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恶魔的谜语】WHICH(英番)(完结于82楼)

作者:眠羽
更新时间:2014-05-29 2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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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眠羽 于 2014-6-15 16:03 编辑


作业用曲:迷子のPolaris & 【グリリ】「kyrie eleison」 & 风花雪月with紫堂宿



写Which的时候,本意是写成小品文不想给自己太大压力(?),因此我没按平日写完后修改的好习惯好好检查一下,连错别字都没改就直接发上来了,没想到看了第九集我整个人都暴走了,很想写续篇(也这么干了),现在到第十集根本停不下来啊我擦

最后我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原作设定的完善+草率将短篇变成长篇=一团乱线

真是开坑一时爽,填坑……我把自己埋了可能更容易一些{:4_339:}

尤其第十集啊!!我擦你怎么这么屌啊?!!!!!!

周四写第三节的时候,我曾考虑要不要把这篇勉强接续下来的故事砍掉重练,周五这个感觉更深了,所以今天周六就真这么干了233

从下午一直到现在,我都在为我的草率收尾,将前面的故事(原一、二、三节)全部修改了一遍,以使得前后连贯,并且不和官方设定相冲突,顺带调整了一下内容,现在看起来就顺眼多了……

*原本被和谐的内容这次露出来了,和标题的真正含义一样,微H,其实很纯洁的哦030(不

*如果不想重看的话可以拉到最后,那里有新增的沐浴场景

总之就是这样{:4_337:}






章节一 谁是守护者?谁是被守护者?


守护者与被守护者,最坚强的是哪一个?



“大小姐。”

大门一开,列成两排的仆从们便齐声欢迎自己的主人。

他们的主人并未多做停留,径直向屋内走去。年老的管家跟随在她身后汇报着她离家几日发生的事项。平日里,他皆是寸步不离的跟随在大小姐身后,不过最近一段时间情况有些特殊,家里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是以在大小姐出门几天内他被吩咐留守在庄园内。

英纯恋子一边听着,一边下着指示,这简短的几句话,或许会影响到成百上千的人,但是她没有多做犹豫。这不仅是因为家里尚有一位她急于去见的“客人”,还因为她是英纯恋子——生于英家,天生掌有权利的英纯恋子。

“情况怎么样?”在这些“琐事”全部处理完后,英主动发问了。

“一切良好。”管家没有任何犹豫,他早就预料到大小姐必是要问这句话。

英没有说话,这时她已来到一楼最深处的房间的门前,推开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管家并未跟随进去,他躬着身体,直到听到门关闭时的声响才又直了起来。他知道从现在起,那门的另一边里,不论是景象还是声音,都不是他可以涉足的了。


英进入的房间虽然看起来整洁,但并没有人居住的痕迹,床铺铺得毫无褶皱,桌椅摆放得十分整齐,茶具也都收纳在柜子内了。但这房间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平常。

这座庄园是英子从自己父亲手里得到的,从拿到它的那一刻起,这庄园乃至屋子里的一切都属于她——从物件到仆从,从光明到黑暗,所有的一切都被她收入囊中——除了那个人,被深锁在这房间密室的人。

英走到了书柜面前,她没有什么动作——因为她本身就是密室的钥匙。

在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后,英身后的厚重的床挪动了,一道暗门凭空出现在地面。

沿着暗门下面的楼梯走了一会,英终于踏上了平地,随着电灯开关的按下,顶部上也传来了暗门关闭的声响。但是这间密闭的密室却不气闷,空气虽没有外面山林的清新,总也比城市污浊的空气强上许多,毕竟这间密室原本就是用作特殊用途的,在建造的时候,自然也为舒适性考虑了很多。

精心建造的密室十分宽阔,面积是顶上房间的两三倍。它被隔成了两间,在外面的一间除了没有窗户,看起来同正常的房间差不多。这房间内同样没有人。而在它后面的那一间……

英走到了门口,踟蹰着。

明明一开完家族会议她便急匆匆地从千里之外赶了回来,可是当现在,两人之间不过隔着纸一样的一扇门,她却胆怯了,这样的她还是那个英纯恋子么?

英自嘲着,然后打开了门。

她没有开灯,因为她知道那人不喜欢太亮的东西,如果突然将灯打开,她一定会生气的吧?

“谁?!”

