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修罗狼 于 2014-5-18 20:00 编辑
我真的会填完的，只是要些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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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间隙妖怪的式神
“之后……我会怎样？”
我这样开口问，紫大人却连看也没有看我一眼，只是低头研磨着一碗好像是颜料的东西。各种颜色的小碗放在她的身边，蜡烛的火光让我焦躁和不安起来。
“怎么，很担心吗？事到如今才这么觉得？”
紫大人笑了起来，把好像淤血一样的暗红色小碗放在地上。
“这次的宴会你必须作为我的式神参加，所以在此之前你的式必须要完成。”三天前，紫大人对我这么说道，“放心，并不是匆忙的仪式，我也是很早之前就在准备了。三天后我来接你，你就好好利用这三天做准备吧。用这三天好好消化一下信息，去接受你将要成为我的式神的事实。”
“在事情发生之前就掌握到事情的实感，事到临头你就不会慌张。”紫大人伸出手，指着我的鼻子说道，“如果你慌乱起来，仪式就会失败，你可是九尾，一旦出现差错我也不敢保证会如何。”
于是三天后的今天，我就坐在了这里。
话是这么说，我进来到现在除了坐在这里以外什么事情也没做。进来的时候倒是沐浴更衣了，然后就一直坐在这里看着紫大人捣鼓手上的小碗。蜡烛一直在燃烧但是却一点也没有变短，这里也许也是某个结界之内吧……
“那么，就这些了。”紫大人松了一口气，终于看向了我。
“好了，把衣服脱掉，全部。”
我脱下衣服，感到有一丝不安。紫大人伸出手，用指尖划过我的皮肤，好像在测量我的尺寸一样。
“果然是好漂亮的身体，历代的帝王会被诱惑的缘由，我好像也有些明白了。”紫大人轻声地笑了起来，然后拿起了之前那个暗红色的小碗。
“你觉得这是什么？”
粘稠的，暗红的，几乎可以嗅到腥气……
“这是……血吗？”
“你认为这是血，这就足够了。”紫大人用拇指沾上一点颜料，“好了，现在回答我的问题。”
“记忆中你的出生之处在哪里？”
“青丘之国。”
“那是什么地方？”
“一座满是玉石的高山，其他的不记得了。”
“那里远吗？”
“远。”
“有多远？”
“我不记得了。”
“你是怎么到这边来的？”
“我不记得了。”
“为什么要来这边呢？”
“我不太记得，大概……是肚子饿了寻找食物。”
“那时候你大概吃了多少人？”
……
紫大人顺着我这一生的经历仔细地询问者我，一边询问一边酱颜料涂抹在我的身上。她的提问细致得仿佛在搜寻我头脑中的每一条缝隙，那是要将我的痛苦记忆整个翻搅开来的残酷提问。
“这么说，女娲交给你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然后又把你抛弃了吗？真是伪善的神明啊，所以你之后才会自作主张跑到这里？那么，你恨她吗？”
“不，神明就是那样的家伙，被骗是轻信他们的自己不好。”
“那么鸟羽天皇呢？你恨他吗？明明曾经那样的对你赞誉有加，回头一病倒就拿你开刀，就算你恨他也不奇怪吧？”
那个人的模样，在我的记忆中依然十分的鲜明。
“虽然很难过，但不是他的错。”
“难过……这么说，你爱他吗？”
“我不清楚，大概吧？”
“你觉得最后变成那样是谁的错？”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于是闭上了嘴。
“你不会告诉我你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吧？”
“我是一只狐狸，就算得道千年也还是狐狸。随本性而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遇到自己喜欢的男人当然希望和他朝夕相伴，因此而使得陛下他无心朝政卧病不起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纵使天皇自称有多么正统的神明血脉，说到底还是肉体凡胎，我作为九尾日日伴他左右，他的身体当然会吃不消，因此而荒废了其他事情也是理所当然的。安倍晴明一党会追杀我，也是出于忠诚之心，同样无可厚非。”
“这么说，你觉得不是谁的错？”
