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過了良久，葛敬姮才『咳』了一聲，道：「有甚麼可以幫你的嗎？」

周兆穎也靈醒過來，連忙向櫥窗那邊指了指：「這個……那個松鼠柄的杯子，請問可以看一看嗎？」

「哦，好的。」葛敬姮連忙取出杯子。「這是挪威的一位女陶藝家所製作的杯子。她的作品除了在奧斯陸的精品店售賣外，亞洲區便只有我們Scandinavia有引入。這位女陶藝家的工作坊在森林深處，我認為她把她對大自然的深切感懷都融入到作品之中，因此她的作品都溫潤而充滿靈氣。」

周兆穎驚訝於這『店員』對商品的理解。來源和售賣狀況，都是一般店員應該知道的；但她竟然連人家的陶藝工坊也形容得出來，簡直好像她自己便親身去過似的。

聽過這樣的形容，再看那杯子，果然彷彿便有了更多深度；杯子底下的標價便顯得物有所值。「這看來是遠渡重洋的珍貴物品呢。」

「是的。而且，這全部都是一個一個手造的限量製品。」葛敬姮道。「每一個松鼠都是女陶藝家手作而成，所以每一個都有些微妙的不同。要是客人喜歡這隻松鼠的表情，便真的是很有緣。」

周兆穎望向櫃台，那位太太打算退換的松鼠杯便擱在上頭。她把自己手上拿的那隻杯子也拿到櫃台，讓兩隻杯子並排。「哦，真的有些不一樣哩，這樣一對放著，好像兩姊妹一樣，真有趣。」

葛敬姮敏銳地留意到這位客人不是說一般人會聯想的『情侶』或『夫妻』，但仍不動聲色，小心應對之餘，順便欣賞這位女子舉手投足之間的優雅姿態。「一對的杯子，定價是分別買兩隻的八折，可以指定所有同系列的杯子，兩隻不同花款的也可以。有興趣的話，請參考看看。」

「這樣呀……可是我沒有能共享的對象呢，還是只要一隻就好了。」周兆穎笑了笑，道。「我可以要放在櫃台的這一隻嗎？我比較喜歡這隻的表情。」

那個杯子是等待換貨的商品，在未辦好手續之前，還不是公司的東西。葛敬姮心中打了個突，連忙道：「哦，這個商品的話……」

一語未畢，門上的串鈴又響起了，剛才那位太太走了進來。「請問我的兔子杯找到嗎？……哦，周副教練，你好啊！」

「李太太你好。」周兆穎笑著向太太打招呼。

『教練』？是瑜珈教練之類的嗎？葛敬姮暗忖。不過那份氣質柔和中帶著威嚴，真的很像傳道授業解惑的人。

幸好這位太太及時回來……不然雖然知道貨是極有可能換得成，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拖延局勢。萬一換貨過程出了甚麼問題，周小姐又說要買，真不知道應該怎樣收場。

店長從倉庫捧著兔子杯出來。「太太需要的是這一款商品嗎？」

李太太連忙取出手機，把兔子杯與女兒傳給她的照片比對。「是這個了！麻煩你了，請幫我換成這個！」

葛敬姮登時鬆了一口氣。店長微笑道：「好的，這一系列的所有杯款也是同一個價錢的，所以客人不用補錢了喔。我幫您再打一張單據就可以了，請等一下好嗎？」

當下店長和太太在櫃台的一邊弄手續、包起兔子杯。葛敬姮乘機取過松鼠杯，對周兆穎道：「真是不好意思，剛才……咳，我幫您把商品包起來好嗎？」

周兆穎挑通眼眉，看見這陣勢，已經完全明白發生了甚麼事。「啊，原來那是其他客人拿來替換的東西嗎？不好意思啊！」

「沒關係的，一切都已經解決了。」葛敬姮微笑，熟練地幫周兆穎把松鼠杯收回紙盒中。「遠在中國也有很多人欣賞Ines小姐的作品，相信她一定會很高興。」

「你們的店子真厲害，跟源頭製作者也這麼熟稔。」周兆穎微笑，掏出信用卡來。

葛敬姮在收銀電腦中輸入條碼資料，並設置好信用卡刷卡機。「其實說來慚愧，這是我在挪威找到的商品。那時在奧斯陸的精品店中看見Ines小姐的作品，乍著膽子便租了車，跑去人家的工坊。想不到人家竟然肯接待我，真是很榮幸。」

