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出闸的野兽

与1区都是用最新技术和艺术理念所建造的现代建筑物不同，12区几乎全是些过去五六十年甚至是一个世纪前的早已经废弃掉的旧工厂改建或是用废料组建的不像是给人居住的房屋。没有智能系统进行温度和湿度的调节，也没有在1区随处可见的有净化功能的新型材料，入眼的全都是破旧不堪还带着些许不太妙的气味的‘老古董’，整个12区本身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场，接收着其他11个区所丢弃掉的东西，也包裹被他们排除在外的人。就是这么样的一个其他区都认为是收容垃圾和败类的地方，却是12个区里扩张速度最快的。

Tartarus的暗斗场设立在12区的旧城区，原本是一座在战后保存得较为完好的地下核电厂，后来落入在12区有着强大势力的科迪兄弟手中。他们两兄弟与其他几区的或是富商或是要员都有着密切的利益交易，在这些人暗中支持下又投入了大量的资金，把那个深入地底庞大的废弃核电厂改造成了可以醉生梦死，百无禁忌的消金窟。

能下注并可以从中获利还能看一群生物互相残杀，用最暴力血腥最意想不到的手段把敌人置于死地，似乎在人类有历史记载以来就是十分受欢迎的娱乐节目。

在Tartarus的暗斗场参加搏斗的人或其他什么的来源就比较复杂了。其中很小一部分是为了金钱自愿加入的。还有为数不多的是“贵宾们”饲养的宠物，“贵宾们”为了彼此间攀比或是仅仅为了享受宠物代表自己把其他参加者残杀的快感而加入到这种疯狂的游戏中，不过这种“宠物”往往有着比较特殊的待遇，它们只需参加自己主人的安排的比赛即可。更大部分都是通过非法途径被送到这儿来的“货物”，被剥夺了自由、尊严和生死的权利。

有身份的“宠物们”可以选择居住在较上层环境好些的独立“宿舍”或是饲养者自己的地方，一切全凭主人们决定。自愿者们的生活的状况只能以糟糕来形容，在靠近还沉积着曾经处理过核废料所剩下的废水旁，是有辐射的最底层，在又阴又潮暗不见天日的地方吃着如同呕吐物，已经不能称之为食物般的东西。即便是如此，比起依靠非法手段得到的“货物”来，他们至少还拥有一定的自由，不必被比成人的手臂还粗用特制材质打造的链子拴住，在残酷的决斗后也不必被注射药物或者高压电击……

赛伯拉斯是个例，她在名义上是Elysium公司的私有物，所以她住在“宿舍”里，由Elysium公司负责喂食，但却被要求以“货物”的方式来管制，有整套的镣铐，有为了防止逃跑的高压电枪，和“货物”一样密集的决斗场次。当然Elysium公司会额外提供特殊医疗，为的是不让她像其他“货物”一样死于积累性伤害，似乎他们只愿意她战死。

赫卡忒罩着宽大的风衣在武装人员的保护中走在这座不论是样子还是气息都让她厌恶的建筑里。鞋跟与石质的地面碰撞所发出的‘磕磕’声在过于幽深的走道中显得格外地响亮，若不是隐约还能听到从上端传来的喧闹的音乐声，知道这里是为了娱乐所用，大概会误以为进入到一座巨大的坟墓吧。

负责引路的人面容僵硬不苟言笑，他穿着黑色的外套，左眼和左手部分经过义体化。在到达走道的尽头那厚重的钢铁门时停下了脚步，用左手和左眼同时开启铁门上的安全系统密锁。

“里面的家伙们都有点敏感，你们人多，又带了武器，可能会刺激到它们……”

引路人回过身对着赫卡忒一行人说道，面部神经坏死似得没有一丝表情变化。

赫卡忒对着自己的护卫一抬手。

“管家和我一起进去，其他人就在外面等着吧。”

“大小姐，太冒险了。”

