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看到同桌的你,突然就延伸出了这么一篇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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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记事的那年开始,我的身后就跟了一只黏人又爱哭的小猫。
我们家是面对面的,每天晚上,我都要推开窗户,隔了条街和小猫喊话,虽然可以直接下楼玩去又或是去到她家里,可我认为这样喊话才叫好玩,虽然根本没有意义。
我最享受的就是每天清晨听着小猫软糯的声音在楼底下喊我的名字,然后甜滋滋的背着书包,装作睡眼朦胧的样子走出去和她一起上学。
二年级的时候,还是小屁孩的我们当然免不了会做出些以后不想回忆起的尴尬时期。例如尿裤子。
我始终忘不了小猫红着双眼,来找我的时候。当看到小猫湿哒哒的裤子时,有一瞬想向全班炫耀自己是个成熟的孩子,已经不会尿裤子了,不过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嫌弃得看着她,然后在班长的同意下,丢下值日生的责任,带着哭哭啼啼的小猫回家。
第二天,小猫准时在楼底下喊我,然后抓着我衣角一路到学校,因为同桌的关系,她一整天都没松过手,想上厕所的时候就拉着我一起去,我甚至不能在课间玩我最爱的跳皮筋。
放学的时候,忍无可忍的我冲她说了一句“你很烦”之后头也不回地跑回家。
我从来不去想自己这句话会带给小猫什么样的影响,只知道到家后回头看见一声不吭跟在身后,默默流泪的小猫,我还是默许让她拉着我的衣角。
第一次觉得自己不能哭是在三年级的暑假。
受不了家里的闷热,我从二楼的窗户爬出去,爬到隔壁大伯家的棚子上头,拿着把蒲扇坐那儿乘凉。后院有颗歪脖子树,有两层楼那么高,大片枝叶垂下,盖在棚子边缘,那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偶尔,小猫会在这时候来找我,我就怂恿她过来一起乘凉,不过想也知道,这只小猫是不敢的,所以当她一口答应的时候,我受了点惊吓。
有些慌乱的抓住她扒在窗口的手,想把她往里面退回去,可一想,是自己让她出来,又把她推回去不是很说不过去吗?于是帮着她爬了出来。
小猫坐在里边,我坐在外边,树荫只有小小的一块,两个小孩挤一挤也就够了。小猫似乎很喜欢这种阴凉,很快就靠在我肩上睡过去了,我也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树荫随着太阳的轨迹一点点往外移动,灼热的阳光照射在脸上,我不耐的眯着眼,向阴影的位置移了移……大人的声音把我从昏厥的边缘拉回来。
左手臂脱臼,医生给我扭回去的时候我痛得想哭,觉得自己要痛昏过去了,小猫在一旁不敢看又忍不住看,看了之后害怕的眯着眼,眼角还有泪。我只觉得自己不能哭喊,尤其在小猫面前——在爱哭鬼面前哭不就是证明是小孩子吗?我咬牙切齿,忍着手臂的疼痛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快点长大。
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是在五年级下学期。
从幼稚园开始就一直是同班——偶尔同桌——的小猫和我,在五年级开学的那天还是因为成绩的差距被分到了不同的班级。
一直黏着我的小猫意外的没有任何问题,微笑着挥挥手就走了,倒是我,才开始第一节课已经按耐不住了,眼睛盯着老师头顶的钟,数着时间下课,上课教的什么完全没听。一下课就跑到隔壁班和小猫诉说着自己怎么怎么的煎熬,结果小猫一脸茫然:“不是才一节课吗?而且只隔了一堵墙。”
是啊,在同一楼层,隔壁班,出了教室门口只需七步,直线距离不过两米,只是有一道石灰墙挡在中间。
五年级的日子对我而言十分难熬,其实以往上学的每一天都很难熬,只是五年级的日子特别难,虽然班里基本都是认识的人,可没了身后的小猫总觉得哪里不自在。
我郁闷的甚至没了在课间出去玩的冲动,站在过道看着楼下花坛边上跳皮筋的小猫和她的朋友们。
我从不相信有心有灵犀这一说,可那天小猫就好像真的和我心灵相通一般,感应到了来自楼上的我的视线或是心里不断呼喊的“小猫”,坐在花坛边的小猫突然抬头,不期然和我四目相对,冲我甜甜的一笑。
连毛毛虫都不怕的我,第一次吓得躲了起来。双手捧着发烫的脸颊,嘴里嘟囔着自己一定是生病了,不然心跳怎么会加快。
第一次为了她和老师杠上是在初一的年纪。
我在开学不过一个星期的时候去找了教导主任。没有太多的要求,就想去一班。
秦老师甚至没有抬头看我一眼,淡淡的飘出一句:不可能。
“为什么啊?你看1班和3班不就只差了俩数嘛,我只想往前跳两个,有什么不行?”
