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九 • 噩耗 】
几天过去，无时不刻都在期盼着的消息依旧没有到来。
海边的结界之中，虎彻勇音正在进行卍解的修炼。然而，进度却非常地不顺利。
经历了太大的情感波动，直至当下，内心还是前所未有的混乱。
卯之花队长会安然无恙，会回来，一定会回来。
可能下一秒，便会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可是，万一……万一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呢？
各种各样的情绪在心中交错，勇音只觉得精疲力竭。
忐忑，非常忐忑。
灵压将海滩上的沙粒吹起，爆发的瞬间死霸装的袖口飘起，银发被吹向脑后。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她已经快忘记了当初是为何而修炼卍解。是为了取得胜利吗？为了将虚击败吗？可是，这一切如果没有对方的话，即便达成又有何意义呢？
拭去额角的汗水跌坐在沙滩之上，勇音再一次被内心的恐惧所包裹。
她想得到对方的消息，但是又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万一是负面的消息，万一，对方真的不会再出现了，那个人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她要如何去接受？
那之后，她该怎么办？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像那个人没有出现过一样，一个人活下去吗？
怎么可能。
“碎蜂队长，八神先生。”
走进别墅，虎彻勇音朝两人点头。
“虎彻副队长。”八神信之介恭敬地鞠了一躬。
“虎彻。”碎蜂起身之后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轻声问。“修炼还顺利吗？”
“…不太顺利。”勇音如实回答之后摇摇头。
“……嗯…不要心急。”碎蜂看着对方的表情也大致猜到了结果，安慰说。“卍解的修炼不是一天两天能够练成。”
“是，我明白。”勇音露出微笑。
碎蜂看着对方的神情怔了一下，不知为何，这个微笑放在当下这种情形下感觉有些凄凉。
勇音走到餐桌前拿起水杯喝了一口，闭上眼调整了情绪。
她随时都有可能情绪崩溃，只要一闲下来便忍不住会想到与卯之花分别时的场景。那种绝望那种难过几乎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那种感觉就算只是一闪而过，眼泪也会不争气地掉下。
无法承受可怕的结果便只能拼尽全力告诉自己，那个人会回来。
“碎蜂队长，他们都……？”将水杯放下，勇音看了一眼周围之后问。别墅内似乎只剩他们三人了，其余的人呢？
“我让他们出去执行任务了。”碎蜂说，“去摸清楚现世虚的分布情况。”
“虚的分布情况？”勇音露出惊讶的神色。“能调查得清楚吗…？这个？”
“不知道。”碎蜂垂下眼，“如果在平时的话应该很容易，但当下局势特殊必须隐藏灵压在暗处调查，不知道会不会得到消息。”
“这样啊……”
“不管怎么说，试试吧。”
“嗯。”勇音点头。的确，当下情报实在匮乏，能多得到半点也是好的。
碎蜂静静在沙发上坐着。
“虎彻。”
深思熟虑之后在某个时刻碎蜂突然开口。
“碎蜂队长……？”勇音疑惑地看着对方。
“有件事情想和你说。”碎蜂起身走到对方面前之后开口，眼里写着认真。
气氛一下子严肃了不少，勇音心中疑惑更深，不知对方想说什么。同时也有点紧张。
有件事情想说……该不会和卯之花有关……
“是……什么事？”勇音也跟着认真起来，注视着对方的眼睛轻声问。
“我们现在先做一些准备…然后过段时间秘密潜入尸魂界进行调查。”碎蜂说完，仔细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说是调查，其实就是为了寻找卯之花的下落。虽然存活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但即便是死，也该……找到尸首。