在黑暗之中,光听着就怒气十足的声音传了出来,但同以往比起来,英还是能感觉到声音主人的虚弱。

“是我。”

恋子不动声色,静静走到了房间的中心。

这间房屋内,原本放有许许多多的器械,不过全部都被恋子下令搬走了,因此看起来非常的空旷。在这空旷的房间内,最为显眼的就是在正中,被两条锁链锁着的——人。

柔和白光打在她身上,白皙的脸庞上是干涸泛白的嘴唇,这让她看起来非常的虚弱,简直像一具精致的人偶。但在见到英的一瞬间,“人偶”的表情扭曲了起来,证明着自己是有感情的人类。

“快点放开我们!”她喊着,声音嘶哑。

真夜,一定是真夜吧。只有真夜才会有着如此强烈的表情——令恋子相信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定会将她撕个粉碎。

“不放。”

“快点!!”真夜的表情越发扭曲。“真昼在哭泣!!”真夜说出了这样的话。

“真昼……”恋子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睛里都是真夜刚才流露出的温柔——但这温柔不属于她。“你就这么关心真昼么?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将你囚禁在这?”

“我怎么会知道?你这个变态女人!!”

真夜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她现在的衣服之下,是遍体的伤痕。

这些伤痕都是她面前这个女人留下的。在她被抓到这的那一天,她就被这女人一顿毒打,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帮她上药,之后就将她关入这密室之中,勾起了真昼很不好的回忆。这样行径的家伙,不是变态是什么?

恋子笑了,那是一个属于完美无缺大小姐的笑容,美丽但疏离。她掏出了一个遥控器,在按钮按下后,捆住真夜的锁链开始缓缓上升,直到真夜的脚尖快被吊离地面时才停止。

她走了上去,在离真夜还有不到一臂的距离时才止步。她伸出手抚摸着真夜脸上的疤痕。在白似雪的美丽肌肤上有那么一道狰狞的伤疤,上面还留着缝合的痕迹,但看着不会破坏美感,反而令人怜惜。

真夜的脸触感一定很好吧?英努力寻找残存记忆里的那一点点触感,小熊绒毛的柔软、花朵花瓣的娇嫩、被铺表面的丝滑……但是什么都可以,什么也都不可以——要如何才能想出能替代眼前人的东西呢?

英突然缩回了手,因为如果她慢了一秒的话,手一定就被咬住了吧?

“切,可惜……”真夜的表情,就似一头饥饿的野兽。而这只野兽,只有在提到自己的半身的时候,才会柔软的像是猫一样。

“唉。”为了掩饰内心的起伏,英叹了一口气。“你的脑子里装的,就只有真昼么?”

“我是为了守护真昼,为了她的笑容而生的。”真夜说这话的时候,不似平日里的癫狂,严肃认真之中,带着她特有的温柔——只对真昼展现的温柔。

就连这点,也让恋子嫉妒。

嫉妒得发狂啊。

“可是,我想得到你。”保持着安全的距离,英一句句说出了内心所想。“对我们而言,真昼她太碍眼了,不是么?”

“什么’我们‘?对真夜而言,只有真昼才能和真夜称为‘我们’。”

共享一具身躯的真夜真昼,以身躯为界限,建筑的是外界永远无法踏入的铜墙铁壁——只有两个人的世界。

“真夜你真是坚强啊。真昼一定在身体里瑟瑟发抖吧?你打算所有的一切都直接承担么?”

“当然,不论你要干什么我都会保护好真昼的!”

“好。”

英掏出了刚才拿出来过的遥控器。真夜的眼睛直盯盯的盯着它。

“这个是遥控器,可以操作禁锢住你双臂的锁链的升降,自然也可以打开它。”

听到这话,真夜的眼神为之一亮。可很快她又用戒备的眼神扫视着英。她搞不懂眼前的女人究竟想做些什么。

“但是,有了这个遥控器,你依然离不开这。这间暗室打开的方法在这个房间内只有我知道,而如果我死了,在比这里更深的底下所埋藏的炸弹就会爆炸,这整栋别墅的物品与人——自然包括你的真昼,都要为我陪葬。”

恋子注视着真夜阴晴不定的表情变化,忍不住笑了起来。

“呵呵。当然你也可以将我四肢折断,或者用其他的方法困住我,不过我得告诉你,这个房间是绝对不会从外面打开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过了,我想得到你。”

“得到我?!哈哈啊!!”真夜狂笑了起来,“你在开什么玩笑?你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吗?!”