「啊！你是採購人員嗎？」周兆穎手足無措，不好意思地道，「我還以為你是店員……真不好意思啊！」

葛敬姮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其實我也算是把東西送到顧客手中的人，所以沒關係。」

周兆穎忽然覺得有些惋惜。若這位氣質俐落脫俗的女子是店長，那就應該可以常常見到；但看來這位女子只是偶然來到店面的，這樣便應該不會再見面了，真是可惜。

這麼美麗而俐落的女子，氣質和穿搭也如此出眾。不過話說回來，這麼出色的人，也不會只是一位店員吧？

李太太今天似乎談興甚高，拉著店長談東談西。葛敬姮以再造紙製作的和紙式包裝紙包好杯盒，又與周兆穎對望。「這杯子真是很適合周小姐的風格。」

「謝謝。」周兆穎坦然接受。

「唔……這個，請恕我唐突……」葛敬姮道，「小姐一進來，我便覺得您很適合我們這家Scandinavia的風格。其實我們是新開的一個系列店，主打的是高質感、反樸歸真、貼近自然的慢活風格。不知道小姐有沒有興趣為我們做代言人？」

「咦？！」周兆穎年輕時也遇過一次星探；想不到現在『一把年紀』(其實也只是25歲)，在店裏買個東西也會遇到這種事情。「代言人？可是我有正職了呀！我也不是甚麼藝人啊。」

「啊，沒所謂的，我們想找的並不是有名人或是藝人，而是貼近生活的一些模特兒。」葛敬姮道。「只是拍幾輯照片、把一些過著品味生活的人們的照片組合起來，以集體的方式展示而已，不用見任何媒體的。」

原來是請人拍攝平面廣告而已；周兆穎鬆了口氣。「可是我的工作性質也不太適合做這種事情……我要做任何相關的露臉的事，必須得到上司批核的。」

現在的教學機構也這麼嚴格呀？葛敬姮在心中感嘆。「不知道小姐在哪間機構教學？」

周兆穎在布袋中掏了掏，取出名片盒來，向葛敬姮遞名片：「哦，還沒自我介紹，真不好意思。我是在CVL球隊Dreams任職的周兆穎，請多多指教。」

葛敬姮也很自然地拿出自己的名片來予以交換，看到周兆穎的銜頭是副教練，不由得吃了一驚。「你是Dreams的副教練？CVL甲組亞軍的那一支球隊！？」

「我們的球隊今年的確奪得CVL甲組全年第二名……」周兆穎接過葛敬姮的名片，也不禁一呆。「哦，葛小姐，原來您是贊助我們的Baroque和葛氏傢俬的老闆，失敬失敬。」

「不敢不敢，我只是其中一位股東而已，承蒙厚愛，大家讓我做這員工代表的位置。」葛敬姮輕輕笑了一下，道。「Dreams是Christine的球隊啊，這次真的大水沖倒龍王廟了。嘛，這樣也好吧，我直接跟Christine講就好了。」

周兆穎不解地側頭。「素玉領隊？」

葛敬姮連忙解釋：「啊，是這樣的。我們的公司是葛氏實業，這個公司望月控股有35%股權。既然都是Christine有份的實體，那代言人的事，如果周小姐願意，我可以幫你跟Christine商量一下。」

周兆穎苦笑，看來葛敬姮根本沒有放棄。「請叫我兆穎或Eva便可以了。嗯……如果素玉領隊贊成，又不會影響Dreams的工作的話，我應該可以吧？」

「太好了，那我便跟Christine講了。」葛敬姮喜道。「Eva也可以叫我的名字沒關係。」

「哦……Freya。」周兆穎唸著名片上的名字。

葛敬姮謹慎地把周兆穎的名片收回名片夾中，向周兆穎伸出右手。「接下來便請多多指教。」

周兆穎也微笑，伸出有練習傷痕的右手，與葛敬姮的右手相握。「請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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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區，林家大宅。