勇音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将拳头攥起，指甲陷入肉中，以疼痛来提醒自己不要失态。
“是……”声音很轻，明显是被压抑着。“好的。”
她渴望得到答案，又害怕得到答案。但相比漫长的令人煎熬的炼狱般的等待，毫无疑问，前往尸魂界进行调查来得到对方的下落是相对比较理智的办法。
没关系，没关系，一定不会有事的，过几天就能看到她了。
一定可以看到她。
“所以……这几天请你先忍耐一下。”碎蜂看着对方说。她完全可以理解对方的心情。
她不知道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对是错，万一得到的是负面的消息——不，不是万一。与其说是调查，无非说是去确认卯之花死亡这个事实——她不知道会对对方造成什么样的打击。
然而，相比现在这种对结局还抱有一丝侥幸不停自我安慰的状态，尽快接受现实长久看来打击会更小一些，痛苦也会更小一些。
这种自我安慰的时间拖得越久，知晓真相时痛苦便会越大。长久压抑的情绪一旦爆发，那种感觉实在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
而且，如果卯之花真的活着……虽然可能性很小，但是，如果真的活着的话，他们有必要提供援助。
“嗯。”勇音点头。
“碎蜂队长，虎彻副队长。”
晚间，别墅的大门被打开。众多队员接连走进，大前田跟在后面最后将大门关上。
“得到了什么消息么？”碎蜂看着一行人情绪比平时激动一些，应该是有了什么发现。
勇音也注意到了这点，侧过头仔细听着。
“我们发现了几只虚。”印证了碎蜂的想法，晴空雅美点头之后开口。
“然后？”碎蜂挑眉。
“那个，目前是发现了三只虚。”大前田赶紧开口将信息具体化。
“嗯对，三只虚。然后我们发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晴空雅美敷衍地赞同了大前田的说法之后神态恢复了严肃说，“我们发现这些虚的位置分布非常值得研究。”
“位置分布？”勇音显然没有理解，疑惑地问。
“是的，位置分布。”晴空雅美回想着白天得到的信息。“目前我们发现的三只虚之间的距离是相同的，地域上来看刚好组成了一个三角形。”
“没错。”另一位队员也上前。“每只虚之间距离是完全一样的。”
“三角形的话代表……？”勇音还是没有理解。
“我们推测，现世里每只虚的位置都是被安排好的。”晴空雅美认真地说出了分析的结果。“今天虽然只找到了三只，但是明天我们打算按照那个距离范围继续找下去，说不定可以得出一个结论，现世每相邻的两只虚之间距离都是相同的。如果真的是如此，那这绝对不会是巧合，这代表虚是同一被指挥，有目的性地划分了位置和区域然后留在现世。”
“为的是……不管在哪里发现了死神都能够迅速围剿。”勇音震惊地睁大眼睛。如果真的如此的话这几乎就相当于是在现世铺开一张大网用来搜寻他们。
回想起之前的事情，不管是她和卯之花还是碎蜂和大前田，不小心泄露灵压时好像第一时间都是由三只虚赶到。
虚是以三角形分布的话，这种现象便可以理解了。
“是的。”晴空雅美点头。“如果这点被证实的话我们可以大致推测出安全的区域，到时候活动起来会比现在方便很多。”
“而且是由什么人指挥这点很值得考虑。”另一位队员补充。
“关于这点……”一直在一旁听着的碎蜂终于开口，“我之前和……”说了一半突然收声，看了一眼虎彻勇音的侧脸犹豫片刻之后才继续说下去。“我之前和卯之花队长讨论过这个问题，指挥者很有可能是进化完成的高级的虚。”
“高级的虚……么？”众人纷纷思考起这个可能性。
“的确……如果是高级的虚的话智商方面应该是和人类差不多的。”晴空雅美仔细思考之后睁大眼睛说。
“当初袭击瀞灵庭的虚里面就有着大量人形虚，都具有智力而且思维都非常敏捷。”碎蜂说。“那次的事件很有可能就是由那些虚统一指挥。”
“这样说的话，那这些虚简直……”大前田惊讶地张大了嘴。
“该死……”八神信之介垂下头低声骂道。“能够有这种计划肯定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准备成的。我们竟然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虚能做这么精密的计划，突然觉得世界观都改变了啊。”其中一位队员揉揉额头。
