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知道在写什么的一章
------------------------------------------------------------------------------------------
十八、
如果,在爱情面前
人还能够时刻保持理性的话
我想
那真的
——不叫爱。
落红飘散,划过眼前凋零成伤。
北邙山的晚春,即使风势较前稍减,也依如异地严冬那般阴寒。
这是出生在南方的孩子未成感受过的冷冽,即便领教过北方的冰雪天气,但这种直刺骨髓的严寒,果然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但她,还是咬着发紫的唇忍下来了。
不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也不是想要追寻什么值得一生回味的回忆。只是,突然的就只是想这么试一试而已。这是窝在据北邙山不远的小客栈两天时间里夏树所想出的想寻访静留足迹的目的。
可是
不明白——
为什么,突然的就开始失眠了。
不明白——
为什么,抱着暖和的被子,眼泪就开始止不住的往下流。
不明白——
为什么,两天只吃了一个馒头,却一点都不觉得饿。
——我想,我大概是病了。被如此恶劣的寒气刺痛心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紧了紧身上厚重的大衣,已被冻得近似干裂的唇角硬是牵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抬眼时,生生的疼。
视线落在山顶处未融的雪色,在阳光的直射下色彩斑斓,那是终年无雪的南方无处可寻的绚丽,此刻落在眼里却成了游离在唇线边沿若有似无的涩苦。
明明,无需如此...
可...你一早就知道了吧,玖我夏树其实只是个胆小鬼。
她承担不起红颜祸水的骂名。
于是,再一次的抉择面前,她再一次的选择了落荒而逃...
不是自哀自怜的恼,只是自我嘲讽的怨。
——嘲不自量力。
——讽可笑自欺。
无可奈何吗?那不过都是软弱无能的借口。
苦笑一声,再抬眼时,炫彩在瞳孔中悄然淡去。
触体微凉。
那是怎样一种荒凉,不清楚,总觉得,是个人就不该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
早前在小客栈里已然被劝阻过——没事不要上山,有事也不要去。现在回想,那些话并不是没有由来。踩着枯叶上发出的声响,如骨骼被折断的音调,每往前踏进一步,这深山的浓厚气息,更像是往古墓里更近一层。
突来的,头晕目眩。
方怅然失神,
竟忘记了,缭绕在山间成为天然屏障的毒。
——我果然,是个笨蛋,对吧。
轰然倒下的那一刻,脑海中闪现的,只此一句。
...
我总是很难理解为何你总可以把爱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我总是别开头故意无视你瞳孔里温柔却又炽热的目光。
我总是满怀期待却又会装作毫不在意的将你轻拥入怀。
我总是,一直在逃避。
所以,到最后,我总是在追忆。
听说,人死后,会化身为肉眼无法辨识的灵魂,是否,只有到那时,才没有人能阻止我正大光明的呆在你身旁?
若果真如此,那么,好吧,我愿意。
...
头,好重...
是死了吗?还是,没死成...
【喂,你醒啦?】
【醒醒啊】
谁在说话?谁,在叫我,是你吗?
【静...留...】
喃喃的两字从黑紫的唇间脱口而出,极细极细。
捧着茶杯的手瞬间顿住了,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眸顷刻变得凌厉扫向床榻上仍在昏迷中的人。
在心里默念过无数遍的名,突然从一个陌生人的口中再次听到。说不吃惊那是骗人的,这个人...
【你们都下去】
毒王谷暂代谷主进藤由衣,缓缓的放下手中的茶杯,对着床边的两个侍女说道。
天意吗?无意间救下的这么女子,她口中呼喊的是否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也不可能是别人了吧。冷笑着望向窗外的寒冬未尽,毒王谷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敢闯的
——是吧,藤乃静留!
【你醒了?】当夏树从床榻撑坐而起的时候,便听到了从房间另一处传来的声音。
伸手揉了揉生疼的额际,绿色的眸带着疑惑望向伫立在窗边的人。
【你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毒王谷,至于我是谁,以后你自然会知道】
毒王谷...这里就是...压根没在意对方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好奇的眼眸打量了一下四下的环境,完全跟外面截然不同的两种气息,果然就应该是这样子才对,如果真像外面那样,那家伙能呆得住才是奇迹...