小遙音已經可以扶著東西走上幾步，特別喜歡在樓梯上玩。櫳蕙只得一直看管著她，不讓她滾下樓梯或接近危險的地方。花瓶等擺設都暫時收了起來，小遙音的食品等物都由施婕或紫絹幫忙製作，好讓櫳蕙一直看顧小公主。

二樓的書房。跟小遙音在樓梯玩過一會後，林素玉和Ekaterina Sadovskaia手牽手進到書房，關起門來，商量大人的事情。

「Karpov先生寄了Email來，說是Katya生了，是位女兒。」林素玉翻看Email。「表姊的女兒應該是表甥女……嗯，算是這樣吧？Tarina要回俄羅斯看看嗎？」

Sadovskaia搖頭：「表姊夫不太想看到我們。舅母去照顧表姊已經是很勉強的了，畢竟是照顧女兒生孩子，表姊夫一家在情在義上不可能阻止。但我再去，很有可能刺激到人家，萬一引起激烈反彈便不好了。」

林素玉嘆氣。Tarina的表姊、小名Katya的Ekaterina Karpova當年是有名的芭蕾舞舞者，在退役後擔任芭蕾舞學校的教練。她結婚的對象是青梅竹馬的男友，這位男士是俄羅斯男子排球國家隊的國手，不知為何相當妒忌Katya與其表妹Tarina的成就。

2028年奧運前，林素玉跟隨中國國家隊到莫斯科夏訓，便親眼見識到這位男士對女子隊的敵意。

Tarina的反應是尊重表姊的擇偶決定，並在可行情況下盡量避開。Katya小姐的婚禮她們沒有出席，現在Katya生了女兒，她們也決定不送賀禮去。

「沒辦法哩！我也和Katya一起認識Sergei。他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是個有點害羞、但很溫柔的男孩子，也是因為這樣，Katya才嫁給了他。後來我進了國家隊、Katya也進了國家芭蕾舞團，我和Katya也登上世界的頂峰，一回頭才發現他變了。」Sadovskaia少有地說起家事。「他那樣喝伏特加，怪不得國家隊會踢他出門……真不知道是誰帶壞他的。」

「他也是國家隊隊員呀，也算是名成利就吧。」林素玉道。「做運動員都有很多誘惑的，Tarina經受得住誘惑，我想Sergei先生經受不住吧。」

Sadovskaia默默點頭。

「如果Tarina覺得不應該有任何表示，我沒所謂的。」林素玉挽著Sadovskaia的手臂。

「嗯，對不起，素。我知道你是想對我的家人好些的。唔，雖然其實她們也不算我的直系親人。」Sadovskaia歉然道。

林素玉微笑搖頭：「相比起道歉的話，我比較喜歡聽你講別的。」

Sadovskaia笑了，親了親多年情人的臉頰：「我愛你。」

「我也愛你。」林素玉也回吻戀人的臉，二人相擁接吻。

林素玉窩在Sadovskaia的懷裏，操作手機看Whatsapp訊息。「哦？敬姮竟然主動約我，說與葛氏有關的事，必須獲得我的同意呢。怎麼了，近來葛氏有甚麼大開支，要調頭寸嗎？」

「應該是沒有吧？葛氏的主力是代理貿易而不是廠；她們的訂貨量又不多，照理很難出現大問題。也許是日常營運或市場發展之類的吧？畢竟她們有Scandinavia剛剛起步。現在實體店面開出來了，正是規劃第二步品牌溝通宣傳的時候。」Sadovskaia道，「之前葛氏把精品業務分割並做企業商標識別的事，不是也找過素給意見嗎？」

林素玉苦笑：「真是，那個時候真的很傷腦筋啊。我又不想太過於干涉進子公司的日常營運之中。敬姮那時堅持一定要我與聞整個過程；其實我對精品雜貨真的一竅不通，敬姮才是行家嘛，她應該放手去做的，即使出來的結果不如我意，我也不會怎樣啊。結果還不是她自己的團隊把東西做了出來？真是的，經過那次的事情之後，我還以為她應該明白呢。」