“那是尖子班,你成绩差太多,不行。”
“老师,你不能这么说,想当年你的成绩和老爸还不差了一大截,结果你大学毕业当了老师,他辍学了,成绩说明不了什么的。”
“半夏,别以外你爸是我学长我就会给你开后门。”
“老师,如果你坚持不让我转班,我就做第二个韩寒。”
“……你想干嘛?”
“退学!”
小猫惊喜的看着骗走同桌在身边坐下的我,问我是怎么做到的。
我用最快的速度清空了桌面的和抽屉,把自己的书包放进去,趴在桌上笑嘻嘻的看着还不能缓过神的小猫,“怎么样?我就说没问题的嘛。”
小猫有些担心,“你不会真让秦老师给你开后门了吧?这让校领导知道了怎么办?”
“不要担心这些啦。你看现在就不用怕班级隔太远不安心了吧,初二、初三的时候我还是坐你旁边,别人占了位置,我就把他赶走,老师让我走我就抓着桌子死不放手。”
小猫被说得一愣一愣的,最后扑哧一笑,和我一起趴在桌上说着悄悄话。
身为小猫“前”同桌的小胖同学最后还是回来了,跟着秦老师一起逼迫我出去。
“老师,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谁跟你说好了?说好什么了?”有着优秀家教的秦老师看上去似乎很想打人,我知道我用退学来威胁是我不好,可把我赶出去就是她的不对了,于是我直接跑到1班,抢了小胖同学的位置。
我说到做到,抓着桌子不放,任凭秦老师怎么拉都不放手,最后卡在教室门口,雷打不动,老师也别想进去上课。
秦老师终于还是被我的不懈努力(死乞白赖)打动,同意我转入1班,条件:第一次考试上不了九十就把我发配边疆——扔回3班。
至于我怎么在小猫的监督之下过了考试的就不重要了。
第一次牵手是在冷战时期。
吵架之后进入冷战时期,我不去找小猫玩,小猫也不搭理我,上学期间各种爱搭不理,课间各找各的朋友。
我知道小猫是真的生气了,可小猫不知道我有多想和她道歉,只是碍着面子说不出口。
大概是过了一个星期,再也不能忍受这种冷漠,我决定道歉,可是一直找不到好的机会,我不想有别人在场,她又不想和我独处。
一个人坐在位置上无精打采的唉声叹气,懊恼着为什么小猫就不能给点面子,早知道干脆就把她拉到女厕所了。
预备铃打响,一向准时的小猫却没有出现在她的位置上,我开始担心,直到秦老师扶着小猫走近教室,我才松了口气,可是看到小猫一瘸一拐的走到位置上,我又开始担忧,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事?
秦老师让我送小猫回家,路上我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别过脸装作看风景。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小猫还是一言不发,我越看她这样心里越觉得烦躁,拿下书包放到她身上,走到前面,也不管是不是愿意就把她背起来,快步走回家。
小猫被我这样的举动吓到了,挣扎了几下就不再有动作,我心说,这可是只有你才能享受的待遇,谢谢我吧。
可没走几步,我就走不动了,双腿抖得厉害。
“怎么了?”
“……好、好沉。”
结果还是各自走,小猫抿着唇,离我远远地,我想抱歉,可她看不到。
试探性的伸出手碰了碰她的手背,被躲过去了,抓住她的手,任凭怎么挣扎都不放开,牵着手,一步一步走回家。
许多年以后,小猫回忆起这件事,埋怨我不会选个好点时间,一点都不浪漫。
第一次表白是在高中那年的初秋。
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分开这么远,以前最多只是不同班,这次是不同的学校。
开学前夕,小猫多次表示要转学去我那里,都被我阻止了。
从那之后,我养成了一个习惯,放学之后骑着自行车用最快时速冲到小猫学校门口,载着她一起回家,路上听着她说着学校里发生的各种各样的事,同学们的趣闻轶事。
林荫道上,慢悠悠地骑着自行车,我有时候会想:如果这条路永远到不了尽头该有多好。
那天是小猫值日,我在外面等了很久,等到不耐烦要冲进去了才看到小猫被一个男生送出来。
我打量了一下,暗自窃喜,这男生长得不帅。然后帅气利落地跨上自行车等着小猫落座,可感觉不到后面的重量,小猫却是走在我边上问我怎么了。看看那个男生,又看看小枫,我还是下来推着车走,直到那个男生看不到的地方,小猫才坐上后座。
“干嘛要这样啊?”
