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國英專利技術向練氏電子發的第三封律師信，在練氏內部投下了深水炸彈。

練氏這幾年來的主力業務和產品，都是奠基於練雪漪開發的成果。其中，由第四代晶片、N-66機芯、以及 2026年後發售的電子產品開始使用的迴路成形技術『綬帶技術』、納米金傳導技術、A99供電系統,以及『青蘋果』變壓裝置等,都是基礎級的核心技術。無論練氏之後如何更新其產品，這些技術仍舊會是製作的核心。

現在，持有這些核心技術專利權的國英，聲明禁制練氏使用這些技術，無疑是在一瞬間鉗制了練氏的死門。

現行中國法例，盜版專利技術多為民事訴訟；但若弄得不好，被人告一個侵佔、盜竊罪（知識產權亦是財物的一種），也可能演變為刑事案件。無論是民事索償到賠鉅款，還是被拉人封舖，也絕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一時，練氏由上到下都惶惶不安。

練靜漪坐在CEO辦公室的桌前，聽阮華鈴敘述了員工意見後，便揮手叫她退下，在只有她一個人的辦公室中，咬牙暗恨練雪漪的無情。

佟氏是第一個致電來練氏，確認練雪漪是否還在練氏的公司。在得知練雪漪離職的確切消息後，佟氏倒沒有甚麼激烈的行動；只是態度冷淡了很多，對練氏供應的機芯和晶片也挑三揀四，不斷退貨。

雪漪帶走的不只是專利權文件，還有所有未完成而未申請專利、又或練氏之前放棄了而沒有申請專利的產品、技術設計圖紙（其實全是數碼化的檔案，所謂圖紙只是種假稱）。Emilie完全沒有能力，就練氏尚存的產品生產設計資料中倒騰出甚麼東西來。眼見第九代晶片做不出來，十月份的香港國際微技術展即將開天窗；佟氏立馬拉倒了正在磋商的下一輪合作案，竟直接找了雪漪買專利，並自行生產晶片，實行完全越過練氏，自把自為。

練靜漪幾乎要咬碎一排銀牙。這練雪漪也太不念舊情，竟然把練家的東西就這樣賣給外人？

這樣子，自己更不能服軟。不付甚麼專利金又如何？那些本來就是練氏的東西。只是獨立出來開間提案公司的雪漪，憑甚麼從練氏的成果中分一杯羮？

慢著。

練靜漪忽然想到了甚麼，登時定下神來，以手托腮思考。

雪漪那個傢伙，每兩、三星期就弄一封律師信來。練氏向客戶催款又或相反，也沒那麼急呀！

為甚麼雪漪要這樣做？莫非是她的甚麼新公司銀根短缺，急需用錢？

練靜漪越想，便覺得越有道理。

是呀，雪漪那間公司才剛創立和招客，即使她真的有客，款項也應該沒那麼快收回；她現在應該處於守的階段，是有出沒進的。

對了，她一定是很等錢用，才打起自家人的主意來。

這樣，自己便更不能現在支付這筆錢了。雪中送炭的道理她懂，但她又怎會在這時候益了雪漪，讓她渡過難關，有任何再站起來的機會？

那個裝乖扮正義的女孩、那個道貌岸然的女人、那個表面順從，卻暗地裏收買人心，處處與自己作對的女人……

怎麼能讓她好過？！她要報復，她要把雪漪踩在腳下，讓她知道，練家家中誰才是親生女兒、誰才是練家真正的未來主人！

那個練雪漪，便靜等她生意失敗，回來向自己又或爸媽搖尾乞憐吧！到時讓爸爸媽媽看清她的真面目。爸爸不是投資了甚麼團子店嗎？聽說最後是半特許經營的形式做，最近還在TOPSKO食品超市開了攤位，售賣十分高檔的各種日式團子。到時把雪漪安排在那兒不就好了？弄個攤位小妹的位置給她做，又或是在工場做搓團子的職工，不也是個好出路？