“我知道。”英按下了遥控器上的按钮,禁锢住真夜手腕的铁环“咔哒”一声打开了。

显然没料到英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真夜的惊讶显露无遗。

“你这个……”摇晃了几下,勉力站稳了身子,真夜迫不及待举起拳头,以万钧之势朝英脸上砸去。

英没有躲闪,拳头在快接近她脸部的时候停了下来,拳风扫过她的刘海,可她连眼睛都不眨。

与死亡擦肩,对她再普通不过。而且,会有这个结果,她早已料到。

“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是真昼的守护者真夜吧?所以真昼的安全是你最优先考虑的。”

真夜撇过头,闷不吭声。她的心思已经被看穿了。虽然不知道眼前这家伙到底搞什么名堂,说的话又有几分真几分假,但她真的不可能拿真昼的性命开玩笑——至少在找到出路之前。

“服从于我。”

“不要。”拒绝的干脆利落。可能是难以突破现在的状况的缘故,她看上去显得十分狂躁。

“这样吧,我告诉你吧,打开这间暗室的方法,就在我的身上。”

英笑得有些危险。真夜充满戒备的看了她一下。

真夜犹豫了许久,她对英的话半信半疑,所以还不能直接杀死她。

静静的思考不是真夜会做的事,她的选择干脆利落——直接扒光得了。

她来到英面前,粗暴的扯住英的领子,在用力一拉之后,一条领结出现在真夜手中。看了看,没什么发现,真夜便抛弃了它,又扯住英的领口。

而这下英也不再坐以待毙,她同样伸出了手去拉真夜身上的和服。她只是用力一扯,真夜肩膀上大块的雪白肌肤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之中,而在肌肤之上,还有一道道丑陋扭曲、刚结痂不久的疤痕,那是她留下的伤痕。

用唇轻轻吻着那里,粗糙的触感通过嘴唇传达给了英,她问道:“疼么?”

“当然疼,你这不是废话么?”真夜急躁了起来——这衣服不好脱啊。她推倒了英,按住了她的肩膀以免她乱动,而后英的上衣在她的巨力下变成了数片,之后又变成了数块,最终完全遮不住什么,完全丧失了衣服的作用。而真夜身上也差不多,和服勉勉强强还算挂在了她身上,但根本遮蔽不了多少部位,尤其是她没有穿内衣胸脯若隐若现。

恋子的手攀了上去,真夜全身一抖,像是没电了一样,愣在了那边,而后她也报复似的,袭击恋子的胸部去了。

两个人在撕扯之中,肌肤越发相亲,真夜发觉自己身体的不对劲之时,她的身躯早已与恋子交缠在了一起。

“这是怎么回事……”身体好热,随时都有什么要从身体中爆发出来了一样,可是,触摸着她的那个人的手指却冰冷的如同冻土。“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哦~”英亲吻起真夜的嘴角,舔舐着她的唇,之后用舌头撬开了真夜的嘴。

温热、湿润,还有——比想象中更加柔软的柔软。英陶醉于这个感觉。

对嘴中的异物,真夜粗暴的反抗着。两条柔舌交缠着,一如她们的主人。

等唇齿分开的时候,真夜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染上可疑的红晕,有几分娇媚,英也没好到哪去。

“喜欢这样么?”英压低了声音,在真夜耳边说着,气息全部喷吐到真夜的耳朵上,使得真夜的身体后缩了一下。

“不、不喜欢!感觉……怪怪的——”

“那喜欢我么?”

“讨厌!”

看着连话都说不利落的家伙,英微微一笑,俯身舔舐着真夜的脖颈,真夜没有反抗,反而温顺的像只猫咪,这让英很满足。

“真的不喜欢么?”英抱紧坏里的人。真夜被想挣脱的,可是她发现她完全睁不开英的手。

“你到底做了什……唔……”真夜又问了一遍,但还没说完嘴就被堵住了。

不断累积的热量和欲望,连大脑都要沸腾……


最后英还是没有对真夜下手,这不仅是真夜半途就睡着的原因——毕竟她被以非常不舒适的状态关了几天了。

她本可以夺取真夜的处子的,但是这样却不是她真正想要的,所以虽还没尽兴,对英而言也满足了。

英将真夜抱了起来,抱出了禁锢她的房间,将她放到了床上。她拉出床头柜,里面躺着一支“枪”,那是医用的注射枪,注射的时候不会对人体造成醒目的伤口,也不会产生疼痛。

“我一定会得到你的。”

她将枪口对准了真夜的手臂,按下扳机,管子内的绿色药物逐渐消失。

英又看了一眼真夜裸露在外的身体,在那之上满是她留下的印记——伤痕与吻痕。然后她轻轻的为真夜盖好了被子。

做好这一切后,英离开了暗室,离开了这个房间。

走出房门外,管家依然等在那边。

“医生呢?”

“已经到了。”

在管家的带领下,英来到了医生们所在的待客厅。

这些,是以她一己之力所能集中到的最好的精神科、脑科以及心理医生。

“英大小姐。”

医生们纷纷向英打招呼。这已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了。

“有关那个病例……”英拉长了语调,“你们确定,持续营造让主人格不安、陌生的环境,对其加以刺激,最后能消除主人格么?”