“没有啊。”
我注意到她欣喜的笑容和微红的脸颊,愣了一下,心想这就是家长们嫁女儿的感觉吧,心里怪怪的。
踩上踏板,目视前方,今天比平时都要用力的踩踏。
“怎么了?”
“没事。”
“……”
这样尴尬的气氛让我不能安心,脑海里一直萦绕着那个男生送小猫出校门的样子。
我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装作不经意间提到:“你该不会喜欢那个男生?”
“胡、胡说什么!”
和我料想的一样。
“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喜欢他,你已经预定是我女朋友了,不能移情别恋。”
“呵呵……我什么时候被你预定了,我怎么不知道?”
“啊,你不是要反悔吧。Darling,不要抛弃我。”
“贫嘴!专心骑车啦。”
“哦。”
“……”
“所以不会移情别恋咯。”
“怎么还在说!”
“嘻嘻。”
被当做玩笑也好,什么都不知道是最好。
第一次拥抱是在离别前夕。
听说小猫拒绝上大学的时候,我傻了。
是怎样的事让热爱学习的小猫在收到录取通知书后说出“我不去”三个字的?在知道小猫跑出家门之后,我想了想,往我们的秘密基地走去。
那是只属于我们的地方,只有自己知道的场所。
小猫就坐在那里,垂着头,看不清楚表情。
我坐到她身边,开始进行心理辅导,其实吧,在来之前我还被小猫爸妈拜托过,务必要劝她回去上大学,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我的私心却让我有一瞬想劝着她留下来。
“那个大学虽然很远,可是是很好的学校,再说那不是你高中的梦想吗?”
“……”
“我们这里只有你一个考上的,这可是殊荣,放弃了多可惜啊。”
“……只是所学校,我去你那里上也是一样。”
“哪里一样,我的大学和XX大学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的,只是去混个毕业证书而已。”
“……”
“高中我们还不是在两所学校上的,为什么高中可以,大学你却要拒绝?”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四年……”
“四年你就怕了?”
“……”
“说话啊。”
“……”
“说话啊!”
突然拉高的音调,小猫整个人都震了一下。她條地站起来,“我不想去就是不想去,问那么多干嘛!一个学校,不去上的多了,叔叔还不是一样没有去……!”
无名火烧上来,收也收不住。我第一次打了她一嘴巴。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再任性。还有,我爸的事,你没资格说。”
一定很痛,不然她也不会在那里发抖。我转身离开,一步还没迈出去,感觉衣角被抓住。扯了一下,扯不动。“放手!”小猫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抓着衣角的手指因为用力开始发白。
“放手!”我用力一拽,小猫顺着力道扑进我怀里,双手松开了衣角,却死死的抱着我不放。
“呜……”
“不要闹了!”
小猫猛摇头,把脸埋在我颈窝,不再出声。
片刻,我叹了口气,算是败给这只黏人的小猫了,回应着她的拥抱,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拍背,安慰着梗咽的她。
送走小猫,舒了口气,还好没把自己不上大学的事说出来,不然她就有另一个理由不去上大学了。
踏上前往X市的火车前,我和她做了个约定:四年后,在只属于两个人的地方等着你。
第一次约会是在……
第一次亲吻是在……
第一次……
“写什么呢?”
小枫挤到电脑前,仔细看了看,转向冷汗直流的半夏,“原来我在你心中……就是一只猫,真是意外的发现。”
“怎么可能,这只是一个代称而已。”
“哦~~~”意味深长的拉着尾音,小枫指着高中的那段,“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
“哼,肯定是想着那个男生呗。”
“错了。”她凑到半夏的耳边,“我在想,让你吃醋的计划很成功。”
半夏一愣,完全没想到自己被算计了,别扭的转过脸去。
“还有这里这里,记不起来我可以告诉你,初吻是在大二的暑假,至于……”
“我想起来了!不用说了。”半夏面红耳赤把她推出房间,锁门,确保她不会再偷偷进去。
“是谁说好四年却在两年后偷跑到我那儿去的?现在觉得害羞不会太晚了吗。”
“我是去看看你有没有移情别恋,结果还真的被我发现了不是吗,追求你的人还挺多……”
“不要再说这个了!”
“好好好,不说不说。”
半夏给猫顺着毛,让她躺在自己怀里,轻轻的在额头印上一吻。
小枫忽然想起了什么,“那次之后我们再没有约会了吧?”
“恩?好像是耶。”
“反正今天休假,不如去约会吧。”
“诶?”
“诶什么,快点换衣服,约会去。”
被拖回房间换衣服,半夏才想起来,文档还没保存,赶紧的趁小枫挑衣服的时候点击save,又加了锁,在备份到邮箱,这才安心的去换衣服。
只属于两个人的回忆,可不能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