練靜漪冷笑，決定再把律師信放在一邊。

雪漪越需要，她便越不要給。自己還有很多事要做，沒空理會雪漪的麻煩要求。她練氏電子，可沒義務照顧大房的遺孤，還是一條亂吠的失勢敗犬！

想到這兒，練靜漪便決定不理會律師信的事，打電話給許晴依。「今天是11點開會是吧？事情都準備好了？我要聽聽開發部和市策部對香港微型科技展的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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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的香港國際微型技術展，在10月15至17日，一連三日在香港灣仔的會議展覽中心舉行。

這是世界級別的展覽，也是微技術界的盛事。除了世界各地的業者外，這展覽也受到各行各業的潛在客戶注意。

如此頂級的展覽，標得攤位的參展商無不嚴陣以待，並配合展期推出新主力產品。這種展覽同時也是業界互相競爭又或互相達成合作的重要場所，因此各參展商都派出可行範圍內的最高層人士來，主持整個活動，以及與同業、客戶溝通。

國英微型技術只是間草創不久的公司，沒有財力租下這麼大展覽中的位置；但與基新製電聯名後，二間公司合力，便籌足了資金，租下一個小小的攤位，得到列席參展商的資格。基新製電展出的是新款太陽能供電系統，以及以國英的專利技術協助生產的最新型太陽能微電池概念產品；國英則有手底下的71項專利技術、『雪櫻-01』機芯與其他試作品，包括與美容院『合力開發』的納米機械人除黑頭機器。

歸櫻一手打造參展的展板、DM小冊子等物品，小物如盛卡片的銀盤等，也由她一手包辦。在她的建議下，國英另外準備了QR Code版本的DM電子書；只要以手機掃描，便可以把DM冊子下載到手機中。技術支援當然由小辛負責。

「不愧是以前在和紙行業中工作，藝術審美觀就是不一樣。」基新的開發部負責人兼副總裁鄭娜儀道。「真漂亮，剛才大會攝影師也來大拍特拍一番了。」

練雪漪溫柔一笑：「Flora Gui是我們國英不可或缺的重要存在。」

鄭娜儀看見練雪漪轉頭看歸櫻的眼神，已經心中有數；不過大家只是比較談得來的生意伙伴，她並無意理會取向的事情，便轉話題道：「去看過A行練氏的攤位了嗎？」

「經過的時候看過一眼。」練雪漪道。

「真大啊，大手公司就是完全不一樣，四個攤位連租，還在一進門口的最佳位置，連會客空間也準備好。」鄭娜儀道。「聽說你們國英跟練氏即將對簿公堂？」

「只是一般的商業糾紛吧？」練雪漪輕笑一下，「只是練氏支付款項方面出了問題，令國英的利益受損，這才拜託法院仲裁一下。我們也不是針對任何人；只要練氏支付我們的各項專利款項，我們並無意把事情弄大。」

這兩個月來，練氏分家、練雪漪帶技術出走的事已經傳遍中國的微技術業界。基新也是藉著這機會，才得以與練二小姐合作；之前他們曾找過練氏，但練氏對基新這樣的與本業無關的企業不屑一顧。鄭娜儀本人是基新股東，比一般公司管理層更留意業界的一舉一動。「那麼，這次展覽，你們跟練氏算不算『狹路相逢』呢？」

「鄭小姐，相信你也知道，這種鬧上法院的事真的不算甚麼。」練雪漪失笑。「AD和N-UNIQUE之前還不是鬧民事訴訟？事情都上報上新聞了，鬧得那麼大，後來庭外和解，現在又拍拍肩頭，合作做鞋底計速儀了。又不是那些求一口氣的市井小人，大家都是從商的，商人便只求財，只要練氏付了錢，甚麼都好說，又何必把場面搞僵，日後不好收場？」