医生们交头接耳了一阵,最后一位看起来最年轻的人发话了。

“根据大小姐您所给的案例,应该会是这种结果。”

虽然对方用了“应该”这样让她不满的词,英也没有说什么,毕竟常规的治疗都是要保护主人格的,像她这样要求消灭主人格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番场真夜——番场真昼在经历了长达半年的监禁生活中产生出来的副人格,其本身即是主人格面对压力时分裂出去的产物,聚集了真昼原本性格之中最极端的一部分。而在分裂出真夜后,真昼所惧怕的东西,比如黑夜,都由真夜去面对和处理;真昼说想要的东西,比如圣遗物,都由真夜去获取。可以这么说,真昼至少交出了一半的生命给了自己的副人格,而自己处于不安定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如果长期给予真昼压力,例如长期处于黑暗之中,就有很大的可能瓦解这个人格。

以上这些,就是这些医生组成的专家组,在研究了番场真昼的人生经历以及症状后得出来的结论。

恋子不讨厌真昼,甚至觉得这个和真昼拥有同样一张脸,共用同一具身体的女孩很可爱,但是果然……

她内心最想得到的人,还是真夜啊。

如果她杀死了真昼的话,真夜会恨她吧?

但是她宁愿她恨她,也不愿这一生都当一个无法介入的世界的旁观者。



守护者与被守护者,你愿意做哪一个?



一个月后。

英再度来到了密室。

在门推开的时候,她没有听到那个凶狠、宛若野兽的人的声音,有的只是啜涕声,以及在声音方向的那个独自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身影。

英的心吊了起来。她失态地快步走到角落那个人旁边,拉起了她,手粗暴的抓住她的脸,强迫那人看向自己的双眼。

“真夜呢?”发出每一个音节都那么不容易,舌头僵硬的不能动弹。

“为什么要杀死她?!为什么要杀死她?!!!!”

“你到底是谁?”

“我是……我是……”

也许真正的答案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吧?

英突然有这种预感。



守护者,因为被守护者而愈发坚强。

——所以真正被守护的人,是哪一个?




章节二 谁是小红帽?谁是大灰狼?



番场真昼醒来了——也许是真正的番场真昼。

在她苏醒的那一天,英听了管家的通报后立马放下手中的笔,迈着与以往不同、有些失态的匆忙脚步往外走去,内心混杂在一起的各种感情冲击着她的大脑,堵塞血液流通的通道,就连走路都有些控制不了动作了。

等她来到了目的地的门口准备扭开门把手的时候,门把手被她扭了下来。

盯着自己的手和手上的东西,英姣好的眉毛皱了起来,然后她做了让年老的管家都吓一跳的事——她直接砸开了那个门。

可是,她很快又为自己急躁的行为懊悔。

她真的做好了准备了么?

在门后面的那一个人,会是谁呢?

咬着下唇,她下定决心。反正她已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残破的门被缓缓推开,矗立在床前的身影逐渐明朗。

虽然背对着光,可好歹是在窗户边上,只能说这个人并不惧怕光,而真夜该是怕光的吧?

发觉这一点后,英有些失落。

那人的脸上写满了惊讶,等表情恢复正常后,看起来不似真夜那般不可一世,却也不似真昼那般懦弱。

“那个……这里是哪?”番场——英只能这般称呼她——发问了,声音虽小,但英听得很清楚。

“是暗室上面的房间。”

“暗室……”番场的身体震颤了一下。“是你、是你把我救出来的么?”

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谢、谢谢你,”是太紧张了吧,番场停顿了一下,“大姐姐。”

“大姐姐?”

纯恋子虽然比番场年纪大,身高也高上些许,可这差距还远不到要被叫成“大姐姐”的程度吧?

“对啊,大姐姐。”

接下来发生的事,印证了纯恋子的想法。

在番场无意中看到镜子之中的倒影时,发出了震惊的呼声。

“这是怎么回事?!!”番场看了看自己的手,“这个、这个是我?”

“是啊。”英淡然的撒了一个谎,“你已经沉睡了四年了。”

“诶诶诶诶诶诶诶?!!!!!”



