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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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冬天总是寒冷的让人难以忍受，刺骨的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枝，直直的拍打在房屋上。各个队都很自觉的减少了室外训练的时间，除了守卫的队士们外瀞灵廷几乎很难见到有活动着的人。

虎彻勇音从半夜起就心里闷闷的不怎么舒服，总觉得像是有什么压抑已久的东西要穿透胸膛从心里冲出来。起了个大早，在夜色的遮盖下很轻松地就绕过所有人的耳目溜出了黑稜。

这些年来几乎没有休假，空闲时间也一直在修炼，出了瀞灵廷才发现完全不知道该去哪儿。

不然回去问问乱菊现世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她支着下巴想了一下，考虑到乱菊绝对会翘班跟着自己，决定还是不去招惹日番谷队长。干脆放空思绪随便走走，鬼使神差的回到了自己从前在流魂街的住处。

柒坊带给自己的其实并不都是美好的回忆，发现自己有灵力后受到的排斥，以及为了保护年幼的妹妹不得不一个人去真央……谁知道后来清音也成为了死神。勇音自嘲的笑了笑，把灵压收了起来绕过了居住区。死神只会带给普通百姓恐慌，这点她也是知道的。

沿着一条的小道走到了小时候经常和朋友们去探险的郊区，依旧和几百年前一样荒无人烟。还在诧异为什么这种地方都有人走出来的路，突然感受到一阵异样的灵压——

——是虚！

灵压很微弱，应该不是上级虚。但由于蓝染事件的前车之鉴，勇音依然提高了警惕，瞬步绕到了虚的附近。

这个半蹲在悬崖上的大家伙有四条胳膊，粗壮的尾巴缠绕在肥胖的身体之上，体型和基力安相仿，但等级却和基力安差远了，只是一只普通的虚而已。

这种东西是怎么跑进来的？

比起这个，勇音更好奇的是这只虚一直保持嘴巴大张的姿态，一动也不动的望着悬崖下方某处，嘴里面的粘液滴滴答答的滴落在身前的地面上。

……下面有什么？

勇音转头向虚目光的聚集处看去，弯曲的小路上一个女人正在缓慢的行走着。

哦哦……是要吃掉那个女人吗？真遗憾，今天算你运气不好。

一晃神间，虚已经发动了攻击，和身形不相符的，以意外敏捷的速度向悬崖下的目标冲去。勇音吓了一跳，也跟着跳下去，脚用力在悬崖壁上一蹬，借助反作用力在虚之前抱着那女人闪到一边，稳好身体重心后迅速反手抽出斩魄刀，连始解都没用就一刀把虚劈成了两半。

只是个普通的巨型虚，速度倒还挺快……勇音看着这只倒霉的虚彻底消失的半空暗自嘀嘀咕咕，把刀收回刀鞘低头看窝在自己怀里的女人是否有受伤。

尽管穿着粗糙的和服，以及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随意散开的黑发，但是这张就算再过几千年也绝对不会忘记的脸……

“……卯之花队长！！！”大脑完全没办法处理眼睛传送过来的讯息，勇音的瞳孔猛地收缩起来。

显然，对方也被吓得不轻，半饷才颤抖着唤着原以为这辈子再也念不出的名：

“勇……音……”

（四）

端端正正的跪坐在地板上，勇音环视了一下四周。简陋到几乎要怀疑是否能住人的房子，却看得出被打扫的干干净净。院子里种植着做梦都能熟练背出的草药，以及熟悉的套作、地中间少种一垄的种植方式——

“来，请喝茶。”随着声音被放在面前木桌上的是一只很普通的井户茶碗，半满的茶水因为余力而微微晃动着。卯之花烈绕到桌子的另一边，也跪坐了下来。

“没想到勇音成为了四番队的队长呢。”卯之花烈望着熟悉的羽织淡淡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只是很普通的茶叶，希望勇音不要嫌弃才好。”

勇音用力压制着自己心脏的悸动。老实说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脑仿佛停止了运转一般。她用力皱了皱眉头，手掌揉乱了崭新的袴。