「也是。」鄭娜儀也笑。

歸櫻與一班金髮碧眼的外國人以流利英語寒暄了一番，便回頭來，小跑到練雪漪身前。「Unitechnik的人來了，想與雪漪見面。」

練雪漪聞言，便對鄭娜儀道：「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Unitechnik來的人是其納米技研部負責人、英國人Travis Carpenter，以及副執官，即Unitechnik集團老闆三兄妹之二弟Thomas Heisenburg。練雪漪見過Travis Carpenter，但與Unitechnik老闆見面，還是第一次。

「我們很早便已聽見Theresina Lian的大名，幸會幸會。」Heisenburg以歐洲大陸口音的英語道，並與練雪漪握手。「能與你合作，是我們的榮幸。」

「謝謝。」這兩個月來多見了外頭客戶，練雪漪已經學會這種情況下的對應。不過內心仍會有點不安的感覺。以前在練氏，她只是其中一位員工，所見客戶會稱讚，也只會稱讚公司。現在自己出來開了公司，聚光燈便突然打到自己個人身上。這種事情，她或許一輩子也很難習慣。「這是國英上下同事的功勞。」

Heisenburg一笑，沒有把練雪漪的自謙之詞放在心上。「請來參觀一下我們的最新產品系列，還有AD已經跟我們下訂單的KC-02晶片。沒有國英釋出的技術，這些東西恐怕不能問世。」

「Heisenburg先生太過謙虛。」練雪漪微笑，與Unitechnik一行人步過走道，互相交流去了，留下歸櫻一人看著展攤。

歸櫻也沒有閒著，一身得體裙裝的她，以燦爛的笑容與同業、供應商和客戶說話，一邊幫練雪漪派發和收取卡片，還抽空向跑來見學參觀的技研學院學生解說。

練靜漪一身極適合秋天的米白、橘紅裝束，在許晴依、Emilie Chua等人的擁簇下，來到了展覽會場。

本來練靜漪不太願意來香港。香港購物這種事不太能吸引到她；依她的意見，光只是個產品展覽，自然有市策和開發部負責。但其他公司來的不是老闆就是CEO、副執行官一類的高層人物，Azura Bellini也好、Emilie Chua也好，叫她們與這些重量級人物打交道，身份上也不合適，還會給人以待慢客戶的感覺。在李新華、Bellini等人力勸之下，練靜漪還是坐了前一天最後一班神川直飛香港的班機來。許晴依為她打點好在中環的五星級酒店，讓她安心住下三天，與各大客戶應對。

練靜漪本人是前CVL球手，與人應酬的技巧相當熟練，對象換成各大公司的老闆或首席執行官，也應對得相當得體。Bellini和Emilie Chua也就放心，只替練靜漪回答功能上的問題。反正很多大公司的CEO都是專業管理人員而已，對艱深的微技術知識並不十分了解，其他公司的CEO也只是跟練靜漪寒暄、談些和實際技術和產品本身無甚關係的東西。練氏這樣的應接方法，是大公司的常態。

黃懷德以流利英、日語為武器，穿花蝴蝶般與各行各列攤位的同行寒暄。然後，他在E行附近彷彿看到了些甚麼，停下腳步細看了片刻，便不再招惹E行的擺攤小姐說話了，回到A行，找著了在自己攤位喝水喘口氣的練靜漪。

「國英與基新的聯名攤位，在E行的末尾，接近小食部的地方。」黃懷德道。

Emilie Chua和Azura Bellini同時動容。

練靜漪雖然拿到參展名單，卻沒有細閱；是以不知道國英也來參展。聽見是練雪漪的公司，練靜漪感到心頭一陣厭惡；但轉念想想，自己練氏的攤位在門口當眼處的A行，E行的角落簡直是近乎絕望的不利位置，不禁轉而感到幸災樂禍起來。「原來國英也來了呀？以他們的規模，想必是雪漪親自出馬吧？嗯，既然『妹妹』來了，那我也去打聲招呼好了；省得又有人編派我不念親情了。」