把震惊中的番场安抚下来后,英再度通过专家的咨询——虽然她现在也有点儿不相信这些所谓的专家了,明白了发生在番场身上的事。

这是一种退化,或者说倒退。

在某些时刻,人受到精神上的创伤的时候,行为举止就有可能变得幼儿化,像一些人受到伤害后就会像孩子一样大哭并且寻找母亲。番场的问题还更复杂一些。估计是原本精神状态就不稳定的缘故,自体出于自我保护,将精神状态和记忆一起倒退到了人格分裂之前的时间点。

“真够麻烦的。”

英放下资料。

那份资料,详细的记载了番场真昼的一生,里面还附带了原本掌握在警方手里的影像资料,包括被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密室时被拍的照片。这些是英费了不小的力气才将这些照片的底片全部拿到,并且消除了网上残余的痕迹。

现在的番场是人格分裂之前的番场,这让英松了一口气——真夜还是可能回来的。

可究竟怎么让她回来呢?

摆在英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等番场自然恢复,另一条是通过外界刺激,比如经历和过去相同的创伤。

比较起来,前者可能性比较低,如果精神一直处于稳定的状况,也许人格就不会再度分裂了,而后者……

其实,在知道真夜可能消失了的时候,英虽然伤心难过,也没用产生懊恼。毕竟这样的状况,只是她做的选择出现了最坏的结果吧。但是就在番场刚才和她道谢的时候,后悔和懊恼的感觉涌上了她的心头。

谢谢什么的,简直是对她最大的讽刺。

大小姐抿了一口茶,将苦涩的味道咽入了口中。



英的这座宅邸里,增加了新的一员。所有的仆从都没对这事说什么,应该说他们见得多了吧。这些个大人物,有些个不便人说的兴趣爱好再正常不过了。让他们比较惊讶的是,没想到大小姐喜欢的竟然是这种奇怪的女孩子,不过很快就到头了吧?

仆人们心中不说,但是都有这种想法,因为大小姐仅在前几天陪了那孩子几次,之后她们接触的次数就逐渐减少了,到了最近几天大小姐都对那孩子避而不见,只说是在处理事务。

而各种猜测的主角英呢?

她的心思连自己都搞不明白啊。

距离番场苏醒已经有半个月了,但对于番场这个问题,她还未能找到解决的方案。

番场像极了真昼也像极了真夜,这样的她或许才是番场真昼真正的性格吧?

可是这却让英疑惑了,犹豫了。

她喜欢的究竟是什么?想要得到的又是什么?

人格?人?还是其他的什么?

如果无所谓是真夜还是真昼、番场,那么她执着于此一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最后英选择了最笨的方法,她开始逃避这个不知如何面对的女孩。

英不知道自己还能逃避多久,至少此刻她还能埋首于事物之间,从管家口中获悉自己在乎的那人的一举一动。

从苏醒开始,番场的脾气似乎越来越暴躁了,破坏力也越来越强。似乎现在越发倾向真夜的一方了,可是那就是真夜么?

这一天的事情比较少,在处理完手上的事后,英又开始烦恼了。望了望窗外,天气似乎不错,也许该出去透透气?

想到自己已有许久没有去后花园散步了,英起身准备出去透透气。

从她的书房到通往后花园的后门有段不小的距离要走。英有些忐忑,想着万一番场跑出来该怎么办呢?

她根本无法预料掉自己会有什么举动。

而在快接近后花园的时候,她看到一个女仆打开了后门,神色匆匆。在看到英的时候,女仆微微一愣,然后对着自家的大小姐行了礼。

“大、大小姐——呼——”

“发生什么事了?”

自家的仆人皆是万一挑一的,英很确信若无要紧的事情,断无可能如此失态的奔跑着。

“是、是番场小姐跑去掏鸟窝了……我准备去搬梯子。”女仆一副立马要哭出来的表情,不过还是勉力在大小姐面前保持镇静着。这可怜的人,从今天轮班轮到照顾番场的差事后就没个消停——而她不是第一个。

“在后花园么?”

“是的。”

“好,你忙其他事去吧。”

“是!!”女仆如临大赦,她真的不想再陪那个熊孩子玩了。

英在原地站了一会,最后还是耐不住心中的渴望——在那里一直一直都有一个缺口等着被什么填满。

她走入了宅邸的后花园。

在外人看来,这里与其说是后花园不如说是一片小森林。而靠近宅邸的森林内围按四季时节交杂种植着不同的花朵,因此绝大部分时候在这里总能入目各种鲜花灿烂。

但今天的花园却不同往日。不过几日不见,这里就像被熊和野猪联手破坏了一样,土地外翻,花的根茎混着泥土裸露在外,不少树木枝叶被折断,甚至有些被打成了两截。

英一时无语。

管家曾经向她提过番场“对屋内和花园造成了些许损伤”的事,她还记得她那时候说了“一切随她”。现在想来,她那时根本没体会到管家已经说得很委婉了,这哪是些许损伤啊,简直是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了啊——至少英她真认不出来这里是她曾经最爱的花园。

观察了一下植被被破坏的情况,英跟随着最新出现的痕迹,终于找到了番场。

同女仆说的一样,番场现在正在一棵树上,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和服。大概是和服不方便的缘故,和服的底部被番场粗暴的撕掉了,现在这个款式就像一件短裙了。

“番场。”

“啊,纯恋子姐姐!!”

