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徽派小宅 于 2014-5-13 06:04 编辑

迷途

CP：生田目 千足 X 桐谷 柩

生田目千足弯下腰按着太阳穴兴叹的时候，暮春细碎的风正托起她额前的碎发。

“好像，我们一个小时前也是在这里休息的吧……”

桐谷柩浅蓝色的小脑袋点了几下。

所以是真的迷路了吗……千足无奈地直起身，牵着身侧人的手走到十几步外的广场桌椅前。

创立祭将近，黑组的节目预定为大体育馆里的话剧。一切的准备都得尽早开始，于是班主任沟吕木替全班开了今天的假条，希望能一次性完成全部的采购。

经过抽签，4号房分配到的任务是买齐缝制服装所必要的各式布料。

这也是导致她们此刻受困于偏远的旧交易市场的罪魁祸首……之一。

“呐，千足同学，要不要打电话给沟吕木老师？”

“是个好提议呢桐谷，可是我的手机没电了。桐谷的能用吗？”

“早上走得太急，我忘记带了……”

更该负责的是两位当事人自身的粗枝大叶。清晨开市前后由班长神长香子开车拉到这儿来的那会儿没有任何一方想起来要检查通信状态，只是简略地约了黄昏在同样的地方见面。而并未事先调查地形的后果则是，逛了大半天后她们似乎回不到下车的那个路口了。

“明明是今天才第一次来的地方，却有点熟悉的感觉了啊。”

替室友拉开小圆桌旁的矮背椅后，千足取出仅剩的半瓶矿泉水放到桌上，打趣道。柩躲在小熊背后轻笑。同一个小时之前相比，大路两边依然营业的店铺又少了许多，空气中透着一股寂寥的肃然。南风扬到这里也带上几分寒意，冷漠得如同此处的住民。

“难不成，这里出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吗……大家看起来都不太对劲的样子。”

“嗯。再怎么说，那也不是该拿来对待客人的态度。”

令千足皱眉的事件发生在上午。荒木布屋是两人走进的第二家布料店，规模挺大，她们便各拿一份清单分头搜寻。然而不出五分钟，正细细揉搓布料感受质地的千足就听见几排货架后的争辩声。

“……不买的话就滚出去！这是上好的缎子料，不是给你擦手的！”

“这位店家，我只是在试布料的手感。您将它们挂到触手可及的地方，我自然认为这是可以触碰的了。”

“那么现在不行了！要买的话我帮你剪下来，你不要动！”

柩眼中掠过一丝不耐。此时千足的身影出现在店主背后。

“店主人好大的火气。一日之始，何必。”

赤发女子谦逊而温和的口吻中藏着不明显的愠意。柩眨了眨眼，小跑过去牵住室友伸来的手。毫无斩获地走出店门之时，她们听见身后传来粗鲁的啐声。

“这完全是……不想做生意吧。”

虽然接下来打交道的商家并未显出这般蛮横，千足还是轻易捕到了人们的表情和话语里的怪异感觉。不是单纯的奸诈也不是单纯的提防，一定要形容的话，或许是恐惧中夹杂几分窥视欲的目光。二人在不适中一点点凑齐了清单上的物品，代价则是已经持续了两个钟头的迷路。

“要是有别的可以问路的人就好了……”

“确实，这里的人给人一种，‘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想搭话’的感觉呢。”

“千足同学好厉害呢。”

“嗯？”

面对千足嘴角翘起的温柔弧度，柩露出几分投降的尴尬。

“我的话，大概不行呢。就算不是这里的人，也不敢上去搭话。”

“对陌生人是要有点警觉性才行噢。”

“不是警觉的问题啦，我，不擅长和生人打交道……那天在车站被千足同学叫住的时候，超级紧张的呢。”

“啊，觉得我是坏人吗？这么想是正确的啦。”

千足失笑。头一回听见柩谈及初遇的一刻，没料到当时的她竟然是这个反应。

“可是，桐谷没有挣脱我逃走对吧？”

“因、因为，千足同学的手……很温暖，所以，不想离开……”