“明知道陛下一定会被诱惑而走上纣王的老路却没有拒绝他，这是我的过错，虽然比起纣王当年已经收敛了许多，但是遇到喜欢的事物时的自制力相较人类而言还是相当的不足。陛下不理朝政也并不都是我的原因，他原本就喜好风花雪月诗词歌赋，就算没有我，恐怕也不会多么勤政吧？而安倍一党，明明我已经离开了还要将我赶尽杀绝，况且君王不问政事做臣子的本来就难逃其咎，却要吧责任都推到妖怪身上，着实荒唐……”
怒气升起来了。紫大人看了我一眼，将鲜红的颜料涂抹在我的胸口上。
“这么说，你恨安培晴明吗？”
“是的。”
“姜尚呢？”
“也是。”
“理由呢？”
“因为他们杀了我。”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让他们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会怎么做？”
那两个人……
……请宝贝转身……
身体……开始发抖了……
“我……大概会逃走吧。”
紫大人好像吃了一惊，抬起头来看向我。
“不会想杀了他们吗？”
“但是……很可怕啊……那两个人，实在是非常的……”身体颤抖得停不下来，眼泪不知为何不断地涌出眼眶。心里的情绪翻腾着，像海浪一样席卷着我的心，让我的头脑都变得混沌了起来。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说不清楚为什么要流泪，那难以名状的痛苦让我的颤抖与泪水完全无法停止。
紫大人的手停在半空中，就那样呆呆地看着我。
然后紫大人收回了手，用青蓝色的颜料在我的身上写下一些文字。
“你想忘掉他们吗？”
我摇了摇头。
“是吗……那么这份痛苦呢？你希望舍弃掉吗？”
我再次摇了摇头。
“那可真是抱歉了……”
最后这句紫大人似乎在自言自语。
之后紫大人就没有再问我问题了，而我的眼泪也一直都没有停止，泪水滴落在紫大人的手上，紫大人既没有将它擦去，也没有抬头再看我一眼。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阳光沉甸甸的，好像犯困的眼的目光。我从床铺上起身，我身处的地方是一个宽敞的和室，从敞开的拉门可以看见一块擦草丛生的空地，不远处就是树林，听不见鸟叫也没有动物活动的气息。
阳光就从树林的树梢上方斜照进来，被门楣刮掉一大块，只剩下和门一样形状的光柱，温柔地笼罩着我。
白色的浴衣换过了，身上被紫大人涂满的图案也消失无踪。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睡去的，睡着之前又发生了什么，我模模糊糊地不太想的起来。我走出房间站在走廊上，看着纹丝不动的树林，呆呆地出神。
总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把手放在胸口上，感觉胸口好像缺了一块，让我觉得怅然若失。但是奇怪的是，我并不觉得难过，也没有想要填补那个空缺的欲望，只是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
“觉得心里有点空吗？”
紫大人从我身后走过来，我回过头去看着她。
“觉得空虚是很正常的，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也是很正常的。”
我没有答话，只是看着她。
“我夺走了你的‘情绪’。”紫大人好像带着一丝歉意对我这样说道，“因为我必须切断你的过去，这是式神必须要做的工序。我没有想到你的情绪会那么激烈，因为你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很平静，不管是我什么时候见到你，你都是非常淡定的样子。我已经见过你很多次了，不同的时期不同的地点，以各种各样的身份，恐怕你都忘记了吧……”
原来那句道歉是这个含义。
“为什么您没有告诉我呢？在仪式开始之前，我明明问过您，您却没有回答我。”
“因为如果告诉你的话，你的心里有所准备，你最原始的情绪就无法调动出来。如果你真的认真考虑过这些事情的话，肯定又会变成一贯的那种平静态度吧？”
紫大人这样说着，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嘛，我倒是无所谓就是了。
“兰……白狐狸她就是因为知道会变成这样，所以才拒绝成为您的式神吧？可惜她没有向我们解释清楚，我们也没能明白她的意思。不过如果成为式神将切断感情的话，白狐狸她的性格到底如何，您又有什么必要那样看重呢？说到底您还是……”