这铁门后头关押的都是些暴虐的怪物，管家的身体即便是经过改造的，但在那些怪物面前也显得不堪一击，他没把握在突发情况下能确保赫卡忒的生命安全。

赫卡忒当然明白管家的忧虑，不过她却不担心，更确切的说她另有打算。

“Tartarus与Elysium有生意上的来往，他们没理由让我陷入危险中。对吗？”

“这是当然。”

引路人终于看清了赫卡忒的样貌，很漂亮，如同旧时代的艺术作品能让人沉迷，但他不会愚蠢到对“冥土女神”抱有什么非分之想。他以最公式化的方式回答。

“之后让我一个人进去。”

驻足在关着赛伯拉斯的房间前，赫卡忒用的是命令句而不是疑问句。

“我知道赛伯拉斯与小姐您是相识，可我不得不告诉您，现在这间屋子里的赛伯拉斯已经不是您记忆中的那个了。请您不要太过接近，若是伤着我们也很难办。”

赫卡忒心里一紧，Tartarus的人居然知晓她与贝鲁之间的私事，哪怕是在Elysium内部也嫌少有人知道她们的事。赫卡忒虽面上不表但默默在心里记下了一笔，对于这股看似只局限于12区的势力有了提防，毕竟谁都不愿成为那个給蛇取暖的农夫。

“我不会让你们为难的。”

铁门开启，整个屋子都镶嵌着钢板，在屋子的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装满了淡绿色液体的透明长方形缸子，被冷色的灯光一照反射了光投在墙上更显屋子充满了寒气。

赫卡忒听到在她身后的门被关上时发出的闷响声后才卸了罩在自己头上的兜帽，浅金色的发被镀上了一层霜。她听着自己的心跳声逐渐盖过了输送液体的机器所发出的低沉嗡响，只要她再向前迈进十几步便能实现这7年里她无数次在脑海中排练过的事，可此时她却不知所措了，是因为过多的兴奋和些许的害怕。

做了几次深呼吸，赫卡忒才慢慢走向那装放着赛伯拉斯的缸子。之前的比赛影像赫卡忒看过，她现在任然能感受到自己看到那只足足比赛伯拉斯大上三倍的身上长着鳞片，活脱脱像是只史前巨兽般的怪物咬穿赛伯拉斯的胸腔时，她有的那种感同身受般的痛彻心扉。强大的咬合力和巨大的兽牙，几乎压断了肋骨，刺穿了肺部，庆幸的是赛伯拉斯有如同鱼类的鳃，勉强能让她坚持到找到对方的弱点并给对手致命的一击的时刻。走得近了，透过那淡绿色的液体，能看到微微曲着身子的赛伯拉斯侧肋处还在生长的浅粉色新肉……

“贝鲁，我来接你了。”

轻轻的喃咛传入赛伯拉斯的耳中，她忽地睁开眼，如攻击猎物的蛇一般迅速地从水缸里窜起，但用于约束她的特制锁链却轻而易举地制止住了她的行动，让她只能与赫卡忒隔着半臂的距离。赛伯拉斯的瞳孔不停收缩变化，以此反应她此时此刻焦躁不安的情绪，不正常的喘息声也证实了她的肺部还未完全修复好，在颈部如小翼的奋力扇动着的鳃表明她开始呼吸不畅。即便是如此她也不愿意再回到液体中去，连眨眼都像是奢侈般地盯着赫卡忒。

“这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把贝鲁你从未身边带走的。”

赫卡忒向前，捧住赛伯拉斯的脸后吻上她的唇，接着只轻轻一按便把她推回到了水缸中。脖子以下浸入液体的赛伯拉斯马上夺回了主动权，她开始疯狂地吻着赫卡忒，像是要弥补失去的7年的份额，又或是在报复赫卡忒这7年对于自己的置之不理。

一个久别重逢本该是温情的吻变得狂躁并充斥着血腥的味道，是赫卡忒被赛伯拉斯的犬齿咬伤还是赛伯拉斯的伤口再次裂开，二人都已经没有心思去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