【你为什么来这里】她望着她,她亦望着她。
紧接着短暂的沉默。
夏树笑了笑,抬眼望向门外。
【只是好奇,想来看看】
【好奇?因为藤乃静留?】
【你...】微微的诧异,但也是极快的释然。总感觉,别人总是那么擅长洞察先机,迟钝的似乎永远只有自己。
不再做声,无言中夏树算是默认了对方的猜测。
【她现在在哪?】
诧异于对方突然变冷的口气,那张脸上毫无遮掩的杀气不由让夏树皱起了眉。她不知此人和静留究竟有何过节,但直觉告诉她,这其中暗藏诡异。
【我不知道】
【不知道?也对,不然你也不会跑到毒王谷来找人,那么至少你可以告诉我,藤乃静留究竟是什么人,还有,她原本居住在何处】
怎么会,这个人竟然会不知道静留的身份。
【我在问你话,听到没有?!】一把揪住夏树的衣口,那疾速上前的速度快到连夏树都没及时反应过来。
撇开的头,完全无视面前杀气腾腾的怒视。
【信不信,我可以立马要了你命!】
【信】可,那又如何...
【你不怕死?】
【很怕,曾经】在爱上以后,分开之前。
【曾经?是说你现在不怕?!】
【可能吧】
或者,仅仅只是无感了...
离别是镶嵌在记忆刀柄上一把无形的利刃,思念有多重,刀子在心里捅进的伤口便有多深,抽出时,不淌血,不留疤,可是究竟有多痛,只有自己清楚,想要笑着回望,可回头时,没由来的又是一刀,冷不防的嘴角只剩凄凉,表面的风平浪静掩不住内心的千疮百孔,于是,麻木了,就连面对死亡,竟也能变得有恃无恐。
如迎接即将终结苦痛的解脱,她笑着闭上了双眼。
也许,我该对面前的人说声感谢
毕竟,我狠不下心来自我了结
我必须承认
我乐于接受这样的消逝
或许际遇,本就该如此
可,你呢...
你此刻也能笑得如我现在这般坦然吗?
反正,我不信。
但或许,以后
可能会吧...
你知道的吧
我喜欢看着你笑
因为你笑起来总是一脸欠扁
可我就是爱得痴迷不减...
呐,这毒,为什么发作得这么慢...
毒王谷,还真是浪得虚名...
【虽然很抱歉】在夏树完全失去意识后,站在床边的人重又悠悠的开口【但只要能找到那个人,就算不折手段,我也在所不惜】
轻缓的脚步逐渐远去。
最终,只剩一室的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
【所以说,这次是制毒?静留,你该知道,那种东西很危险】藤乃王爷的脸色很难看,因为他那个无时不刻都能让他头疼不已的女儿这次竟然说要去学炼制毒药,毒那种东西,可是一不小心就能要了人的命,实在太胡来了!
【可是父王,伯父已经同意了哦】
【...】
她终究还是去了,一个人去了。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位漂亮得如同画里走出来的人儿究竟是怎么避开山间的瘴气而、出现在毒王谷内,只知道,她笑起来的样子,连北邙山顶三年只开一次花的蓬雪都显得粗俗。
然后,她们又知道了,她是来拜师的。
毒王谷内的孩子,除了谷主的亲侄女进藤由衣之外,其他都是谷主从外面带进来的孤儿,从被带进毒王谷的那一刻,她们便再没出过谷。至于原因,那是个禁忌,曾有人忍不住好奇问起过,结果被罚了三天紧闭,之后,再没有人敢提起。
静留很厉害——从她只身一人进入毒王谷就可以看得出来。
静留很聪明——她竟然有办法让老顽固的师傅点头宣布收她为徒。
静留很可怜——因为父母几个月前被强盗团伙杀死了。
静留很友善——她总会跟她们讲外面世界有趣的事情。
静留,很好,所以每个人都喜欢和她在一起,进藤由衣也不例外。短短几天不到的时候,她已完全的融入她们之中。她会笑着一一解答她们所提出的疑惑,她会耐心的一遍又一遍的教她们怎么把茶泡得恰到好处,她,在她们的眼中,似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优雅、完美到超凡脱俗,于是顺理成章的,她成了一众人憧憬的对象。
她们以为,静留会跟她们一样一直呆在毒王谷内;
她们以为,静留会接下谷主之位永远呆在她们身边;
她们以为,静留已把她们当成了最重要的存在。
原来,太过自以为是的以为其实只是镜花水月般的假象...
师傅很生气,非常的生气...
只因为临中午的时候,静留说了一句,她要走了...
