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killkill 于 2017-1-26 18:48 编辑
Lust For Life
呦伊介大人。
犬饲伊介沿着黄昏的街道狂奔。
五月里,这座城市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法官、记者、教师、杀人犯、毒贩、小偷和下水道排污系统,样样齐全。它的自身已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完美系统,只可惜太过欣欣向荣,让人忍不住惦记起死。
她以为自己即将死于剧烈运动之后的氧气耗尽,事实上并没有。
没有血。
没有红色。
没有寒河江春纪。
那天下午寒河江春纪坐在她身边敲击着笔记本。她一如往常那样轻巧地咬断pocky棒。啪嗒。啪嗒。寒河江春纪对什么都散漫。对自己,对她。
对她。
犬饲伊介突然有些恼火。她努力把视线集中在指甲油和瓶瓶罐罐上。然而光滑的瓶罐上也倒映出寒河江春纪轻佻的笑脸。什么都令人不悦。轻笑的嘴角。微弯的眉梢。欲断不断的巧克力棒。她掰过那张脸说你能不能认真一点……认真?寒河江春纪笑眯眯地答,怎么了伊介大人不满了么?她当着她的面叼住一根巧克力棒。啪嗒啪嗒。然后她欺近她。犬饲伊介恶狠狠咬断她正叼着的pocky棒。咬断。什么都咬断。啪嗒啪嗒。惊愕和嬉笑一并咬断,在红色的唇边吞噬殆尽。
巧克力味混杂血腥味。
啪嗒。啪嗒。
内衣扣带解开的声音。
啪嗒。啪嗒。
犬饲伊介闷哼一声,把左手咬在嘴里。
新涂的指甲油的气味,浓烈得让人头疼。
伊介大人。
啪嗒。啪嗒。
呦伊介大人。
啪嗒。啪嗒。
伊介大人……
她仰起头。
寒河江春纪把她的左手从嘴角移开,用自己的手递到她唇边。
她一口咬住那寸皮肤,齿尖抵着流淌汩汩血液的静脉。
啪嗒。啪嗒。
呐,怎么样才能让您满意呢伊介大人。
犬饲伊介的视野里突然被血红占据。
天花板是红色的。
地板是红色的。
寒河江春纪的手腕也是红色的。
现在……满意了么?
肺里的空气逐渐抽干般疼痛。
犬饲伊介气喘吁吁地停住脚步。
行人们每一个都不多余,每一个都正正好好,每一个都恰如其分地出现在在应该出现的时间和地点。
她不得不停下来。
哎呀是小晴呢。
不准这样叫一之濑!
啧啧,东同学还是老样子呢。
晚上好伊介……是在找春纪同学么?
下午吵了一架,还带着伤就跑出去了……
诶春纪同学受伤了么?虽然看起来就是生命力旺盛的类型……不过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那种家伙……谁要管她。
可是伊介同学还是出来找了呢。
只是担心她死在路上而已。
走鳰,你看到过寒河江春纪么?
啊哈,没有呢。
没有。
没有。
再见了伊介。
找不到的话,就早点回去吧。
再见。
晚上十点时犬饲伊介倚着路灯掏出手机。
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未读短信。
空白如也。
她咬着下唇,拨出一段号码。
想了一会,又一个一个数字删除。
呦,这不是伊介嘛,怎么一副丧家犬的样子……
白发的少女双手插兜朝她走来,却又在离路灯一步之遥的距离停下脚步。
在等人……要本大爷来陪你么?
犬饲伊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白发少女咧嘴笑起来,灯光下她的脸一半没在阴影里,遮掩了那道贯穿左脸的伤疤。
你呢?在等英纯恋子么?
白发少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我只是在替真昼等她。
真狡猾啊,这种说法。
是事实呦。事实。
白发少女竖起食指晃了晃。
即使是现在,我还是讨厌太明亮的东西呢……
嘛,伊介也……
呐,讨厌的吧。
那张灿烂得想要毁掉的笑容。
啪嗒啪嗒。
伊介大人。
什么都令人不悦。
什么都令人讨厌。
但为什么每次被你以那种轻佻的敬称呼唤时,心脏都会涌起一种被撕扯般的痛楚……和幸福呢?
再见了喔犬饲伊介。
再见了。
哎呀,夜色已经这么晚了,不回去么?
嗯,回去的。
犬饲伊介招手同两人告别。
猫的瞳孔在暗夜里闪着莹莹的光。
再见伊介。
再见。
再见。
犬饲伊介垂着手走在路上。
行人们每一个都多余,每一个都漏洞百出,每一个都歪打误撞地出现在不应该出现的时间和地点。
凌晨时分她筋疲力尽地回到公寓,推门空无一人。
没有用的回不去的。
不如一开始就不存在。
还不如一开始就把伤口咬得更深算了。
直到断裂。
直到断裂为止。
奢望的诞生就是错误。
她不敢去看,因为她怕看到的非她所愿。假装自己不在意,因而就免受了被对方轻视的痛苦;习惯于颐气指使,这样就不必担心没有回报的温柔。
她总要先用她尖利的牙咬穿些什么——
在成为牺牲之前。
啊啦,这是何等的明智啊伊介大人。
啪嗒。啪嗒。
我的伊介大人。
啪嗒。啪嗒。
犬饲伊介披上毯子蜷缩在沙发上。
尚未关机的笔记本电脑还有余温。
咚咚咚。
诶,门怎么锁了?
有人含糊不清地在门外嘟囔。
钥匙在门锁边磕碰了几次,终于插进门锁。倒抽凉气的声音。把手缓慢转动的声音。叮叮当当。只有寒河江春纪才会在手机上挂那么多无用的吊坠。吊坠们彼此碰撞。叮叮当当。它们怎么不干脆碰撞在一起粉身碎骨呢。
犬饲伊介发出一声呜咽。
她背对着来人,控制自己的肩膀不要颤抖。
你回来了啊。
是啊,想着伊介大人要见我,所以就回来了呦。
切,谁要见你了。再说——
好啦好啦,我更正,是我要见伊介大人。
寒河江春纪笑嘻嘻地应答着。
她在玄关处俯身换鞋。
血从她手腕上的绷带上渗出来,一滴滴淌在门口的鞋垫上。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等会又要重新清理一遍地板了呢。
喂,寒河江……春纪。
犬饲伊介从沙发上直起身。
嗯?
要不要成为伊介的家人试试看?
认真的?
认真的,不答应的话就杀了你——你这混蛋到底要伊介说几次啊。
哎呀伊介大人不要生气嘛。
包括杀了你的部分在内,都是认真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我知道的。
寒河江春纪踩着软绵绵的拖鞋,走到犬饲伊介身后。
她漫不经心地摇晃了一下pocky盒,从中抽出一根巧克力棒叼在嘴里。
然后用带着血腥味的手环住了犬饲伊介的脖子。
遵命,伊介大人。
啪嗒。啪嗒。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