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記憶

媽媽…

這兩個字，唸在嘴裡不但十分陌生、也十分不熟練。

因為自有記憶以來，就從未看過自己的媽媽或爸爸。

一直是獨立長大的，在各種嚴苛的環境下，被當作一時樂趣而重新獲得靈魂而長大的。

或許…

一開始我就是孤兒吧？

不然為什麼當初會被挑選到呢？

明明…

也有其他的孩子不是嗎？

熱熱的感覺滑過兩頰，卻不明白此刻的難過是在難過什麼，鼻酸的感覺又是為了什麼而鼻酸起來。

難過自己沒有父母親嗎？

那自己又是怎麼來這世界上的？

難過自己沒有被父母愛嗎？

可是被挑選上的孩子又怎麼能得到愛？

已經是個死靈附體的身軀，憑什麼有資格被愛呢？

所以這樣的感覺不過是自己想太多而有的負面情緒。

因為自己根本不曾見過自己的父母親，也不用想說為什麼記不得父母親的模樣。

應該是被遺棄的孤兒吧？我想，這樣失去孩子的父母親也不會難過了。

安多，不哭。

你的聲音忽然穿過情緒的屏障深達心中，一時間被嚇著，因為臉上的淚水收不回來，卻只見你溫柔的用指腹擦去我的淚水，沒有更多的疑惑和問候。

可是你不應該是很晚才回來嗎？

這句話我沒有問，因為在對上那雙認真且放滿情感的藍眸裡，我知道，你早已知道。

早已知道什麼時後，我最需要你。

然後，你拿了另一個冊子，翻開序章後的下一頁，而比起以往都是文字敘述開頭的第一章節，我看見的，卻是一張父母抱著小孩的溫心畫作。

熟悉衝入心中，說不上是怎麼樣的熟悉，卻在看到的第一瞬間掩著嘴、止不住淚水的開始哭泣。

心很痛、很痛…

像是被人從上面綁了條細線後，不停往一個方向抽著。

可是這樣的心又很滿很滿，所以才感覺到有情緒再抽痛著它。

喉嚨開始緊縮，被酸澀的感覺綁住，難以說話和呼吸，發出的聲音都是斷斷續續的抽咽。

卻也只能低低的用嗚咽的聲音去壓抑想要放聲大哭的感受，尤其看出抱著孩子的母親、眼神和自己有多麼相似，一旁的父親、笑容和自己多麼的相仿後，那種椎心的痛更讓身體頻頻顫抖。

我知道你一直很想知道你以前的事情，但原諒我這麼久才告訴你。

因為我怕你受不了這樣的刺激，尤其我還不是你心中最重要的人的時候，我怕我無法安慰你。

如今我雖然不能說我是你唯一的依靠，只是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我是那個在你感覺悲傷時第一個想到的依靠。

你說，輕聲耳語的說，溫柔擁抱著我的說，過多的關懷和寵愛，壓垮了最後一絲理智所撐起的面具。

接著，我拉緊你胸口的衣襟，無可自拔的放聲大哭。

直到所有的思念、茫然、困惑和不滿都在那嘩啦嘩啦的淚水中釋放後，在情不自禁的悲傷中解脫後，總算哭夠的雙眼才慢慢止歇的停下淚水，將所有的崩潰化為小聲的啜泣。

安多，不哭。

你再次開口、溫柔哄我，而我也真的漸漸不哭，慢慢學習在你的懷中沉澱情緒。

等到所有的悲痛都在時間的洪流中緩緩平息後，你便坐到我的旁邊，讓我靠著肩膀，然後慢慢的陪我讀那本屬於我的歷史故事。

即便彼此都知道，其實早在我認識你之前，你就已經知道所有我的事情。

你卻為了我而學會隱瞞且裝傻一切，好讓我在跟你共處的時間，不會為了這件事情而和你有特別的隔閡。

雖然，有時還是會為此不愉快的吵了點架，但明白你愛我的真心不假後，那些瑣碎的事情也漸漸的變成另一種說不出口的甜蜜。

一個平靜的秋季午後，一本書，讓我體驗了幾乎是一年的情緒起伏，卻因為一雙一直握著自己的手，才能在那些情緒風雨後還能保持平靜的揚起一抹微笑。

媽媽。

我低聲喃喃。

此刻，卻不再陌生。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