Sadovskaia倒是能明白葛敬姮的感受。素的審美觀相當好，她體驗過各種東西，喜歡高雅精緻但又不會遙不可及的東西，各方各面的美感都能夠理解。有時素也會為Sadovskaia自己設計的珠寶作品給意見，都很精到，只要小小的變化，便能大輻提高作品的質感。素能從局外人又或消費者的角度，以最挑剔和高品味的態度來看待設計，是很不錯的顧問。

葛氏在望月入股後，公司重組、債務還清，便開始著手這品牌分割計劃。素一邊說自己甚麼也不懂，還是一邊給初執大旗的Freya很多意見。

品牌分割計劃應該是葛氏這幾年來最大的開支，不過那些都是重裝舊店、開展新店等相關硬件開支而已。這次Freya自己上陣兼任設計總監，不延請設計公司，畫圖也交給現有的員工去做，這方面便又省了一筆。

與其猜來猜去，不如直接來問Freya好了。

「好。」林素玉很爽快地答應，再打了Whatsapp訊息，再問葛氏姊妹有關見面的詳情。

這次葛敬姮還沒回覆，葛敬婷的覆訊卻很快就來。林素玉一看，不由得啼笑皆非。

「怎麼了？」Sadovskaia問道。

「敬姮不知道打哪兒找到兆穎的，說想請她擔任代言人，拍攝平面廣告。」林素玉笑道。「兆穎跟敬姮說，她算是公眾人物，要接主業以外的工作，要得到我這個領隊兼班主批准，所以她想跟我談談這件事呢。」

Sadovskaia也不禁失笑：「所以連葛氏也看中了Dreams的孩子嗎？可是兆穎是副教練而已呀，又不是哪位有名的球手。」

「這個敬婷倒沒有提，或許副教練比較有生活感吧？形象也要配合才成。」林素玉沉吟。

「不知道她們今次又想做甚麼宣傳活動。」Sadovskaia道。「素打算如何呢？平時都是兆穎幫孩子們洽談廣告的。這次輪到兆穎自己被起用，素是想讓兆穎自己談，還是幫她談條件？」

「我來跟敬姮談吧；要兆穎自己開價，這樣很尷尬的，又不是當年的我，沒辦法了，唯有自己幫自己開價。」林素玉理所當然地道。

Sadovskaia苦笑；素是望月的老闆，拍攝廣告和擔任班主也是無償的。可是若是接望月旗下公司以外的廣告，便毫不客氣地收取高價。她不需要國家隊派人協助她談價，自己一手包辦所有瑣事，魄力相當驚人。「那價目呢？援引孩子們的例嗎？」

「孩子是球手、是觀眾肉眼都看到為球隊贏比賽的人，價值反而明顯。」林素玉道。「兆穎在觀眾的眼中，應該只是個在場邊幫忙的副教練而已。頂多是我與Tarina你還是現役的時候，她有幫過忙帶過隊比賽吧？近幾年她都隱身幕後，我想球迷也差不多忘掉她了。可是兆穎的真正價值，不是曝光率和錢可以衡量的。」

「也是……」Sadovskaia在這方面倒是大力贊成。「最重要還是兆穎願意做這件事情。反正今天沒甚麼特別事情做，要去宿舍看看留守組的孩子們，順便找兆穎問問看嗎？」

「也好啊。」林素玉看了看牆上大鐘，欣然同意。「吃個午飯就出門吧？正好可以和遙音一起吃飯呢。」

「嗯。」Sadovskaia微笑，和林素玉親吻了一下，又點開自己手機中的Whatsapp訊息。「唔，是優華那邊來的消息。」

「怎麼了？」林素玉問道。

「『利達地產』在香港股市主板股價，今天一個早上暴跌32%，現在已經宣佈暫時停牌。」Sadovskaia道。

「哦，主控股東是鄧進才的那間地產公司。」林素玉托了托腮，「現在又不是公佈公司業績的時候，為甚麼好端端的突然暴跌？是有人在炒股嗎？還是鄧家在自己炒股？」

「機構投資者突然大量沽貨，這種事不像一般坐莊炒股者所為。」Sadovskaia皺了皺眉。

林素玉見小遙音爬了進來，櫳蕙站在門口，進又不是、不管也不是，正在進退兩難；林素玉示意她不用理會小遙音，任小遙音坐在地上玩。櫳蕙放下小遙音的一兩件玩具，無聲退出，順手掩上了門。

