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追影

墨寒砂追着那人过了辰星堂一路向北。之前墨寒砂并没有来过这一带，一是雾气越来越凝重，能见度相当低。二是听谷中弟子说，辰星堂以北是太阴阁，是藏书之地，属谷主亲自管辖。想来自己是外人不便入内，就止步于辰星堂了。

现在，内心的恐惧和重燃的怒火驱使她顾不了那么多。一路紧逼，果然在翻过几个山坳后看到了一座古楼，牌匾上书写着太阴阁三字。可神秘人却失去了踪影。

难不成进去了？墨寒砂看看阁门，被锁着，并没有打开的痕迹。

被他逃了！墨寒砂愤恨地转身。刚一转身，就看到七尺开外站着一个黑影。月光下的浓雾中，悄声无息，如同鬼魅！

这人功夫如此了得！闪到我身后，我竟丝毫没有察觉！墨寒砂握枪的手心渗出冷汗。

“为何跟着我？”一个阴冷的女声。

“你杀我弟兄！我要取你命报仇！”墨寒砂猫起身，手握枪尾七寸处，形同白色猎豹。断牙的冷锋直指神秘人，这样的距离，顷刻间，墨寒砂便能夺其性命。

“哼，原来是那漏网之鱼！”只在一瞬，一个厉鬼面具欺到墨寒砂面前，血红的眼珠，诡秘的笑容，吓得她向后退了一步。长枪的优势瞬间被打破，三道寒影划向她脖颈。她只得向右后方闪避。

不过墨寒砂也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很快就缓了过来。重新稳固枪式，调整呼吸。神秘人冷笑一声又杀了过来，墨寒砂格了利爪反刺回去。浓雾中兵器的碰撞声断断续续，持续了近半个时辰。

两人交手数百回合，每一击都志在取对方性命。墨寒砂枪法凌厉，神秘人逐渐败下阵来。她闪身至墨寒砂背后，一尺长的利爪猛地抓向她的心脏处。墨寒砂松了左手，反身将断牙送向对方的喉咙。断牙如黑色闪电，逼向对手，眼看要刺穿她的脖子，竟在最后枪头走偏，只在一侧留下一道血印。断牙枪头如同圆锥，如若不刺中致命点，对敌人来说就是反击的良机。果然神秘人趁墨寒砂空门大开，委下身去，一脚踹在墨寒砂肚子上。

左腹的伤裂开来，血立刻染红了墨寒砂半边白衣，夺了她的力气。她撑着断牙半跪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额头上汗如泉涌，她强撑着站起来。可敌人横扫一脚，直接踢在裂口上。这下墨寒砂直接低飞了出去，撞在石柱上。断牙插在一尺开外的地上。墨寒砂痛得意识分散，眼前开始变得恍恍惚惚。又没了兵器，她只能靠着石柱侧躺着等死。

“你很不错，也难怪师弟们会失手。”敌人伸手想去拔断牙，刚一碰上，又缩了回去。

“这枪好厉害。”伸出利爪向墨寒砂靠近。“可惜你再也用不上了。”

墨寒砂左手捂着裂口，右手扣在尘土里，强撑起身子怒盯着黑衣人。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都要死了还这幅鬼样子。”神秘人蹲下来抬起手准备结果了她。

寒芒紧贴着墨寒砂的胸口停了下来，敌人没能成功刺进她的心脏，手似乎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随即敌人被扭曲地拉入浓雾。

“是你！”墨寒砂听到蒙面人叫了一声，然后看到两个人影在不远处与之相斗。雾气太浓，她只能看到两个模糊地影子。难道是宁凝和青阳？失血过多没有力气给她多加猜测，就昏了过去。

“寒砂…寒砂…”有人在叫我？好熟悉的女声…

“寒砂…”谁会这么亲昵地叫我？

墨寒砂感到自己躺在一个人怀里，被人抱着，那人似乎在努力止住流血。她微微将眼睛睁开条缝，就着微弱的光亮，她看到那人眉目清秀，虽不似宁凝那般惊艳妖媚，却是冰肌玉骨，黑色长衫遮盖不住倾城的气质。她跪在地上，纤细的眉毛拧在眉心，轻咬薄唇，焦急地看着墨寒砂，急得似乎是要落泪。

不知为何，墨寒砂很心痛。她并不认识她，可她不想那人哭，不想看到那样的表情。她伸出手，抚上那人干枯的眼角。

“别哭…我没事…”飘出几个字，随即手又垂了下去。

墨寒砂没有睡着，只是安静地躺在那人怀里，闭着眼睛。她嗅到一阵清淡的木香，说不上来自什么树木的，只是淡淡的，很熟悉，儿时家乡门口的老槐树夏日里似乎也是这种味道。她感到那人抱着她回了家，把她放在床上。褪下她的衣服，帮她清理伤口，给她换药包扎。动作很是轻柔，怕碰坏了她似的。

随后又为她擦拭脸庞，清洗身上的血迹。热毛巾抚过得地方暖暖的，墨寒砂知道自己的身体被那人看了个遍，羞红了脸，转过头去。那人见了轻笑一声，给她拉好衣服，盖上毯子。

双手抱着墨寒砂的脸，吻了吻她的额头。随后握住她的手，坐在床边。

“寒砂…好好睡吧…”

你是谁…

我好想你…

你不要走…

我以后会乖乖地听话的…

梦里，墨寒砂看到那人坐在清澈的溪流边，靠在垂柳，抱着一只洁白的小动物，似是小狗，又像是小鹿。她着墨色长衫，披散着长发。散发和柳絮一起，随风而动。微微晨光中，这样的画面慑人心魄。

她轻轻地抚摸着怀里的小不点，薄唇一张一合，在诉说着什么。小不点偶尔甩甩尾巴，冲她叫唤两声，她便会眯起眼睛笑得很开心。墨寒砂冲过去，她好想靠近她，可无论她怎么跑，也不能融入那个画面，她只能远远地看着。她跑累了，便跪在地上哭，嚎啕大哭，毫不顾忌地泪流满面。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不断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