Emilie Chua和Bellini不敢置喙練家家事，只得跟著前往E行。

基新的總裁也去應酬了；聯名攤位上只剩下鄭娜儀和歸櫻二人。見到練靜漪帶著下屬氣勢洶洶而來，歸櫻也不禁打了個突。鄭娜儀也從收拾展品和宣傳DM的工作中抬起頭來，看著那一臉意氣風發的練氏新任代理CEO。

「哎呀，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Flora Gui呀？」練靜漪輕笑，「兩年前長春香河主場賽後一別，便沒再見過面了呢。」

「很久不見了，靜漪小姐看來風采依然。」歸櫻平靜微笑。

原來還是職業賽的舊對手呀？鄭娜儀苦笑搖頭。這次可真是冤家路窄了。

「啊喲，我不是聽說Flora小姐在藤乃望月擔任要職嗎？」練靜漪道。「怎麼現在跑來這種小公司，當站展攤職員啦？」

歸櫻不卑不亢，以平交之姿遞出名片：「我現在是國英微型技術的副執行官，請多多指教。」

練靜漪故意避讓開去，示意許晴依幫她接名片、以及把自己的名片給歸櫻；鄭娜儀和其他攤位的人員見狀，一齊色變。

歸櫻卻不以為忤，接過練靜漪的名片，以優雅姿態轉身，放到櫻花形狀的小銀盤中。「練氏的『代理』CEO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幹？」

鄭娜儀聽見歸櫻故意強調『代理』二字，不禁好笑。

「也沒甚麼，只是『妹妹』獨立了，開了新字號，家母不放心，非要我過來替她看看罷啦。」練靜漪掩嘴而笑。「不過我看，也沒甚麼好看的嘛，才一、兩個產品便敢來香港參展，也太小看世界各地的友公司了吧？副執行官又是在國家隊不得意的渣渣，一個有資格跟我團隊對話的人也沒有。」

歸櫻的眉頭輕輕跳了一下。「大家都已退役，已經卸下運動員的身份；這兒又是微技術業界的展覽，再談當年勇，便似乎待慢了這兒眾多同行們哩。」

「有甚麼所謂？反正我練氏自有技術，又不必採買你家的技術。只是敘敘舊而已，我相信大家都很通情達理吧！」練靜漪道。「反正對Flora小姐來說，運動員的日子其實也不太值得一提吧？打了八年也沒打上正選，人家都說『國家隊』『果渣隊』不是嗎？看來人家是果，你也只是渣吧？」

歸櫻聽得心頭火起。本來她也不想提的，但這練靜漪敬酒不吃吃罰酒，這樣欺上門來，不反擊便反而弱了自己氣勢，被全場的人看不起了。她冷笑道：「渣也總是渣，總比有些人連渣也夠不上的好。這世上多的是拼命想擠進渣的行列，卻連渣也做不成的人呢。」

這一腳一偏不倚地踩回練靜漪沒打國家隊的痛處，練靜漪精致的臉立時扭曲起來。「我、我才不稀罕做甚麼渣呢！又辛苦、賺的錢又少。甚麼為國爭光、甚麼達成國民的夢想，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我的時間很寶貴的，浪費不起在那些甚麼虛無飄渺的夢想之上！」

基新和國英的攤位斜對面，便是佟氏那位於D行和4行之間十字路口位的攤位。這時佟二公子和南曉琳都已知道國英那邊鬧將起來，聽見練靜漪出言辱及國家隊，身為退伍軍人的南曉琳也不禁皺了皺眉。

「也對，這夢想呀、為國爭光呀，這樣重要的事，還得講資格的。沒有資格的人，說一百句葡萄是酸的，恐怕也沒有一個人要聽吧？」歸櫻不屑地輕笑。「練氏不需要買技術呀？那還真是失敬呢。不過我們國英就是賣『專利』技術的，所以我們可會很忙，不像練大小姐那麼有空閒。呀，對了，我們的『專利』技術，我想你們的下屬也很熟悉，也不勞我再幫你們多加介紹，所以請自便吧？恕我失陪了，我還有很多生意要做呢。」

