza的眼神从她脸上缓慢的滑过，那种感觉简直就像是在用目光雕刻她的脸，像是要永远记住她一样的用力，又像是透过她在看着别人一样的虚无。

“我……有一个很爱的人。为了保护她，为了她能……平平安安的，不受打扰的生活。”

无尽的冰冷的海水将心脏淹没，短短一句话之间，Anna仿佛被浸入了北冰洋的寒流里，冰渣在血管里刮出伤口，她从未想过原来人竟然能体会到这样巨大，又细致入微的疼痛。

也从未想过，人竟然能因为一句话，痛得如同切肤。

她早就想到了不是吗？Eliza不可能会爱她的……她只是没想到Eliza竟然还真的会爱着某个人，这样的……不惜付出一切的爱着。

“你……”她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片混乱，无数单词碰撞又零散，可她必须开口，她必须得说点什么，她不能留下任何让自己悲伤的余地：“你……没有别的办法可以保护她了吗？必须要这样，才能保护她吗？”

她的话带着惶乱的悲音，Eliza摇了摇头：“也许我只是……单纯的想要离开她。”

“为什么？你不是很爱她吗？”

“是的，我很爱她，非常……非常的爱她。爱到除了她以外，不在乎任何人，我一直觉得，我就是为她而存在的，而她……也是只为我存在的。”她苦笑了一下：“可是不是的。没有任何人应该为别人存在，对吗Anna？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生活。”

她起身，身影隐没在房间的黑暗里：“可是我一点也不想她拥有自己的生活，我不想看到她离开家去别的城市上大学，不想看到她与朋友谈笑风生，结伴出游，不想看到她恋爱，沉浸在和别人共筑的世界里，不想看到她渐渐独立，走出我的生活，走出我的世界。”

分明是都能听懂的语言，Anna却一时之间难以辨析那其中隐含的复杂意义，她只是隐约的觉察到了危险——Eliza的身上，散发出黑色的，危险的气息。

那冰雪美人回过身来，看着Anna愕然震惊的脸：“我是个变态，对不对？”

“那个人……是我永远无法触碰的人。”

不……下意识的，Anna几乎脱口而出，然而是在反驳什么，她自己也不太清楚。

Eliza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里，Anna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她，褪去了所有的光芒，独自浸没在黑暗里。仿佛她孤身而立，天地里只有茫茫风雪，眉间强忍美而绝望，脆弱又霸道，自嘲而孤高。

“可是我知道总会有那一天的，她总会离开我，总会拥有自己的生活。我能做的，只是静静等她离开。”忽而，她话锋一转，眸间一点锋芒薄冰般冷而锋利：“我的成绩在同期受训的人里是最优秀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很适合……行走在黑暗中，做常人做不到的事。不需要原因，不用问为什么，只要给我命令，我就能完成，我什么也不在乎。”

“有时候我想，如果是我引诱，她说不定会乖乖留下。如果是我请求，她一定不会拒绝。我有千百种方法，让她自愿或者非自愿的留在我的世界里。可是我不能……”

“我必须在我做出这样的事之前离开她。”

“对吗，Anna？”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