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骑着北极熊爬山 于 2014-6-21 15:23 编辑

013.序曲

取了衣服回来就已经是中午了，我把衣服拿到服装部放起来，就接到了南湘的电话，她正在公司一楼大厅里等我。

走出电梯时看见南湘正坐在大厅的布艺沙发上看一本杂志，她今天穿了一件墨绿色的长外套，收腰的款式让她的腰身显得更加盈盈一握，戴着那顶顾里在Diesel买给她的黑色丝绒小礼帽，招魂幡一般的长发在帽子的衬托下闪耀着迷人的光泽。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在哪里都能成为男人们的目光焦点，我觉得整个大厅的人都看直了眼。

她看见我，放下手里的杂志站起来冲我微笑，“林萧，你可算来了，快说你们公司附近有什么好吃的，我都快饿死了。“

“好吃的啊……话说ME附近新开了一家咖啡厅，我一直想去的，今天我们去试试？”

她点点头表示赞同，“好啊。”

咖啡厅离ME只有五分钟的路程，里面的环境幽静的像缓缓流淌的清澈溪流。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年轻帅哥正在台子上弹钢琴，是一首听起来舒缓的曲子。屋子里立着的一棵棵树的装饰让我赏心悦目。

南湘在我对面坐下，她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担忧，“林萧，你看起来状态很不好，你到底怎么了？”

我沉默了一下，要说此时有人能把我内心的想法都竹筒倒豆一样都倒出来，就只有南湘了。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和她分享我的爱恨情仇（……），她就仿佛是从我心里钻出来的，懂得我的一切。

我喝了一口桌子上免费赠送的柠檬水，轻声说，“我今天去新天地，看见顾源了。”

“哦。”南湘挑了挑好看的眉毛，似乎在疑惑顾源和我心情不好有什么关系。

“他在Chanel，挑戒指。”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把接下来的话说完，“他准备向顾里求婚了。”

南湘瞪大了小鹿一样的清澈的大眼睛，眼神里写满了震惊。说完这句话以后我整个人都垮了下来，有气无力的趴在了桌子上。

南湘从对面伸出手来，轻轻的握住了我的手，她的声音好像来自银河系以外般飘渺。

“林萧，你在难受什么呢？”

我趴在自己的臂弯里，眼前一片漆黑。我在难受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在难受什么。但我就是突然有一种失去了全世界的感觉。那种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而你却不能挽留的滋味，你感受过吗？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更何况，不是你没有能力挽留她，而是你根本没资格。哪怕你其实在心里知道，只要你开口她就不会走，你也无法把那句“别离开”说出来。她的幸福是你唯一愿意在一旁静默守候亦不忍去触碰的东西，因为你给不了。

悲伤像是丝丝连连的细密小雨，淋透了每个人的视线。

这种心情我始终深刻的记得，大学时同住一间寝室，那天下课回来，我刚刚打开寝室门，外面的大雨就下了起来。寝室里一片死寂，空无一人，南湘早上就说今天会在画室里待一天，唐宛如跟着她爸爸去做特训了。顾里应该是去正常上课，现在已经是下课时间，可我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我拿出手机打给她想问问她在哪里，却听见铃声从她和唐宛如的房间里清晰的传了出来。

她竟然没有带手机。

她也没有带伞，没有手机的话，她连求救都不能，她更不可能冒着大雨回来，我当机立断的决定拿着伞去接她回来。

我翻箱倒柜的找出一把伞就跑出了寝室。在经管系教学楼区域，远远的，我看见顾里消瘦的身影正站在房檐下避雨，她怀里抱着厚重的书，那一刻隔着细密的雨帘我忽然觉得她特别孤独。

我刚想大声叫她，“顾”字还没有说出口，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举着一把黑色的伞闯进我的视线，他走向顾里，对着她伸出手，我仿佛都看到了他浅浅的微笑。伞下他长长的腿看起来如此的熟悉，我很快认出来，那是顾源。

顾里也微笑起来，她抬起手，放在顾源温热的手心里。

她笑的真好看。

顾源伸出胳膊揽过她的肩膀，把她单薄的身体紧紧的搂在自己怀里，他几乎把伞都举在了顾里的头顶上，丝毫不顾及自己被雨淋湿的右半边身边。顾里靠在他的结实有力的臂弯里看起来特别幸福。

两个人越走越远，迷蒙的雨帘渐渐吞噬掉他们俩的身影。终于完全看不见了。

我站在远处，一动不动的看着，我在心里想，他们俩真般配啊。

我才发现自己的迟钝，直到此时此刻才意识到，顾里早就不属于我一个人了。

她早晚有一天会离开我的。

我好像站了很久很久，直到我突然感受到大雨劈头盖脸的向我浇灌过来，我才发现手里一直举着的雨伞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走了，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转身跑回了寝室。

我像个落水狗似的狼狈而归，再次打开门时我看见顾里已经回来了，她正裹着毯子在沙发上喝咖啡，看到我浑身湿透的样子，皱起她好看的眉毛说，“你没拿伞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摇摇头，直接越过她准备去卫生间用热水冲一下我疲惫的身体。经过顾里身边的时候，她一把拽住了我。我看见她眼睛里写满了不解，但是她什么都没有问，只是随手拿过她新买的白色Hermes毛巾搭在我头上，然后动作轻柔的帮我擦头发。