英已经懒得纠正这个称呼了,毕竟和一个心智才九岁的家伙说这些根本没用啊。

番场没有迟疑,很开心地从树上滑了下来,小腿在树皮的磨蹭之下,涂上了一道道灰黑,在白色肌肤的衬托下刺目异常。

“给你看,是小鸟啊!”番场伸在英面前的手摊开,躺在里面的是一只羽毛初生的小鸟,在零碎的绒羽间,粉色的肌肤裸露可见。“诶?怎么不动了呢?不要不理我啊!!”番场摆弄着它,表情慢慢变得狠戾。直到有一团红色粉色混杂在一起的东西从雏鸟口中溢出,流到她的手上——雏鸟早已经死了,死于番场的怪力之下。

“啊……原来死掉了呀……”番场说的很平静。“死掉就不能和我一起玩了呢。”雏鸟的尸体被她丢弃在了一边,她甩了甩手,对自己刚刚杀死一个生命的事毫不在意。

“不过不要紧,我还有纯恋子姐姐。”

虽然番场笑得很灿烂,但若是知道真昼真夜过去干了什么事的人,听到这话一定会战栗不已吧。

12个——这个是真昼真夜“圣遗物”的数量,也是她在任务外杀人的数量。每一个对她好、让她喜欢的人,都被她杀死,并且夺取身上的物件,甚至是某一部分成为收藏。

英不清楚这性格究竟是她原本就是如此还是有了真夜后才这样。不过她很清楚,自己真是因为真夜那种毫不掩饰的率直才被吸引住的,哪怕这种率直总是伴随着残忍。

在她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英透过真昼和真夜看见了自己,也看见了自己一直以来所缺失的东西。

她早已习惯了生死,而连死亡都能一次次战胜的她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她害怕?又有什么东西可以打动她?

她变得克制冷静,但克制的极端却是压抑,冷静的极端却是冷漠。

这是另一种的残忍——无情。

就像此刻,面对着杀死雏鸟无动于衷的番场,英并不觉得她可怕,因为她们是殊途同归的一类人。

“番场,我们回去吧。”英拉住番场的手,番场很顺从,没有抵抗。

“纯恋子姐姐为什么不叫真昼的名字?”

走到半路的时候,番场突然抛出了这样的问题。纯恋子脚步一顿,但并没有停下。

“没什么……”

“为什么不看着真昼的眼睛?”

英的手被拽住了,随着番场一拉,她身体就被番场拉入了怀中。空洞的紫色眼眸正注视着她。

“为什么不理真昼?”

英没有挣扎,她只是伸出了手,抚摸着番场脸上的那道伤疤。

“唔……”番场皱紧了眉头,然后她松开了英,往后退了几步,手抵住了额头,“你、你这个家伙……”

她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可最后那些词语化成了一声惨叫,她抱着头蹲在了地上,指节用力得手背骨头的形状都看得出来,看起来相当的痛苦。

“番场你怎么了?”英问着,但是没有人回应。

“番场?”她又叫了一声,依然没有回应。她对着那缩成一团的孩子蹲了下来,伸出了手,略微犹豫之后,最后覆在番场的头发上。

“有人、有人在我脑子里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番场抬起头,露出面无血色的脸,断断续续的说。

“谁?”是真昼,还是真夜?

英有些紧张。

“不知道……”番场一脸迷茫的看着英,紫色的眼眸有水汽升起,仿佛一碰即碎的美丽幻影。

英再也忍不住,将她揽入了怀中。

“纯恋子大姐姐?”

“别动,”英闻着番场发尖熟悉又让她安心的味道——不管是哪个番场,气味却都是一样的呢,“就这样吧。”

“嗯。”

番场很听话,甚至没问她为什么,安安心心被英抱着。


等番场恢复后,她们两个人又一起在后花园漫步着。

不知是因为这被破坏得面目全非还是因为此刻有人陪伴?世界似乎变了样子,不再是那样到处都充满着恶意。

番场走在前面,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看着那样的她,英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笑容一闪而逝,但英还是发现了。她伸出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脸颊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冰冷的触感,将她从刚才那个温柔的世界拉回了现实。

“你回房间吧,我还有事要处理。”英停下了脚步。

听到她的话,面前的人就像断线的人偶,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动力,一动也不动。因为她背对着英,英看不见她的表情。英有些担忧,在原地驻足了许久,而后她听到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声音。

“嗯。”

这算是允许了吧?