【你记得你来毒王谷的时候答应过我什么吗?!】
【是,我说过我不会走】
【那你现在!】
【对不起,师傅,那只是当初希望您能收我为徒想出的权宜之计】
【当初?是啊,静留,我不得不承认,在制毒方面,你绝对称得上是个天才,才两个月的时间,为师确实已没什么可再教你的了,但你应该也清楚,毒王谷的规矩,除了谷主之外,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毒王谷半步】
【我知道,可...】
【不,你不知道!毒这种东西,不比刀剑利器,它只要一丁点,就可能导致成千上万的人丧命,你要知道,从这里出去的随便一个人,只要她心存恶意或者被人利用,都可能在江湖上引起轩然大波】
【所以,这就是不能出谷的原因?】
【没错。我知道以你的天赋,将你强留在此是埋没了你的才能,我也承认,这是我的私心,就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对不起...恐怕,我会让您再次失望...】
【你!算了,我知道强硬的手段也留不下你,但毒王谷也不能因你一人坏了规矩。】
【师傅的意思是?】
【这里是毒王谷,一切凭本事说话!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若你在这段时间内能研制出连我都解不了的毒,我便答应让你出谷】
如果知道后来会是那样的结果,即使不告而别,静留相信自己也绝不会同意那样的所谓“较量”。
毒王谷的毒药,向来没有专门的解药,确切的说,就算是解药,那也是毒药,毒王谷的解毒之法,从来都是以毒攻毒。
毒王谷的毒药,一向,都是慢性毒药...
那是一个未精炼完全的半成品,瓶身上只标注的“青松”二字。
毒王谷的谷主,谷里的人都知道——毒痴。她太过痴迷于研毒,痴迷到觉得这世上就没有她解不了的毒药,痴迷到不管什么毒她都要以身试药,痴迷到第一眼看到制毒室那瓶见都没见过的毒瓶时,她想都没想就服下了里面的毒丸。
静留没有想到,她才离开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那瓶摆在制毒室桌上的毒药竟然就那样不翼而飞了。
后来,找到了...
但先被找到的,是那具躺在房间地板上全身发黑的尸体。
所有人都知道,洒满药粉及瓶瓶罐罐的桌上,有一瓶众人都没见过的瓶子,那里面的毒药,是静留研制出来的,而她们的师傅,正是因为吃了那里面的毒丸才...可是,她们也都知道,前一刻还在到处打听瓶子下落的静留,对于师傅服下毒药这件事,根本毫不知情,而且她们的师傅也不是第一次拿徒弟制的毒药去以身试药...
谷主死了,一众人苦苦哀求静留留下来接掌谷主之位,可终究,她还是走了,出谷的那一刻,她发誓,有生之年,决不再用毒...
静留走了,可有人却因此落下了心结。她曾经是她最崇拜的对象,她曾经在她心里扎根深驻,她叫进藤由衣,在第一次伸手接过从那个人手中递过来的茶杯时,她开始不讨厌那种苦涩到让人想撇嘴的茶;当从那个人口中听到外面的趣闻时,有生以来她头一次产生了想要和她一起去游山玩水的兴致。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那个人亲手撕毁了她的憧憬,她走了,不顾她的苦苦相求,在她失去唯一亲人的时候,在她最需要她在身旁的时候,她走了。从来,没有如此的恨过一个人,藤乃静留,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为今天所做的决定后悔一生!
仇恨,能让一个人迅速变得强大,却也能轻易的毁掉一个人...
她开始疯狂的雇人到处寻找静留的下落,整整四年的时间,无数的人从北邙山一带出发,却没有一个回去过。于是,仇恨更甚,那个间接害死她唯一的亲人,毁了她一生的女人,到头来,她竟然连她的身份下落都无从得知!
她开始不断的喝茶,她要永远的记住那个人身上的味道,一直喝,直到完全尝不出苦味的时候,她已将它变成了一种习惯。
...
果然,都是天意吗?
仰望着天际的脸上浮现一抹冷笑,这天,跟你走得那天一样,依旧灰蒙得碍眼!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
——藤乃静留,你终于,还是来了!
紫衫蔽体,北邙山下。
她看到了,那头蓝发在狂风里乱舞,她看到了,那个人对着她展颜轻笑,她看到了,她挚爱的人正一步步的朝她走来。为何,这张脸,无论看多少次,永远不会腻,为何,我深爱的你,总美得让我没由来的惶恐,为何,总是如此渴望着你的怀抱。
——你已经坏得人神共愤了,你知道吗?
静留知道,自己此刻一定笑得很傻,因为嘴角扬起的弧度,跟以往的不太相同。
正因为太过高兴,所以她并没有发现向她走来的人,此刻嘴角扯起的笑容,有多么的生涩。
她开心的投入她的怀抱中,但笑容却在下一刻凝结。
吃惊的低头望着插入腹部的短剑,抬头时却看到一双早已失焦的眸。
木偶之毒...