“……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忽然轻下去的柩的嗓音让千足笑意更深。浅蓝色的小天使实在太过美好，令生田目千足不得不时时刻刻尽心竭力地呵护。透过彼此的手心紧紧相连的心跳或许是这片赤诚最有力的明证。

“说起来，那时候的桐谷也迷路了呢。”

“可那时候的千足同学认路呀。”

“不认路的话，怎么敢带着你到处走。”

“刚才可是第一次，牵着千足同学的手却迷路了。”

她的天使颊上带着似笑非嗔的红晕；千足得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她是看得失了神。

“……没关系，只要我还在这里，无论什么地方都有办法带你去的。”

柩微微低头，将视线藏在玩具熊身后。

“千足同学……真是值得托付呢。”

因为桐谷是需要保护的孩子啊。千足差一点脱口而出，想了想又咽下去。

这种说法，过于自负了。

白日的长度还未延展到夏季的水平。当视线范围内最后一家开着的店也放下门口的防盗帘时，千足决定最后再靠自己一次。要是还不能找到线索的话，就只能跟当地人硬着头皮上了。

特意选了一个没有尝试过的方向，走出几步的千足感到掌中柩的四指猛地蜷起。立刻停下脚步的她顺着柩目光所指的方向追去，看见稍远处有个模糊的影子拿着细长的东西对着另一个。

“……把这个星期的收成拿出来，快点！”

“实在是没有了啊，小哥，我们前天去买了粮食，现在现钱真的只有这么多啊……”

潜行到这家店旁巷道内侧的千足下意识地攥紧双拳。

“抢劫……可不是因为店家人不好就能做的事。”

“等等，千足同学，要出手也不是现在……”

感受到压力的柩动了动二人紧握的双手，低语，“抢劫者的裤袋里塞满了钱，小腿上有新鲜的血痕，后背也全是打斗的痕迹。店家的态度很好，抢劫者又在持续流血，干完这一票之后应该马上就会回老巢。况且，在这里出手的话，店面也会被波及……既然还有点时间，我们不如多等一等。”

千足一愣。

“……嗯，说得也是。没想到桐谷观察得这么细致，真是帮大忙了。”

“没有的事。不过……千足同学明白的吧？我并不是那么柔弱的人噢。”

生田目千足对于这一点更直接的体会，在于追踪时桐谷柩敏捷的身手。尽管矮了十九公分，柩依然能毫不费力地跟上千足疾行的步伐，侧身隐蔽也从不比她多花时间。一刻钟后二人紧跟着一瘸一拐的男子绕进一扇生锈的大铁门，面前呈现的的赫然是只该出现电视纪录片中的、大多被人们带着厌恶称为“贫民窟”的破旧高楼。

“这样吗……可是，也不能因此就——呜！”

斜后方骤然袭来的血腥气点醒了千足因看到眼前一幕而生出同情的骑士之心。

这是敌人的地盘，而自己的身边有着必须守护的重要之人。

迅速调整手中力道的方向，千足一把将柩推出大楼，仰身避过袭击者自上空扫来的重击。瞬息间冰冷下来的血瞳迅速适应了楼内昏暗的光线，令她即刻辨出这一层堆满了各种建筑材料。耳内传入袭击者落地时踏出的声音，告诉她附近就有趁手的武器。

对于接受着正统剑术训练的生田目千足而言，铁棍无疑是不必下杀手又亟需自卫时最好的选择。

空气破裂的鸣响自上方压下，千足侧身滚过，又用脚背垫起一根沾满灰尘的铁棍，就着站起的冲势死死格挡袭击者再度压下的猛击。

“因为自身的悲惨，而想着将别人变得同样悲惨的人……才是最悲惨的存在！”

短暂的相持已足够千足评估对手的腕力。虚让一步、晃身反压，趁对手失去重心的一霎，千足集中精神把铁棍推往那个人的腰腹。随着她让开位置，大楼外的阳光穿过积杂的灰尘打到对手的脸上。