英松了口气,转身离开了。番场的状况并不好,谁也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爆发,避免刺激到她是必要的。

在她的视线离开番场的同时……

默默看着离开,番场化成了一尊石像,久久没有离开。等她像从梦境中清醒之时,在低头的一瞬间注意到了自己的手。她望着自己的右手掌和指尖,在那上面有新鲜的红色液体淌过的痕迹,只是现在已经干涸,留下道道斑驳。红色,通过掌心间的伤口连接着体内体外,可是番场感觉不到疼痛,连它们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手中的都不知道,除了红得刺目的红色,以及——内心的疼痛。


英一直到了深夜还呆在书房里,红茶也喝了一杯又一杯,喝到了她已完全品茗不出茶叶的味道了。

该处理的事,她早处理完了,独坐在这一下午加一晚上,她的时间都耗费在思考上了。

这个世界,不是充满敌意的寒冷世界么?

将万物冻结得冰冷而又坚硬,如同她的手一般,如同她的心一般。

可是刚才她竟然感觉到了温暖,就像父亲说过的那样。

她仍牢牢记得,那个情场好手的父亲曾经这样告诉过她:“人的爱可能有好多,恋却只有一次啊,纯恋子。”

这句话背后有多少故事,英不知道也不想探寻,正如父亲所说的,如果她拥有那份运气与不幸的话,便一定会寻找到那份唯一的、纯粹的“恋”吧。

恋,对于英之一族,即是幸运亦是不幸。

得到了,意味着得到的温暖,也意味着溶解了自己的坚壳,暴露出自己的弱点。

“这就是恋么?”

这就是恋啊,就算会万劫不复,也要学那扑火飞蛾。

所以英放下了茶杯,来到了番场的卧室面前。她敲了敲门却无人响应,于是她直接打开了门。

对一个心理年龄倒退到九岁,并且还有人格分裂、暴力倾向问题的小鬼什么的,隐私权有时无视就好了。

她大胆干脆的举动,将坐在床上的番场吓了一跳。白天生龙活虎的家伙,一下子吓得缩到了被子里。

“啊,是纯恋子姐姐!!”在看清来人后,缩在被子里的家伙一下子跳了出来,飞速扑在英怀里。英怀疑在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一条不断摇晃着的狗尾巴。

“番场……”

英抱着番场,通过手臂传来的力道能让她感受到她的体重,还有贴在一起的躯干,也能让她感受到她温暖的体温。从她的角度向下看去,还能看到番场雪白的后颈。她的思绪飞往了几天前的那个下午,血液在霎时间沸腾,连自己都要灼伤,连呼吸都快忘却。

“纯恋子姐姐?”番场伸出手在英面前晃了晃,眼尖的英发现了她手掌的不对。

英轻轻抓住了那只手,番场没有抵抗,手掌完完全全摊开在了英的面前,暗红色的伤口光是看着就让她心疼,而这个伤口铁定是人造成的。

“这个是?”

“我不小心弄的。”

英注意到了,番场的指甲缝隙上确实有血液残留——番场没有说谎。

“为什么弄伤自己?”

“没什么……”番场的眼神有些闪烁。

英盯了她许久,实在看不出什么来。“没什么就算了……对了,”英把刚刚就想说的画说了出来,“今天一起睡吧。”

“真的?!”

“真的。”

英的回答,使得番场立马变作一只欢快的小鸟,上蹿下跳的忙乎的不行。

番场在这几天,很寂寞吧?

也许,就连那越来越严重的破坏行径,都是在寻求关注——她的关注。

“番场晚上都在干什么呢?”也许是内疚的缘故,英的语气放柔了许多。

“都在看书和画画。”

看书和画画?英环视了一圈,这间屋子里,确实零零散散放着各种书籍,看封面大都是童话吧。而在桌子上有一本大大的,像是画册的本子。

英走了过去,在想拿起来的时候,本子却被抢走了。

“不能看么?”英问道。

番场把本子抱在胸前,半张脸都躲在本子后面。她支支吾吾了一会——那神态让英想到真昼,才终于把本子递了过去。

英仔细翻着本子,发现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虽然画面有些抽象,但翻了几页后,还是能发现这些图是连贯的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一个留着白色长发紫色眼睛的人,她的眼睛被很干脆的化成了椭圆形。她穿着红色有帽子的衣服,提着篮子,似乎是从家里出发来到了森林。

“这个是小红帽?”

“嗯。”番场点了点头。

“是你么?”