卯之花也没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许久未变的前副官。银色的头发变长了一点，稍稍的散在肩膀上，和四番队队长的羽织格外的相衬。

“那时他说……你已经死了。”过了好一阵子，勇音才用力挤出一句话。那天的情景丝毫没有差别的复制在脑海中，就算是一闪而过的回忆，勇音也几乎被那种绝望吞没。

“的确是差点死掉，但是那时候突然觉得很不甘心，就用最后一点力量做了个简单的治疗。”毫不意外勇音的第一反应，卯之花低下头，浓密睫毛的阴影遮挡住了眼睛的光彩。

“那他为什么说你死了！你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勇音终于忍不住了，双手用力往桌子上一拍。这些年来的苦一并涌了上来，看着那个像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的女人，她恨得牙齿咯咯作响。

卯之花盯着着桌面上从杯子里溅出来的水迹默不作声。

“为什么不会来！为什么连联系都没有！我们都以为你死了你知道吗！”得不到回答的勇音更为焦躁，就算这样，她依然希望她的信仰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勇音，你回去吧，不要再来了。”依旧是那么温柔的语调，但却一块块撕碎了她的心。这么多年到头来果然只是一厢情愿，即使心里早已千百次的认定了这个事实，当现实忠实的还原了自己想象的剧本时，勇音依然觉得黑色的绝望塞满了五脏六腑，只剩嗡嗡的噪音在整个屋子里环绕。

不被接受的单恋，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

这次见面以勇音没出息的哭到喘不上气来告终，卯之花开始并没有打算做任何举动，直到看到勇音开始边哭边猛烈咳嗽，终于纠结了一下，起身坐在勇音身边，轻轻地抱着她，很久很久。

勇音并没有打算听卯之花烈的话。虽然她恨她，恨她的淡然恨她的绝情恨她的漠不关心，但她已经受够了这么多年没有她的日子。就算不被接受，只要还能看到她，勇音就觉得自己的人生还有希望，因此回到四番队队舍的她开始认真思索起下次见面该带什么手信。她知道卯之花这些年过的也不好，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神居然穿着太物住在那样破旧的房子里……她不禁鼻子一酸。就算卯之花队长并不在乎她，她仍旧希望能像以前一样尽可能的照顾她。

当第二天一早双眼浮肿的勇音再一次站在卯之花面前时，卯之花毫不保留的表达了她的错愕，但仍旧邀请勇音进屋喝茶。松了一口气的勇音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之后马上开始叮叮当当的修补起可能会漏雨的屋顶。她不想再听到不要再来了之类的话，因此并没有再给卯之花说话的机会。从上午忙到傍晚，修补了屋顶，加固了门窗，还开始考虑给外墙做个保温层。卯之花看着化身木工的勇音仿佛不知疲倦一样的上下忙碌，叹了口气走进厨房开始煮饭。

早饭和午饭都没有吃的勇音早就饥肠辘辘，一闻到咖喱的味道，等不到摆盘就直接冲进厨房捞了一勺填进嘴里，被烫的哇哇乱叫也不放弃的用力咽了下去。狼吞虎咽的把卯之花递给她的那盘鸡块咖喱吃光并开始舔勺子时，勇音才反应过来卯之花只是一直看着自己吃。

一定是很难看的吃相吧……勇音的脸颊微微发烫，准备站起来给对方也盛一份。卯之花制止了她的举动，随后又给她添了一点饭。

“卯之花队长……你，你不吃吗……”

“恩，还不饿。”

“可是您中午也没有吃饭吧？”勇音瞪大眼睛。记得卯之花队长虽然饭量很小，但一定会三餐按时吃的呀。

“真的不饿。”卯之花伸手倒了一杯茶放在勇音一边，“等下再吃吧。”

“……好吧。”卯之花队长的态度很坚决，好像真的不饿的样子。勇音只好独自吃掉第二盘，之后落荒而逃。

（五）

第三次的见面，第四次的见面，到现在数不清次数的见面，勇音在柒坊待着的时间甚至比在四番队队舍都要长。最开始还要想下次见面的理由，到后来干脆就以想吃卯之花队长煮的饭了这样的借口每天准点报到。