林素玉回頭，道：「也是啊，通常炒股不都相反嗎？用盡方法騙基金之類的OPM實體來高位接貨，令散戶也跟著買貨接火棒，這才是常見的手法吧。優華還查到甚麼嗎？」

「鄧家似乎有些問題，現在市場有消息，傳是和周家的業務合作出了事。」Sadovskaia回憶起機要部所說過的每個小道消息。「利達、FWT和其他幾個公司一起組成財團，發展舊區重建項目，現在已經買起了好幾棟大廈的全部業權，正在找尋發展商做買家。這是真實的生意，但羽流歌說這個財團很有可能是在以這個項目的前景幻想來炒股。現在這個項目持有的待重建地段很多，但卻遲遲未有人問津，賣出了的項目寥寥可數，現金流也可能是大問題。素，你該不會對地產公司也有興趣吧？」

「就算有，利達只是間小公司，買來何用？我要是想投資香港地產業，還不如買幾手長江實業？」林素玉道。

Sadovskaia苦笑。「素，你的確有好幾手長江實業呀。」

「哦，對了，我們的『自製指數基金』嘛。」林素玉噗嚇一笑。「倒是這FWT的周家有趣，明明是做鞋的，卻跟著這一堆地產公司搞地產發展項目。是因為利達鄧家是姻親，周家覺得一定信得過嗎？」

「是呀。」Sadovskaia點頭，順手拿了林素玉桌面的茶杯來喝。「FWT的生意做得很大，TOPSKO也有他們Dr. Song和D'Sorrento的專櫃，香港更不用說。他們自己有廠，所以也不純是品牌經營，也有做OEM的。不過搞地產是資本密集的生意，香港的地產市場尤其如此，本業的鞋廠鞋店做得再大，現金流也不夠他們拿去做地產燒的。真的很不明白他們在做甚麼……啊！」

「咦？」林素玉同一時間也輕喊出聲，隨即發現戀人與自己一樣，便道：「我似乎想到些甚麼……不若Tarina先說？」

「周英發先生過世後，周太和兒子們爭產可爭得凶。」Sadovskaia道。「我聽Freya講過，FWT現在暫時是控制了董事局的周太與長子周兆隆佔據優勢，但持有5.9%股權的二兒子周兆偉是職業莊家，一手主導過去年H股市場的紙業概念大炒風。他在周老先生去世後與大哥、母親爭奪公司控制權失敗，2027年被踢出董事局，一直在找機會反敗為勝。持有3.1%股權的三女周兆慧現在是家庭主婦，但她的丈夫時香港兒童平面電腦大王李克真，要說『達偉易』對FWT有興趣，業務上是相差太遠；但上市公司的殼是有價的，而且FWT業務上了軌道，不用時刻盯著，賺錢的生意誰也想要。」

林素玉點頭；這幾年由於周兆穎的緣故，她們研究透了Foz FootWear Technology這間公司，機要部也一直跟進，她們因而相當清楚FWT近來發生的事情。「而FWT和鄧家是姻親，周太婚前就姓鄧。」

「對，不過這只是我的揣測而已，實際可能不是這樣。」Sadovskaia掠了掠稍鬈的深棕色長髮。「FWT表面上是搞地產，實際上可能是利用這些沒人問津的收購大廈，來把現金流轉移到鄧家那邊。香港政府是原則上是支持舊區重建的，那些重建發展項目位置不差，但卻丟空已久，實在有違常理。如果不是搞資產轉移，我實在想不出來有任何其他可能性。」

林素玉點了點頭：「和我想的也差不多了。如果周太和周大公子只要錢，連祖業都不顧，那就太絕了。」

「有資金在手，還怕無法成立另一個新品牌嗎？」Sadovskaia道，「上市公司要合法偷錢很難，只有用迂迴曲折的辦法。不過也不排除是鄧家狠心欺騙周家就是。」

「無論怎樣，那些其他小地產公司只是些幌子。」林素玉雙手抱胸。「可以想像，無論是哪一方，吃虧的都是FWT。現金流沒了，便迫得不能不出售業務了，到時周太和周大公子也好、鄧家也好，再以偷來的現金買回這些業務，甚至一分錢不花、沒收那些業務用以償債，可真是如意算盤哪。可是呢，到時兵荒馬亂，也不見得所有業務也可以收回就是了。」