番场没有回答,但想必就是她了吧?于是英继续翻着,看到了出场的第二个人物——大灰狼。

大灰狼看起来和小红帽没有多大区别,除了眼睛被涂成倒三角,头上多了一对耳朵,屁股后面拖着一条蓬松的尾巴。

接着,是第三个人物——奶奶。

这回的奶奶,和小红帽、大灰狼就不是同一个人了,不再是白色的长发,取而代之的是金色的头发蓝色眼睛的人,在头发上这个人还别着一朵花。

大灰狼,理所当然的把奶奶给吃了,等小红帽到家的时候,躺在床上的人已经是伪装成奶奶的大灰狼了。在大灰狼快吃掉小红帽的时候,猎人出场了。

而猎人的形象,竟然也和小红帽、大灰狼是一样的,只是衣着不一样,而且眼睛是那种人畜无害的圆形。

最后一张图,是猎人和大灰狼扭打在一起。

“你还没画完么?”

“嗯……”

“等画完后,记得给我看。”英笑着说。

“嗯!”看到英对自己的作品有兴趣,番场从刚才的沉闷中振作了起来,又恢复成了一副高兴的模样。

“好了,该是好孩子睡觉的时间了。”英拿着本子,轻轻敲了下番场的脑袋。

可是等番场躺到了床上的时候,英却转身准备离开。

“你不是要留下么?!”番场有些急躁。

“嗯,等我去洗个澡。”

“能一起洗澡么?”

“一起洗?”英看着番场,番场脸上的表情既有期待,也有恐惧。

是怕被拒绝吧?

“这个嘛……”英故意拖长了语调,准备逗弄一下番场。

“可以吗?可以吗?”

“可以的哦。”英向着床上的番场伸出了手,脸上绽放出温柔的笑容。

两只手交叠在一起。

“纯恋子姐姐的手好冰。”

“是么?”英差一点答不上话来。

“让我帮你捂热吧!!”说着番场就用两只手包裹住英的一只手。

“怎么样?”

“嗯,缓和起来了呢。”



因为这次是同番场一起洗澡,英不像以往那样选择在房间内配套的浴室里洗澡,而是带着番场来到了屋子里的“大浴室”。

这大浴室的大小同明星学院的差不多,规格和装修自然要豪华得多,甚至将这里称为泳池也不为过。

“哦哦哦!!”番场光裹着身子欢呼着跳入了水中,激起一片水花。

英想起在黑组的时候,真夜时候也这么干过呢。而她为避免意外没有下水——就算自己的手再怎么像人类的手,却也始终是假货啊。

“番场,我帮你洗头吧?”看到番场玩得差不多了,英走到池边,对着仰着头浮在水面的人说。

番场没有拒绝。等她在椅子上做好,英很细心的帮她洗着头发。经过了那么多年,她早习惯了如何操作自己的手,是以这种精细动作也不在话下。

她端起一盆水浇到番场头上,然后又是一盆,番场摇晃着脑袋,想将头发上的水甩干,动作十分可爱。英也由着她了。

“我也帮纯恋子姐姐洗头吧!”

“好啊。”

英没有拒绝,即使她知道,将最脆弱的头部暴露给别人意味着什么——何况是暴露给拥有可怕怪力的人。

她做在了椅子上,而当番场的手快要触碰到她脑袋时,番场的手停住了。

久久没有感受到身后人的动静,英问道:“怎么了?”

“我怕……”

“怕?”

“我怕克制不住……”在醒来的这段时间,番场已经见识过自己巨力的可怕了,就连结实的陶瓷杯子她要捏碎都不在话下,而那些经由她手的生命——不仅是下午的小鸟也经常被她捏死。

虽然她不是故意的,虽然她可以不在意那些茶杯和其他的生命,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却不行啊。

一想到如果眼前的这个人会死掉,自己再也看不到她,她就没来由的感到了恐惧和伤心。

这份悲伤无法抑制,她哭了出来。

“番场怎么了?”英站起了身,看到的是再度缩成一团的番场。

“我害怕……我害怕我会控制不住……”

杀掉你,就像那梦境里一样——番场没有说出完整的话来。

“控制不住么?”英闭上了眼睛,再度睁开,“你知道为什么你会害怕么?”

“为什么?”

“害怕恐惧,是因为那不是无所谓的东西。”

“不是无所谓的东西?”

“因为是珍贵的东西,所以不会有事的。”

“真的么?”番场仰望着英。

“嗯。”英再度向番场撒了一个谎。

“纯恋子姐姐……”

“什么?”

“如果……如果番场有一天会伤害你……怎么办?”

英没料想到番场会有此一问,她沉吟了一会:“我相信我有自保的能力。”

“呵呵。”英笑了起来,“你别看我这样,我啊,也是一个杀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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