“不，很重要的，性格是非常重要的。”紫大人打断了我的话，看上去有些急切了，她此刻的的模样让我有些眼熟，就像是当年她在山中现身时青的模样。
喂喂，拜托了，到底谁才是主人啊？
“不论是谁，在决定做什么事的时候，动机是欲望。”紫大人伸出手向我解释起来，“欲望本身无关好坏，它是一个人做事的出发点。这种欲望会被各种各样的东西所左右，道德感、恻隐心、得失计算以及困难程度，欲望强烈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这些束缚欲望的东西都将逐渐失效，因此达到的执念将是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
“问题是，式神的状况有些特殊。蓝，如果我跟你说叫你现在就去跟青断绝关系，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意外的并没有让我犹豫太久。
“应该会照办吧，毕竟是您的指令。而且我不准备再回到青那里去了，断绝关系好像也没什么的样子……”
“你说的这句话在你成为式神之前是绝对不可能说出来的哦。”紫大人好像觉得不出所料地叹了口气，“就是这样，因为切断了情绪所以你的执念和界限都变得脆弱模糊了起来，现在的你，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人之所以能组成社会，能够在秩序下生存，就是因为有着感情在束缚，情感是精神的表现，是连接肉体与灵魂的桥梁。但是现在的你，这种感情已经被降到了很低的水准，没有什么能够束缚你的欲望，除了我。”
“你是九尾，不同于其他的妖怪，要想把你收为式神，我不把自己的身体也献出来的话是不行的。没有了情绪的你只剩下欲望，欲望来源于性格，所以你的品性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就你此时的表现来看，我把你放在青的身边养大果然是正确的……你会变成一个这么有人情味的妖怪，还真是超乎了我的想象啊……”
“不过那份人情味现在好像已经被夺走了哦。”我笑起来，用手指挠了挠脸。
“现在，我要将你的‘情绪’再还给你。”
紫大人这样说道。
“式神术式有三个步骤，收集、剥离和调音。你从白狐狸那里逃出来的时候我给你的帽子，是用来收集你的信息，从那个时候开始，这个术式就已经在进行了。昨晚我从你身上剥离的情绪现在已经被我收入体内，经过一整天的消化现在已经基本能够抑制了。现在我要将我体内的情绪分给你然后进行同步调音，当我们的情感同步的时候，术式就正式完成了。”
收纳了我的情绪？难怪今天的紫大人看上去有些不一样。
借着夕阳浓烈的余晖，我仔细看了看紫大人现在的模样，紧咬的嘴唇、颤抖得指尖还有眼眶里荡漾着的泪水……这样拼命忍耐着情绪佯装淡定的紫大人，可能这辈子也只能见到这么一次了。
恐怕织也没见过这样子的紫大人吧？这么想想还真有点小激动呢。
嗯，忍不住想要多看看啊。
“你干嘛挂着那样的笑脸盯着我看？”紫大人被我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自认为是个大个子，紫大人的身高却也不比我矮多少，她居然也会露出这样柔弱的表情，回想一下她一直以来的模样，我的心里升起一丝类似于优越感的东西。
虽然失去了情绪，却保留了对紫大人的喜欢，我的理性告诉我这不正常。现在心里的这份情绪到底是我自己的心情还是术式的必然，我觉得有一些迷茫。
我舔舔嘴唇，凑近到紫大人的面前。
“紫大人原来也会有这么生动的表情呢，之前我都没有发现。”
紫大人双手按住我的脸，用力把我推开了。
“那是因为你的情绪实在是太多了！九尾体内几千年的情绪我能忍受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虽然经过一整天的挣扎现在稍稍平息了一些，但你的感情既炙热又沉重，我的理性都快要崩溃了……在我疯掉之前，赶快和我调音！”
“哦，辛苦你啦，紫大人。”
我只是觉得有趣而已，就算她这么跟我说，我也只是觉得她这样很有趣而已。果然我的情绪已经被夺走了，除了“喜欢”这一种心情以外，全部……
“不过能承受我的全部情感，您也真是厉害啊紫大人。”
我笑嘻嘻地这样对她说，紫大人也意外的并没有生气。
“那当然了，你以为我是谁？”
她反倒是得意起来了，真是有趣的人。