說完，歸櫻也不再管練靜漪一行人，逕自向旁邊的鄭娜儀說話。鄭娜儀忍著笑與歸櫻配合著以韓語對話，把練靜漪氣了個倒仰。

「……哼！歸櫻，你走著瞧。」練靜漪只能擱下狠話，便帶著許晴依等人悻悻然離開。

歸櫻輕嘆口氣，和鄭娜儀互望一眼，雙方正想不出應該說甚麼；鄰攤韓國公司『現視精工』的開發負責人已經直接來與歸櫻握手。「歸小姐，我們剛才都看見了，真的很精彩啊！」

「呃……甚麼？」歸櫻苦笑問道。

「練氏這兩年財大氣粗起來，歸小姐這樣挫一挫練大小姐的銳氣，真是令人心中爽快。啊，對了，我們是做微型機械醫學儀器的，敝姓尹，是『現視精工』的微技術部門開發負責人，請多多指教。」身材精瘦、打扮俐落的韓國男士向歸櫻遞出名片。

歸櫻也連忙取過自己的名片，與尹先生交換，並飛快看了看對方名片上的名字等資料。「我是國英微型技術的副執行官歸櫻，請尹重衡先生多多指教。」

「對了，我剛才似乎隱約聽見，你們的公司有一些有關納米微機械關節的相關專利技術？」尹重衡道，「據我了解，貴國的練氏電子也持有相似的技術；可惜因為條件談不攏，我們最終無緣購買。若貴公司有類似的技術，我們很有興趣再理解一二。」

歸櫻自然不會蠢到逢人便把國英與練氏的關係和盤托出，相關技術現在是練雪漪和國英的了，有生意為何不做？當下便與現視的尹重衡談了起來。

練靜漪這麼一搞場，動靜很大，在小食部休息的同行也留意到國英的攤位。國英展出的產品和技術都相當劃時代，歸櫻又把內容弄得顯眼而一目瞭然，有興趣的同行紛紛上前詢問。歸櫻連忙打起精神，一一應對。

練雪漪一回來，便看見如此盛況。

她還沒搞清楚是甚麼回事，歸櫻已經向她打了個眼色。練雪漪會意，也就先不問詳情，回到攤位旁邊，開始與潛在客戶逐一見面、致禮。

練靜漪完全沒想過，自己竟然會被一個從運動員時代開始，就一直看不起的人這樣奚落，正在心中煩悶，黃懷德和張柔儀忽然又走了過來。

「這次又怎麼了？」練靜漪不耐煩地道。

張柔儀道；「我和Calvin剛剛與客戶說話……我們看見F行那邊，德國一間叫Unitechnik的公司的新型晶片，與我們今次展覽主催的8.5代晶片幾乎一模一樣。」

練靜漪還未及反應，Emilie Chua已經道：「8.5代在今天之前，一直都是極高度秘密級的開發計劃，不要說外人，連我們的一般員工也不知道，小張你沒弄錯吧？」

「我很肯定！」張柔儀道，「無論是迴路構造，還是能源系統的配置方式，連外殼物料也和我們……嗯，就是我們的產品很像，那都是那時Theresina小姐……」

「我明白了。」Emilie Chua見張柔儀提了不該提的人，弄得練靜漪的臉色沉了下來，慌忙打斷道，「練小姐請容我與小張一起去看看，確定是不是差不多的東西，再回來向練小姐匯報。」

練靜漪咬了咬下唇，道：「希望不要是公司有內鬼洩密才好。」

Emilie Chua賠笑；她倒不認為是練氏有內鬼，開發部在這方面的保密還是很嚴格的。那些技術極有可能是Theresina小姐那兒放出去的，但這種敏感時候，她可沒興趣提起這真相，觸練大小姐的霉頭。