“下次要记得给我打电话啊，我去接你。”她的眼睛没有看我，而是看着我湿漉漉的头发，我闻着她身上好闻的香水味，忽然问了一句，“你会离开我吗？”

“你有病啊。”她瞪了我一眼，然后把我推进了浴室里，“赶紧去洗澡，别感冒了，老娘可不伺候你。”

后来我一个人站在花洒里源源不断流出来的热水下，哭了很久。

“我不想她离开我啊。”我紧紧的握住南湘的手，呜咽着，含糊不清的说。

然后我听见对面传来南湘像是窒息了很久般的深深的叹息。

和南湘告别后我努力振奋了一下自己的精神回到公司，也许是因为我长假后第一天上班，我并没有忙的四脚朝天，尽管如此，晚上下班时，我还是感觉我很累，好像是脚不离地回到家的。顾里竟然又把Lucy叫来了，她正在厨房里忙三火四的做晚餐。

顾里正坐在桌子前看一份文件，她手边的杯子已经空了。我诧异的发现里面残留的一点液体不是咖啡，而是牛奶。她听见我的脚步声，先是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你回来了，”然后才抬起头来看我，她已经卸了妆，白皙娇嫩的皮肤看起来只有十七岁，这样的她看上去更纯净，更美好，也更亲近———可是我忘了，顾里永远都是顾里。

她打量着我，“宫洺派你去越南挖地雷了？”

“当然没有！”我用力的把我手里的包往沙发上一摔，顾里挑起她好看的眉毛用很欠揍的语气说，“那就是下田插秧去了。”

“……我谢谢你顾里，谁会在十冬腊月插秧。”

“别逗了，ME什么事做不出来，别说插秧，就是现在要唐宛如给CHANEL做广告，宫洺都能把她包装成国际超模。”

“……唐宛如一定会谢你全家。”我赶紧转移话题问道，“你怎么不喝咖啡了？最近看你一直在喝牛奶。”

顾里皱了一下眉毛，她这个细微的表情还是被我捕捉到了，但她马上恢复高贵冷艳的样子，“没什么，牛奶比较好喝。”

“虽然这句话可信度不高。”我拍拍她的肩，“但是介于牛奶比咖啡更能保护你的胃，我赞同你的说法，我再去帮你倒一杯。”说完我拿起旁边装鲜奶的玻璃瓶，把乳白色的醇香液体倒进她的杯子里。

看着顾里精致的侧脸，我脑海里一直翻滚着顾源为她选戒指的情景，头疼欲裂，总是感觉那个问题就在我嘴边，我只要张开嘴就能脱口而出。我只好一晚上都不说话，防止我说出什么想打死自己的话来。我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我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还是没有停止。

顾里安静的躺在我身边，均匀的呼吸声听起来好像是睡着了。但我知道，她没有。

于是我伸出手轻轻的移到旁边顾里的被子里，握住她的手，她侧过头来看着我，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像是被雨水冲刷过一样干净而发亮，我听见她声音很轻的问我，“林萧你干嘛，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顾里……”我犹豫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我……想问你个问题……”

我到底还是没忍住。

“问啊？”顾里握了握的手，我甚至看到了她期待的眼神。那一瞬间我就后悔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我心里所想的。直到最后在感觉顾里开始不耐烦以后，我终于鼓足勇气问了出来。

“如果……顾源向你求婚，你会答应吗？”

一瞬间，空气似乎都停止流动了，变得像没人一样死寂。离的这么近，我甚至听不到顾里的呼吸声，我也屏住了呼吸，我突然意识到这是我这辈子最不该问的问题。

时间过去很久顾里都没有回答我，于是我又忍不住问了第二个不该问的问题，“顾里，你爱顾源么？”

我听见她在黑暗中反问我，“你说呢？”

“爱啊。”我清晰的听见了我声音中颤抖。

“那你还问。”她轻描淡写的，残忍的扔给我四个字。

心里像是戳进了无数个细小的钉子，埋在最深处，没流血却疼痛难忍。

“所以……你会答应他？”

“不知道，看心情吧。”她松开了我的手，翻过身子背对着我，似乎不再想搭理我了。

“要是心情好呢……”我却不打算放过她，不甘心的追问。

“答应他。”

“那心情不好呢？”

“那就等心情好时再答应他。”说完顾里用毯子蒙住头，“我睡觉了，困死了。”

她消瘦的背影裹在薄薄的HERMES毯子里，看起来无奈而又孤独。

我在浓烈的黑暗中久久的凝视着她，我想告诉她我今天看到的一切，她的男朋友，顾源，真的准备向她求婚了。可我又觉得说不出口，我不想看到她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反应，无论她是高兴还是羞涩还是不屑，我都不想看到。

忽然，她又转过身来，手伸进了我的被子里，她的手心裹住我冰凉的几乎没有温度的手。我终于在那一刻，感受到了一丁点来自她的温暖。她的眼瞳里像是藏着来自远方天空明亮的星光，用轻的我快听不清的语气说，“林萧，晚安。”

她手心的温度剧烈的灼烤着我。至少此时此刻，她还在我身边。

我在她身上如花海般汹涌而来的香味包裹中，终于安稳的睡去。

什么梦都没有做。