然后，紫大人向我伸出手来。
“现在开始调音吧，把你的手给我。”
“好的汪~”
我伸出手，在紫大人快要握住的时候又缩了回来。
“又怎么了？”
“在我还能保持平淡的心情的时候，我想请您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请问紫大人，式神的术式是否会给我增加什么情感？您的程式，是否也会左右我的思维？”
紫大人似乎并不明白我这个问题的含义，想来也是，我所感觉到的这种喜欢，毕竟并没有告诉她。她皱着眉头思考着，点了点头。
“一般来说是会的，因为有必要将式神束缚在主人身边，所以有必要让式神觉得呆在主人身边是理所当然的。有得甚至连记忆都会篡改。不过这些对你不会起到半点的效果。”
紫大人似乎多少明白了我的担忧，抬起眼来看向我。
“你贵为九尾，本来体内的空间就是海量，就算是快要压垮我的情绪在你体内也还有许多的空余。术式这一点力量对你来说根本不痛不痒，而且我也没有多余的力量去左右你的情绪。不管你今后会爱我也好恨我也好都是你自己的心情，如果你愿意，背叛我也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但是我的术式会束缚你的行动，为了防止你有朝一日反噬我，我会给你一个绝对的枷锁，在调音结束的同时就会生效，它会让我拥有抑制你的力量的能力，那便是‘八云’这个姓氏。”
是名字！
“这也是我正准备告诉你的。”
骗人，明明没打算告诉我，是准备先斩后奏来着的吧？
紫大人再次向我伸出手来。
“来吧，蓝，开始调音吧。”
我握住紫大人的手，一股暖流顺着手流进我的心里，和往日激烈的情绪不同，那是平缓的柔和的仿佛阳光一般温暖的思绪，徐徐的充盈我的心。内心的缺失被逐渐填满了，感觉自己好像再一次回到了这个世界上。
耳边，头脑内，好像有某种平稳的钟声在响起，仿佛涟漪一般一圈一圈逐渐荡漾开来。
……铛————…………
……铛————…………
我感觉得到紫大人那边传来相似的震动，调音开始了。
……铛————…………
……铛————…………
两边的钟声逐渐变得紧凑，然后合二为一。
……铛————…………
我能感觉到某种平静，那是比丧失情绪的时候更加安稳的平静，或许应该说是宁静更为确切。脑内的钟声平息了，紫大人抬起头来看向我。
“调音结束。”紫大人这样说道，“至此，式神蓝赐姓八云，为我从属，一脉相承。其名——八云蓝。”
我握着紫大人的手，在她面前跪下来。
“谨遵号令。”
紫大人放开我的手，长长地松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那么，接下来！”
紫大人拍拍手，随着“啪”的一声她的身边裂开一道间隙，一个小个子从天上间隙里掉了出来。小个子头上长着一对长角，正是之前见过的伊吹萃香。
“偷听也是鬼王的兴趣吗？”
紫大人正要说下去，忽然房间里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旁边房间的门被撞开了，穿着浴衣的幽幽子大人摔在了地上。
“真是的，你们在干什么啊……”
幽幽子大人“嘿嘿”地笑着挠了挠头，她爬起身向我这边啪嗒啪嗒跑过来，一头扑进我的怀里。
“幽、幽幽子大人！”
“欢迎加入我们，小蓝！”幽幽子大人非常开心地蹭着我的胸，“家人又增加了的感觉！说来，小蓝你不知道，之前看到你赢了那个红色的九尾狐，阿紫她高兴得滚来滚……痛！”
幽幽子大人的脑袋上挨了紫大人一拳头。
“不仅偷听还揭我的短，幽幽子你最近很嚣张嘛？”
似乎并没有否认的样子。
“哇哇哇，阿紫超可怕！”幽幽子大人躲到了我的身后，“哦哦哦，这就是小蓝的尾巴吗？软软地好舒服！我蹭蹭蹭蹭蹭蹭蹭~~~”
“幽幽子你对人家的式神做什么！我都还没蹭过！”
“阿紫小气鬼！”
幽幽子大人转身就跑，紫大人毫无形象地挥着拳头追了上去，两人就这么跑出门去了。
“感情真好啊，那两个。”萃香盘腿坐在地上，拿下腰上的酒葫芦摇了摇，看来一点都没有因为偷听被逮住而反省。
“幽幽子还是这么通情达理，虽然如果不顺着她的兴趣就会捣乱到底就是了。不过好歹她也是紫看中的人，非常人可以比拟。”
萃香拔掉葫芦的瓶塞，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我想跟你谈谈，狐狸……不对，八云蓝……关于紫想要把鬼族赶出幻想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