和二十分钟前她在布料店门口看到的，不是同一张脸。

有别人、同伙、桐谷……

生田目千足的瞳孔剧烈收缩。

她看见桐谷柩身侧的阴影里蹿出了一道寒光。

“咚”！

硬物高速撞击人体的闷响夹杂着厉风的嘈杂扩散开来。

这更为浑厚而悠远的声音掩盖了利刃割裂皮肤的筋肉断裂声。

扬起的沙尘中，将自己的天使紧紧护在怀中的赤发赤眸的剑士，瞳光比正由她上臂汨汨流出的鲜血的颜色还要炽烈。

片刻前方与千足角力的家伙望着躺在数米外哀叫连连的同伙，一个激灵，手中的棍棒跌落在地。

“——请饶了我们！大家都是为了活下去啊！”

整理好散落一地的布料，在柩的帮助下做了简单包扎的千足决定坐下来听一听这个地方的故事。柩由她握着自己的手，觉出她掌心里渗出的细密的汗珠。

毕竟是七八厘米长的大口子，临时处理基本没什么作用吧。

“本来没有这些事儿的！开发商来了过后，大家分成两派。他们说要卖地换店，我们说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条件，这到底是大家的土地啊！但他们还是搞到地契，全都卖出去了……”

“所以你们才变成这副无家可归的样子了吗。”

“这么说并不为过！还有、还有，呜……”

“喂正树！那种事就不用说了吧……”

出现在布料店的那个小混混，正树，说到一半突然哭了起来。他的同伙赶忙去拍这小伙子的脊背。

“请问，发生了什么吗？”

“这家伙的姐姐，就是那时候领着人上街去想把地契要回来的，被毒死了……发现尸体的时候，已经不能看了……”

柩注意到千足手中的力量又沉了三分。

“……太过分了。知道是谁下的手吗。”

“是荒木！就是现在还在集市里占着最大店面的那个！”

千足又想起那恶心的啐声。

“原来是下过如此狠手的人，会那样对待客人也就不奇怪了……喂。”

觉察出正树朝自己的方向投来的心虚目光，千足沉下语调表示双方还不是亲密的伙伴关系：“我们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不、哪里、没有的事，只是……”

“只是？”

“荒木要是对你们做了什么失礼的事情，可能也有别的原因……”

“什么是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就是……”

即便阳光愈趋黯淡，千足还是能清楚地看到，正树的喉结艰难地抽动了几下。

“你旁边那位，浅蓝色头发的小姐，和我被毒死的姐姐……长得太像了。”

柩突然抽出被千足紧握在掌中的四指。

尔后轻屈指节撇开她的骑士侧脸滑下的豆大的汗。

“不要乱想，千足同学，这是别人的事情，我们不该管。”

“……是啊，我，管好自己能管的也就够了。”

千足强迫自己沉静下来，却无法立刻抹去因恐怖的联想而蒙蔽双眼的惊惶。柩望了望那双精神涣散的赤瞳，低下头，没有追问下去。

——什么是千足同学能管的呢。

比起这个问题，还有更加紧迫的需要弄清楚的东西吧。

“啊，不好意思，正树君知道怎么从这里走回朝霞大道么？”

再次走进停车点附近的咖啡店已是四十分钟之后了。千足掏出怀表瞄了一眼，离当初约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二人就坐在路口的拐角处，应该不会被看漏。

“千足同学喜欢什么口味的咖啡？”

“清咖就好。”

“那么，两杯清咖，再加半杯鲜奶。”

“两杯清咖，半杯鲜奶，只有这些的话……”

“——还有一杯热可可，放到街角那位休息的老人身边。”

侍者递上账单的时候，千足补了这么一句。柩把菜单合上、放平，脸上忍不住浮起笑意。

“千足同学，是真的很想帮助每一个人呐。”

注视着正小心往自己的咖啡杯里添糖的千足修长的十指，柩揉着小熊抬起的手，轻叹。千足则用无声的微笑作为回应。

“可我没有那么强大，到头来也只能尽力去帮遇见了的人而已……来，稍微一小口，还需不需要加糖？”