Sadovskaia揚了揚眉：「素今次看中甚麼？」

「即使看中也不一定成功哩！FWT是上市公司，從上市公司取得業務並不容易。」林素玉道。「而且，把鞋業生意拿到手，也不代表便能一直經營下去哩。不過如果是Foccina便不一樣。」

「原來素是對FWT的全資附屬子公司有興趣。」Sadovskaia道。

「直到在我剛在國際排球界出身的時候，Foccina也還是那些富家千金們最愛的訂造鞋工坊，位於羅馬，交通算很方便。」林素玉道。「我記得以前老太太也給我訂製過它的工作鞋和高跟鞋，真的很舒服。後來修修補補的，連鞋底都可以重新納過，皮面也打磨再打磨，穿到現在也還能用。」

Sadovskaia見過那對工作鞋，素會用來配牛仔褲或長裙。如此長青不老的款式，足足穿了十幾年，即使價格是她以前買的便宜鞋的十倍，也已經完全值回票價。

「Tarina想要，可以告訴我啊！如果只是網站上有載的一般款式，只要把尺寸和鞋樣寄給他們就成了；現在神川市就有鞋工場可以幫你度尺和製作鞋模呢。當然，先要光顧他們起碼一對鞋啦。」林素玉笑了笑。「FWT全資收購了Foccina後，Foccina還維持訂製和維修鞋的服務，工藝還是很紮實，不過一直沒有擴充就是了。不過我相信Foccina一定在賺錢，不然FWT乾脆把工匠和製圖師們收歸到FWT旗下便成，不用保留羅馬那間大工場和旺街上的店面。」

「如果素想要的是FWT由高級鞋到健康鞋的業務，那便很難呢。畢竟人家是上市公司，就算拿到主控股權，也不一定可以迫到人家釋出資產。」Sadovskaia沉吟。「但如果是Foccina便不會那麼複雜。可是對決的是周家，要人家把技術顧問兼現金牛吐出來，可不容易呢。」

「是呀。」林素玉皺眉，查看電腦上的資料。「現在周家也好、FWT也好，也沒有多大經營上的破綻。FWT是上市公司，有些事情是只有私人公司可以做、對上市公司做了要坐牢的，這方面得小心行事。嗯，再等等看看吧？過幾年後，狀況便可能不同；又或許我找到了另一家更好的訂製鞋公司。誰知道呢。」

Sadovskaia點了點頭。素本身對FWT周家毫無認識，其實也是因為兆穎的事，才知道有這麼一家上市公司存在。

那時周太以娘家的勢力，打壓周英發老先生生前的三個情婦。一個情婦被他弄到家破人亡、另一個則帶了兒子遠赴美國。剩下來的兆穎，聽說在Dreams延請她時鄧家對此有些反彈，素只對優華說了這麼一句：

『不用主動接觸他們，只是保護好兆穎、幫兆穎辦好一切手續便可以。如果周太的人上門，便叫人告訴她，兆穎的新僱主是我。』

聽說鄧家當時真的去找過麻煩。優華因此請託了某些與周太關係密切的人士去帶話，鄧家果然立刻收手，兆穎得以順利簽約，來到神川市工作。

小遙音坐在地上，看著林素玉和Sadovskaia兩位媽媽，很乖巧地沒有出聲，只是張著一雙薰衣草紫色的大眼睛，靜靜地聽著。

「總之，先處理敬姮找兆穎拍廣告的事再說吧！和兆穎談談，如果事情成了，便要敬姮請我們全部人吃飯。」林素玉笑著站了起來，伸了伸懶腰。

Sadovskaia也回以微笑，與戀人相擁吻了一下，才也站起，到地上抱起小遙音。「好了。Georgina也來吃飯吧？然後要睡午覺了。」

「呀呀……」小遙音也模糊不清的童語回應。

林素玉也傾前來，香了香小遙音的臉，再挽了Sadovskaia的手，一起步出書房，往樓下的飯廳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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