“其实这样一想也是，死神和虚自古以来都是对立的。”另一位接话。“只不过因为虚的实力不够才导致没有产生战争吧。”
“现在说这些太迟了。”碎蜂轻声说。“事情已经发生，想想之后的事情吧。”
“明天一早我们就继续进行搜寻，看看是不是真的和我们推测的一样。”晴空雅美说。
“嗯。”碎蜂点头。“明天我也一起去吧。”
“是。”众人纷纷说。
“虎彻副队长，八神的伤怎么样了？”其中一位队员问。
“好的差不多了，并不是特别严重的伤。”勇音微笑。
“明天可以归队了么？”八神激动地问。
“如果你想的话。”
勇音并未阻拦，回过头轻声说。
海边的悬崖和沙滩到了深夜也依旧是绝美，海面上泛着淡淡的星光深邃而浩瀚。
在二楼最里面的房间里，开着的窗户边缘虎彻勇音静静坐着，目不转睛看着远处的沙滩好像随时会有人出现在那里。床前昏黄的台灯晃着英气的面庞。
静谧到空气都静止，眼眸里含了无数无法言说的话语。
抬起手看了看掌心，想起之前与对方的接触，那个温暖的牵手，还有很久之前的拥抱。
她有太多话想说，有太多的情感，太多的想念想要倾诉。
她突然不太想去尸魂界进行调查，这令她感到恐惧。
如果到来的会是负面的消息，是她害怕的结果，是残忍而又不得不接受的现实，她宁可选择逃避。
纵是千年不见，能怀着一丝渺茫的希望等待，也总比接受赤裸裸的令人绝望的现实而难过千年要好。
不对，不该这样想……
卯之花队长根本不会死……
反驳了自己可笑的念头却无法抑制从心底升起的不安，下意识攥紧了一旁的被褥的一角，骨节发白，微微颤抖。
她不知道该让自己朝着哪方面去考虑。
想着对方不会死吗？可是，如果真的那样说服自己了，最终得到了不一样的结果的话要如何去接受？那种打击她能够承受吗？
想着对方会死吗？那样想的话一旦得到对方还活着的消息会欣喜若狂吧？可是一旦考虑到对方会死这种可能性，就会被深不见底的恐惧所包围。如坠深渊般无助。
昏暗的灯光此刻恍得眼睛生疼，不知不觉间眼眶又泛起淡淡的红。
“啪”地一声，细微的声音响起。勇音回过头，看房间门被缓缓推开。
“碎蜂队长。”看着来人，不知是害怕打破静谧的空气还是怕淡淡的鼻音为人探寻，勇音声音很轻。
“虎彻。”碎蜂走近，神色比平时凝重，声音同样很轻但听得出音调低了很多。
走到房间，轻轻将门关上，站在那里静静看着眼前的人似乎没有再往里面走的打算，表情非常奇怪。
“碎蜂队长？”看着对方这个状态，勇音疑惑。缓缓起了身。“请问这么晚来是……？”
“有件事情想和你说。”碎蜂的语气非常别扭，好像是在压抑什么。
“……是……什么？”看着对方奇怪的眼神，莫名其妙地感到了心慌。勇音努力压下心中的忐忑问。
“……白天和你说，过几天去尸魂界调查的事情。”碎蜂垂下头，一字一句说。“其实…今天晚上的时候就派出了两位队员进行试探性的搜查。”
勇音怔住，看着对方这个状态，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告。深深的恐惧将心脏都攥紧，她感到害怕。
应该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才会这么晚上来找自己的吧。所以，为什么露出这种姿态？为什么要用这种沉重的语气说话？
“……”她不敢问，一句话也不敢出口。
碎蜂看着对方的表情，眼里也流露出痛苦与难过。
时间好像静止一般，勇音突然觉得世界就这样停转了也好。她希望最终的结果是那个人微笑着从门外走进，亲口告诉她，一切安好。
如果是这种气氛下的答案，还是不要说了吧，拜托了。
“对不起……虎彻。”
碎蜂终于喃喃开口，侧过头，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她的表情。
“尸体在下面。”
每个音节都清晰传入耳中，勇音呆住。一瞬间，头脑全部放空，什么也无法思考。
尸体在下面？
所以，是死了吗？那个人。
啊啊，果然，就算假设了一万遍，就算拼命做着心理准备，真的得到了这种结果，还是不能接受啊。
该拿什么接受这一切呢？
如何倾诉，如何言语呢？这种连名字都没有的悲痛与思念。
最终的最终，只是身为那个人的副官。
啊啊……
如果只是这种身份，如果只是这种关系的话
只是身为副官的话……
面对你的死亡 连悲痛都显得如此单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