浅浅一抿，柩摇摇头。

“可以了噢。不过，刚才的事，那位正树君真是有点吓人。提到荒木老板的时候，杀意过于外露了呢。”

千足举起咖啡杯的动作出现了片刻的停顿。

“再怎么说也是杀害至亲的血仇，这种程度不是不能理解。”

“杀戮一类的祸事，难道不是越少越好吗。”

那当然了！答案如此显而易见，千足却如鲠在喉。

身处黑组的事实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使命是什么。

背负着使命的自己，和为了各种各样的目的加入黑组的同学们一样，是奉着杀戮之名才走到了同一间教室里。

“……是呢。所以桐谷，不用在意黑组的事情了。”

迎着那温柔的目光，柩露出了然的笑。

“看着千足同学沾染上不必要的污浊的话，我会觉得很可惜的。”

“桐谷……你知道的，我参与黑组并不是为了杀死一之濑晴……”

“——你提过，就不必继续说下去了。”

眼前有些陌生的桐谷柩令生田目千足心中的不祥发了疯一样地滋长。她忘记闭起因忧虑而微张的双唇，也来不及收敛瞳仁里灼人的关切，就这么用视线直勾勾地死死攫住誓言守护的那个人，似乎一旦放开便要永远失去。

为了找回恩师的笑容而来到黑组。

为了拥抱天使的温暖而挥剑战斗。

唯有这两件事，是同等的“最重要”。

仿佛从眼前人澄澈的眸中捕到未来的希望，柩半阖眼帘，嘴角微翘。不知是第多少次，桐谷柩听见被生田目千足凝望的自己的心跳骤然加速。从调制第一瓶浓缩毒液开始就冰冷麻木的神经，竟总能被那个人的一颦一笑轻易牵动。

入行的第一天师傅就曾告诫，下毒人迟早有一天也会中毒而死。

没有比生田目千足更令她甘之如饴的剧毒了罢。

想不到，既不为金钱又不为取乐而参与黑组竞争的她，却在回不了头的时候遇见了最美的心愿。

只能说造化弄人。

偏要这习惯了委身暗夜夺人性命的恶魔，向往起日出之后满溢温柔的明天。

数着赤瞳里丝缕飘散的笨拙的宠溺的柩，并未意识到千足也正迷醉于自己惹人怜爱的金眸。

——不愿再容半分罪恶，靠近那个人。

自心底腾起的无声呐喊，鼓动着胸腔里鲜红的心脏。

咖啡杯口逸出的热气渐渐消失。

“……哎嘿，不好意思打扰两位，不过咱们该回学校咯？”

不知过去多久，寒河江春纪尴尬的咳嗽声打破了沉寂。千足往路口望去，疑问的目光被坐在摩托车后座的犬饲伊介拦下。

“神长香子去接东兔角那边的了，你们就用自行车凑合一下吧。”

“买的东西可以放我们这边！后备箱还有些位置。”

春纪吭哧吭哧地解下拿尼龙绳固定在摩托车后的自行车，试转了一下链条，“采购辛苦啦！好歹也算是假期，玩得怎样？”

刚绕出咖啡店外围小栅栏的二人闻言相视一笑，故意不去细参彼此嘴角藏起的复杂深邃，只将手中的力道收得更紧。

“其实，我们今天迷路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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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废）话：

牵手也会迷路，正因为牵着手才会迷路，这样的两人，牵上手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自知迷路的柩，不觉迷途的千足，这样的两人，走上了相似的彼岸之路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基本是这么想着来写的。最令人唏嘘的地方在于，拼命守护柩的千足，也在被抱着惨痛觉悟的柩竭力保护罢。

罗密欧与朱丽叶真是用不烂的梗。究竟是谁规定的，爱恨交织的二人，一定要用生时了结仇恨，而等到死后方能相拥呢。

最后祝糖厂大佬【？】师爷生日快乐。（因为很重要所以用彩字）！也感谢各位的阅读，祈您安好。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