已经立夏了，院子里面的植物也开始郁郁葱葱，勇音趴在（自己前不久弄来的）超大沙发上，抱着抱枕舒舒服服的翻了一个身。卯之花进屋看到被随意丢在地上的白色羽织，伸手捡了起来。勇音见状马上跳起来抢过羽织，自己老老实实的挂在了衣架上。

卯之花笑了笑，伸手把垂到眼前的一缕头发塞到了耳后，“勇音在这里不必拘谨……只是，四番队好像没有这么空闲吧？你……”

“我工作都有好好做完的！”勇音马上明白了卯之花的意思，打断了接下来她不想听到的话。

“如果是以晚上的休息时间为代价的话，我并不赞同这种做法。”

勇音默默地坐回沙发上一脸沮丧。

“而且，经常不在瀞灵廷的话，会有不少闲话的吧？”

——对，的确有，而且有些好事者已经开始试图跟踪虎彻勇音，但是那些都——“我不在乎。”这些那些全部都不在乎，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勇音的脸上出现了难得的坚决。

卯之花偷偷勾了勾嘴角，眼睛里写满了温柔。她看着这孩子成长，却在最重要的时候离开了她。可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这孩子已经变得更坚定更可靠，她由衷的感到高兴万分。只是……她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早点做个了断。

深吸一口气，卯之花缓缓开口：

“勇音，我有话要对你说……”

“啊，抱歉，有东西来打扰了，我先出去一下。”再次打断了卯之花，勇音提起冻云跑了出去。卯之花连忙追到玄关，却连勇音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现在勇音的实力应该不需要担心了吧……

她苦笑了一下，坐回沙发上静静的等着。

不多久勇音就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一进门就开始发着下等虚居然还会放虚闪之类的牢骚。当她注意到卯之花的时候，马上住了嘴。虽然这女人伤心的时候也很好看，但果然，自己还是不喜欢她伤心时候的样子。

不要这样啊。

勇音把冻云丢到一边，慢慢靠近了卯之花。

我不喜欢你这样的表情。

大着胆子弯下腰，伸手想抚平两道细眉间的忧伤。

指尖还没触及到目标，就被卯之花拨到了一边。勇音脸一红，有点不甘心的缩回了手。

“勇音已经知道了吧？我已经……不是死神了。所以……”卯之花用力咬着嘴唇，酝酿着说完的力气。

“我知道的。”

最初，只是觉得有些异样而已，完全感觉不到卯之花队长的灵压，只是马上就想起她不管对虚还是对自己的接近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不可能是刻意隐藏。而且这么长时间从来没见过她进食——虎彻勇音不是傻子，她很快就明白了那个曾经站在尸魂界顶端、从骨子里热爱战斗的女人已经没有任何力量了。

“我早就知道了。我知道你已经不可能再回瀞灵廷，但是请您允许让我继续待在你身边……拜托你……”勇音不敢想象卯之花队长是怎样一个人在这荒野生存下来的。就算不用吃饭，喝水也是必需的。城镇里的水需要钱，柒坊区又不是很经常下雨……何况，自己这几个月内就见到了两次虚，过去这近百年里到底遭受过多少次虚的袭击？

卯之花不知道自己是被安慰了还是该去安慰那个又哭的一塌糊涂的孩子。当自己发现失去力量的时候曾经一度后悔为什么还要活着，但心底还有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大概除了战斗，我对这世界还是有其他的眷恋吧。这么想着的她，把剑八之名托付了出去，并向更木剑八收取了禁止向任何人透露自己还活着的誓言作为谢礼。之后来到她的副队长和她提过的曾经居住过的地方，等待她的期待成为现实。好在虽然力量没有了，脑袋里长年储存的信息和条件反射一样的身手还在，这样才能依靠偶尔帮附近的居民们治病生存，也多少次化险为夷逃过虚的袭击。直到勇音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如果我说不允许呢？”这种时候还想戏弄你，真是抱歉啊。

“那我也……那我也……不会走的……”哽咽着表达清了自己的坚决，勇音闹别扭一样的瞪着卯之花。

听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回答，卯之花温柔的弯起了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