还是,让那些人知道了吗,也对,不管怎么想,如果是夏树的话,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在这,实在,太大意了...
但果然,无论如何,只要是你,我就是没办法狠下心将你推开,即便你的手中,握的是向我刺过来的剑...
【真是没想到,竟然压对宝了】由远而近的声音,听入耳中,并不陌生。
纤白的手,轻扶着怀里的人跪坐在地,声起音落时,她并未抬头。
【不准无视我!】陡然升高的音,夹带着些许颤抖。
音落,沉默...
狂风又起,蓝色的发胡乱遮住陷入昏迷的俏颜。她伸手拨开夏树脸上散乱的发,轻笑时,只剩手在白净的脸上细细抚摸。
完全被无视的伤口,血还在一滴一滴往下流...
【你知道吗?】流失血色渐渐发白的脸,依旧没有抬起,喃喃的低言,像是与怀里人的对话,亦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很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
【是吗?】这件事,她很早以前就知道。【那又怎样】
【我理解你怨恨我的心情,如果这一刀是你刺在我身上,我不会怪你,但是,你万万不该,把夏树拖下水...】
【你错了,藤乃静留,如果不能让你痛苦,那我所做的一切就没有意义!】
一个生活在仇恨里的人,果然,可悲...
【那我,可能得让你失望了,我并不痛苦,一点也不】
【呵,这只不过是你临死前的嘴硬罢了】
【死?我想你搞错了】飞快被拔出的短刃,黑色的血正沿着刀身顺流而下【这世上或许还有人能杀得死我,但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你】
【有趣,那就试试看吧,看我能不能杀死你】
自腰间抽出的软剑,在空中颤动了几下后,直指着慢慢从地上站起的人。
深眸似夜,长剑如虹。
刀光剑影灼伤回忆,磨剑擦身罔顾无言,殊不知,多年执念,渊源何由。苦笑,亦是无奈,她知她强,故先设计伤她,却未料仍不是她对手。
恨,好恨。
恨你冷血无情,恨自己懦弱好欺。
为何时隔多年,我依旧无法让你正眼,你的双眼,究竟在看着谁!
她吗?
可笑啊,让你痛苦的根源,竟然是个女人!那么...
【不...】出口已晚,过手时她未曾料到进藤由衣的目标竟然是昏睡的夏树【不要伤她...】
你这是在害怕吗?真难看啊,藤乃静留。
一把扯住那头蓝发向上拉起,手中的剑就横在夏树的咽喉处。
心,猛地纠紧了。
——不要那样子抓她的头发
——不要弄疼了她
——不要,她怕疼...
紧握起的拳,指甲生生的嵌入掌心,手,不断的颤抖...
【你有两个选择,要么你死,要么她死...】
【或许,我有第三种选择?】她笑得凛然,抬脚一步一步走近。
【你再走近一步,我立马杀了她!】
【你在害怕什么】骤然停下脚步,赤色的瞳孔抬起望着天空【我从来不觉得,死,有什么可怕】
——你也这么认为的,是吧,大坏蛋。
【如果,我的死可以让你从仇恨中解脱的话,我想麻烦你,最后将我们合葬在一起的时候,让她的手搂着我的腰,可以吗?】
——我一直都好喜欢被你抱着,即便是长眠,我想,那也一定能做个好梦。
【你这是在做梦,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让你们在一起】
【呵呵,还真是不可爱呢】
【你别在过来了!】不知为何害怕,双腿竟然不听使唤的一下瘫坐在地,手中乱舞的剑原本只是为了逼退对方,却错手生生刺入了静留的体内。
她的剑刺中了她,同时也意味着...
再度扬起的笑容,真气在掌中渐渐凝聚,只是一击,方才还在眼前的人已被震出几米开外,硬是强要撑起的身,鲜血自唇角流下,最终倒地不起。
【我说过,我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
不知这句话对方是否还能听到,反正,这向来不是静留会考虑的事情,
自怀中掏出一粒药丸服下,晃晃悠悠的身子慢慢蹲坐了下去。
一只手自颈部下方穿过扶起仍在昏迷中的人,另一手怜惜的摸着刚才被扯过的发根。
【是不是很疼?没关系的哦,姐姐摸摸,摸摸就好了哦...】轻轻的呵气,下一刻,自口中喷出的血,滴在怀中人的身。
呐,抱歉,把你的衣服也弄脏了,别生气,下次在给你做件新的哦。这一剑,好像是伤到肺腑了,不过,放心哦,我不会这么容易死掉的。
因为有你在的世界
即便能幸福的死去
——我也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