Emilie Chua和張柔儀到了F行，便看見一些同行在看Unitechnik的虛擬產品示範影片。片子正是在放Unitechnik的新型納米晶片『小狐狸系列』的虛擬示範，電腦動畫做得精致，在在顯示出與練氏8.5代晶片相似的構造和性能。

「那是ADM-1核心迴路處理技術。」Emilie Chua掩口。

「可是，ADM-1不是已經……？」張柔儀也小聲道。

「我知道，但練小姐現在是懷疑我們有內奸啊！當然得問清楚哩。」Emilie Chua道。「若真的是，咳，就是Theresina小姐賣給Unitechnik的技術的話，那練小姐也沒辦法了不是？我們開發部也就沒嫌疑了。」

張柔儀心領神會，點了點頭。

Emilie Chua排眾上前，與Unitechnik的Travis Carpenter見禮，互換名片。

是練氏嗎？Carpenter見是Emilie Chua，又看了名片上的公司名稱，立時明白是怎麼一回事。「現在Emilie小姐是練氏的開發部部長呀？恭喜你高昇了呢。」

「Travis先生太過客氣。」Emilie Chua道。「對了，你們最新型的納米晶片極受歡迎呀，相信一定下了很多功夫。我聽說，這次的核心迴路技術是你們的新作？」

「是我們全部採用的技術沒錯；但可惜不是我們開發部創造出來的東西。老實說，雖然我是搞科學的，但看見這樣出色的傑作，真不能不稱讚它是藝術，我也很希望，我們實驗室也能優秀到造出來這樣的東西呢。」Carpenter笑道，「其實那是中國的新銳納米技術研究室『國英微型技術』的出品，他們的納米物料、微機械人部件和納米電子處理技術都十分頂尖，Unitechnik這次也只是搭了一趟順風車，拿他們的出色設計來拼拼嵌嵌而已哩。」

Emilie Chua和張柔儀並肩離開Unitechnik攤位所在的F行。

「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張柔儀問道。

「還能怎樣哩？照實回答唄！」Emilie Chua道，「難道還要開發部來揹黑鍋不成？」

張柔儀點頭。作為科研人員，她熟悉專利法規，那些專利早就讓渡給練二小姐了，人家向練二小姐買技術，因而做出與自己差不多的東西，這種事情本來就沒甚麼辦法。練大小姐應該只能生氣而已，無法對她倆又或開發部怎樣。無論如何，技術是練二小姐手上流出去，總比是因為公司出內鬼了好。

聽了Emilie Chua的匯報，練靜漪果然氣得臉都綠了，隨手拿了擱在椅上的米白色外套往身上一套，站起來便走。「這個賤人，佟氏的事也就算了，這次竟敢如此欺凌我練氏，連我們練家的最高端核心技術也賣了給人！我今次一定要討一個說法！」

「咦？！」Bellini等人都以為練靜漪只是生生悶氣便罷，不料她竟然要找練雪漪當面對質，不禁嚇得魂飛天外。

練二小姐是專利權擁有者，她自然愛怎樣就怎樣；練氏在這件事上本來就非常被動，拖欠國英專利權金的事更是漸漸紙包不住火。現在練小姐居然要自己主動把這種黑歷史給爆出來，要是事情真的鬧大了，練氏可要丟多大的臉？

「練小姐請冷靜些，這兒是公眾場合啊！」Bellini連忙委婉相勸。「要對質有很多方法，何妨回神川市再來約見對質呢？這兒太多人看著了，失了禮貌不好啊！」

「是呀，有甚麼事，大可回到神川市再談啊！」Emilie Chua也苦勸道，「在這兒吵出來，即使真的是我們有理，也解決不到任何問題呀！」

練靜漪已經完全被怒氣沖昏了頭腦，完全不管其兩名得力下屬的力勸，逕自快步走向E行，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咯咯』作響，走道上的人都被這股氣勢震懾，紛紛避讓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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